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编舞的主要是晏淮, 但他找了个女舞者跳了这段的demo,反复调整了几遍,才拿给兮泑看。
Somnus是男团舞, 作曲风格也偏硬气,鼓点紧密, 节奏有力。
改成女团舞的难度不小,改成适合兮泑的女团舞难度更大。
成与不成目前还是未知, 就连晏淮心里也没底。
他把笔记本摆好, 投影到墙壁上, 点击了播放键。
“三天时间, 你要把舞扒下来,练熟, 登台表演,难度不小,但节目开始以后, 都会是这个强度, 你也算是提前尝试了。”
“谢谢。”
兮泑脱掉肥大的外衣, 露出里面单薄的黑色练功服。
她皮肤白, 穿着黑色就显得更白, 哪怕原地不动, 都是一幅挺好看的风景。
晏淮移开眼神,淡淡道:“头发, 有静电。”
“哦。”兮泑对着侧面的镜子,拢了拢飘起的长发。
视频里的女舞者动作十分专业到位,兮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由得夸赞:“编的真棒。”
第一趴英气十足,动作干净利落, 以一小段Popping作为转折,紧接着就温柔下来,连着两个Wave可以尽情展现女性的柔美,最后一趴又逐渐加快节奏,在速度达到极致时音乐骤停,完美收尾。
兮泑学东西很快,这段舞虽然难,但她一个小时也扒了个八九不离十。
晏淮站在镜子面前,看兮泑由第一遍的生涩到最后流畅的跟着音乐把舞蹈走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兮泑的功底很扎实,天生条件也好,这段舞由她跳跟舞蹈老师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但......
四个小时之后,兮泑的体力消耗到了极限,对舞蹈的诠释也到达了瓶颈。
她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浑身都是汗,头发湿淋淋的黏在皮肤上,皮肤因为剧烈运动而发热发红。
朱小春有眼力见儿,赶紧过来给兮泑递上奶茶。
“哎哟,累坏了吧,快喝点奶茶,我刚订了午饭,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随便订的,马上就到。”
兮泑接过奶茶的手都在抖。
她弯着眼睛,扬起颀长的脖颈,朝朱小春一笑:“谢谢小春。”
朱小春咧着嘴,连忙摆手:“别客气别客气,你跳的可太好看了,简直天生就是要做-爱豆的人。”
“还不太熟。”兮泑抿了抿唇,小声道。
她只是习惯性谦虚,但她心里也觉得,自己跳的不错。
她并不是心血来潮就觉得自己能力压其他选手顺利出道了,她有底气。
当初余姚担心她长大掺和公司的事,早早把她送去艺术学校,美其名曰女孩子学艺术气质好,也不累。
陆宏深其实不太关心她的事,也就没反对。
她的班主任曾经到家里阻拦过,觉得她成绩好,接收能力也快,对数字尤其敏感,早早转去学艺术有点可惜。
但余姚坚持,班主任也不好强行阻拦。
所以兮泑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送去艺术学校走读。
她的人生只有窄窄一条路,哪怕只是唱歌跳舞,也要做到最好。
只要足够优秀,她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喜欢艺术,更不觉得自己有天赋,只不过她也没掉下过第一。
从开始学舞蹈那天起,她就是最好的。
现在依然是。
晏淮却皱了皱眉。
兮泑的水平完全没问题,甚至不比舞蹈导师缪姜差。
她的确学得快,长得也美,举手投足都够到位,但还是不行。
她没有舞台经验。
她的舞蹈是给镜子里的自己跳的,是给专业课的老师跳的,她唯独不会给粉丝跳。
她的实力有九分,但表现力还不到及格。
尤其是中间最要求性感的Wave,她因为害羞,连眼神都是躲闪的。
晏淮等了一会儿,后背一抵镜面,借着反作用力向前走了几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兮泑。
“歇好了?”
兮泑怔了一下,抖了抖发酸的胳膊,扶着墙面站起来:“还行。”
其实没有,她一卸力,浑身都软了,肚子也饿。
担心影响跳舞,她连早饭都没吃。
“歇好了就再练,差的远呢,这样上台肯定不行。”晏淮毫不留情。
兮泑抿紧了唇,眼睑微颤,有些不服气。
但她没有言语,倒是朱小春替她打抱不平。
“不是吧老板,兮泑已经跳的超级棒了啊,谁能想到这是四个小时练出来的,不是我替她吹,市面上的女爱豆长相身材比兮泑还出众的没有吧!”
“你也觉得不错了?”晏淮看向兮泑。
兮泑稳了稳心神,垂了垂眼,心平气和道:“你比我有经验,如果你说不够那一定是不够,我再练。”
兮泑把头发卷了卷,系在一起,就要按开音乐继续跳。
晏淮一把把她扯了回来。
“够久了,你也该饿了。”
兮泑疑惑:“不是你让我继续练的吗?”
晏淮顿了顿,从兜里摸出一把东西,扯过兮泑的手,塞在了她掌心里。
“吃饭跳舞容易岔气,吃点奶片,很甜的。”
兮泑摊开掌心,手掌上有好几个小包装的奶片。
圆圆的,奶白色。
兮泑眼神微颤,手指缩了缩。
“谢谢。”
她低下头,扯开一个小包装,将奶片挤出来,塞在嘴里。
不那么甜,但是奶香味儿十足,牙齿一咬,脆生生的响。
既不占肚子又能补充能量,晏淮是一早就想好了。
兮泑也没客气,一连吃了六七块,吃到满嘴都是充盈的奶香味儿,她舔了舔唇角,漱了漱口。
晏淮把包装纸从兮泑掌心抓过来,塞给朱小春。
“吃好了就来说下你舞蹈的问题。”
兮泑抬起眼,葡萄眼圆溜溜的望着晏淮,漆黑的眼仁中,映出晏淮的影子。
晏淮喉结一滚,言语中不带一丝感情:“我说过,Somnus是首非常性感的歌,这两个字才是这首歌的核心,你刚才跳的是什么?广场舞吗?如果在两个观众面前你都不好意思表现,那成千上万观众的舞台你也没必要上了。”
晏淮直击痛点。
兮泑的确是害羞,的确是不好意思在晏淮面前做出非常性感的动作。
所以每次练到中间两个Wave时,她都想着得过且过,等到正式上台再好好表现。
可她现在的所有不足都在晏淮面前暴露无遗,中间的高潮部分表现不好,前面表现再好,这首歌也算失败了。
朱小春手捧着包装纸,刚才还为旖旎的气氛啧啧赞叹,没想到晏淮一句话就把气氛拉到冰点。
兮泑沉默不语,晏淮却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这节目的PD,我现在的要求,就是舞台上的要求,我已经站在这儿看你跳了四个小时了,除了扒舞的一个小时,后面几乎没有任何进步,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却一遍遍的浪费。”
他越说,兮泑的头垂的越低,瘦削的肩膀看起来越可怜。
朱小春小声打圆场:“老板,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其实我们外行看起来还不错......”
晏淮继续道:“是你说,有必须出道的理由,不然......”
他顿住,没有继续下去。
不然,他大可不必跟她离婚。
他可以把她保护起来,就像那只被他拯救了的兔子,能在他身边,好好的生活,不用再受欺负,不用再看冷眼。
兮泑胸口微微起伏,零碎潮湿的刘海遮住她的表情。
朱小春以为兮泑肯定被晏淮说哭了。
晏淮的确有这种本事。
严肃起来,真的一板一眼,非常吓人。
团队里好些做事拖沓的男生都被晏淮骂哭过。
朱小春腾出手来,从包里摸出一片纸巾,她刚准备递给兮泑。
兮泑突然抬起头来。
眼圈没有变红,眼眶也没有湿润,丝毫没有被吓哭的征兆。
她只是挽了挽凌乱的头发,淡定道:“抱歉,是我不认真了。”
她眼神中,反而亮起了极强的挑战欲。
朱小春微微一惊。
她印象里的兮泑一向柔软,温吞,懵懂。
这样的人不该有如此锋利的眼神,如此旺盛的野心。
晏淮倒是习以为常。
“你没有舞台经验,不会表现性感也正常,但还是要练,对着人练,而且要快。”
朱小春赶紧跟风:“对对对,在人前和在镜子前肯定是不一样的,你上台之后都是对着人。”
“性感。”兮泑沉思片刻,咽了咽口水。
她伸手松开系在脑后的皮绳,柔软的长发披散开,因为被勒过,弯成蓬松的大波浪。
她倾身,凑到晏淮身前,薄薄的眼睑一抬,漆黑的瞳仁瞟过晏淮的喉结。
随后,眼睑颤抖着垂下,她贴上去,牙齿咬住晏淮颈前的第一颗扣子。
舌尖一绕,牙齿一用力,纽扣一松,束紧的领口松散开,露出一大片清晰可见的锁骨轮廓。
兮泑的脸感受到了晏淮皮肤的温度,目光所及之处,颈窝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她的脸蓦然涨的通红,掌心发烫,不知该往哪里放。
她立刻抽身回来,轻呼一口气,眼神闪烁,故作镇定道:“是这种,性感吗?”
她还是觉得性感有点难。
哪怕自己已经努力朝风情万种的风格学习了,但动作依旧生涩笨拙,差点舔到晏淮的颈窝。
晏淮牙齿咬的紧,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兮泑凑上来的时候,随之而来一股淡香的奶味儿,她眼波如丝,舌尖不经意擦到了他的皮肤。
柔软,温热,那块皮肤像被下了药,直到现在都发烫着。
她自顾自的拿他当了试验品,还一本正经的抬头问他做的怎么样。
要不是职业操守控制着他,他真不知道在这个小舞蹈教室,自己能做出什么混账事来。
第20章
回了酒店, 晏淮的指腹扣在衣领上,反复摩擦了片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兮泑用嘴帮他解开纽扣的样子反复出现在眼前,他发现自己对她的企图越来越不单纯了。
晏淮走进浴室, 拧开水龙头,擦了把脸。
对着镜子, 他喃喃道:“我是什么圣人,结婚一年多, 我他妈......”
他稳了稳心神, 扯过手巾擦干净脸上的水, 然后回卧室换了件衣服。
酒店里不许抽烟, 他拎着打火机去了小阳台。
窗外是雾蒙蒙的江景,远处山峦起伏, 像一卷滚动的波浪。
他穿的单薄,倚着栏杆,点开打火机。
烟味儿被浓雾裹挟着卷走, 烟头的火星在潮湿清冷的空气中忽明忽暗。
南山这些年发展缓慢, 城市景观没什么变化。
这也是当初晏家选择放弃这里开发帝都市场的关键原因。
但缓慢有缓慢的好处。
他依稀能透过浓雾, 看到小时候的影子。
阮明颂蹲在他身前, 一身淡黄色连衣裙, 米色遮阳帽。
她温温柔柔的笑, 趁着兮泑不在拉起晏淮的手。
“小朋友你好,我是新搬来这里的邻居, 就住在你家对门。我有一个女儿叫兮泑,比你小四岁,她身体有点弱,如果受伤会非常危险,但是她懂得保护自己, 也非常愿意跟大家交朋友,希望你们不要躲着她,多带她一起玩好吗?”
晏淮并没有什么朋友,事实上住在这里的孩子彼此都不太熟悉。
他们大多被父母安排了繁重的课外补习,很少跟邻居疯玩在一起。
但看着阮明颂的笑,他一时忘了拒绝。
阮明颂当他答应了,满面欢喜:“明天兮泑会带着小礼物给大家,今天的事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兮泑哦。”
晏淮皱了皱眉,拒绝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他对一个陌生的女孩丝毫没有兴趣,更不想当他的玩伴。
况且她还是一个受伤就会非常危险的麻烦。
十岁,他已经懂得很多了。
这样的麻烦他不会留在身边。
如果她明天来,那就找个理由把她骗走吧。
至于用什么理由,晏淮暂时没想好。
直到兮泑真的出现在他门前。
她手里拎着个小花篮,一脸倔强,清澈水润的葡萄眼仿佛浸了光,晏淮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
挺像他之前救过的一只小兔子。
大眼睛,奶白色的皮肤,纤长的四肢,对周遭充满了戒备和机警。
阮明颂在远处看着,并没有跟上来干扰她的交友。
兮泑回头望了妈妈一眼,抿了抿唇,不情不愿的按响了晏淮的门铃。
晏淮拄着阳台,从二楼窗户往下看。
他看的出来,兮泑也没有要交朋友的意思。
但那时候,他已经不太想找理由哄她走了。
她大概,经常被人躲着,所以才对交朋友如此排斥吧。
不能受伤?
那就不让她受伤好了。
当年的晏淮,只是很单纯的觉得,自己答应了阮明颂的请求。
十六岁时,他才猛然发现,他对兮泑存了点无法言明的心思。
这念头背离了阮明颂请求他的初衷。
但那时候,他已经搬去帝都三年了。
而当初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发誓一定来找他的兮泑也没有出现。
儿时的玩伴总是很容易彼此忘却,晏淮曾经很坚信这一点。
组合出道后,他火速蹿红,日程排的满满当当,根本没时间想以前的事。
直到智利光电的项目在竞标服务器硬件合作方。
陆宏深听闻晏家恰巧负责软件方面的工作,便找过来,寻求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