仲丽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个年纪最担心的问题是什么,轻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想那么多,林森他们几个都在外面玩,你把东西放下后去找他们,开心点。”
“嗯。”安安把行李寄存在前台,再回头,赵静榕已经加入了对话席列,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行人时不时地开怀大笑,就连她离开,沈煜知也没发现。
出了酒店,安安坐在秋千架上拿出手机,以赵静榕口述的一些事件进行检索,很快就翻到了台南以环保发家的腾飞电子科技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现在依旧由72岁的赵乘胜全权控股,迄今已经成立28年,年产值二十亿人民币左右。
72岁高龄还不退休的么?
安安往下翻,看了看盘根交错的家族关系,不禁有种在看电视剧的既视感。
难怪这个赵静榕处处圆滑,原来她的祖父赵乘胜不仅娶了四个老婆,明的暗的加起来还有十八个儿子,三十二名孙子孙女。
现在都还没退休的原因,好像是因为目前还没找到合适人选来继承家业,似乎里面除了几位姨太的争风吃醋,儿子辈也在忙着勾心斗角,谁也不想让谁。
关掉手机,安安不知道这个赵静榕的胃口究竟有多大,但她觉得,关键时刻,她可以试一下,只要沈煜知不喜欢她,给她一点钱,应该是能打发走的。
这个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好说的。
秋千架陡然被摇晃起来,安安措不及防,连忙抓紧两边的锁链,来人见状,故意推了她一把,看着她吓得脸色刹白一片,他笑着问道:“祝安安,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安安从秋千架上跳下来,看了眼不远处的那座酒店,她问道:“你带手机了么?”
“嗯。”林森拿出挎包里的三个手机,只以为她是想和他姐林茜煲电话粥,不料她接过后仅是把它们全部切换成了静音模式。
做完这一切,安安看了看正在前面堆金字塔的陆童远和郝思雯,她鼓起勇气,道:“我们去爬山吧。”
林森本来还有所疑虑,把她从头到尾的种种迹象微一分析,他双手不自觉地插在口袋内,抬腿跟上她的步伐,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安安走在前面,不时关注着路边的摄像头,这片度假区占地大约三千多亩地,不可能处处都布置了这东西,否则投入成本太高,不太划算。
等翻过第一座山头,安安改走由广大驴友开发出来的一道隐蔽野道,到了山中一处天然水池旁,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先是将所有数据上传到云端,紧接着,她用力掷出,“扑通”一声,将其丢到了水中央。
“祝安安,你在干嘛?”林森不记得国内有立冬丢手机的习俗。
安安不理他,开始往山上走,叮嘱道:“待会大人们要是打电话过来,你就装作没听到,而我的手机则是不小心丢了。”
林森眼中满是困惑,“为什么?”
安安找了块空地坐下,“我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第9章 撕下伪装【增补】
手中的电子屏完全熄灭,安安摘下耳机,抬头,天色阴沉的似乎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一刻,沈煜知没来找她。
有了那个女人,他不再关心她有没有吃饭,带没带雨伞。
他可能不久以后就会结婚、生子,从此她便成了一名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安安摇了摇头,她不要。
听见动静,林森阖上书本,瞥见她两只眼睛红红的,他毫不留情道:“都说了,他们眼里只有钱,根本没时间关心我们的死活。”
安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并不反驳,“那就回去吧。”
她还没有勇气离家出走,只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欣然接受一个陌生人闯入她的生活。
重回酒店,休息区已经空无一人,前台接待人员告知他们已经移步棋牌室。
林森听了,嘲弄道:“死心了么?”
安安挺直身板,走到自助餐区域端了碗虾仔面,将其吃的一根不剩才作罢。
“安安。”
听见声音,安安故意装作没听见,起身走到甜点区域拿了两块热量超高的奶油蛋糕。
她知道沈煜知最讨厌这种增加身体负担的食物了,可她今天偏要当着他的面吃。
不等入坐,安安拿起叉子,弄了二分之一的奶油塞进嘴中,糖份入腹,压抑的心情似乎得到了片刻的纾解。
转过身,沈煜知已经走近,安安神色轻松地唤道:“知叔。”
见她鼻尖上不小心沾了点奶油,沈煜知拿出口袋里的手帕,动作熟练地给她轻擦了擦,他语气如常,“怎么不接电话?”
卷曲的睫毛随着这个动作吓得轻颤了颤,再睁眼,安安看着他那对柔和的眉眼,心里的那团闷气瞬间散了个干净。
错开视线,安安答道:“手机爬山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嗯,回头我让凯莉给你再准备一个。”沈煜知说着,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林森,难得多嘴道:“下次去玩可以,但别忘了准时吃饭。”
“知道了。”安安话音刚落,赵静榕跟过来,笑着问道:“安安,你和林森两个人都去了哪些地方?怎么现在才回来?”
安安素来敏感,见她虽然在笑,却是自持着一副家长的姿态,她忙地侧头看向沈煜知,他神色淡淡地,似乎对这一切都予以默许。
安安不禁有些气恼,放下餐盘,正要开口,林森答非所闻道:“这位小姐,如果你真这么感兴趣的话,出门左拐就有景交车,不打断别人用餐是中华民族流传了五千年的优良传统。”
赵静榕圆滑世故许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商堪忧的小孩,她拘着随和大方的架子,在等沈煜知开口斥责这种没礼貌的后辈,不曾想,他仅是开口说了句“那你们先吃。”便提步离去。
林森见了,狡黠一笑,低着声音问道:“这位小姐,你和我们非亲非故的,显得这么关心,不觉得有点做作么?”
赵静榕本想跟着离开,听了这话,带着三分审视地看向安安,只以为是她的授意,她轻呵了一声,也不再伪装,“不管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我都要告诉你,沈煜知他并不属于你,我会把他从你身边夺走,占为己有。”
“赵小姐你在说什么?”安安故作一脸不解,“你想嫁给沈煜知同我又没干系,我姓祝,是祝琏的独生女,永诚集团的最大股东,比你家那个赵氏企业的总资产也就多了几个零罢了,根本犯不着和你打交道。”
赵静榕笑容微妙,“那最好是你真实的想法。”
安安冷眼看着她离开,侧头,所幸林森没有多想,他放下筷子,嫌弃地说:“你知叔要看上她,说明他眼光够差。”
安安忍不住地笑了笑,他审美还算高级,应该看不上吧。
——
三年前,林如东和方玫进行财产公证后友好离婚,林森跟爸,林茜跟妈,双方保持默契,互不打扰。
作为永诚创始人之一的林如东,身边常年不乏佳人在侧,几乎个个都在想着成功当上林森的后妈。
其中热情似火、体贴入微、不闻不问、相看两相厌的都有,来来回回,数量不下两个手指头,都被林森毫不客气地撵走了。
大人们总是喜欢自以为是,觉得孩子们都是听话机器,不管怎样,他们都会绝对服从,可以去管一个陌生人叫妈。
林如东是,沈煜知可能也大差不差。
林森亲身经历过,知道那种感觉十分不妙,他并不想让安安也跟着尝试一遍,这只可怜虫已经够不幸了。
“我会帮你解决掉她。”
“知叔如果是真的喜欢她,我并没有资格去张牙舞爪。”安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禁不住地打起了鼓来,她并不了解真正的沈煜知,正如昨天,她无意窥见的那一幕。
“别掉以轻心。”林森嘲讽道:“她们绝对不会容忍你的存在。”
“本来就很多余,大不了,我加快速度学会照顾自己。”安安很确定,她不能去效仿林森的冷嘲热讽和无礼挑衅,这些在沈煜知那里完全不适用,只会让他心生厌烦。
既然是从台南过来的,那里面必定少不了沈老爷子的授意,想到这里,安安恨不得立马长大成人,她原本是想用钱解决掉这个人来着,可现在脸皮已经撕破,似乎不太好进行,只能用商人的方式来处理了。
早年,祝琏就有意将永诚的生意做到全世界去,其间打压过各行各业不下于五百家企业,低价收购,重组优化,做强做大。
商场如战场,大家都不是菩萨,至于是怎么个打压法,这不是安安该考虑的问题,下面会有人给出方针供她选择,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至多就是成本高低,收益多少。
想到这里,安安速步回房,拿出了平板。
分析完腾飞近几年的走势和主要合作商,她打开邮件列表。
显示隐藏栏列表,那里,藏着一位连沈煜知都不知道的“打手”。
组织完需求,安安按下发送键,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她立马清除掉上网痕迹,应声道:“来了。”
打开门,林森一把拉住她就开始往外跑。
安安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的独角戏已经开场。”林森将她带到汤池内,隔着热气,安安看得不太真切,正要走近,就听见沈煜知站在那端问道:“赵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沈先生不用管我。”赵静榕语速放缓,让人听了就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可能就是下午的时候多喝了两杯,现在还有些醉。”说着,她逞能地走开两步,脚底一滑便扑通进了水里。
一旁的仲丽华见了,忙划着水把人扶起来,语气中夹杂着两分不耐,“喝了酒还是待在房间好好休息比较好,老八你赶紧把她送回房吧!”
“嗯。”沈煜知说着,伸出手,抓住那只手腕,微一提力,赵静榕踩着台阶,脚步虚浮,刚出了水,便像条长满触手的章鱼似地黏在了他身上。
这种伎俩,屡见不鲜。
仲丽华是反感这种女人的,林森同样。
他侧头,小声嗤笑道:“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
“不会的。”安安一脸笃定,“他是一名基督徒。”
圣经中说了,凡苟l合行淫的,神必审判。
还没结婚就进行婚前性l行为的,都有罪。
“不遵守教条的人很多。”林森年纪不大,但跟着林如东,见惯了人性的复杂,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相对纯粹的人……他侧头,看向安安,她应该可以算是其中的一个。
安安从容答道:“可知叔不是大多数,不信,我们可以打赌。”
“祝安安,你今天已经输过一次,别太自以为是。”林森强调道:“何况打赌是需要提前讲好筹码的。”
“那就赌一个五年后的愿望,时间截至八点半,是否应战?”安安问。
“条件相对诱人,可以勉强奉陪。”
酒店客厅,棋盘由人送上,安安让他白指先行。
棋逢对手,不过多时,棋盘将满。
安安凝神忘我,想着对策。
林森挑眉,“已经八点二十五分。”
执黑的手指微顿了顿,安安举棋不定,突然对自己的出发点生起了怀疑。
就算弄走了赵静榕,也并不代表接下来不会出现高静美、柳静文。
沈煜知如果不喜欢她,一切都是无用功,她也只是比一般人有钱点,可以仗势欺人,但没法垄断他的心。
“下棋怎么还走神?”
闻声,安安扭头,看着站在身侧的那人,忍不住地笑了笑。
“知叔。”
沈煜知看了眼敌我局势,握着她的手,指点道:“放这里,可以扳回一局。”
第10章 分别【增补】
黑云遮天蔽日,树木枝桠均被烧成了黑炭,随风摇摇欲坠。
人面蛇身的赵静榕堵在去路上,吐着舌信子,一脸虎视眈眈。
安安从小到大,最怕的动物就是蛇,她吓得紧抓衣角,额角冒汗。
赵静榕见她吓得无法动弹,挑衅地爬上前来,杀意浓重地张开血盆大口,想将她一口入腹。
安安后退两步,眼看着就要被它吞噬,她吓得立马转身,奋力逃窜。
整个世界都陷进了一场绝命绞杀之中,仿佛没有尽头。
安安心生倦意,张着嘴,呼吸愈发困难。
直到,骑着老伯爵的沈煜知在前方的山坡上出现,灿烂的太阳自他身后升起,他像一名从天而降的骑士。
看见他后,安安再也没有理由向前奔走,双腿乏力地坐在了地上打颤,唇角却是忍不住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她唤他:“知叔!”
沈煜知仅是看了她一眼,向那头怪物奔去,临交汇之际,他抽出佩剑,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它的头颅,鲜血刹时染红了大地……
猛睁开眼,安安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微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她扑哧一声,忍不住地笑了笑。
她的知叔,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都是向着她的,没有人能插足进来,没有!
……
樱桃色的口红在那颗饱满的唇珠上轻点了两下,安安穿上黑白条纹的羊绒毛衣,再配了件素卡其长裙,在镜子面前转上一圈,心情极好。
看了眼时间,她连忙拉开门,小跑到用餐处,其他人还在酣睡,只有沈煜知雷打不动,坚持按时用餐。
七点钟,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
安安将搭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乖巧地走进,唤道:“知叔。”
“早。”沈煜知把面前的水煮蛋切成碎块,和牛油果混合在了一起,夹进微咸的吐司之间,咬上一口,他神情略带惊喜。
安安见状,也去拿了一份,不过,她还在此基础上另加了番茄、薄荷叶、柠檬汁和牛肉粒各自点缀,切成了四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