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半天，赵芮不由得感叹道，“做企业真的是累。”
霍冬锐侧过头来看她，那模样真是好看极了，他道，“原来是你跟我说要做好思想准备，会很累很辛苦，怎么这会儿，你自己叫累了？”
赵芮道，“以前在体制内，虽然事情很多也很忙，但是朝南坐，别人多少给面子的，而且任务也明确，每年有计划有目标，做企业，完全就是求别人，我现在才体会到以前去走访企业，那些企业家为什么那么抠门，还总说自己是弱势群体了。”
霍冬锐专注地看着她，微微一笑，仿若花开。
两个人在车上又讨论了一会儿公司的定位问题，现在实体不好做，大宗交易饱和，房地产市场竞争也很激烈，现在公司屯在手上的两块地都还没有开工建设，要销售住宅回笼资金，必须要开工建设，相应的程序十分繁琐。现在空置一天，就是将近一艘普通游艇的滞纳金扔在水里，霍冬锐看着那个财务预算，也是心疼不已，此刻才明白自己那些年挥霍浪费得可以。以前嘉扬在他爷爷手上，可是全国都排的上号的民营企业，如今连全市前五十都算不上，一方面是债务问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霍冬锐爷爷到了后期，无暇管顾庞大的企业，最后战略失利的原因，现在公司虽然业务还是广杂，各个领域遍地开花，却都比不上行业具有垄断地位的企业，未来也是岌岌可危。
霍冬锐道，“的确是上班比较舒服，我现在感觉，地位越高，责任越大。”
赵芮点头，“高处不胜寒，你做二流的公司，谁都不认识你，你做一流的公司，谁都想认识你，好在现在还有霍忻磊，但是你也知道你哥哥之前出事的事情吧？”
霍冬锐叹息一声道，“就是因为哥哥的事情，当时也有一批管理层出走，爷爷也一病不起，而我当时，太不争气。”
赵芮摸了摸霍冬锐的头道，“再接再厉。”
因为晚上8点还约了荣华集团的总裁华少轩谈事情，到了公司也只能处理一些杂事。
去到荣华的时候是七点三十五，没想到荣华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灯火辉煌，甚至华少轩的助理小庞还问他们是否需要宵夜，说是公司的食堂有提供餐食。
“你们不是有地下车库，怎么建造食堂？”赵芮十分好奇，一般这种写字楼是不可以设置食堂的，消防就过不了关。
小庞笑道，“我们可是主营酒店业务的，隔壁的酒店也兼我们的员工食堂，有员工的专属楼层。”
原来如此，霍冬锐受了启发，默默把员工福利一项记录在手机上。赵芮看着他的待办事项，没想到居然是用专业软件在记录，还有销项的选项。
“其实公司内部原来那个办公软件太陈旧了。”赵芮对霍冬锐道，非常不好用。
霍冬锐道，“我之前已经跟下午那家网络公司说过了，他们会运用自己的平台技术帮我们研发一款软件，现在这些都是在一定算法和框架下面进行二次开发的，很方便而且能够实现个性化。”
霍冬锐真的是让赵芮觉得惊喜连连，“你是怎么想到的？”赵芮问他。
霍冬锐理所当然道，“很简单呀，我自己觉得不好的，那肯定就是不好，想办法解决问题，你教我的。”
能把简单的道理搞明白并且用起来，赵芮都觉得跟霍冬锐比，自己自叹不如。
在荣华等到8点，华少轩还在开会，却看到鲍佐进来了。
鲍佐在会客室看到赵芮和霍冬锐，呵呵一笑道，“嘉扬怎么样？好久没听到声音了啊。”
鲍佐之前和霍冬锐争过一个二流小明星，两个人关系不好，赵芮也有所了解。
霍冬锐站起身，倒是很克制，笑道，“还行，请鲍哥多关照，我们还有一个地产项目要开发呢，你们是专业的，有没有兴趣合作啊？”
鲍佐冷哼了一声，却是不接话，在会客室另一边坐了，对门口的秘书道，“我约了华总有急事谈，你跟华总说一下，结束后让我先进去。”
说完，鲍佐翘着二郎腿，等着霍冬锐发飙，谁知道霍冬锐默默坐着看手机上的资讯，根本没有丝毫被激怒的样子，跟当初两个人一起争女明星时候那种狂躁不安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这下倒是鲍佐尴尬了，咳嗽了一声问霍冬锐，“听说你们卖了个商业地产给韩冬青？”
霍冬锐看了看他，点头道，“对的，最近资金周转有点问题。”
鲍佐“哦”了一声，话题再度冷场，赵芮问道，“鲍总，最近你们家的地产生意怎么样？政策听说有收紧趋势？”
今天鲍佐来找华少轩就是谈卖地的事情的，鲍家的怡安集团一直靠滚动开发地产项目，做到了全国行业第六的位置，是一家全国性的地产企业，但是这两年，随着各种限制政策，现在自己资金回笼也成问题了，银行贷款的收紧，让他不得不卖出一些不动产，以求收缩战线，通过拆借还债。之前跟朝旭集团董事长千金秦蕾的短暂联姻，让他尝到了一些甜头，可是最终两个人还是因为个性不合分手，双方其实都是损失惨重。
他本来这次想找韩冬青的，谁知道韩冬青突然爆出陷在两块地产项目里，现金流被截断了两三个亿，自己也要靠荣华和富华联合输血保命。
后来他去找了富华，富华之前邵振刚卖了别墅，勉强收回了20几个亿，看到他去，直接狮子大开口。
如今能够提供短期资金的人不多，大家都是负翁，谁也没比谁好去哪儿。
今天来找华少轩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实在不行，他就只有找天惠了，但是天惠的赵紫绮更是个狠人，反正现在现金为王，谁有钱谁是大爷。
过了一会儿，华少轩的助理小庞来了，对鲍佐道，“鲍总，华总有请。”转而又对霍冬锐道，“霍总，不好意思，要麻烦您再等会儿。”
赵芮知道这是华少轩在试探他们的诚意，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显然没有在意，点了点头。
鲍佐进去谈了快半个小时，小庞邀请霍冬锐他们进去的时候，鲍佐是黑着脸出来的，显然可能也没谈成。
第48章
进了华少轩办公室, 小庞为他们提供了茶和咖啡，赵芮是认识华少轩的，双方介绍后握手。
华少轩看着霍冬锐道, “霍总，之前锦华，承蒙你关照了, 那辆保时捷不错。”
显然，华少轩是记住了跟华少羽关系看上去不错的霍冬锐了，也知道, 霍冬锐坑了华少羽一把。
现在荣华是华少轩当家，而他的弟弟华少羽此前因为曾经执掌过一段时间的荣华, 把荣华弄得元气大伤, 最后没办法了, 才把华少轩弄回来的。
华少轩和华少羽不合，外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霍冬锐当然也知道。
华少轩这当头一棒，倒是让这场谈判在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但是, 再怎么样，还是要谈的，霍冬锐说明了来意, 表示希望能够转卖一栋商业用房，看看华少轩这边，能够出什么样的价格。
华少轩看着他道, “荣华不缺地产，你要是住宅用房，我还能考虑，但是我想, 现在没有人会卖的。商业用房么，那就不好说了，市场不好，我想你可能也知道。之前你卖了一栋楼给韩冬青，价格低于市场价三分之一，如果要卖给我，当然也要这个尺寸才行，否则如何够诚意？”
霍冬锐知道华少轩是韩冬青的妹夫，会知道也是当然的，显然，今天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这个商业用房十分适合您的新零售模式。”赵芮又再争取了一下。
华少轩摊手，“我就是这个价格，或者，您找别人？但是我想，以如今中经和荣华的实力，旁人恐怕吃不下这块地方了。”
显然是准备狮子大开口，吞下这块肥肉了，而且，威胁的态度十分明显。
霍冬锐站起来，淡然地同华少轩握手。
华少轩这个人，眼神犀利，气场很强，赵芮以前每次看到他都有些犯怵，没想到霍冬锐居然不怕他。
两个人从荣华出来，霍冬锐道，“我请哥哥牵线，去找天惠谈。”毕竟商业地产项目也不是说卖就能卖的，没有相应的资质和配套，根本不可能进入这个行当。
“只能这样了。”赵芮妥协。
从荣华出来，霍冬锐问赵芮，“要不要去喝一杯？”
赵芮耸肩表示无所谓，两个人去了环球金融中心上面的柏悦的西式酒吧，夜色中的魔都灯火辉煌，站在陆家嘴之巅俯瞰，才能体会什么叫魔都，黄浦江两岸一览无遗，酒吧今天人不多，驻唱歌手在唱着一首慢摇，赵芮坐在角落里摇摆着，霍冬锐曾经也是这种场合的常客，如今却只有陪着赵芮才会来。
他只是觉得，时间太不够用了，自己什么都不会，真是无能。
他不由得想，如果，自己是跟韩冬青或者沈斯年一样的存在，今天华少轩是不是会对自己客气很多？
想到沈斯年曾经那样对待过自己面前这个女人，霍冬锐就觉得内心的悔恨快要满溢出来了。
他在酒吧喧闹的环境里，对赵芮道，“我会努力保护你的。”
赵芮没有听清，问他在说什么？
霍冬锐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两个人这一晚，却没有在柏悦留宿，霍冬锐喝了酒，不能开车送赵芮，赵芮自己回家的路上，吹了一路的夜风，感觉自己有一些头疼。
回到家掏出钥匙想要开门，忽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警惕地回头一看，不出所料，正是沈斯年。
怪她大意了，之前请梅梓盈帮忙找房子，忘了用假名字的，如今被沈斯年找到，只能怪她活该。
“很有本事么？”沈斯年邪笑着看着她。
“怎么，那天晚上，沈总没有尽兴？”赵芮故作镇定地想要拨孙振东的电话。
可是沈斯年早就有所准备，先她一步夺过了赵芮的手机道，“没想到我养的狗，如今这么会咬人了，你说是不是？是让我进去，还是今天打算去别的地方？”
赵芮虽然很紧张，紧贴着门，却道，“明天如果我不上班，不出现，马上会有人来找我的，你知道的，在大魔都，一个人如果被杀或者被重伤，要破案是很快的，你刚刚来的路上，应该已经被几百个摄像头记录下来了你的行动轨迹了吧？”
沈斯年笑道，“急什么，总也有你消失之后，没有人会想起你的那一天的。”
赵芮知道，这就是他想做到的，却抿着唇，再说不出话来。
“跟我走，还是让我进去？”沈斯年看着她问。
“你再这样，我要叫人了。”赵芮将手护在自己身前。
沈斯年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道，“上次那一晚让我又想起了以前，不得不说，这些年，你被那些男人养得更好了，也更让人觉得销魂了。”
赵芮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那些童年时期的阴影再度被回忆起，让她觉得害怕到战栗。其实，自从那天跟他再度在酒店相遇，被他强迫之后，除了跟霍冬锐那一晚，剩下的时候，她再也不敢合眼了。
沈斯年道，“听说你们还有一块商业地产想卖，我出单价比韩冬青高五成，我想近期，你们找不到比富华更好的买家了。还有，未来不管霍冬锐做什么生意，我都会集中所有资金，来跟他圈占市场。”
赵芮哼了哼道，“你疯了，邵振刚能让你这么做？”
沈斯年道，“我总有一天会让邵振刚管不了我。”
知道沈斯年是个冷血的疯子，赵芮此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沈斯年又道，“你别忘了，当年你还有东西落在我那里了。”
赵芮睁着一双害怕的眼睛看着他，沈斯年走到她面前，强势地将她逼迫在角落里道，“你母亲的骨灰，你不要了吗？中国人不都讲究入土为安？”
是啊，她母亲的骨灰，那个死在了沈家的女仆。
赵芮内心的痛苦和绝望再度将她逼到绝地，眼泪从眼角滑落的时候，她问沈斯年，“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
沈斯年笑道，“你母亲是我父亲的情妇，你又是我的情妇，你母亲死在我家里，而你觉得你逃得走？赵芮，你觉得，你做了那些事情，我会放过你？”
巨大的恐惧没过赵芮，仿佛是被推入了深海中将要溺毙的人，赵芮捂着耳朵跪坐在地上哭道，“不要，你到底要什么，沈斯年，求求你，放过我，求你……”
沈斯年蹲下身，一双眼睛里，不带任何情感，看着她笑问，“你当年，对我手下留情了吗？”
赵芮闭着眼睛不敢看他，拼命摇头，沈斯年抓着她的手腕，语气冷淡道，“赵芮，除非这辈子你死在我手上，否则，我绝不会放你好过。”
说完，他就要把赵芮拖走，却听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芮慌忙看向楼道口。
这是一栋老式公房，没有电梯，她住在4楼，不高不低的位置，这会儿已经很晚了，会是谁？
便在此时，霍冬锐那张漂亮的脸仰着头出现在楼梯的转角，如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赵芮跌跌撞撞地爬起身，直接三两步扑到了霍冬锐的怀里。
“救我，冬锐……”赵芮没想到会是霍冬锐，还害怕是什么邻居，此刻的霍冬锐就是出现在她世界里的神，为她驱走了沈斯年给她的阴影。
沈斯年看着霍冬锐，一手插在口袋里，一边道，“不过是靠着霍忻磊的二世祖，霍冬锐，刚刚我已经跟赵芮说过了，除非你解雇她，否则，我会用尽一切手段，弄垮嘉扬。”
霍冬锐带着一点点酒气，身上的味道却是温暖，他抱着赵芮，仰头看着沈斯年那阴鸷的表情道，“做生意总要有对手的，我希望你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赵芮闭着眼靠在霍冬锐怀里，低声地饮泣了起来。
沈斯年冷哼了一声，站在那里没有动，霍冬锐直接抱着赵芮下楼，完全把沈斯年扔在了身后。
赵芮缩在霍冬锐怀里发抖，霍冬锐心疼万分，只能拼命地搂着她，希望能在这六月末的天气里温暖她。
楼下，出租车打着表在等着，霍冬锐道，“幸好我让车不要走，我怕你根本不让我进门。”
赵芮死命地抓着霍冬锐，哆嗦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霍冬锐道，“我也不知道，本能觉得你有危险，又想你，就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