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芮想，这么多年，她经历的男人实在太多，而华少安无疑是这些男人中，十分优秀而出挑的那一类。
然而，曾经终究是错过，再如何修补，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啊，当她抱着他的时候，只觉得这怀抱，如此的陌生。
赵芮闭着眼，想凑上去，华少安终于抛却了理智，搂着她，对着唇就亲了下去。
他身上的味道还是很舒服的，带着强势和侵略性的一个吻。
门被敲了敲，霍冬锐的助理郑玮文推门进来，愣了愣，忙道，“抱歉，华教授，赵总，会议室人都到齐了，您的学生团队也来了。”
华少安没有任何被撞破的尴尬，牵了赵芮就跟着郑玮文走了。
两个人进会议室，华少安松开手，绅士地将手放在身侧，请赵芮先进去。
赵芮往霍冬锐身边空着的位置走去，而华少安从容地坐在了对面，赵芮这才看到华少安嘴边自己留下的口红印子。
她干脆抽了面前的纸，递给了身后坐着的助理小王，嘱咐她拿去给华教授。
华少安当着众人的面，淡定地接过，擦了擦，开口道，“霍总，幸会，我们开始吧？”
第67章
一场战略规划的务虚会开得□□味十足, 所有人都发现，霍总和华教授针锋相对。
在行政经理李爽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总体概况之后，下面各个部门的经理又各自介绍, 然后副总补充介绍。
华少安听完，把桌上的材料一扔，靠在椅背上看着霍冬锐道, “霍总，如果不是我今天自己来了，我会以为你们公司存活于90年代, 如果不是靠着房地产，我想嘉扬活不过一个季度吧, 负债那么高, 账面上全靠拆借, 我不知道这种企业有什么必要做战略规划，不论是从生产、销售、资本、研发, 哪个部分都有缺口，没有体系, 缺少闭环，其实我觉得，申请破产也是早晚。”
霍冬锐道, “我们申请破产是公司的事情，我们请您来是请您提供建议的，不是请您来看笑话的。”
两边各自开口, 就是□□味十足，赵芮在一旁捂着额头听着，觉得这两个男人怎么跟斗鸡一样无聊。
敲了敲桌子道，“霍总, 华教授是外面很多企业请都请不到的专家，我们还是好好听听华教授的建议吧。华教授请。”说完她比了个手势，看了霍冬锐一眼，霍冬锐见她帮着华少安，尤其是刚才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明示了她跟华少安的关系，让他更是痛苦难当。
他扔了笔，靠在椅背上，华少安问，“下一步霍总打算重点发展哪些领域？”
霍冬锐吐出两个字，“医药。”
华少安拿过了医药方面的企业介绍看了半天后道，“我认为嘉扬不适合做医药。”
霍冬锐皱眉道，“我早就决定了，嘉扬有济世堂，也有生产厂，还有相关的销售渠道，我认为医药领域，还是比较有利润的。”
华少安嗤笑一声道，“济世堂不就是挂羊头卖狗肉？你们中医药方面就靠转手药材，没有研发，就几个老方子，吃遍天下？何况也不是什么保密的方子，顾客买你是情怀，这份情怀能有多久？你们的市场占有率这么低，我不认为有什么前景。工厂这边也是产能过剩，运作低效，别的企业早就在布局工业4.0了，你们还在小作坊式的生产，你跟我说发展医药，是打算做个体户？你们政府关系有吗？”
说完华少安看了一眼赵芮道，“对，你至少还能靠小芮。”
霍冬锐脸色早就很难看了，赵芮也觉得华少安有些过了，却也知道他的脾气一向是这样的，只能看了一眼霍冬锐，霍冬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华少安道，“没有本事，脾气倒挺大，其实你嘉扬有的不过是霍忻磊，谁不知道呢？你不做房地产，我想不出你们未来有什么前途。”
霍冬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旁边的副总也都不吭声，赵芮连忙起来拉他，华少安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霍冬锐道，“我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了，如果要维持嘉扬原来顶峰时期的规模，你必须有一项产业是行业内前三，或至少前五，否则都是早晚要被卖掉的，嘉扬没有龙头产业，利润也很薄，负债又高，我看你还是只有继续做地产滚动开发的这一条路了。我的建议说完了，我先走了，今天就当是免费咨询，毕竟你这种企业，也给不了我要的价。”说完，华少安带着团队学生走了。
赵芮连忙跟去送，却被霍冬锐拉住道，“不准去。”
华少安的脚步在门前站定，看着霍冬锐放在赵芮手腕上的手，走过来，掰开他的手，然后握住了赵芮的手道，“霍总，这位是我女朋友，平日里多谢关心了，不过对于她的职业规划，我觉得有必要找时间跟她好好探讨一下，我想让她送我去楼下，你不介意吧？”
赵芮轻轻地叫了一声少安，乞求般希望他不要给霍冬锐这么难堪，然而华少安却哼了一声问，“跟我走还是？”
赵芮只能跟着送华少安到楼下，华少安让学生先走，赵芮道，“你怎么越来越没有风度了？”
华少安挑眉问她，“风度是用来给情敌的吗？”
赵芮叹气，为什么这么多年，华少安对感情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但想想，这多么合理，因为他从来也不缺人爱。
两个人站在华少安的车边，华少安摸了摸赵芮的脸问她，“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赵芮笑了笑道，“好啊。”
华少安道，“我手机联系你？”
赵芮道，“我手机坏了，我要先看看今天能不能办出来，你的名片给我一张，回头我联系你。”
华少安点头说好，递了名片，摸了摸她的头发，上车走了。
赵芮回到楼上，干脆不回会议室了，叫了助理小王出来，不管霍冬锐奇差的脸色，直接翻了包找到了身份证，重新办了手机卡。
至此之后，霍冬锐再也没有主动踏进赵芮的办公室过，每次有事都让小王代为告知，除非开会，否则两个人绝对见不到面。
赵芮想，这样也挺好的，住了几天宾馆之后，就干脆住去了华少安的家，每天下班帮他洗手做饭，就像最普通的家庭主妇，两个人空闲了，华少安看书，赵芮也跟着看书。
然而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不适合赵芮的，这天晚上，赵芮被高队叫去说有事，赵芮想着估计是韩冬青的事情有进展了，于是给华少安发了消息说自己要晚回家。
等到联络完忙完，一看时间已经凌晨2点了，赵芮看到手机上华少安打来的电话，好多通，赵芮拨回去，华少安已经关机了。
这的确是华少安的做派，对他来说，他真的不能忍受她浪在外面过夜生活，他希望自己跟他的感情稳定之后，就该收心了。
赵芮离开了浴场，回到华少安家，才发现门被反锁了，知道他在，她敲门，可是敲了很久，连邻居的老教授都出来骂人了，华少安还是没有动静。
这般丢脸，恐怕今后，她再也踏不进华少安的家了吧。
赵芮再度流浪街头，想着这些天，华少安偶尔跟她之间的鱼水之欢，却是勉强应付，没有欢愉。并且，经常还是会做噩梦，而华少安会嫌她吵醒自己，影响他第二天的工作。
赵芮觉得委屈，也明白，他们之间，只有不甘心，早就没有了爱情。
原来，曾经爱过的人，一旦分别，还要再爱，真的很难很难。
她纵然处处迁就华少安的骄傲，终究，那不是她自己。何况，还有暗中伺机而动的沈斯年，随时可以挑拨她和华少安之间的关系。
赵芮想找个酒吧，干脆去了衡山路，又是上次陈嫣然带她来的酒吧，这会儿人已经不多了，赵芮走了进去，随便点了杯酒，跟吧台的调酒师小伙子调笑，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才适合她。
正在聊天，突然肩膀被一个人搭住了，赵芮刚回头，就是一个吻疯狂地向她袭来。
赵芮想推开，却发现这个吻的主人是那么熟悉，她靠在吧台长长的大理石台边沿，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些天的纠结痛苦和委屈，被这个男人用一个吻全都勾了起来。
赵芮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回吻他，霍冬锐抱起她，什么都不说，只是跟老板和朋友打了招呼，那是她不认识的他的朋友。
他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朋友圈子了，他也已经不需要依赖自己了，赵芮想到这些，心里便不免难过。
霍冬锐签了单出来，温柔地抱着她，都不曾问她为什么在酒吧，而没有去跟华少安回家。
司机已经等着了，他干脆扛起她上车，赵芮也不反抗，就任由他扛着，十月的天气有些冷了，上了车，霍冬锐把外套披在她身上问她，“跟我回家吗？”
赵芮望着他笑道，“今天都被你捡了，当然跟你回家啊。”看着她鼻子红红故作轻松的样子，霍冬锐眼眶一红，假装没看到，转头望向车外，手却是牵着她的。
赵芮被他这般细小的动作给温暖了，坐在车里，两个人都不说话，到他家楼下的时候，赵芮被他抱着要上楼之前，她突然问他，“上面没有别人吧？”
霍冬锐看着她，许久笑问，“你是在吃醋吗？就像我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候，那么吃醋？”
是啊，她就是在吃醋啊，她是一个独占欲多么强的女人啊，她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嘴上却是什么都不肯说，只是道，“我怕你尴尬。”
霍冬锐道，“你想多了，我的床只有你睡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庞是纯真而带着光芒的。
赵芮又想哭了，她想自己真是够作的，这些天她不明白自己跟华少安复合，到底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霍冬锐。
她其实，很想他啊。
赵芮搂着他的脖子问他，“你是不是有一晚夜不归宿了？”
霍冬锐先是呆了一会儿，继而欢喜地问道，“你，那天晚上回来了？”
赵芮摇头道，“没有，我不是被沈斯年抓去了吗？”
听到她提到这件事情，霍冬锐立刻想起了公安视频比对侦查后给到他的信息，才想明白，她那么婉转的醋意，居然让她就那样置身险境。
霍冬锐紧紧抱着她道，“如果我知道你会跑出去被沈斯年抓走，我一定一定晚上不去第二趴，我是跟我大学好朋友，就是裴浩然谈生意去了，后来，后来聊到你，就喝醉了。”
原来是这样。
赵芮觉得心里难过极了，忍不住又抱着霍冬锐哭了。
两个人进了门，霍冬锐放下她，忍不住就反身将她抵在门背后，猛烈地吻着她，释放着这些日子，对她那么刻骨的思念和嫉妒。
“赵芮，我每天下班看到你跟那个华教授回家，我都快嫉妒疯了，要不是工作足够忙碌，我一定早就得狂躁症了，真的。”霍冬锐在她耳边说着，随后道，“阿芮，我爱你，我好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做你男朋友，保护你，呵护你，好不好？”
赵芮被他吻到无力，却想起被沈斯年囚禁的那三天，她很想说好，却最终只是滑落到地上，圈起腿，克制着内心对他早就难以忽视的喜欢，道，“我说过，我们可以做床伴，但是做不成情侣，更没有未来的。”
“赵芮！！！”霍冬锐觉得自己快被她弄疯了。
赵芮道，“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这样的关系，我现在就走。”
霍冬锐蹲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哭道，“阿芮，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还是这样做，让你觉得快乐？你看到我为你伤心痛苦，很快乐，是吗？！”
赵芮咬着牙，点头道，“对，我就是这种心理变态的女人，不能接受就早点滚。”
霍冬锐哭着，坐在地上，过了很久，再不说话，而是抱起她，帮她洗了澡，抱着她睡觉。
赵芮在半梦半醒间，听见霍冬锐在她耳边的一声叹息：阿芮，别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第68章
霍冬锐从绿光心理咨询中心出来, 站在大街上站了很久，助理郑玮文把车停在路边等他上车，可是霍冬锐却是一动不动。
霍冬锐望着天边如絮的云, 缓缓流动着，合着迎面而来清爽的秋风。
咨询师的话很明确，从赵芮的童年经历, 可以看出她实际上非常缺乏安全感，即使再渴望亲密关系，也不愿意直接袒露, 而是用回避、伤害对方的方式，来确认对方的爱。
此前他已经趁着周末, 听了几个心理咨询的讲座, 这家绿光之前给上海图书馆做了一场亲密关系和恋爱关系的讲座, 他听后得到很多收获，也隐约明白了为何赵芮会这样, 所以讲座结束后，他留了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来这边付费咨询。
咨询师听后说，有过那样的童年，她如今没有精神失常已经是奇迹了。
霍冬锐只是说不尽的心疼, 更是希望早一些，打垮沈斯年，终结她的痛苦。
却也明白, 嘉扬和富华杠上，只是以卵击石。
霍冬锐深深后悔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年华，握着拳头，忍了很久, 才终于上车出发去往宁晟医药。
一路上一边处理公务，一边把绿光的心理咨询师发来的推荐书目从Kindle上下载下来，因为宁晟的位置有些远，路上又堵车，霍冬锐处理完公务，翻开那本《治愈童年创伤》，咨询师说，要帮助一个人首先要了解她的创伤是怎么来的，然后，才能理解她一切行为的原因。
霍冬锐看着看着，竟然红了眼眶，他之前已经隐约感觉，赵芮这样的折磨和反复，是源于不信任，而看了书才明白，原来在赵芮在折磨他的时候，其实也在折磨着她自己，反复无意识地重复着对童年创伤的体验。
霍冬锐关了kindle，他觉得自己快看不下去了，当走进赵芮内心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这样弱小，他能给与的真的不多。
他捂着脸坐在后排，不停地叹气，郑玮文从驾驶座上偶尔看一眼后视镜，问霍冬锐怎么了。
霍冬锐问郑玮文，“我是不是很没用？”
郑玮文道，“不会啊，现在济世堂几个经理看到你都毕恭毕敬。”
霍冬锐摇了摇头道，“那不过是因为我是总裁而已。”
郑玮文并不知道霍冬锐为什么来这边心理咨询中心，便问，“霍总，您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霍冬锐坐直了身体，却道，“我并不觉得经营公司有什么压力，反而好像充满了力量，也许基辛格说得对，权力是最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