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要树立等级和权威。
一级一级的管理,一级一级压迫,最终总要杀鸡儆猴,那些女人就是那只鸡。
姜氏原本不过是平民出生,为什么几百年就发展成了大周第一大家族,而殷氏和神女宫,都眼看着衰弱,人丁凋零。
因为姜氏男子极为尊贵,女子卑贱,他们的男子不断的豢养姬妾,生育后代,多多益善。而女子从小就培养起来嫁入高门,维系家族的利益。
而殷氏重视女子的教育,一旦女子嫁人了,男子不成器,或者生育的孩子不多,最终只剩下殷丕显一人。
神女宫以女子为尊,如今更是后继无人……
臣民选择姜氏还是选择周元澈,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姜氏的体系违背了良知,但是他壮大了。
青云信救人性命,让黄泉公子的信仰传遍大江南北,是柳暗花明,还是母系神明的回光返照?
阿离过来禀报,薛太傅求见。
周元澈有点惊讶:“太傅来了?”
他温声笑了笑:“老师来见学生,怎的还要通报,快请他进来。”
说着他站起身要迎出去,阿离道:“太傅还带了人过来。”
周元澈:“???”
周小贺略微想了想,问道:“太傅带来的,是北疆来的说客?”
阿离点了点头。
周小贺了然,眼下两方对峙,人心惶惶,北疆一定也有不想打起来的人,他们跟朝廷谈判,最好的自然是从薛博雅入手。
皇帝的老师,姜仁的亲外甥。
由他从中调停,最合适不过。
薛博雅很快就进来了。
周元澈换了身衣衫,在廊下煮茶等他。
小昏君一向昏头昏脑的,但是在薛博雅面前还是很老实的。
薛博雅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带着兜帽的男子,脸上蒙着黑色的布巾。
周元澈疑惑的看着薛博雅。
薛博雅微微撤了撤身体,将身后的男子让出来一些。
那男子摘下了面巾,微微笑了笑:“元澈。”
周元澈大惊:“是你!”
周小贺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呆住了。
不用介绍,她一眼就猜出来这是昭阳太子。
因为小胖墩跟他长得很像,大眼睛,浓眉,鼻子不如周元澈英挺,但是秀雅精致,面庞有点圆,显得光明可爱。
薛博雅让宫女太监都退下,只留亲信的阿离一个。
昭阳太子这才说明来意:“元澈,我这次,是来劝你不要打仗的。”
周元澈愣愣的,不肯说话。
薛博雅说道:“陛下,您是天子,昭阳太子是说客,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周元澈眨了眨眼睛:“太傅,那我可真说啦。”
昭阳太子道:“你是皇帝,有什么不好说的。”
周元澈扬眉道:“姜仁都造反了,他若肯来京请罪,我可以饶他的命。”
周小贺:“!!!”
卧槽好刚。
昭阳太子没想到他这么莽,有点忧虑:“元澈,你不要意气用事,北疆人也好,中原人也好,江南人也罢,都是大周的子民,你忍心他们自相残杀吗?”
周元澈茫然的看着他敬仰的大哥:“那怎么办?”
昭阳太子道:“姜氏愿意撤兵,撤下天子旌旗,朝廷封姜仁为北疆王。”
周元澈惊讶:“那采采怎么办?他都在北疆登基了,不杀了姜仁,昭告天下他是被挟持的,他怎么办?”
昭阳太子认真道:“我带他走。已经登基反抗父亲的太子不配再做太子,我会带他远离大周。”
周元澈:“姜氏肯罢休?大哥,你被骗了,姜氏这么大的手比,一个北疆王就能满足他?”
昭阳太子道:“他们要你撤掉骠骑将军周元澜,除去他武安君的爵位。并下令天下不许祭祀黄泉公子,推倒雕像。烧掉神祠。”
周元澈说:“想得美。”
昭阳太子愣了一下:“这……这个要求不过分!元澈,姜氏早就已经盘踞北疆,从定北侯改成北疆王不过是名头上差别,实际上他还是只有北疆。”
周元澈:“让老贼上京受死,否则我令马服君和武安君踏平北疆!”
薛博雅站着听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僵。便道:“陛下,事缓则圆,或许可以再谈。”
周元澈:“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薛博雅:“……”
昭阳太子揉了揉眉心:“元澈,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么?你为了几座雕像,几个神祠,要跟北疆开战?一时意气,生灵涂炭,这是天子该做的事吗?”
周小贺叹了口气:“殿下,你知道那几座神像意味着什么吗?”
昭阳太子平静的说:“没有什么意义,世上本就没有神灵,神灵都只是人们的寄托……是虚妄的。”
周小贺道:“是啊,是虚妄的,可那是人们的希望啊。”
昭阳太子平静的说:“百姓不需要多么的强盛,能够在太平的国家里活着,所有人都有希望的活着,那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希望没有了,你可以再换一个希望,没有黄泉公子,你可以换成观音大士,地藏菩萨,儒道佛,那么多的神灵,你完全可以让百姓换一个来祭祀。”
周元澈平静的看着他:“大哥,你以仁爱治理国家,是慈悲心肠,可是,这不对啊,应该是以道义为先啊。没有了道义的仁慈,那样的仁慈,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有些失望:“大哥,你从来都在神坛上,你看过大周的百姓吗?你知道他们每天吃着什么,喝着什么,想着什么吗?你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希望吗?”
他指着咱在一旁当着布景的阿离:“你知道他为什么来进宫受了宫刑么?因为他的父亲有两个儿子,长子犯了罪,为了家族的未来,让体弱多病的幼子受刑顶罪进宫。”
昭阳太子愣住了,不明白周元澈想要说什么。
周元澈继续道:“你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你妻子的乳娘为什么会得心绞痛,因为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生最小的女儿的时候,她的丈夫不让她哺育女儿,将她送进了丹阳姜氏府里,做大小姐的乳娘。她的女儿活活饿死,所以她才会时不时的犯病。”
“你想说什么?”昭阳太子一脸懵逼。
周元澈道:“大哥,让人们太平安稳的生活,的确是仁慈的,可是,人应该像人一样活着。你看到的太平安稳,是多少人在过着连狗都不如的生活!打仗会死人,可是纵容姜氏这样下去,会有更多的人,悄无声息的死在亲人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小故事。
其实宗法制受害的不仅仅是女人,也有男人。总的来说,就是划了一个金字塔,一级一级,层级特别多,上升空间不大,但是每个人基本都有机会往上爬。
于是大家就不咋想造反推翻金字塔,而是踹后面的,拉上面的。
中国的宗法制管理特别稳定,很快就推行到了很多国家。最先典型的就是中日韩三国手拉手。
历史上经常出现长子闯祸犯法,老二背锅受刑的情况……
著名的有,狄青。
这个人不大有名,一来他没啥好八卦的,二来他长得不帅,脸上有疤,目前没有以他为主角的穿越电视剧小说……
emmm……简单点说,没人想嫖他。
历史上狄青的哥哥犯了法,他去顶罪充军,还在脸上刺了字,是真的小兵出身。后来当了将军,升到了宰相衔。
品性高洁,武功高强。
额……可能没啥文化,被文化人排挤,后来被文官折腾死了……
☆、祖安将军
昭阳太子的生母是先皇的第一位皇后, 生来便是尊贵的太子,从来他说话别人都听着。
他很有涵养,虽然长得英武不凡, 能征善战,但是斯斯文文的,说话也很慢。
周元澈说话就跟放炮一样!
噼里啪啦一阵长句子, 然后他就懵逼了。
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来消化周元澈到底说了什么。
等他明白过来,周元澈已经抱着手臂气鼓鼓的站在栏杆上玩金鸡独立了。
昭阳太子瞧着他的样子,头有点疼:“元澈, 你听说我,现在打战……”
周元澈晃着脑袋:“不听不听, 王八念经。”
昭阳太子急了:“周元澈你给我老实点。”
周元澈:“略略略略略……”
昭阳太子:“……”
周小贺揉了揉眉心:“殿下, 改日再谈吧。”
这再谈下去, 不是打起来就是昭阳太子被气死!
送走了昭阳太子,周元澈从栏杆上跳下来, 神情有些失落,他跟周小贺小声道:“你说, 大哥会不会生气了?”
周小贺吐槽:“生气就生气呗,他错了,你对了。”
周元澈眼睛一亮:“你也觉得我对了?”
周小贺点头:“嗯。”
周元澈很满意, 兴致勃勃的道:“嗯,那今晚你侍寝。”
周小贺:“!!!”
卧槽,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自从回皇宫后, 小昏君简直忙的跟狗屎一样,晚上睡觉都是挤着时间睡,根本没时间来偏殿找周小贺。
“你今天晚上有空?”周小贺不是很确定。
周元澈想了想道:“有的。”
周小贺开心!
昭阳太子出了宫廷,越想越气, 他反应慢了半拍,被周元澈一通嘴炮,还想回去再吵一顿!
薛博雅拉着他上马车:“你别急着同他生气,他有分寸。”
昭阳太子有些焦心:“他这样乱来,若是真打起来,只怕……”
他轻轻摇头:“这些年神女宫无后,民间早就人心惶惶。北疆姜氏的手握重兵,打起来太冒险了。”
薛博雅想了想,道:“马服君这些年在马服镇边,中原兵马以她为首,倒也不是不能一战。”
昭阳太子摇头:“你不明白,你没有见过北疆的士卒,他们不畏惧死亡,忠于姜氏,训练有素,整顿起来有五十万人马。”
薛博雅凝神想了想,殷丕显以魁首之尊统领马服兵马,殷氏的亲兵自然是能打的,但一旦打起来光凭马服君的二十万肯定是不够的。
大将军宴束行已经八十多岁了,一旦他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那些跟姜氏沾亲带故的门阀将军们,搞不好就反了马服君……
就算不反,他们的人马跟北疆的雄狮比起来,很多都是凑数的。
薛博雅有点愁:“姜氏委实太过狂妄,不除也是一大患。”
昭阳太子道:“若为除姜氏而动兵戈,得不偿失。”
薛博雅想了想:“先稳住姜氏的人,再想想办法吧。”
次日,薛博雅起了个大早,令小童磨墨,他要修书给北疆的友人,让他们帮忙劝住姜仁,切不可贸然开战。
他揉了揉眉心,许多事从心头掠过,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真打起来,胜负未可知。
可是不打,也会如皇帝说的那样。
姜氏的法则已然丧失了道义,以后会越来越严重。
他自幼在薛氏的家学读书,后又跟从萧律音研习书法与音律。儒家的本事不说学了个通彻,十之七八倒也不虚。
老夫子创造儒学的时候,说的是舍生取义。
可时日一长,儒学也变了样。
他也好,萧律音也好,再大的大儒,都只是一个装点门面的标牌,真正掌握权力的,恰恰是那些虚伪的小人。
“把这封信,交给北疆的南宫先生。”
护卫点头:“诺。”
正要去接,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太傅,不好了!”
薛博雅一惊:“发生了何事?”
管家慌张道:“陛下,陛下下旨封昭仪娘娘为后,并驾临大将军府,要出兵北疆!”
薛博雅手一抖:“什么?他要出兵了?”
管家点头:“大将军府的人过来传信,让太傅过去瞧瞧,将军府吵得不可开交,陛下执意出兵,大将军他老人家都快顶不住了。”
薛博雅长叹一声:“罢了,我去看看。”
他把手里的信收起来,放在火炉里烧了。
大将军宴束行是历经三朝的老将军,多年来矜矜业业,勤勤恳恳。
年轻的时候他威震四方,先皇在位二十多年,天天作死,民不聊生,但是因为有他在,外敌也不敢入侵。
如今他老了,本以为能顺利将大将军之位传给马服君了。
哪知道闹了这一出。
叽叽喳喳,吵得他头都疼了。
将军们大多数自然是不愿意出兵,不说他们很多人跟北疆沾亲带故的,就说这打仗,他们就没有信心打得过姜氏的兵马。
“骠骑将军怎么还没有来!”有人已经到爆炸的边缘了,姜氏打的就是他放了女人的由头,他倒好,身为骠骑将军,竟然一连告假十几天!
镇西将军霍景年捂着脑袋跳脚:“称病称病,他天天跟长公主混在一起,哪里像是有病的!”
平南将军薛章晴瞪大了眼睛:“他有病没病你看出来了?你是大夫?”
镇北将军气急:“有劲儿伺候公主,没劲上朝?”
白云义蹦起来破口大骂:“吃屎去吧,他有正经事,不会说话少说两句。”
镇北将军简直被他气的懵了,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你你你……”
白云义:“瞪什么瞪,就你眼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