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眠眠深深叹了口气。
“以后你叔叔结婚了，你会不会特别伤心啊？”
清瑶沉默。
赵眠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忽然问道：“对了，你之前在北城录制的《音》今天晚上就播出了吧？”
“嗯。”
“多少人想去去不了，我估计这周五演奏会的独奏节目十有八九会有你。”
这周五，有省级领导会来淮音视察，晚上有一场音乐晚会。
这是一场专门面向省级领导的演奏会。能在演奏会上独奏的学生，代表的不仅是个人，更是淮音的门面和荣誉。
因此不管是演奏能力还是个人履历，都需要十分得光鲜出彩。
之前她在录制完《音》回来之后，系主任找她谈过话，明里暗里提到过这件事，话里的意思是有意安排她的独奏。
但毕竟事情还没尘埃落地，清瑶也不敢说得那么绝对。
果不其然，在公布独奏节目名单的前一天，淮音校园论坛上就出现了一则匿名贴。
帖子内容暗指钟清瑶通过出卖身体获得《音》的节目资源，并配有清瑶从浔星大剧院演奏结束后，手挽着男人出入酒店的照片。
短短半个小时，帖子被顶上首页，底下跟帖无数。
“我就说《音》怎么忽然会邀请管弦系的学生去录制节目呢，原来是这样。”
“靠出卖身体得来机会，这也太脏了吧。”
“我见过她几次，表面看起来挺清纯的，没想到骨子里这么荡啊哈哈哈！”
……
清瑶滑动照片粗粗瞥了一眼，神色平静。
反倒是赵眠眠急了眼，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学校论坛你看了没有？全在你身上泼脏水！”
“我看到了。”
“你和你叔叔硬是被说成了那种关系，也不知道是谁发的匿名贴在胡说八道！”
清瑶的语气没什么波澜：“我知道。”
“你知道？是谁啊？”
“还能是谁，蠢得无可救药那个。”
“你说萧娜？”赵眠眠一愣，随即又说道，“先不管是谁，你赶紧回帖澄清啊，再这样下去周五演奏会的独奏节目还能有你吗？”
“不急。”
“小麻雀飞得越高，她摔下来的时候就会越痛。”
次日，独奏节目名单公布。
意料之中的，名单上没有她。
再往下，她看到了萧娜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的Davidbowiede的地雷一枚~~
谢谢云夏夏，0.0，dawn，胖青梅小可爱们灌溉的营养液~
第三十四章
论坛上的帖子热度依旧不减, 在学校里总有各种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然而清瑶仿佛置身事外，始终不以为意。
萧娜这段时间可谓是风头正劲，不少同系学生都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她把清瑶的沉默当做了默认, 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冷嘲热讽：“其实钟清瑶同学的演奏能力还是不错的, 可惜她太争强好胜了，所以走上了歪路，希望经过这件事她能够改过自新吧。”
很快, 周五的演奏会到来。
萧娜的独奏《梦幻曲》可谓是备受瞩目。
音乐厅后台化妆室内，萧娜坐在镜子前补了许久的妆，一遍又一遍。
有人来催她, 她也只是说：“我是有独奏节目的！又不是乌泱泱一片人的交响乐节目, 到时候灯光一打焦点全在我身上，妆没化好很明显的！”
她觉得眉毛画得太细了点, 于是又拿着眉笔细细地描。
身后传来脚步声。
萧娜头也没回地说道：“不要催了, 我马上就好了！”
“恭喜啊。”
萧娜从镜子里看到钟清瑶, 轻嗤一声：“是你啊。”
“我记得没错的话, 今天的演奏会没有你的节目吧。”
清瑶淡淡说：“是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 表演小丑吗？”
萧娜的笑意更浓, 嘲讽的意味不减。
“如果我是你，我就找个地方偷偷躲起来, 省得来这里成为大家的笑话。”
“萧娜同学怕是在这里化妆化太久了, 也没时间看论坛。”清瑶凑近，“到底谁是笑话啊？”
“你什么意思？”
萧娜闪过一丝慌乱，赶忙拿出手机打开论坛。
帖子依旧在主页, 只是底下多了清瑶的澄清回帖。
——我只是和叔叔一起去了北城，没想到被有心人传成这样。
并配有顾天成生日宴时，她和顾谨深还有顾天成在一起的照片。
这条回帖很快就爆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钟清瑶居然是顾家的人, 舆论顿时偏向一边倒。
“哇——居然是顾天成大佬！所以这个男人就是盛瑞集团的新任总裁顾谨深吗！他的报道太少了，原来本人长这么帅啊！”
“发匿名贴的人安的什么心啊，钟同学有必要靠出卖身体换取节目资源吗，我看就是贴主嫉妒吧！”
“这种人心思太恐怖了，就是个红眼病！”
正当舆论正盛时，发布匿名贴的人也被爆了出来——萧娜。
与此同时，萧娜之前为了得到二重奏名额藏曲谱的事情也一并被吃瓜群众挖了出来。
“原来是她！我早就听说萧娜看不惯钟清瑶，没想到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陷害！”
“和这种人做同学真的太恶心了，她也配去演奏会独奏吗！”
……
底下不断有新的回复贴出来。
萧娜看着手机，身体都有些站不稳。
话说到一半，系主任就气势汹汹赶了过来，脸色非常难看。
“萧娜你怎么回事！马上就要演出了你给我闹这么一出事！”
萧娜慌忙摇头：“不是的，我……”
“你知道今天的视察对淮音对我们管弦乐系有多重要吗！”
“你先不要上台了，你的节目我想办法撤掉吧。”
萧娜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根本没法接受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这样被无情夺走。
清瑶悠悠然走上前。
“老师，舒曼的《梦幻曲》我很熟，我在青培杯国际大提琴比赛中演奏的这首《梦幻曲》并得到金奖。”
“我想我可以试试。”
清瑶的演奏能力系主任还是信得过的，临到演出也没有更好办法。
于是系主任点头同意让钟清瑶顶替萧娜，独奏《梦幻曲》。
系主任走后，萧娜声嘶力竭地朝她喊：“你是故意的！早不澄清晚不澄清偏偏选在我要上台的时候澄清！看我被顶替节目你很高兴是吗！”
“对啊，你才知道？”
清瑶慢条斯理地背上大提琴。
把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如果我是你，我就找个地方偷偷躲起来，省得来这里成为大家的笑话。”
萧娜脸色惨白，眉笔在她的手里几乎被捏断成两截。
清瑶从容走过去，在经过萧娜身边的时候，停住。
斜睨着她，红唇轻启。
“小丑。”
-
随着清瑶的独奏《梦幻曲》最后一个音落下，音乐厅内顿时掌声雷动，得到了视察团领导的频频点头。
演奏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就是叔叔的生日。
清瑶把那件CHIOEA衬衣抱在怀里，抚了一遍又一遍。
是深沉的深蓝色，和叔叔一样。
她心想着，叔叔看到自己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会不会很开心呢。
最近叔叔忙于盛瑞智科的IPO，也没时间回南湾过生日，清瑶拿上衬衣，然后又精心挑选了一个蛋糕，独自去了盛瑞总部。
傍晚时分，CBD簇簇写字楼里依旧忙碌，四格窗里一片灯火通明。
不少身着职业装，戴着工牌的员工还在加班，电梯稍显拥挤。
清瑶尽量往里靠了靠，小心翼翼地保护好怀里的蛋糕。
电梯门缓缓关合的时候，又挤进来几个抱着文件的人。
其中一个人不小心挤到了清瑶，她趔趄了一下。
那人匆匆忙忙说了句“不好意思。”
清瑶没在意，第一时间去看怀里的蛋糕，看到蛋糕安然无恙，轻轻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电梯到达六十八层总裁办。
她拎着蛋糕脚步轻快，脚下像踩着云朵那样飘飘然的。
嘴角也无意识地勾起，脸上荡漾着笑容。
总裁办门没关，虚掩着。
里面传出秦越略带调侃的声音。
“你的小棉袄还挺贴心，你发烧那段时间把你照顾得不还错吧？”
顾谨深敲击键盘的手一顿，忽而回想起她住在泊港公馆那晚幼稚的挑弄。
倏忽轻笑了一下。
“嗯，还不错。”
清瑶没想到此时办公室正谈论着自己，脚步不由自住停住，没进去。
她确实很想知道在叔叔的眼里，自己是怎么样的。
秦越：“果然有小棉袄在，病都好得更快，重新看到深哥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很是欣慰啊。”
顾谨深话说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你有空在我这里闲聊，不如上心一下五天后的项目竞标和参会对手。竞争对手有多少，与秦鑫投资相比的优势与劣势有哪些，这些都了解过了么？”
秦越长叹一口气。
“我是担心你身体才来看看你，你别跟我说工作上的事行不行。”
“随你。”
秦越揶揄道：“话说这么贴心的小棉袄，你有没有想过一直把她绑在身边啊？”
站在门口的清瑶一怔，用力捏紧了蛋糕盒的系带。
等待顾谨深的回答。
“没有。”
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清瑶失落，心往下沉了沉。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正准备推门而入，就听到秦越又问。
“听说瑶瑶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啊，很多男孩子都在追求她，你就不担心你她哪一天就被拐跑了？”
她再一次停住。
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叔叔，在意瑶瑶一点好不好。
一点点就够了。
如果你说“担心”，瑶瑶就原谅你刚才的冷漠。
里面传来顾谨深毫无温度的声音——
“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所有的希冀和幻想全部被粉碎。
刹那间，清瑶感觉到身上涌起刺骨的寒意，浸润她的四肢百骸。
是她从未感觉过的冷。
——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有没有人追她，和叔叔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喜欢她，就算她交了男朋友，叔叔也不会在意的。
说不定还会笑着看她出嫁，然后轻飘飘地说一句她等了很久的“瑶瑶长大了”。
清瑶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里。
带着那件衬衣，那盒蛋糕。
还有她那份可笑的喜欢。
办公室内。
顾谨深的话却还没说完。
他接着说：“因为不管那些人再怎么追，我都不会同意瑶瑶这么早就谈恋爱。”
“这还早啊，都大学了，是该谈恋爱了。瑶瑶有男朋友了还能替你照顾照顾她，你也能少在她身上操点心。”
他取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
“我的瑶瑶用得着别人来替我照顾么。”
“有我就够了。”
秦越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就没见过这么护崽的叔叔。
“得得得！没人跟你抢着照顾，但是她总有一天得长大吧？难不成你还能照顾她一辈子吗。”
他重新戴上眼镜，金丝边镜片微微反光。
“为什么不能。”
秦越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小瑶瑶有你这样控制欲强道变态的叔叔，真是太可怜了。”
“为她好。”
他说。
远处霓虹依旧闪烁，在他眼里逐渐虚幻，失去焦点，模糊成一片。
顾谨深承认，他存了私心。
他自诩为她好，却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
自私地想将她占为己有。
-
清瑶只想逃离。
她拎着蛋糕盒衬衣袋子，匆匆忙忙往大堂旋转门走。
“砰——”
忽然，她撞到了一个人，手里的蛋糕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蛋糕摔烂了。
“对不起啊——瑶瑶？”
清瑶抬头，杨晗优一身优雅裸色长裙，妆容精致地站在她的面前。
“瑶瑶，你也来找谨深哥哥吗？”
“嗯。”她木然地点了点头。
视线往下，她看到杨晗优手里拿着一盒蛋糕，包装很精致。
杨晗优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说道：“今天是谨深哥哥的生日，我想着他工作忙，所以就给他买了蛋糕送过来了，省得他忙于工作都不好好照顾自己。”
清瑶没说话。
“还有，‘记忆’系列珠宝的宣传片很成功，话题度很高，这也有谨深哥哥很大的功劳，所以我也想借此谢谢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