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老神在在地看着窗外，跟着王纬国走了。
霍驹行联系不上霍冬锐，只能找霍忻磊，霍忻磊更是不想理他，顺便告知，公司的营收不过半年，不出意外就能达到200亿的规模，霍冬锐如今这么拼命在干活，也是为了早日达成爷爷死前遗嘱上定下的目标。
这下霍驹行急坏了，更是觉得王纬国的建议可靠，于是自己亲自跑了一趟嘉扬。
看到是霍董，李爽挺着个大肚子下来了，叫了在家留守的副总张旷和钱康一起下来，钱康最近为了互联网业务忙得要死，听说是霍驹行，下都不想下楼。还是张旷人比较和善，想着李爽一个大肚子，也不方便，就下来接待霍驹行。
霍驹行在办公室里对着一众人拍桌子，一些新调任上来的员工都不怎么认识霍驹行，经李爽偷偷告知，才知道是霍冬锐的爹。
霍驹行此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霍冬锐回沪以后，陪着他立刻去北京一趟谈生意。
李爽记录下来，连声答应，但是此刻霍冬锐人在广州，也不可能马上回来，只能承诺一回来就通知霍冬锐回家。
霍驹行又摆了会儿谱，假装听取他们工作汇报，过了一会儿，问李爽，“听说你们那个赵总还在跟我家冬锐纠缠不清？”
李爽等人都是赵芮的自己人，之前也都知道霍驹行为了这个事情来闹过，于是装傻充愣道，“不太清楚。”
霍驹行哼了哼，没有再问，只是让他们有事情跟自己汇报，几个人敷衍应付，霍驹行自讨没趣，终于走了。
霍驹行走后，新来几个月的行政部副经理黄晓丽私下问李爽，“这个霍董真是霍总的爹？”
李爽用鼻子哼了声算是给与了肯定的回答，黄晓丽道，“不是吧，霍总那么年轻有为，爹怎么这种怂样？”
李爽耸肩道，“所以你知道三年前嘉扬差点倒闭这件事情吧？”
黄晓丽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不倒也是有鬼，不过我们霍总怎么那么厉害？”
李爽道，“当年也是傻乎乎的，不过，你懂的，有赵总嘛，师父带得好，徒弟又聪明，就成才了咯。”
张旷送走霍驹行回来，听到她们的对话，咳嗽了一声道，“小黄，赵总是我们这里的说不得副总，你说我们任何一个副总坏话都可以，哪怕是说霍总或者当面骂霍总是傻子都没事，但是说赵总要是被霍总知道了，你可小心一点。”说完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黄晓丽假装一脸惊恐道，“我好怕哟，你以为我敢么？”上次她开会倒水的时候，把赵总杯子里的水稍微晃出来了一点，就惹来了霍总的白眼，她可不敢说赵总坏话，嘉扬收入不错，氛围也挺好，她还不想失业。
李爽把霍驹行来闹的事情给钱益说了，让他转告霍冬锐，又有些不放心，便也顺便告知了王依依。
王依依经历了两次大劫，心理素质已经极其强悍了，从东北回来，又经过心理疏导，休息了一段时间就上班了，还跟着一起去了广州，赵芮让人事部鲁延峰帮忙物色新助理，等着新人到了，就要让王依依转中层了。
不得不说，这公司里，跟着赵芮才是最有前途的，大家都很聪明，知道霍总别的事情都很有原则，但是对赵总，从来只有惯着，哪儿还有原则了？
赵芮看到王依依给她看的李爽发来的消息，却也没什么表示，两个人此刻正在广州知名的茶楼喝茶，卢总等人也在，看着霍冬锐帮赵芮挑葱，卢总等人一脸淡定。
赵芮看到他们的目光，连忙拍了一下霍冬锐的筷子道，“一边儿去，我又不是不吃葱，只是不爱吃。”
霍冬锐点头道，“哦，知道了。”然后继续挑葱。
王依依看着霍冬锐这样，对赵芮道，“芮姐，我告诉你，我们新招进来的行政助理，前几天给霍总送礼物了。”
霍冬锐挑了挑眉看着王依依，赵芮看了一眼霍冬锐道，“不准凶我的人。”
赵芮护短，大家都知道，所有人都爱去赵芮的部门干活，毕竟跟着她要钱有钱要资源有资源，关键她待人真诚又体贴，最是个好领导了，唯一问题是，她太挑人。
赵芮对着王依依抬下巴道，“继续说。”
王依依捂嘴笑道，“嗯，然后霍总不知道，就把礼物拿出来给大家分了，是一盒巧克力。”
赵芮知道事情估计没完，又问，“然后呢？”
王依依看着霍冬锐黑脸，便道，“里面有一张小卡片，上面有房号。”
赵芮啧啧一声道，“再后来呢？”
霍冬锐夹了一筷子叉烧肠粉道，“行了，吃都堵不住你的嘴，给我去旁边桌吃饭去。”
王依依扁了嘴一脸要哭的表情，跟赵芮扮可怜状，赵芮瞪霍冬锐道，“你干嘛不让人说实话？”
钱益和卢总纷纷摇头，卢总道，“还好下面公司经理都回去了，真的，要知道嘉扬上层是这样的，他们该绝望了。”
王依依和钱益对视一眼，捂着嘴偷笑。
赵芮瞪着霍冬锐，没一会儿，也笑了，斜眼看他，又对王依依道，“你们也真是的，巧克力吃完，记得把卡片给霍总呀，万一他需要呢。”
霍冬锐搂着她的腰，掐了一把道，“我需要你就够了。”
赵芮哦了一声道，“不是还要去北京吗？那里一块招牌砸下来，七八个部级局级领导，你到时候做了人家女婿，生意就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
霍冬锐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谁给他出的鬼主意，我是不会去跟他谈生意的，不过我倒是真要去一次北京，一方面是跟华主席去道谢，另一方面裴浩然出国回来了，我要找他谈个事情。”
赵芮道，“那不是正好把亲给相了？”
霍冬锐磨牙，一个吻就堵住了赵芮的嘴，塞了一口虾饺给她道，“你看看，小王就是跟你学坏了，不好好吃饭尽嚼舌头，回去打你屁股。”
赵芮摸了摸头发，默默吃虾饺，想着霍冬锐如今胆子也是大，也不知道回头谁打谁屁股，却是笑眯眯地嗯了一声，给足了霍总面子，这般模样反而让霍冬锐一拳打在棉花上，红着脸喝了口茶。
一行人从广州又转道去深圳，他们还要去香江，荣华集团的总裁华少轩在香江等候他们，之前霍冬锐去俄罗斯帮荣华谈下了几个大的出口生意，为表感谢，华少轩邀请他们去香江，他在那边转型做了一些长租养老业务，让霍冬锐的保健品也过去做定向渠道的销售，正好赵芮也在跟H区民政局合作，做养老产业项目试点，想过来看一看。
到达香江的时候天气舒适，霍冬锐下榻在荣华的酒店，华少轩亲自来接。
如今，霍冬锐已经不是当年，华少轩让他等就只能等着的憋屈二世祖了。荣华酒店的宾利开去机场把人接到了酒店，华少轩由这边二级集团港华的负责人陪着，亲自在酒店楼下接霍冬锐，双方握手的时候，赵芮陪在一旁，只觉得霍冬锐如今与华少轩站在一起，也是毫不逊色，大总裁的架势十足。
而霍冬锐比华少轩，小了7岁。
虽然两家公司体量还是差了不少，但是霍冬锐在上层很吃得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又是混血，桥牌小王子，一句话说出来，谁都不能小觑他。
赵芮仰着脸看霍冬锐，带着崇拜和爱慕，华少轩一眼就看出来了，笑着伸手向赵芮道，“赵总，好久不见，看来你很有眼光，去年的事情，还未及好好道谢。”他指的是赵芮帮忙牵线公安那边，扳倒了中经的事情。
赵芮连忙与华少轩握手道，“华总客气了，互相帮助，也感谢您当时仗义相助。”若不是后来华少轩这边帮忙盘下了一处地产，并且通过免费建设项目帮忙盘活了资金，嘉扬也没有那么快起死回生。
两边寒暄完毕，华少轩请他们去了三楼宴会厅，已经准备了最好的包间，两边坐下先谈事情。
等到业务谈完，宾主尽欢，港华这边安排了人全程陪同他们去考察养老机构。
香江的养老保障其实做的并不好，而养老机构入住价格也非常高昂，房间也很小，赵芮参观了一圈对霍冬锐道，“等我再努力几年，我还是去山清水秀的地方买套别墅养老好了。”
霍冬锐听着她说这种话问，“那我呢？”
赵芮被他牵着手，笑着看他道，“你去跟相亲对象结婚呀。”
霍冬锐一把拉住她，港华这边陪同的人员有些诧异，赵芮抿了抿唇，霍冬锐道，“我们回去再说。”
赵芮看着霍冬锐的背影叹息，终究，自己再爱他，都不敢期许未来，未来多漫长啊，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追他的女孩子未来排成行，而她呢？
残花败柳，年老色衰，当身体都不能诱惑他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用什么去留下他。
曾经，她爱沈斯年爱到卑微，沈斯年再怎么羞辱她，虐待她，她都爱得无悔，甘之如饴，最后逃离，不过是因为知道，沈斯年这辈子，也不过把她当一个情妇而已。
可是，她始终放不下，如果不是遇到霍冬锐，她可能依然放不下，然而如今，她到底放下了没有？她自己也没有答案，只是，不想让霍冬锐就这样得到自己一辈子的许诺。
若一辈子恋爱，不要结婚多好？就不用害怕失去，当然，也没有得到。
她想，自己的斯得哥尔摩综合症，始终没有痊愈吧。
所以霍冬锐对她虽好，她虽爱他，却始终到不了放不下的程度吧。
赵芮想，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她就是个抖M，不爱被爱，喜欢被害。
第102章
回到酒店, 霍冬锐拉着赵芮就回套房了，甩上门，直接把赵芮按在门上吻了一吻。
赵芮闭着眼, 感受着霍冬锐的温存和缠绵，拉了拉他的领带，笑得妩媚。
她的左腿抬起, 抵住了他的身体，高跟鞋踩在门上，一手勾着他的下巴, 一手拉着他的领带，她知道什么样的动作男人最爱看, 可是, 若她此刻已经鸡皮鹤发满脸皱纹, 这个男人还会要她吗？
她恐惧衰老，却阻不住时光流逝, 岁月，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赵芮低下头, 用长长的留海遮住了自己的脸庞，不想让霍冬锐看到自己此刻，带着哀伤的模样。
霍冬锐捏着她的下巴, 让她抬脸看自己，这般强势的样子，跟沈斯年当年, 如出一辙。
赵芮闭着眼睛，内心痛苦难当，颤动的睫毛，勾起了霍冬锐内心的恻隐。
霍冬锐凑在她面前, 温柔问她，“阿芮，你打算跟我这样到什么时候？”
赵芮笑道，“冬锐，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机会，外面森林那么大，你总能找到下一个的，比如我，爱了那么多，总还能爱上新的，不是吗？”
“阿芮，你别这样。”霍冬锐抚摸着她的脸庞，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感情来，赵芮却是舔了舔他的手掌道，“冬锐，有些女人是拿来欢爱的，有些女人是拿来结婚的，我就是那种让男人在床上体会男性魅力的，而你看，那些大家闺秀，就是放在家里，用来维系婚姻的，比如……金景姬？”
霍冬锐怒道，“可是张载闵不爱她！”
赵芮叹息道，“但是张载闵娶了她。”
霍冬锐一拳砸在门上，对赵芮道，“载闵爱的人也是大家闺秀，这根本没有什么固定模式，我爱你，你如果也爱我，那我们就应该在一起，不是吗？！赵芮！”
赵芮忍着内心酸涩，拉下了他砸在门上的手，五指关节都红了，她叹息道，“砸坏门华总会让你赔的。”说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可是霍冬锐不愿意放过她，也不愿意再绕开这个话题，他抓着她的手道，“阿芮，你未来总要找个人陪你一生的，如果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但是既然我们相爱，为什么不能是我？”
赵芮看着他问，“冬锐，你知不知道狗是怎么死的？”
霍冬锐一愣，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赵芮沉默，然后笑了一笑道，“那些养在家里十多年的老狗，如果知道自己寿数将尽，就会自己默默找一个主人家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安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你看，一条狗，从出生，就孤零零被抱到主人家看门，看一辈子，或者被抛弃，或者到老的时候，自己独自面对死亡，人生也一样的。”
霍冬锐听着赵芮说出这番话，心痛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他用力地吻了吻她道，“是沈斯年那个混蛋跟你说的，对不对？！”
赵芮望着他，摇了摇头道，“是我的母亲。”
霍冬锐立刻住了嘴，再说不下去了，赵芮却是无悲无喜，淡然地看着霍冬锐道，“冬锐，我就是那种渣女，我可以陪你上床，陪你欢爱，但是，你如果问我要长久，我没有，我也不配，我这种人，就该跟着沈斯年那种人，一起沉沦在地狱里，我永远没有资格跟你并肩站在一起，接受世人目光，因为，我真的不是贤妻良母的人选。”
赵芮说完，抱了抱霍冬锐，推开了他，正要推开门出去，却被霍冬锐一把拉住，他锁了门，把赵芮一把抱了起来。
赵芮挣扎不过他，闭着眼睛让他抱着，霍冬锐帮她放水洗澡，对她道，“我们今晚分两个房间睡吧，你要是害怕，就叫我。”说完，去里面房间拿了她挂在衣柜里的睡衣，推门进来挂在了浴室门后的挂钩上，然后转身出去了。
赵芮坐在浴缸里，被温水包围着，抱着膝盖哭着。
这番话，终究是她内心的隐痛，即使她自己不说，总也有人要跟霍冬锐说的，赵芮想，那不如就自己说出口吧，得到一场最体面的退出，总好过撕破脸，大家闹得难看。
她爱他，可是，她更知道自己是谁。
她不是适合居家过日子的女人，就如她的母亲，最后死在了沈南麓家里的置物间里，为了得到体面的仪式，她的父亲开车将母亲的尸体拖去的殡仪馆。
母亲是猝死的，因为异物倒流吸入肺部，那一晚，她的母亲陪着沈南麓去交际，回来以后躺在沈南麓身边，却被沈南麓的妻子李菲看到，拖下床，一顿暴打，扔在了置物间里，然后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了置物间里。
当时，沈斯年上初中，他得知消息之后，进的保姆房，抱着她，告诉她要坚强，然后就被保姆告发了他俩私下里十分亲密的事情。
随后主母李菲冲了进来，抓着她一顿暴打，一边嘴里骂着，贱婢生出来的果然也是爱勾引主人家的贱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