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好离——瓷话
时间:2020-12-15 10:24:17

  “会喝酒了。”
  “……嗯,因为他们说这是甜酒。”思忖会儿,戚鱼还是如实道,“其实还不会喝,但是咖啡太苦了。”
  “忘了,你喜欢甜食。”虞故峥的眸光落在戚鱼脸上,道,“咖啡也是酒,给你换的时候没注意。怎么喝了?”
  戚鱼想了下,回:“您给我了,我就喝了。”
  “……”
  虞故峥失笑一瞬,没接话,让庄成去楼上拿一杯气泡水。
  前面的展柜前围了不少人,戚鱼跟着虞故峥过去,见玻璃柜里展览着一组宝石首饰,旁边的白色牌子上用一行烫金中英文写着“帕拉伊巴碧玺”,每件饰品下还立着克拉和估价的小牌子。
  首饰上的宝石在灯光下呈现一种稀有的土耳其蓝色,熠熠闪光,周围都是赞叹声。
  “太漂亮了。”
  “这个颜色比我上次在G市珠宝展上看到的还要透。”
  “爸,这个胸针我要了——”
  一道女声插话,听声音是下午那位快消公司老总的女儿。茵茵刚挽着老总的手撒娇,转头就看到了虞故峥,瞪大双眸:“虞总。”
  先前虞故峥对老总道“缺管教”的一幕还没翻篇,茵茵不记教训,视线又黏在了男人身上。
  虞故峥对戚鱼道:“挑一件。”
  “……”
  戚鱼似乎还有点茫然,这次不用想,直接默默摇了摇头。
  “虞总。”茵茵搭腔,“我听说虞太太还在读书,年纪这么小,戴首饰还太早了呀。”
  戚鱼瞅了眼虞故峥,欲言又止。
  太贵了。
  “不让你白喝一杯咖啡。”虞故峥接过庄成送来的气泡水,递到戚鱼手上,音色比酒要醇郁,重复道,“挑一件。”
  玻璃展柜中的这套首饰仅有几件,一枚十克拉的戒指,一副各自有六克拉的耳坠,更贵的是项链,最便宜的是八克拉的胸针。
  “胸针。”
  茵茵难以置信地瞪向戚鱼,转头就挽紧老总的手臂:“爸——”
  老总面上倒没有不快,只是笑侃:“虞总,你这是打算让我的女儿割爱啊。”
  戚鱼捧着水杯,也看过去。
  虞故峥微微笑了,道:“她还小。让一让她。”
  .
  宴会结束已经是晚上近十点,戚鱼在车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发现多了数条信息。
  【许圆:@戚鱼,亲爱的今晚预选赛怎么样?应该比完就出结果了吧?】
  【许圆:人呢人呢人呢】
  【许圆:不会被挖走了吧?!!】
  【夏新宇:学妹嫌你吵,懂?】
  【许圆:?】
  ……
  是一个小时前的信息,戚鱼敲字回过去。
  【戚鱼:对不起,我刚刚看到微信。我报名了明天的预选赛。】
  群里瞬间蹦出几条回复,聊了片刻,戚鱼将手机放回帆布袋,手指在袋里碰到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里面是虞故峥买下的宝石胸针。
  “您买得太贵了。”考虑片刻,戚鱼蹭了蹭小盒子,看向虞故峥,“婚纱和裙子是需要的,但是这个不用。”
  “不喜欢?”
  戚鱼摇摇头,小声道:“没有,但是我还不起。”
  “算进我们那一笔合约费里。”虞故峥笑了,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道,“今天太晚,跟我一起回别墅住,愿意么。”
  戚鱼:“啊。”
  这个反应实在罕见。
  “怎么了?”
  “……我明天有一个比赛,在晚上。”戚鱼默了会儿,补了句,“晚上七点开始。”片刻,又轻轻补一句,“应该来得及。”
  虞故峥道:“明天送你回去。”
  戚鱼“嗯”了句,将胸针盒放回去,思忖问:“刚才他们也想要胸针,您那样说,以后会被计较吗?”
  庄成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戚鱼。知道她比同龄人要懂事,但没想到她事事懂事。
  “不会。”
  “洪传良的女儿理亏在先,他早晚会找一个由头补给我。”一晚上的推杯换盏,虞故峥像是有醉意,稍一阖眼眸,神色很淡,“我们的婚约,轮不到别人说什么。”
  半晌,戚鱼才回:“嗯。”
  她手心挪回裙角处,小幅度蹭了一下。
  感觉有汗。心跳得也很厉害。
  回B市要两个小时,车下了高架一路驶进近郊别墅区,到了虞故峥常住的那套中式园林别墅。
  佣人早就布置好了房间,戚鱼住的女主卧在主宅的三楼。佣人带戚鱼熟悉了一圈环境,女主卧外连着开阔的露台,往里是衣帽间和泳池浴室,甚至还有独属于女主人的汗蒸房。
  偌大的整层只有一套男主卧和一套女主卧,两套之间隔着客厅,格局大气,高敞雅致,博古架上的藏品琳琅满目。
  虞故峥回来就接到一个越洋电话,径直去了楼下书房。
  戚鱼回到卧室,一眼看过去,床单被套、桌台沙发等等,都是白和粉的色调。
  “有什么事您就拨号给我。”佣人阿姨示意床边的内线电话,蔼声道,“家里所有的号码我都给您抄在本子上了。”
  “好的,谢谢。”
  戚鱼洗完澡,换下了今天的衣服。她没带换洗衣物,裹着浴巾去了衣帽间。
  宽阔的衣帽间里极为空旷,但推拉式衣柜里还是提前放了几件干净内衣,不知道是谁放的。戚鱼捏着内衣杵了半天,忽然伸手,揉了揉脸。
  临睡前,床头铃响了。
  “喂?”
  “睡得习惯么。”
  虞故峥的声音。
  “……嗯,床很软,颜色也很好看。”戚鱼抱了个枕头,坐在床边,认真回,“还有衣服……麻烦您了。”
  衣服大概是家里阿姨留意置办的,虞故峥稍顿,并不多解释,问:“为什么喜欢粉色和白色?”
  戚鱼轻轻晃了下小腿:“以前妈妈喜欢我穿粉色,小时候我的裙子都是这个颜色。”片刻,她逐渐停了动作,“白色是,看别人穿得很好看。”
  虞故峥那边还有轻微的键盘声,应该还在处理公务,闻言很淡地笑了一声,没有多问。
  戚鱼似乎有点局促,想了想:“您明天会送我去学校吗?”
  键盘声稍停,这次虞故峥的笑意深了。
  “我不会骗你。”
  挂完电话,戚鱼慢吞吞爬上床,坐着默了会儿,忽然小小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呓语:
  “骗过的。”
  还不止一次。
  .
  六年前,B市的新闻媒体都在狂欢。
  虞家长子虞远升新婚,娶了某地产大亨的千金,强强联姻。婚宴就办在虞家老宅,大办特办,几乎整个B市的权贵名流都到场了,记者媒体更是蜂拥而至,大雨浇不熄现场的热闹。
  酒席桌上,孟贞兰碰了碰戚明信的手肘:“老公,等会儿你带着娴娴去跟第一桌的那些人打声招呼,你看别人都巴结着呢,不能少了我们。”
  戚娴不耐:“干什么呀妈。”
  “什么干什么?”孟贞兰瞪了眼大女儿,“第一桌那里坐的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去跟你爸认识几个青年才俊,你也到嫁人的时候了!”
  “什么青年,我看全是老头子。”
  孟贞兰三推四搡地把戚娴推出去,又去看二女儿,才发现不对:“戚鱼呢?”
  戚甜咬着筷子在玩手机,公主裙下的腿晃了又晃:“我怎么知道!”
  “你又撵她了?”孟贞兰不太在意,“行了,嘴巴擦一擦。”
  晚上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花园的欧式回廊下,戚鱼抱着膝盖,缩在一根廊柱下。她的肩膀抖得厉害,哭得像小动物的呜咽。
  哭了良久,终于哭累了。
  戚鱼揉了下眼睛,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无措地多揉了几下,却流得更凶了。
  “怎么在这里哭。”
  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自后传来,戚鱼瞬间忍住哭音,转过身。
  泪眼朦胧间,有人在她面前弯俯过身,止住她不停揉眼睛的手:“别哭。怎么了?”
  “睫,”戚鱼刚出声就打了一个哭嗝,后退一步,小声抽噎回,“睫毛掉进眼睛里了。”
  视线还是模糊的,发抖间,她听到对方说了句“别揉”,接着稍显冰凉的指腹在眼下轻轻擦过,带走了那一根睫毛。
  戚鱼睫毛上还挂着泪,愣愣抬起脑袋看,总算看清讲话的人。
  一个哥哥。
  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的,很好看的哥哥。
  哥哥的眉眼俱是笑意,问她:“你多大了?”
  “十三岁。”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戚鱼不安地看了看他,又后退一步,眼眸又红了:“因为……裙子脏了。”
  她的裙子上有很明显的一块斑驳,应该是刚沾上的油渍印,而整条裙子套在她身上明显大了一码,哪里都格格不入。
  片刻,戚鱼见哥哥在自己面前蹲下,顿时更不安了,她揪了下裙子,想要藏起那一块难看的油渍印。
  他没有看她的裙子,而是在看她的膝盖。
  那里有一处明显的磕碰伤,伤口擦破了,泥水和小沙粒还粘在上面,在渗血。
  “这里是自己摔的吗?”
  “嗯。”
  “不处理会发炎。”哥哥起了身,“你要不要我带你去包扎?”
  戚鱼一直在盯着他看,表情还是怔怔的,轻轻点了点头。
  他笑了:“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跟着陌生人走?”
  半晌,戚鱼才小声回:“没有。”
  他失笑。
  “那走吧。”
  戚鱼跟着他来到楼上。眼前的房间比她的要大得多,书架宽敞,几乎都是书。
  她坐在小沙发上,看他拿来医药箱,屈膝替她处理伤口,漆黑疏长的睫毛敛着,很好看。
  纱布打的结也很好看。
  对上她的目光,哥哥笑了:“三天内伤口不要碰水,下次小心。”
  戚鱼愣愣看着,一时间没动,不知道怎么,一颗心像是被浸在水里。
  跳得很闷,很重。
  戚鱼在脑海里措辞了三遍,才小心翼翼问出口:“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虞故峥。”
  虞故峥见她还是懵,瞥见桌上的喜糖,揽一把递给她:“吃糖吗?”
  戚鱼不贪心,挑了一颗,轻轻攥在手里。
  “哥哥,你也在读书吗?”
  “嗯。”
  戚鱼从来没有这么多话,几乎是绞尽脑汁想问题:“以后你还会在这里吗?”
  “会的。”
  她仰着脸,又问:“以后……你会做什么呀?”
  “医生。”
  半晌,戚鱼慢半拍地想,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回去吧。”虞故峥道,“找不到回去的路,就问那些穿西装的人。”
  走前,戚鱼摊开手掌看了一眼,是玻璃糖纸包装的草莓糖,小小的,粉色的。
  她像是这颗糖一样,剥开糖纸,一下露出了最甜的部分。
  戚鱼极为紧张地将那颗糖轻捏了又捏,终于尝试向虞故峥弯眼露出一个笑,原来脸颊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片刻,她糯声道:
  “谢谢哥哥。”
 
 
第8章 
  翻来覆去一个晚上,戚鱼时隔久远地做了很多梦,睡得不太好。
  翌日起床起晚了,佣人阿姨在一楼厨房给戚鱼留了早饭,虞故峥不在。
  “虞总上午有一个会,还在书房。”庄成特地下来一趟,“您要是没有急事,吃过午饭再走也不迟。”
  “没事的,我不急。”
  这套中式别墅很大,一楼四面敞亮通光。院子里有园丁在修剪杂草,戚鱼在一楼客厅找了个座,翻出帆布袋里的两张卷子,开始写作业。
  小虞太太不得了,周围这么闹还能写得进去,佣人阿姨叹为观止。
  中午有人上门送货,抱进一个白色的泡沫纸箱,正好虞故峥从楼上下来,让庄成开箱,是从北海道空运过来没多久的新鲜食材,真鲷,琵琶虾,海胆,生蚝,样样冰寒鲜嫩。
  “昨天你在宴会上吃得不多。”虞故峥刚开完视讯会议,雪白的衬衫笔挺,他扫过食材,抬手解了领带,问戚鱼,“鱼生吃么。”
  戚鱼见状杵了会儿,像没太反应过来:“您要自己下厨吗?”
  虞故峥又解下手串,搁在桌上,一双桃花眼落向戚鱼,不答反问:“挑不挑食?”
  “……我不挑食。”
  戚鱼摇摇头,见虞故峥已经向厨房走去,男人的背影颀长挺拔,窄腰下是笔直修长的腿,白衬衫搭黑色长裤,与很多年前如出一辙。
  那一串褐木佛珠手串还搁在桌上,怎么都感觉能嗅到淡淡沉香,戚鱼低下脑袋写了两行题,片刻后笔尖一顿,抿了下唇。
  作业写不进去了。
  半开式的厨房光明通透,戚鱼放下笔往那看,虞故峥正在处理食材。刺身刀在他手中游刃有余,鱼生被片得薄如裁纸,晶莹剔透,琵琶虾去壳剜肉,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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