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视线可以杀人,鸠兰夜怀疑自己在这个刹那脖子以上与脖子以下已经分家了。
莲华摇头,实在是搞不明白鸠兰夜这魔尊都在想些什么——激出天魔血佛的戾气,他看起来居然还挺高兴?
可怜慈航,与知薇施主聚少离多。他本欲还俗,与知薇施主合籍,谁想知薇施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还摁下了他脱离佛门的想法。
听到这个消息,别说佛门了,仙云十三州上听过慈航尊者与天狐爱情故事的人谁不得说一句:惨,慈航尊者惨。
“薇薇你再不从慈航的身上下来,跟着在下回去和犀魔族的人开会,在下就让影君到仙云十三州的每一个州上大肆宣传在下打算拥立你为魔妃。”
“啊——!!!”
谢薇哀嚎,带着想要咬死鸠兰夜的表情钻出了慈航的怀抱,哭唧唧地跟上了鸠兰夜往外走的脚步。
她边走边骂:“你这个畜生!没血没泪的恶魔!”
“是是是。在下就是畜生,就是恶魔。”
掀开天车的车帘让谢薇上车,鸠兰夜朝后一瞥,果不其然见慈航正瞪着他。
鸠兰夜干脆朝着慈航抛了个媚眼过去。
莲华感觉慈航身上的杀气都要凝成实质了。
说来也是奇妙。现在的慈航明明是“天魔”,佛门中他的拥趸却是呈几何倍数增加。须菩提说起慈航总是乐呵呵的,从未提起过要收回慈航的法号,或是要将慈航逐出须弥山。
——新的须弥山还在原址。就算山被炸没了须弥山还是叫“须弥山”。
一拍慈航肩膀算是给过慈航激励,莲华告辞。
他来探望慈航是否安好并非是存了让慈航回到须弥山的心。
只要心中有佛,在哪里都可以修佛。而修佛,并不需要人的心中只有佛。
佛心慈悲,又如何会苛责弟子心存爱意善念?诸法圆融,兼容并蓄;这才是佛之道,佛之心。
谢薇正是因为比任何人都清楚慈航向佛的心有多虔诚,这才不让慈航还俗的。
本来嘛,一个人的婚姻和TA的宗教信仰就不该捆绑在一起。爱是人最基础的善性,若是有信仰否定爱、拒绝爱,那这信仰是否值得去信仰就该画个问号。同时,用爱去威逼一个人放弃TA的信仰,这种“爱”值不值得让人为之付出也该画一个巨大的问号。
谢薇喜欢慈航,当然舍不得要慈航为了自己舍弃他的佛心、放弃他的信仰。所以慈航告诉她他准备还俗与她合籍,她当场就来了个拒绝三联。
谢薇很想找个机会把自己拒绝的理由详细解释给慈航听,鸠兰夜这恼人上司却是不肯放过她。
……好好好,她也知道经历了太大变化的仙云十三州正是需要秩序的时候,她和慈航的事可以等等再说,许多的宗门以及魔族、妖修可等不起。可是她真的、真的、真....的
很想与慈航腻腻歪歪。
花了三辈子,活了特么几千年,好不容易和心爱的对象两情相悦,却没机会牵个小手,来个拥抱,这是什么耐力考验啊?看对象在你面前你能清心寡欲多久的挑战吗?
“鸠兰夜,先说好,今日我一定要回去,一定!”
“只要你有本事说服那些蠢钝的犀魔不再找事,你想回哪里都可以。”
“那可说好了啊!一言为定了啊!你敢反悔我就让幽姬用蔑视的眼神看你一百遍!”
“哦?幽姬愿意看我一百遍?那挺好的。”
“——”
谢薇真是被鸠兰夜气到没脾气。
这天的谈判桌上谢薇真是特别努力,她在犀魔们的面前前后掀了四次桌,总算是让犀魔们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不闹事,还在不闹事的契书上摁了犀角印。
青灯里的油只剩不到一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茅屋前的谢薇瞧着那暖黄的灯光,心中微微融化。
她在门前深吸一口气,这才轻轻打开了门。
门内的慈航依旧是用谢薇最熟悉的姿势在打坐。谢薇轻手轻脚地蹭到他身边,蹬掉脚上鞋袜,褪掉身上罗裙,往慈航的僧袍里一钻。
慈航含笑,摸了摸怀中小狐的脑袋。谢薇便蹭着他的手,问:“凉不凉?”
“凉。”
慈航的手掌捂着怀中四个小脚丫子,谢薇手脚冰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也就习惯了这么替她暖暖。
被这么暖着手脚,谢薇心里化得更厉害了。她酝酿了好一半天,从慈航怀里跳出来重新化为人形,在慈航面前和衣坐好这才郑重其事地开口:
“……慈航,你是慈航。我不想要、也不希望你为了我变成另一个人。”
“你不需要为了我放弃任何你所信仰的东西。我不喜欢那样。”
慈航微微错愕,接着缓缓一笑:“知道了。”
揉揉谢薇的头顶,抚过谢薇的面庞。慈航的指腹揉开了谢薇眉心的皱褶,又轻刮着谢薇眼下浓重的黑眼圈。
修士虽然可以不睡觉。但劳心劳力多了身体照样是会抗议的。
“那我们何时合籍?”
谢薇脸上一烧,结结巴巴:“哪、哪儿有和尚与人合籍的…!”
“那贫僧还是还俗吧。”
谢薇:???
不是她这是被慈航给逼婚了?
“可是不合籍,我们也能在一起啊?”
“……”
慈航的眼神带上了点哀怨。
他想要一个证明,一个谢薇属于自己的证明。没有这个证明,他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要知道在谢薇被鸠兰夜绑走的这些日子里,他每个日夜都至少产生过一次:“不如去魔域直接把人带回来。”的冲动。
可是因为谢薇没给他那个身份,他始终只能在此处打坐诵经。
不过....
“罢了。谢施主若不想合籍,便不合籍吧。”
谢薇没有逼他,他又怎么能逼谢薇?
被“谢施主”三个字刺痛了心脏,谢薇鼓起了脸颊。
慈航像是没有看见谢薇的不高兴。
他敞开自己的僧袍,充满母性地以怜爱的语气问:“操劳多日,谢施主。肚子可饿了呢?”
谢薇很想掀了桌子怒吼一声:“我才不饿呢!”
可惜这小茅屋里一没有桌子,二是慈航身上散发出的甜美气味实在很难让她说出违心的话。
“我...我…我饿!很饿!早就饿扁了!”
蚊香眼转啊转,神志不清地扑向慈航,谢薇连自己的嘴巴还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反正她敌不过慈航也不是从今天开始的。老老实实地在慈航面前认栽也挺好。
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的谢薇这天睡得特别沉。待她睁开眼睛,那已经不是日上三竿而是第二天的夕阳都羞答答地奔到地平线后躲着了。
谢薇拄着下巴瞧慈航。慈航理好了僧袍,连衣襟上最后一个皱褶都细细抚平。
这可真是位气度高华,禁欲又文雅的高僧。
谢薇心里哼哼唧唧,又冒出些不甘来:“尊者是为了渡我才以身饲我?”
慈航眼皮轻抬,周身佛光流转:“那施主今日可愿为我所渡?”
“渡个屁!”
谢薇翻过身去就拿尾巴拍床。她那九条生着厚实长毛的尾巴把床板拍得是一震一震。
慈航含了笑,凑到谢薇耳边,温声问:
“那谢施主,今日-你可愿渡我?”
耳廓里酥酥麻麻,那酥麻痒的感觉在耳道中扩散。谢薇能抓起一条尾巴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没法阻止自己心脏狂跳,差点儿要蹦出自己的喉咙。
“我...你…我…你...”
“我渡你什么”
在谢薇身边坐下,慈航眉眼清润,嗓音和缓。
“渡我至名为你的彼岸。”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