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异常冷情的，可语气却格外低缓，戚鱼不由循着往上看，和虞故峥那一双桃花眼对上。
交予东西后，虞故峥反而毫无预兆地将她拉近了些，低敛了眼看她。
像在细致注视，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温存与纵容。
戚鱼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一动未动，此刻这个仰脑袋看的角度，她的眼底全然倒映出他的轮廓。
片晌，虞故峥忽然笑了，松开动作。
“想清楚你看的是谁，要的什么。”
虞故峥走了。
从戚鱼发这一通脾气，到虞故峥离开场馆，整个过程发生不过十分钟。
不久后还要参加闭幕式，馆内的各国参赛选手也已经在撤离。远处，发蒙看完全程的夏新宇和许圆相视一眼，见戚鱼还在观众席下的角落杵着，总算找过来。
“亲爱的，我们要去闭幕式了。”
“……嗯。”戚鱼瞅这才回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声道，“好的。”
夏新宇抓了抓头发：“学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
刚才戚鱼砸那一下，引起的动静不大，但注意到这边的夏新宇和许圆人都震惊了。他们压根没想到戚小学妹居然还会生气——说生气也不像，因为两人似乎没吵架，大佬看起来也并没有不快。
“对不起。”戚鱼重新戴上奖牌，想到什么，转过杏眸认真道歉，“刚刚我扔的时候，没有想太多。”
“啊？”
许圆一愣，顺着看到戚鱼脖子上的奖牌，笑道：“哎呀，没事。”
“对你手没事就成。”夏新宇好心帮倒忙，立即尴尬调动气氛，“你可是咱队的主代码手，手金贵着呢。”
戚鱼还是摇摇头：“对不起。”
说话间，带队教练陈春铭拿来他们赛前上交的手机，原封不动还给三人。
方才的话茬一下揭过，话题逐渐转到回国的庆功聚餐上。
“到时候我请客。”陈春铭眉开眼笑，拍拍夏新宇的肩，“走吧。”
去闭幕式的路上，戚鱼垂下睫毛，摸到手心那一枚男士戒指。
刚才虞故峥说的那些话，还在脑海里慢慢播放。
戚鱼兀自钻了三个月的蜗牛壳，再次见到人，宣泄完情绪后，忽然就从闷钝的状态里跳了出来。
虞故峥说的那些话是在推开她。
摘下戒指给她，也就说明，以后两个人就不再是订婚的关系了。
界限分明，进退得当，既清醒，又理智。
戚鱼轻轻碰了碰戒指。
可有那么一个对视的瞬间，她却觉得。
他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今天短更，明天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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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自华盛顿参加总决赛回国, 戚鱼的卡里多了一笔五位数的奖金，不多，但也不少。收到奖金的第二天, 戚鱼就把钱汇给了汪盈芝。
“不用这么着急还，你先用着。”汪盈芝笑着打来电话, “下个月阿姨正好要回来一趟，你那边准备得还顺利吗？”
戚鱼正从出租车里出来，礼貌回：“嗯, 谢谢汪阿姨。”
“好，要是有问题就来找阿姨。”
寒暄一阵，汪盈芝迟疑：“那你和虞故峥……你们现在谈过结婚的事吗？”
戚鱼推进猫舍的动作顿了顿：“没有。”
汪盈芝知道当初两家联姻时戚鱼不满二十，因此只是订婚, 可到现在也没结婚的消息。而最近虞故峥的事业方兴未艾, 身价剧升，想也知道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随随便便结婚。
“等阿姨过来再说吧。”汪盈芝心里有了数。
通话收尾, 戚鱼走进猫舍的门厅, 饲养员早就眼熟她了, 于是含笑打招呼。
戚鱼寄养在猫舍里的小猫待够了三个月，被养得有点微胖，早就不是当初那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猫, 长开了看着还是只金渐层串串，趴在那里就是一团奶金色的毛球。
“你经常来看，它就特别亲你。”饲养员笑问，“这个月是不是打算接走啦？”
猫爬架上的小猫正喵呜乱叫, 戚鱼手里的逗猫棒跟着它上蹿下跳，笑出一个酒窝，思忖了下：“我想再养一段时间。”
现在小猫的疫苗齐全, 已经到了约定领走的时间。但戚鱼暂时找不到养的地方，又不知道该不该送回别墅，只能继续寄养着。
转眼到六月，临近期末。
戚鱼陆续收到几家知名互联网公司发来的邮件，邀请自己在暑期进公司实习做项目。
她挨个回复了邮件，一一婉拒了。
这段时间以来，戚鱼差不多准备好了出国交换的相关材料，做过体检，签证和存款证明也办了。只要这学期的考试没有问题，等成绩单下来，七月左右就能收到那边学校的申请回复。
可是还剩下一只小猫。
去那边的住处还没定，也不确定到时候的室友可不可以接受养猫。
这天戚鱼提前从图书馆回了寝室，想找一个靠谱的宠物领养平台，先看一下情况。
“要不是我妈打死都不让养，我就抱回去了。”乔文文边剥荔枝，边凑到戚鱼的电脑屏幕前看，“宝贝你给这猫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戚鱼摇摇头。
两人对着各种网站比较了一番，总算挑出一家平台。
发布送养信息的时候，戚鱼犹豫了下。
思忖两秒，还是关掉网址。
乔文文忙道：“没事，它说不定会碰上个温柔的新主人……不过你家里也不让养啊？”
戚鱼一时没回复，目光忽然停在电脑屏幕跳出的新闻栏上，直接点进了一行标题。
【康信假劣药问题屡遭质疑，华盛泰源股价连跌】
“怎么了？”
乔文文看戚鱼表情不对，也跟着看新闻，顿时明白了，是华泰出事的那个新闻。
这新闻乔文文和郑司佳前几天就看到了，还上热搜了，看起来闹得挺严重的。两人看戚鱼没什么反应，都以为她知道，就心照不宣没提。
戚鱼连新闻都没看完，拿了手机就急匆匆往外跑，迎面撞上从外头拎着雨伞回来的郑司佳。
“怎么了怎么了？”郑司佳一看，“诶小鱼带把伞！外面下雨了！”
“宝贝你记得明早还有考试啊！！”
戚鱼胡乱拿过伞，脑海里还是刚才的新闻。
上周，有家媒体在网上曝光一家制药厂生产违规药品，而这批可能涉嫌违规的药品，正巧是某家知名药企外包给该制药厂的。
一时间，该药企生产销售假药的舆论满天飞，监管部门还在介入调查，连带着去年刚收购这家药企的华泰也受到牵连。
华泰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还有网友质疑，华泰去年出资设立的某医疗发展基金肯定也有猫腻，投给基金会的钱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一闹，华泰的股价连跌。
戚鱼打不通庄成的电话，又打给虞故峥，还是不通。
正值雨季，晚上的暴雨瓢泼不断，即便撑着伞，戚鱼身上还是湿了大半。她浑然不察，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别墅。
佣人阿姨在一楼客厅见到淋得湿透的戚鱼，掩不住惊诧。
“太太，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虞先生最近回来过吗？”戚鱼的表情像有点急。
阿姨忙道：“先生这两天都在，但今晚还没回来。”
看样子小虞太太要在别墅里等先生回来，阿姨看戚鱼一身雨水，关心劝道：“您先洗个热水澡，一会儿我给您热一杯牛奶吧。”
等到半小时后，估摸着戚鱼的澡该洗完，阿姨送热牛奶上楼。
一进卧室，戚鱼伏在化妆桌前休息，面前手机屏亮着，身上穿的仍是刚才那一条鹅黄色短袖长裙，头发还湿着。
听见动静，她乖乖抬起脑袋。
阿姨觉得不太对，探了探戚鱼的额温。
发烧了。
.
会所的环境清幽雅致，包间内，汪盈芝在茶桌前放包坐下。
“你好。”
汪盈芝面上挂着笑，与对面的虞故峥一握手，客套几句话的工夫，对方已经接到两个合作伙伴打来的电话。
“你要是有急事就先接吧，我不急。”汪盈芝开口。
虞故峥淡淡笑了笑，并没接电话，随手将手机给庄成，让他出去了。恰巧服务生送来茶水单，虞故峥将茶单推至汪盈芝面前，循礼道：
“看看喝什么。”
汪盈芝刚回国不久，知道最近戚鱼期末太忙，一直没去打扰她。这几天华泰出事，她心想虞故峥大概也无心再维持这段联姻了，就托生意上的朋友要到虞故峥助理的电话，想试试约他见一面。
没想到虞故峥那边回复及时，约在今晚。
汪盈芝自忖对方应该有要事缠身，自我介绍过后，开门见山。
“是这样，下个月小鱼就要出国了。”汪盈芝和虞故峥不太熟，试探道，“我是想建议她，等她两年以后毕业，就直接在美国那边工作……你觉得呢？”
虞故峥失笑一瞬。
“她有她的想法，你不该问我。”
“当然，她现在跟家里断了关系，以后的人生肯定是自己安排。”汪盈芝摸不准他的态度，自然道，“所以之前她那个家里给她的安排，我想你应该也觉得不作数了……”
“作数。”
汪盈芝以为自己错听：“什么？”
服务生端着茶具进来沏茶，红着脸偷觑了眼虞故峥，点茶完毕，先给他一杯。而对方未以目光回应，接过茶杯，却是推给汪盈芝。
虞故峥神色波澜不惊，不紧不慢接：“在我这里，她与我的婚约一直作数。”
汪盈芝说不出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下愕然。
她以为虞故峥不喜欢戚鱼，没想到非但不是，而且话里似乎还有留人的意思。戚鱼现在喜欢虞故峥，虞故峥不会看不出来，要是他真开口留人，那她肯定会留下。
汪盈芝打量虞故峥的神色。
近来华泰出事，外界争议不断，都说华泰当初开展医药业务就是错误，虞故峥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但汪盈芝却听说，这一出是自家人的争斗，和虞故峥那个大哥有关系。
华泰收购华盛，虞家内部不知道乱成什么样。
戚家是火坑，虞家就更是火坑。汪盈芝也算看着戚鱼长大，不忍心再看她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你应该也清楚，小鱼还小，就算现在喜欢上什么人，将来不一定……”汪盈芝道，“你那么忙，又要顾得了公司，又要顾上她，可能不太现实，以后要真离了婚，到时候还要分家产……相信你比我有更多考量。”
虞故峥容色未改，没接话。
汪盈芝这番话说得很直白，心里也有些惴惴。
她也是没办法，话说得够清楚了，虞故峥看得清，应该会权衡利弊。
对视一晌，汪盈芝却见虞故峥忽然笑了，气质光华却迫人，那股上位者的气场一览无余。
他淡淡道：“都要。”
.
戚鱼烧得迷顿，洗完澡后，又吃了药。可她撑到凌晨还没等到人，实在太困，爬上床窝着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床边似乎有人，对方的修长手指触碰过自己的额际，带着那种很好闻的浅淡沉香。
戚鱼困得睁不开眼，脑袋不由地跟着蹭了下，又沉沉睡过去。
再醒来，是被手机闹铃吵醒。
戚鱼下意识转过脑袋，一眼就瞅见了床边正在看电脑的人。
熹微晨光透进，朦胧勾勒出男人的周身轮廓，在光影明暗中，有种丝毫不融合的矜贵气质。像是一个梦。
虞故峥似有所察，眸光抬起，和戚鱼对视上一眼，随手合上电脑。
“怎么这么容易生病。”
戚鱼的视线循着虞故峥，一直看对方来到床边，没吭声。
有那么一瞬间。
她不想去参加等下的考试了，她想留下来。
可是这么一来，之前做过那么久的准备都白费了。更重要的是，留下好像也没有用。
“……我看到您公司的新闻了，很严重吗？”戚鱼开口，还有点鼻音。
“不严重。”
虞故峥将床头的电子体温计递给戚鱼，问：“喝不喝水？”
“嗯。”
戚鱼自己量了下温度，三十六度五，烧已经退了。虞故峥又倒一杯水，她捧着水杯吹了会儿，默默喝了大半杯，刚抬起脑袋，就对上了虞故峥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
虞故峥一双桃花眼漂亮而深长，眼神像是亲近，又像疏离，似在沉静忖度些什么。
“你可以提一个要求。”良久以后，虞故峥道。
戚鱼顿了下。
“我提什么……都可以吗？”
虞故峥看着戚鱼。
半晌，戚鱼抿唇，认真想了想，还是道：“之前我在猫舍寄养了一只小猫，但是我快要出国了，找不到主人领养它。您能收留它吗？”
对视许久，虞故峥并不接这句话。
那刹那戚鱼突然有一种错觉，虞故峥是想让她提别的要求。
“机票订了么。”
“……嗯。”戚鱼报出一个日子，又补了句，“但是住的地方还没有定好。”
戚鱼还想问什么，手机嗡鸣声响起。
虞故峥瞥一眼来电，离开前，平静出声，话接的是戚鱼之前的要求：
“那就送过来。”
戚鱼在床上捧着喝完剩下的水，忽然看向虞故峥离开的方向，兀自思忖了好一会儿，这才爬下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