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安不禁问道;“你得在这呆多久啊?”
祁刚:“不知道呢,等公司通知,风头过去我就能走了。”
程岁安点点头,祁刚看着她把东西收拾好,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那你下一次早点来啊。”
程岁安:“嗯,我得等下班。”
祁刚扁扁嘴,跟她摆手:“尽量早点来哦。”
还不忘嘱咐:“别忘了我的油焖大虾哦。”
“知道了。”
-
程岁安是被门口的一阵吵闹声吵醒的,昨天晚上听视频课听得有点晚了,自己又把前几天没有上完色的那幅画完成才睡,坐起来的时候头还一阵晕眩,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确定那叮叮咣咣的声音是来自门外,而不是梦里,才从床上下来,到门口去看了一眼。
似乎是对门正在搬家,好几个体格健壮的小伙子正在一个一个的往里搬箱子。
这栋楼是一梯两户,只有对门一家邻居,自打程岁安搬过来还一直没见过,原来这才搬进来人。
程岁安没在意,给初雪喂了一点东西之后,自己简单做了个面包三明治,两片面包里面夹着草莓果酱,煎鸡蛋和火腿,放在早餐机上稍微压一下,倒了杯牛奶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吃面包喝牛奶的时候,她拿着手机刷新闻。
刷的是财经页面,现在出了头版头条,就连下面的小新闻里也开始报道起新河集团的事。
底下的评论有说活该的,有落井下石的,有头头是道像模像样分析的,还有觉得新河集团有点可惜的。
众人也都不知道内情,自然说什么的都有,程岁安难得把评论从头刷到尾,看到不明真相就开始杠的就生气,结果下面还是杠精居多,程岁安气得直接关上手机。
把最后一口吃完,陈疏桐的电话打进来。
程岁安匆忙把面包咽下去,清了清嗓子:“喂?陈医生?”
陈疏桐很少给程岁安打电话,要么是极好的消息,要么是极坏的消息,程岁安接起电话的时候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程岁安安静的听了一会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的意思是说……”
陈疏桐:“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治疗有效果了!小哲进步非常大,我们决定让他下周出院一周观察一下,如果效果不错的话,他就能和你一起居住了!只要定期回来复诊就可以了。”
程岁安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接他。”
陈疏桐:“现在还不行,周末以后吧,等我电话。”
程岁安忍着想哭的冲动:“我知道了,谢谢你啊陈医生,实在……实在太感谢了。”
陈疏桐是最懒待说这些客气话的,直接说:“知道了,我先忙了,等我电话吧。”
程岁安看着自己的手机,停顿了三秒钟,蹲下身猛地抱起初雪:“耶——耶耶耶!!”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激动了,程岁安一路从餐厅蹦到客厅,蹦得初雪一脸懵。
看着自己的主人喵喵直叫。
“小哲要回来了,小哲要回来了!!!”
她的弟弟要回来了,她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程岁安实在太高兴了,高兴到不知道该怎么庆祝才好,想起今天晚上约了方知夏的一顿酒,她拿出手机给方知夏发了条微信语音:夏夏晚上这顿我请吧,我们大吃特吃大喝特喝一顿!
然后又发了一条:我弟弟马上就要出院了!!哈哈哈!!!
程岁安放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到上班点了,她迅速换好衣服,甚至还给自己画了个淡妆。
跟初雪告别之后换鞋出门。
对门还没有搬完,还有最后几箱,似乎都是工人,没看到户主,电梯迟迟不到,程岁安直接走楼梯下去。
蹦蹦跳跳下到一楼,打开单元门,门口停着搬家公司的车,一个人正站在那里指挥搬东西。
程岁安一松手,单元门“咣”的被风吹上。
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
“岁岁?”他率先惊讶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笑了笑:“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第42章 苦的酒
程岁安想起自己对面在搬家, 又看了看他身后搬家公司的车,不由得蹙起眉头:“你……”
文野也和她一样,一脸的惊讶, 他走过来说:“所有房产都抵押了,我在这暂时租了一个房子。”看到程岁安并不相信的眼神,他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冲着你来的, 这边房租比较合适, 条件也还可以, 我是第一次租房子, 完全都是听中介介绍, 你别误会。”
程岁安没说话, 文野继续道:“你……你要是实在不想见到我, 我也可以搬走没关系,就是……又要付违约金了,这段时间我可能是和违约金反冲。”
文野自嘲的笑了笑, 那边搬家师傅问他:“还有最后一件,小伙子, 把尾款给我们结一下吧。”
“啊,好。”文野拿出手机,用微信扫了一下付款码:“剩下的我用支付宝转给你行吗?”
师傅看了他一眼, 然后说:“好。”
文野付完钱, 程岁安低了低头:“随便你吧,我去上班了。”
小哲就要回来了,程岁安心情实在太好,早上文野的那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她,工作起来反倒精神满满。
快到下班时间,方知夏从楼下上来, 夸张的佝偻着腰:“我要累死了。”
程岁安准备关电脑:“怎么了?”
方知夏:“我妈又让我相亲,我不——想——去。”
程岁安:“什么时候啊?”
方知夏:“这周一。”她想起什么,猛地直起身子:“哎?我能不能推说加班,然后趁机不去啊?”
程岁安:“能行吗?你妈妈不知道你的工作性质么?现在又不是假期,咱们每周只休那一天,怎么可能加班呢。”
方知夏又瘪下去:“有道理啊……那怎么办啊。”
程岁安:“你不想相亲吗?”
方知夏:“你不知道,我妈的审美和我差太多了,第一次给我介绍,我还挺高兴的,她说他有正经工作,模样端正,家境优渥,个子高,话很少。”
程岁安:“听上去还不错啊。”
方知夏:“你听我说完啊,我到了一去看才知道,模样端正指的是一张巨无敌方的脸,脑袋顶上没有几根毛,四四方方乍一看我还以为是砖头,个子高指的是比我高,我才只有一米五五!他多说也就一米六,再说话少,那是因为那是个结巴!不少说些话就被人听出来了!我再一聊,居然还是个二婚,有一个前妻,提起前妻就处处诋毁,说他妻子根本不孝顺他妈妈,坐月子的时候居然不帮家里做饭,还让他妈妈下厨。”
方知夏越说越快,气得“哈”了一声:“我就奇了怪了,哪儿来的这么个奇葩跟我见面,我回家一问我妈,才知道我妈根本也不认识他,是我妈被一个所谓什么婚姻中介给骗了的!她说的那些简介都是中介跟她说的,我妈也被骗了。”
程岁安觉得居然还有这样的事,简直不可思议。
“之后相亲的那些个奇葩事儿我都不说了,一个比一个搞笑。”
“那这次你妈妈是怎么说的啊?”
方知夏扁着嘴趴在桌子上:“上次我跟我妈大吵了一架,我妈消停了一段时间,最近又开始念叨了。”
程岁安过去坐在她身边,手放在她肩膀上,柔声说:“念叨什么啊?”
“我今年就三十岁了,我妈说如果我还是没有男朋友的话,以后就不值钱了,说不定就只能找二婚的。”方知夏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现在为了这件事情,我下班回家就跟我妈吵,关上门,她在门外哭,我在门里哭,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我妈唉声叹气,我爸一句话不说,气氛压抑得都快要凝固了。”
方知夏看着自己刚做完的水钻指甲:“我现在最难过的事情就是回家。”
程岁安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家庭温馨幸福,父母疼爱的方知夏是没有烦恼的,殊不知每个人都有不容易,都有想哭的时候。
“今天晚上带你去喝酒,咱们好好喝一顿,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忘了!”
方知夏猛地起来,鼻音还是很重:“真的!你说的!”
“嗯,我说的。”
“那你也喝吗?”
“陪你喝!咱们不醉不归!”
方知夏打起精神来,跟程岁安一起收拾准备下班。
两人找了一家安静地带的酒馆,装潢颇具朝鲜族风格,有一个一个的小隔间构成,隔间外面是半截门帘,门帘上的图案也都很有特色,里面不是传统的桌子和椅子,而是一个个小小的地炕上面摆着桌子。
地炕烧得很暖,程岁安喝方知夏脱了大衣,服务员过来点餐,程岁安让方知夏把大衣给她,然后她先看菜单。
“你喝烧酒行吗?还是米酒?”方知夏问她:“对了我得先告诉我姐一声,让她过来接我回她家,不然我妈能骂死我。”
程岁安笑了笑,服务员介绍道:“米酒是我们家的特色,是带着点甜味的,度数不像传统米酒那么高,一般女孩子来了都爱点米酒,烧酒就是传统的日本烧酒,有一点点苦味,你们看看喜欢哪种。”
服务员的声音很柔很好听,和程岁安的声音有一点点像,在安静的小酒馆里,让人觉得很舒服。
“那就点米酒吧。”程岁安说。
方知夏:“行,你来看看都有什么味儿的。”
“等会儿啊,”程岁安把两件大衣叠好,自己坐到方知夏对面,“我要原味的吧。”
“那我要草莓的。”方知夏抬起眼睛,有些期待的看着程岁安:“来多少?”
程岁安明白她的意思,抿唇笑了笑:“你决定。”
“那就先来两大桶,不够我们再要。”
服务员稍微有点惊讶,“我们这里的桶大约是1000毫升的,米酒虽然甜,味道好,但是后劲儿比较足,你们要不要先少来一点?”
方知夏心情不好,一心只想喝酒,“不用,直接上这些吧,岁岁你再看看菜,我们吃点什么。”
服务员也不好说什么了,程岁安和方知夏又商量着点了几个小菜,服务员道了句“稍等”就掀帘出去了。
方知夏兴奋地搓了搓手:“这里环境真不错,虽然没有门,但是也好安静的。”
程岁安点点头:“是啊,还不错。”
“那你今天不过去画画能行吗?你跟老师请假了吗?”
程岁安:“没关系的,要不然老师也不常来,我就过去自己画。”
方知夏歪了歪头:“自己去自己画,岁岁啊,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自控能力这么好啊,我也想学一学。”
程岁安笑了笑:“可能是……因为穷吧。”
酒来了,方知夏率先接过来给两人倒了一杯,等服务员出去她继续道:“那你学完画之后打算干什么呢?转行吗?”
程岁安尝了一口酒,居然真的是甜的,回味之后带着一点醇香,酒味不算太重,可是非常好喝。
“其实我也没太想好,我就是觉得,我没有学历,怎么也该有一项属于自己的技能。”
之前方知夏跟几个同事一起去过程岁安家里吃饭,知道她没有学历的事儿。
“学历是一块敲门砖,到了社会之后靠的就是能力了,岁岁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情自卑。”方知夏说:“不过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你家里的事,过年你也没有回家,你的家人……都还好吗?”
程岁安又喝了一杯酒:“这就是我羡慕你的地方了,我总觉得你每天有家可以回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儿,我就没有,我爸在我小时候就走了,或者是去世了?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有见过我爸,只是听我妈偶尔提到过,至于我妈……她是个精神病患者,在我十几岁的时候,跑丢了,没再见过了,我还有个弟弟,之前身体不太好,一直住在医院了。”
方知夏听了程岁安的情况,眼睛红起来了。
“不过我高兴的是,”程岁安端起酒杯,停顿了一下:“我弟弟这周末就要出院了,我终于也有家人了。”
“真的啊?那必须喝一个。”方知夏也端起酒,和她的酒杯碰了碰,两人一饮而尽。
这是程岁安第一次对除了文野之外的另一个人说自己家里的事儿。
方才方知夏告诉她,不需要自卑,每个人的生活经历都是不一样的时候,程岁安有一瞬间的福至心灵。
自卑。
仿佛一直以来萦绕着她的就是这样一种情绪,来自家庭的,来自童年的,来自方方面面的,渐渐的把她自己放在了最不重要的位置,所有人都排在了“自己”前面,只要看法或者做法和别人不一样,率先就想要道歉,觉得是自己错了。
自卑的表现方式有千百万种,程岁安就是爱一个人就会放弃自己的那一种。
想起文野,程岁安眼睛稍稍有些湿润,默默自己又喝了一杯酒。
“我家里人倒是都还在,就是太吵了,”酒精的劲儿再加上室内温度上升,方知夏的小脸红扑扑的:“每天都在为了我的终身大事吵,今天吵完明天吵,仿佛我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嫁人的,三十岁不嫁我就会立马猝死,就地正法一样。”
方知夏说:“我他妈就不明白了,爱情不是要等的吗?我跟我妈说,要是遇到我爱的人,我立马就能去追,都不用等她说,可你猜我妈说啥,我妈说,你去追人家就被你的岁数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