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礼手上停下来,甩过去一个眼刀,然后挥手让他们下去。看到警察服,他微笑:“身为在职人员,你们应该不会不知道擅闯民宅是犯法的吧?”
武副总警监铁面无情地回怼他:“那想必你也知道非法拘禁是犯法的吧?”
沈予礼握着轮椅把的手用力了几分,他反问道:“诽谤也是犯法的?你有证据吗?”
想不到黎书还搞这些小动作,真是大意了。
武副总警监坐到这个位置,什么人没对付过,他二话不说直接吩咐人:“拷上带走。”
这姓沈的,仗着自己有权有势胡作非为,这事要是放在其他警察身上,最后肯定是不得了之。可他在,姓沈这家伙就要吃点苦头。
沈予礼激烈地挣扎起来,他嗓音阴沉沉的,“你知道我沈予礼不是好惹的吧?”
武副总警监低下身跟他平视,不屑道:“法治社会容你撒野?”
他命令手下强行给他拷上手铐。就这姓沈的,招惹上哪尊大佛都没搞清楚,还来威胁他。
武副总警监还记得黎书手机的事,他眼睛一扫,发现就在茶几上,顺势就带上了手机。
警察小哥们还要抬着沈予礼进车,脸上尽是不耐的表情。这人真是挑事又麻烦。
黎书坐在前排,看到沈予礼脸上的惨状时有些愣,随机灿烂一笑:“恭喜你,喜提监狱。”
这到底是谁把沈予礼打成这样了?真是好本事啊!
她压根没想过要躲着,沈予礼就算闭着眼都能知道是她报的警,躲也没意义。
沈予礼压着眼皮,冷冷的目光盯着黎书。
黎书全然不惧,那张肿着的脸甚至让她有些想笑。今朝有酒今朝醉。沈予礼肯定会请律师保释,但怎么样进去都要蹲上几天,后面的事来了她就接着。办法总是会有的。
武副总警监灵活地上车,把手机递给黎书:“给,手机。”
“谢谢。”黎书摁下电源键,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的电量。
沈予礼看着黎书的后脑勺,一时间生出的想法竟然是,他让黎书受到了惊吓,黎书让他进局子,这算扯平了吧?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魔怔了。
趁着手机还有电,黎书拨个电话出去。响铃几秒,那边就接通了。
黎书温软地问:“起床了吗?”
这才九点,又撞上星期六,很大概率还没起床吧。
晏斐昨晚一夜没合眼,就天亮之前在桌上趴着眯了一会儿。嗓子干哑,他含进一些水润润喉咙,然后才说:“起了。”
黎书故意问:“昨晚睡得好吗?”
她生怕沈予礼那伤是晏斐弄的。但她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对,晏斐怎么可能会伤到身边有保镖的沈予礼。
晏斐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窗边拉开帘子,阳光洒进来。明朗的玻璃上映出他的脸,嘴角陷下一个小小的窝,“嗯,睡得很好。”
姐姐肯定是看到姓沈那玩意儿被打了,故意来试探他的。明摆着实在关心他,这感觉很好。
心中的顾虑打消,黎书说:“中午出来一起吃饭吧。”
晏斐请她吃过很多次饭,还帮过她很多忙,自己承诺的要请他吃饭,到现在一顿也没实现。是时候好好感谢晏斐了。
骨节分明的手在起雾的玻璃上涂画,手指停在最后一笔,晏斐浅笑,“好啊。在哪里吃饭?”
“我等会儿给你发个定位,到时间你来找我就是。你想什么时候吃饭?”
“姐姐决定就好。”
黎书眸里耀着星子,说:“那就十一点半吧。”
晏斐还真是……百依百顺。
武副总警监看到两个人在打电话,不禁感叹年轻真好,感情很纯真啊。
听说晏家小子性格散漫,还沾染着厌世的气质,没想到那是没遇到喜欢的人。瞧瞧,对这姑娘多有耐心。
沈予礼身上的伤还在作痛,而黎书竟然还当着他的面跟晏斐打电话,他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张姨是家里的老人,很早就在家里做事。见晏斐出了卧室,就拿着清洁工具进去打扫。
奇怪,今天怎么开窗帘了?擦到窗户那下面的地板,看到玻璃上的东西,她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个笑,眼角生出的皱纹褶皱变得更深。
那玻璃上,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简笔画小女孩,落尾有‘LS’两个字母,旁边还画着一颗爱心。
晏斐拖着懒散的步子下楼。随手去冰箱拿了瓶水,拧开瓶盖仰头喝水。
晏深年起得早,他听见晏斐的动静,叫人把他推到客厅。
“晏斐,你过来。”
晏斐冷淡地回眸看他一眼,还是放下水瓶走过去,“干吗?”
“你为什么要捣了郭伯伯家搞的赛车场?”一大早他就接到郭家的电话,对方诚惶诚恐地问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他不高兴了。他倒没有赛车这个兴趣,只能是晏斐弄的。
晏斐漫不经心地回:“违法。顺手做好事。”
晏深年冷哼,“做了就做了,家里还是有能力摆平这些事。下次做事记得考虑人情。”
晏斐懒得理这种无聊的话,“向你借一个人。”
他不可能每分每秒都在姐姐身边,万一姐姐要是再遇到这种事,而他恰好不在身旁,那就很危险了。他必须要好好保护姐姐。
晏深年稍加思索,问:“钱月?”
“嗯。”
姜还是老的辣,晏深年联系所有事立即就想通了,干脆答应:“需要什么就提。”
估计是晏斐喜欢的姑娘最近惹上了麻烦,晏斐怕自己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又不想男人接近那姑娘,所以才找他要他这里最厉害的女保镖。
“我上去换衣服了。”晏斐说完起身回房,等会儿还要跟姐姐一起吃饭的。
总的说起来,在晏斐完成任务的情况下,晏深年很少管晏斐。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交流。
“嗯。”
黎书专门回家换了身衣服,化了个妆,准备妥当要出门的时候,门铃声响了。
她打开门,看到一个长相英气的漂亮小姐姐。
小姐姐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钱月,是刚搬来旁边的邻居。”
黎书伸出手跟她握手,客气道:“你好,我叫黎书。”
她疑惑地想:前两天旁边都还住着别人,怎么今天就换人了?
钱月是个自来熟,她对黎书眨眨眼,夸奖道:“你很漂亮,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黎书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收到漂亮姐姐的夸奖,她还是很开心,当即就说:“好啊。”
“今天我有事,有时间咱们再聊。”黎书看时候不早了,有些着急地道别。
“行。”
黎书连忙锁上门就去摁电梯。
钱月看着黎书的背影,不禁笑着摇头。
晏斐那小子,还以为他这辈子都无欲无求呢。想不到在当年一起训练的人里,最先找到伴侣的人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第26章
晏斐早早地找到地方。
青石板铺成的路通向深处, 阳光细碎地沁润进来,路边的小花小草在风中摇手。
在这样静谧清幽的环境下,晏斐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释放出欢悦的讯息, 急躁的心很容易就平静。
而到尽头, 一蔟蔟娇艳的山茶开得异常热烈,争相恐后地挤入视线,给人呈现巨大的视觉反差。
再看到的便是餐厅大门了, 中式的内敛与西式的开放融为一体。
晏斐坐到包间里,屋内规模不大,灯光明亮, 暖气开得很足。
上来一壶热茶, 晏斐倒了一杯。
茶香四溢,热气袅袅。
他垂眸失笑, 姐姐真的很会享受生活。来的地方都各具特点, 又不易找到。
黎书已经尽力赶得早一些了, 作为请客的人总归不好让客人等她不是。但她来到餐厅, 前台告知她客人已经就坐了。
她步履匆匆地往包间走去。
晏斐靠在椅子上, 耐心地等待黎书。门外响起一阵高跟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晏斐没在意,因为他从来就没见过黎书穿过高跟鞋。
“抱歉, 又让你等我。”黎书推门, 歪着头,黑发倾泻下来。
晏斐回头正想说:“不要紧。”却一下愣住。
黎书描上精致的新月眉。眼妆清淡,睫毛纤长, 丹唇水润。
红色的大衣在腰肢处打上一个蝴蝶结,一截白到发亮的小腿露出来,在高跟鞋的衬托下, 那脚踝显得更细。
桃花眼带着淡淡的慵懒感,眉眼处皆在诉情,若有若无的撩拨。然而她一笑起来,茶色的瞳孔澄澈如秋水,又清纯得要命。
晏斐的心狂跳,他滚了滚喉结,眸色变深。
黎书不好意思地撩了一下头发,她这打扮还可以吧?她走进屋,脱下外套。
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针织长裙,一点小v领设计,平直的锁骨完美展现。发尾贴着雪白的脖颈落在锁骨窝里,风情万种。
晏斐快乐又痛苦。姐姐打扮这么好看干什么?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啊……
黎书拿发绳把头发绑起来,扎成一个低马尾。她说:“菜都点好了,马上就能吃。”
晏斐眼睛都不敢看她,多看一眼,那都是在挑战他的自控力。耳根红透了,热度传到脸上。他假装喝茶,端起茶杯,说:“好。”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都异常沉默。
黎书也有些尴尬,脸微红,下次还是随便一些。这样的打扮好像过于了。
终于吃完饭,黎书打破沉默,“去听曲吗?”
晏斐脑里现在根本装不下其他事,随口答:“嗯。”
“那走吧。”黎书先穿上外套,手指灵活地系好蝴蝶结。
黎书在前面走,晏斐一如既往地乖乖跟在身后。
他跟着黎书穿过人流,穿过长廊,穿过草木,他的视线始终只落在黎书身上,再无他人。
黎书拍拍旁边的凳子,“坐。”
台上在唱着京剧,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很少,大多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
黎书看得很认真,晏斐却如痴地偷看她的侧颜。
黎书忽然转过头,说:“其实我听不懂京剧。但我觉得那些演员,真的一辈子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很酷。以后我也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晏斐跟黎书的视线撞上,他也不慌张,眼眸明亮:“我会永远支持你。”
想到晏斐帮了她这么多,黎书想送晏斐一点小礼物,她问:“你又想要的吗?我可以送给你。”
晏斐抿着唇好半晌,眸底深色越聚越浓,他启唇。
黎书认真地听晏斐接下来要说的东西,然而这个时候台上表演进入了高潮,乐器声渐高。她只看到晏斐说了一个字,却没弄明白是什么。
她集中生智,拿起手机给晏斐发消息,并叫晏斐用手机回复她。
晏斐在信息框内打好了又删,反反复复,最后还是删掉最开始的一个字。回:想吃你亲手做的饭。
黎书望着他,似乎在问:真的吗?这么简单?
晏斐笃定地点头。
黎书做了个‘OK’的手势。做饭嘛,很简单的。
商量好这个,黎书转回脸看表演。
晏斐神色莫测。姐姐,我想要的,始终只有一个你。
沈予礼被拘留了一整天,他估摸着一天差不多了,够还黎书的委屈。
他不能待久,公司里本来就有不满他的人,要是这事传到那群人耳朵里,事情就不好办。
第二天晌午时分,他找来律师辩护。
但武副总警监可不是吃素的,“这证据明明白白摆在这,你还想狡辩什么?”
律师在业界是数一数二的,对这种小案件,他胜券在握。他狡猾道:“录音笔的内容一定就是真的吗?有送去做鉴定吗?”
武副总警监眯眼,“受害人亲自指证,难道还有假?”
律师自信道:“据我所知,受害人跟我的雇主有过不开心的往事,很难判断她是不是因为私人情绪专门陷害我的雇主。”
武副总警监冷笑,当他没手段是吧?兜里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
他冷眼,“等我回来再说。你们今天要是想走,那是不可能的。”
走到外面,“喂。”
“武叔叔,我是晏斐。麻烦您跑一趟了。如果沈予礼请律师来辩护,武叔叔可以不用为难,放了他也是可以的。”
武副总警监第一次听到晏斐的声音,挺有礼貌的一孩子,他说:“你不要怕麻烦我,我反正都在这。证据也是有的,违法的人我是要惩治的。”
晏斐靠在门上,“我知道经过律师的辩护,证据会显得薄弱。等他出来,我送给他一份大礼。”
本来是想让沈予礼进去蹲上几年,可是那怎么会过瘾呢。他啊,想到了更妙的办法。
武副总警监连忙劝道:“注意分寸啊。”
晏大哥的名声他如雷贯耳,做事什么风格也是最了解不过。就在隔法律之外几里处游走,那时候每天让他提心吊胆的。他就担心这晏斐也继承了那种狠劲。
“您放心吧,我知道。谢谢您跑一趟,我改天登门拜访。”
放在以前,晏斐并不会这么笃定地说出这番话。他喜欢的,他厌恶的,必须要依着他的想法来。
可是他现在遇上了黎书,他能保证做一个正常的人。姐姐那么美好的人,如果他犯了法,那就没资格喜欢姐姐。而姐姐,也绝对不会喜欢那样的人。
武副总警监叹了口气:“行吧。自己知道就行。”
晏斐再次道谢:“谢谢武叔叔。”
武副总警监挂掉电话,连候问室都懒得再去。他事情也是很多的,跟局长说了一声就回家了。
局长诚惶诚恐地送走武副总警监,他还真没见过有哪个上级像这样留一整天才走的,还插手办起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