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边寂却不肯还了。
他抬起手,不让舒梨够到,笑了笑说:“给了我就是我的,要不回去了。”
舒梨够不到,不服气地冲他挑眉,吐槽他:“恶趣味。”
边寂没应什么,一边将舒梨摁在自己怀中,一边放下手,将快燃灭的烟咬在唇边,优雅而恣意。
舒梨半抬着头看他,本来想着挣扎,可随后想想,还是算了。
让他抱会吧。
耳朵正好贴在锁骨的位置,能听到胸膛皮肤之下心脏砰砰的悦动。
又近,又遥远。
他们都没穿,边寂将烟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拉过被子,将怀里的人盖住。
许久没听闻声响,他问:“睡着了?”
舒梨轻应一声,似乎是真的要睡着了:“困了。”
“那睡一会。”
“你不去工作吗?”
“等你睡着再走。”
边寂搂着舒梨,调整姿势,一起躺下来,手臂仍将她圈在怀里。
舒梨好像是真的被折腾累了,眼睛微微阖着。
只一会儿,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在她睡着什么都听不到的时候,他想起她在车上说的那句话,才轻声开口:“舒梨,你想要的爱和陪伴……”
“我都能给你。”
可是舒梨听不到。
边寂也无法在她清醒的时候说这句话。
边寂安置好舒梨,起来冲了个澡,重新换了套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
临走之前,他亲吻了一下舒梨的额头。
似是有不舍的情绪,也似乎有种道不清意不明的错觉。
·
舒梨在边寂走后两小时才醒过来。
她真的睡了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还在边寂的卧房。
窗外天色恰是正好,似是秋日明媚的午后。
舒梨起床,走到自己房间换上衣服,把行李收拾起来。
然后把这个房间和边寂的卧房整理打扫了一遍,乍看之下,似乎从来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她找到被丢在玄关的手机,打开叫车软件,叫了一辆车。
从法国寄来的包裹现在成了她的行李,多多少少有些累赘。好在那几幅画都已经卖给了边寂,不用带走。
舒梨站在客厅里,望着墙壁上那幅海边日出,想起自己当时为了画这幅画,特意跑去海边,一夜没睡,只为等待日出那一刻。
也许在他人眼里,这就是一幅烂大街的风景画,没什么特别的,但对舒梨来说,那是她仅有的爱了。
那是她在还爱着绘画时候的作品。
爱是什么呢,爱很快就会散的,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爱什么都不长久,爱自己才最重要。
在等司机过来的时候,舒梨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现金放到餐桌上,写了一张纸条,和现金放在一起。
这些天住这里的房费,餐费,边寂一开始给的一千块,还有买小西装的钱……零零碎碎的,她都全部做了帐,一分不少地还给他。
网约车司机的电话打过来了,舒梨带上自己的行李离开,没有回头再多看一眼。
只是门砰地一声关上的一瞬,她的脚步在门口停滞。
但很快,她推着行李箱,走向电梯。
橘红色的晚霞布满天边,江市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再次沦为舒梨眼中一道不熟悉的红。
车窗外的风在喧嚣着,舒梨靠在后座的靠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城市所有的一切。
司机觉得风太大太吵,想叫舒梨把车窗关上,却见她头发被风吹得很乱,略略苍白的小脸掩在胡乱飞舞的头发中,脸上没有表情。
小姑娘也许心情不好。
司机这么想,也就这样算了。
·
边寂在加班过后回到观澜花园。
夜已经有些深了,他还特意绕路去了一家甜品店,买了一盒店里最出名马卡龙。
他不会哄女孩子,只是记得沛沛说过,女孩子不开心的时候会喜欢吃甜食。
虽然他觉得舒梨不是一般的女孩,她可能也不爱吃甜吃,但他还是特意去买了。
他知道,今天见过舒连漪之后,舒梨的心情一直不好。
回到家,门打开,迎接边寂的是一室沉默的黑。
边寂将灯打开,房子里安安静静。
静得似乎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想,或许舒梨已经睡了。
可是那种从心底翻涌上来的不好的预感,缓慢将他席卷,最后在目光落在餐桌上红艳艳的现金和写了字的纸条上时,彻底将他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 边寂:老婆跑了,抓回来就关小黑屋(哼
·
赶在十二点写完了
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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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 27
属于舒梨所有的东西, 都不见了。
客房干净又整洁,没留下任何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稍稍透着一条缝的窗户,一阵冷凉夜风钻进来, 窗帘随风晃动。
整个房间里,除了这风声,再无其他的动静。
边寂重新走向餐厅,狭长凛冽的眸扫过那一沓红色人民币,手指捻住写着字的纸条, 拿起来看。
【房租,餐费, 还有其他的费用,都在这里。】
【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连句“再见”都吝啬得没有说。
边寂蓦地哑笑一声,手指一松, 那张轻薄的纸条就从他手边落下, 缓缓飘回餐桌上。
笑意不曾深达他冷冽的眸底。
他已经很确定, 舒梨这不是临时起意。
这是早有预谋。
舒梨早就准备好了离开这, 这些现金,她一早就准备好了。
怪不得她把每一笔账都算得那么清楚。
他给舒梨的手机打电话,不出所料, 电话已经无法接通。
她这样走得干脆利落,不可能还会把这个号码留着。
她真是每一步都想到了。
冷冷的灯光笼罩着边寂, 思绪一点一点沉淀, 眸色也一点一点加深。
他不恼, 甚至很冷静。
心跟生生被人挖空了一块似的。
末了,他在想,舒梨到底是多久之前开始有了这样的打算,是第一次将她带回来, 她跟他谈条件的时候,就已经这样打算了对么。
她可真聪明啊。
可真会利用他。
原来他对她来说,真的就什么都不是,一旦达成目的,就再没利用价值。
他不禁冷冷牵起唇,笑了声。
……
隔日。
梁夏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当边寂助理大概也有两年,但他从没见过边寂这么严肃。
几乎从早上过来开始,脸上一直就没有过表情。
“五点跟研发部有一场会要开,研发部最近有两样新产品,即将投产面世,需要我们跟随市场定价。”
靠着办公椅的男人,西服笔挺,金丝边的眼镜遮住凛冽双眸里的光,似乎在出神,没有在听梁夏说什么。
梁夏小心喊了一声:“边总?”
边寂稍稍垂眸,算是反应,沉着嗓道:“知道了。”
梁夏:“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工作了。”
边寂轻点一下头,没说什么。
梁夏走后,他略疲惫地摘下眼镜,一双黑眸锁在桌面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上。
似乎是在等什么电话。
江薏在这时候闯进来,梁夏在门口拦也拦不住。
“今晚在维多利亚酒店的晚宴,你要让谁当你的女伴?”
江薏走进来,把自己镶满钻的手包往边寂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一丢,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问。
边寂冷冷睨她一眼,转头招呼梁夏过来:“送江小姐出去。”
梁夏赶紧进来,小眼神在两人之间纠结了下,似乎是不敢不听边寂的,但也不敢招惹江薏。
江薏不满意边寂下逐客令,叉着腰说:“你不能赶我走,这是我爸的公司。”
“这是我办公室。”
边寂声音冷然,神情没有丝毫变动,也毫无温度。
察觉到边寂的冷厉,江薏抿抿红唇,语气弱了大半。
“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好找谁当女伴。”
“晚上我也去。”
很明显的暗示了。
江薏等待着边寂的回应。
但边寂只是给一旁的梁夏冷漠递去个眼神,意思表达得也足够明显。
梁夏收到,为难着对江薏说:“江小姐,边总现在在工作,有些忙,这些私事是不是可以——”
“你是不是要带你家里那个女人去!”
江薏一下子又变得气呼呼的,提起舒梨她气得牙痒痒。“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坏女人,说我没品,拐着弯地骂我——”
“你为什么会跟那样的女人在一起!”
边寂倏地抬眸,直直盯着江薏,目光和语气一样寒凉:“跟你有关吗?”
忍了江薏许久,这次,边寂不再顾虑这里是否是公共场合,直接不耐地下逐客令:“出去。”
江薏心头一颤,察觉到边寂是真的动了脾气。
以往,她在他面前再怎么肆无忌惮蛮横不讲理,他最多就是不理她,却从没像这次这样直接赶她走。
还是在梁夏面前,还是在——
一回头,透明办公室外在公共办公区域工作的员工,几乎都在看着她这边,几乎都在明着暗着地看热闹。
江薏瞬间觉得没面子,一张小脸气红了,抓起自己的镶钻手包就走。
快走到门口时,高跟鞋还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梁夏赶忙过来扶,江薏气得把他推开,咬咬唇,愤愤然走了。
江薏走后,梁夏也跟着出了去,办公室门关上,四周似乎又安静下来。
边寂心口滋生出无法舒缓的不快,抬手摘下眼镜就丢在了桌上,手臂支撑在桌面,低着头疲倦捏着眉心。
等了许久的电话终于来了,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边寂接起来,对方却没给他任何好消息。
“……暂时还不知道去向,没有身份证号,查不到出入境的情况,现在不确定是不是还在江市……”
边寂的太阳穴突突的疼,心口的不快和躁郁积压着,堵着,几乎喘不过气。
他微微闭眼,而后眼镜睁开,眸里凝着一道冷光,面无表情地说:“继续找。”
除非舒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否则,他一定会找到她。
他就不信他找不到。
他也不信舒梨能躲到哪儿去。
·
今天的晚霞,同昨天一样,红得刺眼。
风从画室生了铁锈的窗沿外吹进来,叠放在桌上的画纸不禁被吹起,发出哗哗声响。
舒梨怕画纸被吹得乱跑,走去窗边关上了窗。
这是年份有些久的老房子,盎然的爬山虎还在墙外依附着。从窗户往外看,只看得到叠叠层层低矮的民房,有人在屋顶种花,有人在屋顶种菜,也有灰黑瓦片堆砌的屋顶,屋檐那儿长着不知名的植物。
比起市中心的喧闹,夕阳之下,这儿一片安谧。
门外传来声响,是画室的老板张老师拿着颜料回来了。
他是附近高校的美术老师,学校里有学生参加艺考,每天晚自习的时候回来他这儿学习。
周末时候,也会有一群小学兴趣班的小学生过来学画画。
舒梨在招聘网上看到这儿招一名美术生,平时帮忙指点学生,做一点杂活。
工资还可以,按月发,不用先压一个月。
最重要的,是这儿提供住宿。
画室隔壁就是一间可以住人的小房间,面积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张小桌子。
虽然简陋,但是勉强能住人。
起码,房租可以省下了。
张老师叫张建合,四十多岁,戴着副小圆眼睛,模样有些敦厚,看着就像个斯文老师。
他拿着许多颜料,是为周末来这学习的小学生准备的。
“来,小舒,帮忙拿一下。”
“好。”舒梨关好窗就走向张老师,帮忙从他手中分走一部分颜料盒,“这些放哪里?”
张老师随便指了个方向:“放那吧。”
舒梨就捧着颜料盒过去了。
低马尾,简单的白裙子,外面套了件杏色针织衫,背影看着有几分温婉可人。
张老师圆溜溜的眼睛停留在她裙摆以下的白皙小腿上,皮肤可真好,细皮嫩肉的。
“张老师,放在这就好了吗?”
舒梨忽然出声,张老师立马回了个神,扯出个看似正经的笑:“放那就好。还没吃晚饭吧,先去吃点,一会儿学生吃了饭也过来了。”
“好。”舒梨应一声。
“小舒,你在江市真的没什么亲人了?”
前几天来面试时候,张老师就已经问过一次。这次再问,舒梨跟上次的回答一样:“没有了。”
张老师露出个可怜的表情:“小姑娘年纪轻轻……去吃饭吧,吃完了再来忙。”
舒梨再次应了一声“好”,走出这栋爬满了爬山虎的老楼。
楼前秋风萧瑟,没掉完的落叶一片接一片儿的,与四周这上了年头的建筑物一起,显得寂寥荒凉。
她没去吃晚饭,没什么胃口,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