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袒——樊清伊
时间:2020-12-16 09:20:55

  因为日久生情的重点不在对象,而在日久。
  那意味着,她其实不是唯一。
  可下一秒,陈佳肴的手忽然被用力拽了一下,陈佳肴一时不察,倒进周延礼怀里,周延礼长臂圈住陈佳肴的腰肢,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低声在她耳畔:“我还是赢了。”
  “我分得很清楚。”
  “我教了那么多年书,带过的学生不少,见过的学生无数。”周延礼一字一句,“但是我现在抱的,只有你。”
  他声音低低沉沉,陈佳肴的心仿若成了柔软的鼓,被他一下一下敲出声音来,敲得陈佳肴手脚发软,眼眶也软得兜不住泪。她没有推开周延礼,也没有从周延礼怀里出来,而是哽咽着说:“你那么相信言凌春,可她后来还是……”她不忍说下去。
  周延礼却轻松接道:“所以我在等你长大。”
  过去从十六岁到十八岁,两年六百个日夜,你小心翼翼,虔诚又被动地往时间里浇灌无数心血和精力。
  然后把时间全给了我。
  如今,我把决定权交给你。
  “你现在长大了。”周延礼说,“还喜欢我吗?”
  陈佳肴僵在周延礼怀里,周身耳边似乎一下子全静了下来,只有两颗差不多挨在一起的心脏飞快跳动。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陈佳肴轻轻眨了下眼睛,大颗眼泪如珍珠成串落下,她抿了抿唇角,口中居然一片清甜。
  过去那么多年的酸涩好像一瞬间化为乌有,原来收获果实的感觉是这样,原来在最后的最后,所有的辛苦真的会换来“值得”二字。
  “周延礼……”陈佳肴嗓音沙哑。
  周延礼“嗯”了一声,“事不过三,你想好再答。”
  陈佳肴声音还是闷闷哑哑的,听上去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可怜巴巴的,她轻轻吸了吸鼻子,问:“你根本没问过,我怎么回答。”
  耳边传来男人一声轻笑。
  也是,大灰狼哪能带出来小兔子呢。
  这分明是一只小狐狸。
  “那……”
  周延礼还没开口,陈佳肴忽然钻出周延礼的怀,她眼睛还湿漉漉的,眼睫被晕染成一缕一缕,一双乌珠清亮,像被精雕细琢打磨过的琥珀。她眼睛里映着周延礼的面孔,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说:我很荣幸。”
  你看,我真的太爱你了。
  我知道主动很辛苦,所以哪怕只是最后一小步,我也不愿意让你背负。
  周延礼回看陈佳肴,他面上平静从容,可陈佳肴却莫名觉得他好像猜出了她的意图,她轻轻拉了下他的小指,不说话,只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看得周延礼浑身滚烫,心像着了火,半晌,他才回捏她的指腹,眼睛一瞬不移盯着她,“你这么看我,是在邀请我亲你吗?”
  陈佳肴脸瞬间红了一大片,如临大敌松开周延礼的手,整个人缩回原处,恨不得拿被子把整个人包起来。
  原来是一只披着狐狸皮的小兔子。
  她紧张得眼珠乱转,口中磕绊,“不、不是,才不是!”
  周延礼怕再逗下去小兔子就躲窟里去了,于是大发慈悲岔开话题,“饿不饿?”
  陈佳肴闪着眼睛盯看他,摇头。
  周延礼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佳肴还是盯着他摇头。
  大灰狼忍不住了,挑了挑眉问:“要不要回房睡?”
  小兔子果不其然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摇完反应过来,眼睛瞪大,作势要点头,周延礼眼疾手快捏住她的下巴阻止她的点头动作。
  陈佳肴这会儿根本受不了与周延礼的一丁点触碰,她想也没想就打掉周延礼的手,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我回去了。”
  周延礼拦腰抱住,稍稍一个用力就把她摁回了床上,自己紧跟其后压了上去。
  不是面对面,而是像拥抱那样,把脸埋进了陈佳肴的肩窝。
  陈佳肴眼睛无声瞪大,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周、周延礼,不行……”
  周延礼微微偏头,唇瓣似乎贴上了陈佳肴的耳垂,陈佳肴身体更僵了,嗓音都在颤,“你、你先起来好不好?”
  “不好。”周延礼说,“请问一下陈律师,家暴怎么处理。”
  陈佳肴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你、你想怎么处理?”
  周延礼声音似乎低了一个度,“你确定要按照我想的来处理?”
  这下陈佳肴不止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也晕晕乎乎模糊起来。
  此时喝喝忽然从飘窗跳下来,它尾巴轻轻一甩,勾起了窗帘一角,窗外悬挂着满月,星斗微亮。
  月满时分,相爱的人终成眷属。
  周延礼拥着陈佳肴,在她耳畔说一句:“辛苦了。”
  你看,爱有回响。
  -
  早上七点,闹铃准时响,陈佳肴整个身子仿佛被一只大熊抱住,她费力地把胳膊肘从周延礼怀里抽出来,摸索着把床头柜上的手机关了,然后哼唧着推开周延礼说:“……热。”
  周延礼闭着眼睛,抬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陈佳肴趁机翻了个身,周延礼从背后拥上去。他胳膊长腿长,轻而易举便把陈佳肴圈得无处可去,陈佳肴难受地挣扎两下,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
  陈佳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半梦半醒间找回了意识。
  ——昨晚因为一个失策行为,周延礼利用“律师不可以言行不一”对她进行道德绑架,然后把她绑在了被窝里。
  对于跟男朋友确定关系第一晚就睡在同一个被窝里这种行为陈佳肴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她真的受不了本来该是冷漠无情的刻板教授把她压在被窝里蹭肩膀。
  这跟大型犬撒娇有什么区别?
  后来,在快要入眠时,陈佳肴脑海里灵光闪过一个问题:周延礼有没有学过催眠啊?
  但是一夜过去,陈佳肴早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忽然,门口传来响动,像是猫抓门的声音。陈佳肴察觉是喝喝,掰了下揽着自己腰肢的男人的手,“起了,我要去上班。”
  “嗯。”嘴上应着,行为无动于衷。
  陈佳肴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钻进周延礼怀里,她像抱大熊一样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胸口,近距离听着他的心跳,抿唇笑说:“你心跳好快啊。”
  周延礼动了动,下巴搁在陈佳肴头顶,闷“嗯”了一声。
  突然又变得话好少。
  陈佳肴撇了撇嘴,小手在他身上像撸大型犬一样撸了两下。下一秒,陈佳肴感觉到男人拥着自己的手松开了,她一愣,以为周延礼不喜欢她这样动手动脚,仰起小脸问:“怎么了?”
  周延礼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深邃,以及某些不可言说的意味。
  “不是要上班?”他嗓音夹杂着惺忪的晨意。
  陈佳肴还要说什么,周延礼目光微微下移一寸,说:“现在不起,一会儿能不能起我不保证。”
  陈佳肴一滞,顺着周延礼的目光下移,下移……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大早上脸充血,从床上跑了下去,伴随着周延礼一声低沉的“穿鞋”,陈佳肴光着脚跑进了卫生间,并且把门关得很响。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响声,周延礼瞥了一眼,拿起来接通:“喂——”
  卫生间的门与此同时打开,陈佳肴探出脑袋看了眼周延礼手里的手机,大惊失色跑过来,跳着抢手机,想喊又不敢喊地对口型说:“我的手机!”
  她刚有起跳动作,周延礼顺势拦腰单手抱起,然后把手机还给陈佳肴,面不改色道:“一个人住习惯了,忘了,以为是我的手机。”
  说着低头把陈佳肴的拖鞋踢到一边,看着陈佳肴悬在空中的双脚,“穿鞋。”
  全程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陈佳肴默默看了眼手机,又默默看了眼周延礼,周延礼面上一派自然地说:“怎么了?”
  陈佳肴:“……”
  周延礼状似刚刚意识到一样看了眼陈佳肴的手机,声音并无高低变化地说:“哦,对不起,我去卫生间。”
  说着把陈佳肴放下,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卫生间的门关上,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片刻听到卧室传来陈佳肴明显有些慌乱且害羞的解释:“哎呀,不是,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呀!不是!”
  听着,周延礼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亲妈看得拳头硬了。
 
  第62章 偏袒
 
  萧煜那边接二连三的案件结束, 整个事务所的氛围仿佛都轻松了下来。中午戴律做东,叫了一家私房菜外卖犒劳邢律和萧煜,陈佳肴负责在楼下咖啡店给大家买饮品和饭后甜点。咖啡店最近入驻了一只布偶猫, 小家伙长毛蓝眼睛,颜值简直惊为天……猫。店里的工作人员见陈佳肴和小家伙大眼瞪小眼, 忍不住笑出声。
  陈佳肴闻声笑笑称赞道:“它好漂亮哦。”
  陈佳肴点的东西多,还需要等一会儿, 工作人员便从吧台里面拿出一根食用肠说:“可以喂它。”
  陈佳肴满心欢喜地接过,嗅到香味, 布偶猫瞬间不高冷了, 伸着脖子凑到陈佳肴面前, 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心满意足地眯眼。
  陈佳肴盯着, 小心翼翼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它的正面照。滤镜都没加, 直接稍微裁剪一下就发到了朋友圈, 文案:吃到好吃的开心成眯眯眼是对美食最大的尊重~
  前后没多久,手机提示收获点赞,陈佳肴专心逗猫, 随意瞥了一眼手机,看到页面弹出周延礼的头像, 逗猫的动作一顿, 猫趁机叼走了陈佳肴手中所剩无几的肠, 转身走了。
  陈佳肴失笑出声,眉眼敛出温良,再低头,聊天窗口收到周延礼发来的消息。
  -午休了?
  陈佳肴没着急回消息,而是随手翻了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回国以后,他们的聊天内容显然丰富了起来。只是仔细看看, 好像今天和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延礼这个人,单看文字,好像依然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家长。
  跟昨晚那个撒娇的巨型兽一点也不一样。
  想起昨晚,陈佳肴抿了抿唇角,耳根泛热。她若无其事地轻咳一声,转过身后背靠在吧台,此时午后的光穿过店铺的玻璃门照在陈佳肴侧脸上,她穿着雪青色的外套,本来就柔和的线条铺了一层光更显温柔。她半低垂着眼睛,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却看得人不由自主想跟着露出笑容。
  -嗯。中午带教律师请吃饭,提前下来买咖啡。
  陈佳肴消息刚发过去,周延礼直接打过来一通电话,这电话来得实在太突然,陈佳肴顶着正牌女友的身份,却满脸心虚地接通,声音藏着明显的手忙脚乱,“诶……喂?”
  她处处都透露着感情阅历的空白和应付异性的生涩。
  这种反应每分每秒都能讨好周延礼。
  占/有欲和好胜欲是男性与生俱来的劣性根,周延礼平时表现得再波澜不惊,在这两个点上也不可豁免,只是嘴上善于装得一本正经,“那么心虚?在做什么?”
  陈佳肴小声反驳,“你才心虚。”
  周延礼低笑一声:“中午有人买单,我是不是不用给你叫外卖了?”
  陈佳肴故意说:“你叫也可以啊。”
  周延礼“嗯”一声:“给报销吗?”
  “为什么?”陈佳肴说,“你的钱又不在我这里。”
  “哦。”周延礼低声,“我的错,晚上一并上交。”
  受不了。
  陈佳肴忍不住问:“周延礼,你……”偏偏又难以启齿,只能自己暗暗别扭难受。
  “嗯?”周延礼问,“什么?”
  “不想说了。”陈佳肴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也有点矫情做作,明明之前两个人的对话不是这样的。
  来来回回,全是没有营养的废话。
  啊,这就是谈恋爱吗?
  陈佳肴状似嫌弃,唇角却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她手指一下一下抠弄自己的外套扣子,眉眼弯得像偷抱了一大罐蜂蜜的维/尼熊。
  “嗯。那就不说。”周延礼说,“我可以上课的时候猜一下。”
  陈佳肴不可置信瞠目,气笑,“你是在威胁我吗周教授?”
  “不敢。”
  陈佳肴“哼”了一声。
  周延礼:“真不想说?”
  陈佳肴再次垂眸,再次抠弄扣子,小声嘟囔:“我怕你不想说。”
  “看来是需要我上课时想一下答案。”
  陈佳肴再次笑,“你这样不怕学生举报你吗?”
  “嗯,回答你比较重要。”
  “……”天!
  陈佳肴忍不住了,终于问出口:“周延礼,你谈恋爱一直这么……吗?”
  “这么怎么?”周延礼故意问。
  陈佳肴哼哼,“油嘴滑舌!”
  电话那头周延礼沉默几秒,就在陈佳肴以为自己真的问到了什么不方便回答的问题时,忽然听到周延礼说:“抱歉,第一次谈恋爱,可能还需要陈律师指教。”
  男人声音低低沉沉,像风又像水,吹过陈佳肴的耳廓,流入她的心窝。她被他三言两语逗得面红耳赤,最后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一本正经挂了电话,逃离。
  午饭在会议室吃的,戴律和邢律共事多年,彼此了解甚多,席间不停地互相爆料,陈佳肴和萧煜以及其他几名实习律师作为吃瓜群众一派震惊神色,大概没有一个人能想象出整日正装出席各种严肃场合的两名高级律师私底下居然能做出那么浮夸的事情来。可是想一半,陈佳肴忽然思想发岔,注意力飘到了周延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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