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让她能看到成果,那样之后喝牛奶也多少能有点动力。
然而不巧的是,这一切恰好又被路过的陆寻看到,这次陆寻倒是没拍小视频告状,因为周延礼也来了。
远远的,两个人坐在车里,看到教学楼屋檐下两男一女各自穿着校服聊天。
女学生长发飘飘,略有宽大的蓝白校服衬的她又瘦又小,风一吹,她抬手捋了下碎发挂到耳朵上,露出白净面庞,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偶尔被逗笑。
笑也不愿意松开嘴里的吸管。
看来这东西要比牛奶好喝很多。
周延礼盯着,眉眼渐深。
陆寻的重点倒是不在这上面,他闲散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过来人一般感慨道:“少男少女,校服奶茶,真好啊。”
他满心都在校园生活上,完全没注意到副驾驶上的人随着他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偏偏他还要采访别人的意见,“诶?你说,你那个时候怎么就没谈场青涩深刻的恋爱呢?”
半天没等到回应。
陆寻回头,看到周延礼正全神贯注不知道在盯看手机什么。
他好奇地伸脑袋去看,周延礼顺势把手机锁屏盖在掌心。
陆寻更好奇了,“干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延礼抬眼看他,口吻不冷不热说:“没,问乔医生好不好奇你高中恋情有多青涩深刻。”
乔医生是陆寻老婆,平时最爱问陆寻:老公你是想去太平间躺会儿吗?
所以陆寻想也没想就当场道歉,“对不起,俺错了。”
周延礼淡淡收回视线。
陆寻推门下车,“来,周教授,带你领略一下我们教职工食堂的风采。”
周延礼下车,说:“去一楼转转。”
-
陈稳和宗健没多久就回各自的考场,陈佳肴考场的学生大多行为散漫,铃声敲响后还有很多慢悠悠往教室里进。
进来没半个小时又走了。
动作还不轻,来来往往,吵的陈佳肴几度皱眉叹气。
她没忍住拿起奶茶喝了一小口,平复心情以后正欲把心思埋进试题里,忽然余光闪过一道身影。
陈佳肴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抬起了头,她扭过脸往窗外看。
六月初夏,学校栀子花纷纷绽开,淡香随风吹到人脸上。
陈佳肴在这一片浓浓淡淡的花香里,嗅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冷木气味,她寻着刚刚余光的方向看,只有几个看上去就很不着调的男生身影。
这是魔怔了吧。
周延礼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来学校。
陈佳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可笑地收回目光。
就在她收回目光的下一秒,窗口男人抬脚路过,留下一道挺阔的身影。
他穿着板正,面色严肃,周身又有一股得天独厚的强势气场,路过走廊时,几个尚未长成人的男学生不由自主心虚躲开。
结果一不小心躲到了校长身边。
男学生:“……”
陆寻故作严肃,“那么早出考场,能考满分?”
几个人,头一个比一个垂得低。
陆寻把人训完就转身进了教室,他脚步轻,陈佳肴完全没注意。
余光有身影路过,她以为是监考老师在巡查。
等对方伸手拿走了她桌角的奶茶,她才一愣,抬头,看到是陆寻,更懵。
陆寻晃晃奶茶杯子,也没剩多少了,但还是说句:“专心考试,这个没收了。”
说完也不等陈佳肴说什么,径直从教室后门离开。
拐个弯,把奶茶杯子砸向来人胸口,骂了句:“你管太宽了吧,小姑娘喝个奶茶怎么了?”
周延礼接过奶茶,五指紧了紧杯子,随后抬手扔进垃圾桶,说句:“你当我钙片没花钱?”
陆寻:“……你这后爹当得还真称职,怎么?是不是还要问问今天送她奶茶的那俩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哪?”
周延礼面不改色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陆寻:“……”
-
虽然中途被陆寻打了岔,但陈佳肴还是全身心投入到试卷上。
至于结果,陈佳肴只能希望自己会做的能拿到分。
考完试陈佳肴在班门口等童飒他们,几个人集合才出校门。
途中陈佳肴看到有人手里拎着奶茶,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校长是不让喝奶茶吗?”
宗健嗤笑说:“扯,他自己比谁都爱喝。”
陈佳肴又问:“那是不能带进考场吗?”
“可以啊。”童飒问,“怎么了?”
陈佳肴把陆寻拿走自己奶茶的事情说给他们听,所有人集体沉默了几秒,勉强得出一个结论,“可能对你们考场要求比较高?”
陈佳肴:“……”
那行吧。
几个人在学校门口分别,陈佳肴和陈稳结伴正要往公交站走,忽然听到不远处车辆鸣笛。
她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居然是周延礼的车。她眼里明显露出了笑,回头跟陈稳说句:“家里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陈稳说:“好。”
等陈佳肴小跑过去,上了车,陈稳正要收回目光,车窗忽然降下了一寸。
驾驶座的人漫不经心往这边看了一眼,与陈稳尚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撞在一起。
仅一秒,对方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车窗缓缓收回,驶入车流。
陈稳却莫名其妙停在了原地,心跳加快。
他后知后觉,捂着心口:原来,这就是来自家长的微妙警告吗?
车上,陈佳肴还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忙吗?”
周延礼一如既往话少,“嗯”一声算作回应。
陈佳肴已经习惯,也不是特别在意。她小口喝水,听到周延礼问:“怎么样,能及格么。”
“咳——”
陈佳肴呛地喷水。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俺来得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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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偏袒
把门关上以后,陈佳肴就赶紧打开抽屉拿手机。
进群,噼里啪啦打字。
陈佳肴: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改的不是名片!
童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尤点点:宝贝儿你终于发现了吗?
陈稳:哪个好心人告诉你的?
陈佳肴很无语,她想起周延礼说的那句:想及格就多用心,改微信昵称除了让别人知道你现在不能及格以外还有什么用?
……她哪里知道她改的是微信昵称!
其实陈佳肴微信上没有几个人,手机是周延礼给她的,微信是童飒教她申请的,好友列表时至如今也不过只有群里这几个人,以及周延礼。
被群里人嘲笑并不影响她情绪,被周延礼知道她这个蠢行为就很羞耻。
陈佳肴很气,一晚上都没再理他们。
第二天上午考完试,童飒拎着小蛋糕来食堂给陈佳肴赔罪。
尤点点则是奉上了自己最爱的小零食。
陈佳肴叼着虾条,两腮一鼓一收,看的几个人忍不住笑。
陈佳肴声音有些含糊说:“你们还笑!”
童飒第一个没忍住,笑得更大声,仗着身高优势把陈佳肴搂在怀里捏她的脸,“你怎么那么可爱啊小阿肴。”
可爱什么啊。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陈佳肴想起自己改完昵称还专门去看了宗健的昵称,宗健也是改的微信昵称。
她瞪圆了眼睛,质问宗健说:“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宗健点头承认,“嗯。”
陈佳肴震惊于对方的理直气壮,最后气鼓鼓地吃了尤点点两包虾条。
最后一场考完,所有人都放下了心,唯有陈佳肴一颗心七上八下,晚自习都没怎么沉下心学习。
周一白天各科老师照常上课,晚自习则被拿来讲试卷,每讲一题陈佳肴的心就慌一分。
直到五天过去,月考成绩公布。
由于考试考得过于平凡,其实大家都不怎么在意考分和排名了。
但对于陈佳肴来说,这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结果”。
她初来大城市,让周延礼这样费心把她安排在她本配不上的学校。
又得眷顾遇到一群那么好的同学。
所以她希望第一份答卷,于周延礼而言,是满意的。
只可惜,事与愿违。
陈佳肴考得很差,差到排名依然在最后一个考场。
她想起自己考试的时候倔强的坐到铃声敲响的最后一刻,觉得自己好像闹了一个很难看的笑话。
都是同一个考场的人,别人随便敷衍一下,她认认真真,结果最后依然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一瞬间,陈佳肴才真正明白丁蓝和周延礼口中的“辛苦”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是可以辛苦的,也可以熬夜,可以没有任何娱乐时间,甚至可以接受周考一次比一次差。
可她不能接受这一切努力都没有结果。
更不能接受周延礼对她失望。
她简直不敢想象周延礼满目失望看她的画面,她会崩溃的。
悲伤自责与恐惧齐齐涌上心头,陈佳肴坐在教室,明明前后通风,身旁窗户也开着,可她却觉得窒息。
深深吸了吸鼻子,终究没忍住掉眼泪。
身边童飒和尤点点不知道在聊什么,陈佳肴感觉自己有点耳鸣,听不真切。
她借着下节课是体育课的空档,在铃声敲响前起身去了厕所。
陈佳肴前脚刚走,坐在她斜后方的宗健就停下了手中转笔的动作。
他目光一直跟着陈佳肴,等陈佳肴出了教室,他放下笔,双手往运动裤兜里一揣,起身跟了上去。
陈稳后知后觉,喊了声:“宗体委!那么着急干嘛去?”
宗健一抬手说:“一会儿你替我整个队。”
陈稳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毕竟经常替宗健整队,但是一抬头看到前桌也空了,愣了下问:“陈佳肴呢?”
童飒回神,跟尤点点齐齐扭头,双双懵逼,“啊?不知道啊。”
童飒起身,动作太大,连带着陈佳肴的桌子也晃了一下。
接着陈佳肴抽屉就掉出来了一团纸。
看着像试卷。
童飒和陈稳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
厕所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释放情绪的好地方,尤其下课期间人来人往,陈佳肴进了厕所发现这里人更多,扭头去了操场。
她找个角落蹲坐着,弓腰抱膝缩成一团,长发也因此垂到脚边。
眼泪是掉不完的,但是哭出来总比忍着好。
况且陈佳肴已经忍了太久了。
从踏进平城起,她哪一刻不在忍?
良久,陈佳肴才缓缓抬起手捂住眼睛。
忘了带纸,只用手背擦肯定会把眼睛擦得很红。
到时候童飒他们又要问。
或者,他们其实也不需要问。
陈佳肴捂着脸长长舒了口气,正要拿校服衣袖随便擦一下算了,就听到头顶传来声音。
“校服那么脏,还是别了吧。”
陈佳肴一愣,抬头,看到是宗健。
他手里拿着一包纸,递给她。
陈佳肴接过,低声说句:“谢谢。”
宗健拎了下裤子,坐到陈佳肴旁边,他没好奇地盯看陈佳肴眼睛有多红有多肿,只是说了句:“慢慢来。”
是该慢慢来的。
只是她哪里有时间慢慢来呢。
陈佳肴鼻头一酸,没忍住又掉了两滴眼泪。
没多久,陈佳肴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出现在班队里。
她跟尤点点个头差不多,一直都站一起,尤点点看到她的眼睛,难得没有“口无遮拦”。
他们所有人都对陈佳肴的难堪“熟视无睹”。
十六七的少年,难免做不到成年人游刃有余的周全和体贴,但是他们会用最温柔的沉默来守护彼此脆弱敏感的自尊心。
晚上陈佳肴是自己坐车回家的,因为周延礼有事要处理。
车上陈稳也没跟陈佳肴聊考试的事,而是说了下自己过不了多久要过生日的事情。
陈佳肴想想自己的零花钱,盘算能拿出多少给对方买生日礼物。
陈稳看出她的想法,笑笑说:“不用送东西,就是一起出去吃个饭。”
陈佳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出去,毕竟她实在没什么资格跟周延礼申请娱乐时间。
陈稳说:“没事,就是给你说一声,你不用特别放在心上。”
陈佳肴感谢他的处处周到,扯出一抹笑说好。
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
倒是桌子上依然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其实陈佳肴知道周延礼每天已经很忙了,根本没时间管她,但吃饭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委屈地哭了出来。
可是她又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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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礼没把车子停进停车场,也没找到空余的停车位。他临时回来拿东西,想着很快就能下来,便把车子横在一旁,挡风玻璃夹了张电话纸条。
算算时间,家里那小孩儿也该到家了。
周延礼开门的时候声音很轻,结果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陈佳肴靠在沙发旁蹲着,肩膀微颤,偶尔有低低的啜泣声。
周延礼一顿,放下了手里的车钥匙。
车钥匙落在玄关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佳肴一惊,猛地抬头。
一双眼睛早就哭得又红又肿,比兔子更甚。
周延礼拧眉,鞋都没换,大步走过去,沉声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