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寐难求——十二相识
时间:2020-12-16 09:21:28

  程岁安:“上海,还给她找了工作,你姐赚钱养你。”
  小哲点头:“对,我,我上学了么?”
  小哲眼睛里的期待像火,灼得程岁安有点疼,她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是啊,上学了,小哲上学了。”
  小哲高兴起来,抱着玩具飞机:“文野哥怎么没有来?”
  程岁安还没说话,小哲说:“哦,我想起来了,上次你说文野哥结婚了,有了小孩,很忙的,只有偶尔才会来找我们。”
  “嗯,是。”
  小哲终于平静,镇定剂发挥作用,他有点困了,护士进来照顾他睡觉,对着程岁安比了个大拇指。
  程岁安没做什么,可是这几句话把她累得不轻,她无力的回了一个微笑。
  “程小姐,陈医生在办公室等您。”
  程岁安:“嗯好。”
  小哲的主治医师名字叫陈疏桐,年纪并不大。
  她正低头写着什么,程岁安坐在她跟前。
  “来了?”
  程岁安“嗯”了一声。
  程岁安:“小哲最近怎么样?”
  陈疏桐笔墨未停,“三天前,五天前和六天前发病,五天前那次最严重,”
  程岁安沉默一晌:“他又换病房了。”
  这家精神病院分为南区和北区,北区的病人病情比较严重,且大多具有攻击性,普通病房三个人一间,严重些的单人住,更严重的就要住栅栏房了。
  “嗯,六天前发病,把同病房的病人认成妈妈,差点杀了他。”陈疏桐写完病历单,稍微整理了一下,抬头道:“不用担心,他杀人不违法。”
  “……”
  陈疏桐:“虽然糟糕,但是情绪还可以,浮动并不大。”
  陈疏桐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学霸,一路跳级考上北大,好好的数学系不待,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转到当时并不是特别热门的心理学系,疯狂研究国外的疑难病例,每每遇上难以攻克的病患就会激起她身体里的挑战欲,让她兴奋不已。
  所以她特别看重小哲。
  陈疏桐几乎是这个精神病院的宝藏医生,资历虽浅,研究过的病患数目比一般的中年医生还多。
  本来以小哲的程度不应由她接手,后来小哲病情加剧,程度非常严重,陈疏桐一看,立马把他转了过来。
  “况且他病情如一,并没有太多病变,就是单纯的活在过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陈疏桐说:“所以编故事这种疗法就会很管用,哎你不妨把你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跟实习医生们说一说,也许对于小哲的病情有帮助。”
  “康复的可能性大么……”
  陈疏桐想了想:“不大。”
  程岁安点了点头。
  陈疏桐:“但不是说没有,小哲心里有个结,也许解开这个结他就醒过来了。”
  陈疏桐想起什么:“你故事里的男主人公怎么没来啊?他如果能来小哲应该超开心吧?”
  程岁安停顿一下:“嗯,没来。”
  陈疏桐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感兴趣。
  她站起身,脱下白大衣:“小哲详细的近期情况发你邮箱了,我要出去一趟,刚转进来个重度强迫症患者,我得去看一看,自便。”
  程岁安陪了小哲一下午,晚上从医院出来,外面竟下起雨来。
  车在南区停车场,要穿过一个大草坪,程岁安没带伞,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雨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程岁安饥肠辘辘,心里烦得很,不想等了,举起包撑在头顶,低头冲进雨帘。
  草坪淋了雨,泥泞不堪,程岁安根本跑不快,深一脚浅一脚,仿佛在泥地里行走,中间一块砖头坏了,猛一踩上去,一股泥水溅到她的裤子上。
  程岁安也顾不得了,秋雨冷得像冰,淋在她的头皮里,冻得她直发麻,咬着牙打颤。程岁安抱着手臂,努力给自己点温暖。
  吹着暖风人才终于活过来一点,衣服全都在滴水,鞋早就湿透了,外面沾了一圈黄泥,变得很重很重,在脚垫上留下乱七八糟的痕迹。
  想都不用想,真皮座椅估计也都湿了。
  这可是文野的车,要是知道她把车弄得这么糟糕,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
  程岁安叹了口气,发动起车子直接开回家。
  正值小长假,路上堵得不行,湿衣服黏在她身上,像一层薄膜,成了她的另一张皮。
  一个多小时才到家,衣服都被暖风烘得差不多了,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总有一股霉味儿,头发里都是泥沙,一想到就让人鸡皮疙瘩直立。
  赶紧到浴室洗了澡,卧室没有开空调,出来的时候被冷空气刺了一下,连着打了个三四个喷嚏。
  裹着大被抱着热水用电脑收邮件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的,眼眶也跟着疼。
  程岁安觉得自己可能是感冒了,从医药箱里随便找了一片药出来,吃了睡觉。
 
 
第7章 和和美美
  文老爷子听说文野回来了,拄着拐杖气道:“他回来做什么!!准备要继承的遗产吗!”
  声音极大,年纪轻轻的护工第一次见老爷子这么生气,在一旁手足无措,碰巧这时语言间的主角露头,“谁喊我呢?”
  开了门,第一句话是:“哟,这次的护工挺漂亮。”
  老爷子更生气了,“谁让你回来的!给我走!”
  文野朝护工眨了眨眼:“先出去吧。”
  他随手拿起一只苹果,“生什么气啊,气坏了身子我可不就更早的分你遗产了么,你以为到最后会是谁开心。”
  老爷子一转头,“我大孙子呢!”
  “你宝贝孙子还没来,我先在这装会儿孙子行不行。”文野把削好的苹果往他那边一递:“呐。”
  老爷子冷哼一声,没接。
  “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苹果大了不好咬啊?”文野重新起刀把苹果削成小块儿。
  “你以为我想回来呢,你大孙那么忙,哪有时间回来看你,还不得是我这个大闲人。”
  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即使身在病榻,依然童颜鹤发,精气神儿很不错,颇有力的瞪了文野一眼,不想说话。
  吃完苹果,文野往背后一倚,二郎腿一翘,一副混不吝二世祖的派头,文老爷子之前是部队的,是晏氏前总裁晏平迟的上级领导,最看不惯文野这样的作风。
  这副模样简直像个钉子似的扎眼,文老爷子也说不动了,摆了摆手想要挥去眼前这一幕似的。
  “您挥也白挥,现在长大了,打不**。”
  文野小时候没少挨老人家的打,打到后来都皮实了,愣是听着腰杆一声不吭。
  “打不死?哼,现在我还能行!把那些个新兵蛋子训哭的都有,就你这个身板,能抗住几下?”
  “是是是,您老还能扛枪上战场呢。”
  文老爷子固执保守,外表冷硬却心地善良。
  当初要不是老爷子用枪拦着,文野这条命根本保不下来。
  陪了老爷子一会儿,有佣人上来说:“夫人回来了。”
  文野脸上的笑容停了停,“嗯,知道了。”
  穿着旗袍的女人正从外头进来,头上盘着很讲究的发髻,妆容不浓不淡,难得一见的冷白皮把水绿色的旗袍穿得很有气质,一步一晃,仿佛搅动一池春水,波光潋滟。
  整个平城富人圈,众多手握重权的女将军中,这位文夫人独以美貌倾城著称,比一般养在家里的夫人多了一层飒爽与精明,多了几分干练与从容,小辈中也就司家长女司曳能堪堪与之相较。
  文野整了整西装下摆,双脚并拢,略略颔首:“妈。”
  “你怎么来了?”
  文野:“听说爷爷病了,我……”
  文夫人经过文野,看了眼老爷子的方向:“你哥呢?”
  “还没到。”
  文夫人走进房间:“别进来了。”
  文野往后退了一点:“是。”
  文夫人的旗袍是正宗的古典版型,非常考究,由专门的裁缝量身定做,看上去端庄大方。
  这个背影文野实在看了太多年。
  小的时候不懂事,追着这道背影跑,以为追上了她就会回头。
  文野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文夫人例行问候了老爷子,刚下楼文野便迎上去:“妈,你之前不是说腰痛么,我托人拿了点补品回来。”
  文野跟谁都敢皮,唯独在文夫人面前不敢造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文氏大部分产业由都由这位文夫人掌管,看上去温柔如水,实则杀伐果决,手段狠辣。
  文氏第二大股东是文野的哥哥文修竹,文野只占了一点点股份,连大股东都算不上。
  文野性子不好,做事幼稚,没有担当,成不了大器。这是文夫人把股份给文修竹时的原话。
  过了一会儿,文夫人接到电话,听语气,文野的哥哥文修竹到了。
  文修竹一家三口都来了,“妈,我给您带了点东西,在后面的车上。”
  小孩子刚满两岁,说话也不全,看到文夫人之后张开手臂,软乎乎的叫“奶奶”。
  文夫人把孩子抱起来,笑眯眯的过文修竹妻子的手:“路上辛苦了,坐了很久的车吧?”
  三个人往餐厅走,文修竹拍了下文野的肩膀:“回来了?”
  文野“嗯”了一声。
  走到一半,文夫人回过头,对文野说:“去把你哥车上的东西拿过来。”
  文修竹停了下:“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文夫人继续往餐厅走:“修竹啊,晏总送了你一瓶红酒,你过来打开看看。”
  文修竹尴尬的看着文野,文野不以为意的笑了下:“你去吧。”
  饭后他们一家人在客厅里玩儿,文野到外面的花园里坐着,文修竹看到他的身影,跟出来,“别放在心上。”
  文野:“有什么可放心上的,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么。”
  “反正文家就你一个儿子。”
  文修竹:“你别这么说。”
  文修竹想要挽回一下现在的尴尬局面,“明天之晴姑姑他们会来,你终于又能见着你三弟了。”
  文野想了下;“老三应该不会来。”
  文修竹:“为什么?”
  文野笑了笑:“被女人绊住了。”
  文修竹的吃惊程度不亚于看到和尚蹦迪,“晏惊寒???”
  文野浅淡的“嗯”了一声。
  文修竹:“那你呢,我听说你最近和陈媚来往密切。”
  文野歪了歪头:“这场合作不是你促成的么。”
  “哦,是,”文修竹整了整衣服:“我是……想说,你们俩相处得怎样。”
  文野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我的小情儿那么多,不差这一个。”
  文修竹:“有动过心没有。”
  文野觉得他问了一个特**的问题。
  文修竹:“跟哥说实话。”
  文野:“怎么可能,跟小情儿动真格,我可丢不起那人。”
  “那哥就放心了。”文修竹垂了垂眸:“你还想着……”
  “行了啊哥,”没等文修竹说完,就被文野打断:“差不多得了。”
  文修竹不说话了,直直看着文野。
  文野哼哼两声:“走了,后天回家咯。”
  文修竹:“后天就走?不多呆几天?”
  文野:“我多呆两天,我怕妈也得气倒下。”
  文修竹看着弟弟的背影,低了低头没说话。
  他自幼不受宠,不光是母亲,甚至整个家族都有点忽视他,文野这孩子性格倔强又放肆,没有人能管得了,以前被母亲骂了一句不成才,文野直接离家,跟着季云洲出国创业,回来直接入职在南城近乎只手遮天的季氏,成为季氏三位总经理之一,之后又自己创办了新河集团,在平城如雨后春笋,节节拔高,势头不容小觑。
  这孩子倔得很,他在用事实来反驳母亲。
  文野的性子就像他的名字,放肆张扬,一根傲骨天不怕地不怕。
  有时候文修竹也拿他没办法。
  回到客厅,文夫人正和文修竹的妻子聊天,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文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苹果开始削。
  “小文文。”
  小孩儿生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年纪虽小,却已有文修竹身上那股老成劲儿。
  “过来。”文野朝他招招手。
  小孩跑过来,文野把削好的苹果分成两半,让他递给妈妈。
  “慢慢吃。”
  “谢谢小叔。”小孩儿奶声奶气的。
  “苹果凉,”文夫人拿过小孩子手里的苹果放在桌上,“别吃了,对身体不好。”
  小孩童言无忌:“是小叔叔给的。”
  文夫人若有似无“嗯”了一声,递给他一颗车厘子,“吃这个。”
  文野收回目光,嗤笑一声,手上又削好一个。
  “妈。”
  文夫人正在和儿媳谈最近的房地产话题,儿媳很有见解,文夫人很乐意听她的意见。
  两人聊得火热,谁也没注意到身后文野的手。
  “妈,吃苹果么?”文野加大了一点音量。
  这是文修竹的妻子停了下来,看向文野。
  小孩儿也停住玩球的脚步,笑着指着文野手里的苹果。
  “妈,苹果削好了,要尝一尝吗?”文野撑着笑,对着文夫人的背影举着手里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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