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垣有些迟疑。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和女子动手切磋过,虽说堂利也有过缠脚的女子会直接上手,他最多也就是点个麻穴,或者直接避开。
康宛妙才不管这些,她见骆垣不动,再度激到:“嗐,你怎么不说话啊?难不成是怕了?放心,点到为止,本姑娘不会伤到你的,小懦夫。”
骆垣彻底被惹毛了,他牙一痒,也顾不得那许多,不甘示弱地反唇相刺:“笑话,我还能怕你?倒是你这小身板,也不晓得能不能接得住小爷一招。”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起嘴来,撸袖擦掌地就往中台上走。
在岳清嘉连‘你们不要打了’这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掰头现场就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不得不说,康宛妙是真的…三脚猫功夫,水平大概就和凌姜差不多的样子。
别看她气势足,可手脚不是被格住,就是被挑开。
很快就败了下风的康宛妙,大概是恼羞成怒,两瓣唇抿得都快看不见了,从她胸膛的起伏来看,那呼吸也急促得很。
康宛妙气急地顿了下脚,拗出个看起来杀伤力十足的姿势,像蛮牛一样,直直往骆垣身上撞去。
骆垣见状,脚下一移便闪身避过。
康宛妙用尽全力,却扑了个空,差点栽到台下,幸亏骆垣眼疾手快,长臂一勾,把她给接了个正着。
只是那姿势…有点罗曼蒂克。
以为要出事的岳清嘉赶到台边,就见挂在骆垣身上的康宛妙,一张俏脸已经给染成了怪异的大红色。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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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姿势实在是暧昧得紧,骆垣面红耳赤地松了手,想把人给推开,可又不知如何下手,只得向后仰着头,嘴里急声嚷道:“还不快放开?”
康宛妙马上像被烫了一样松了手,又弹出老远。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尴尬过了头,二人连眼神都不敢有接触。
要不是这俩人前头还在吵,岳清嘉很难不误会这是康宛妙故意设计的,想和一见钟情的骆垣来个亲密接触。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岳清嘉:有被启发到。
肢体接触,可不说是提高亲密度的最佳手段之一嘛?
get了,已加入撩汉套餐。
见岳清嘉一脸的意味深长,骆垣才意识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他几步蹿下台,到了岳清嘉跟前,支支吾吾地、是下意识想要对她解释些什么,可脑子塞住了,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憋了半天,只自暴自弃地憋出句:“咱们开始罢,我教你骑马。”
康宛妙也下得台来,听到这句,想起自己方才颇有些丢脸,便再度出言为自己找补:“姓骆的,你别得意,手脚功夫我不及你,我认了,下回咱们比试打马球,你这五大三粗的,肯定不够我灵敏。”
头回被人用五大三粗来形容,骆垣真是切齿不已,费了老大定力才没有怼回去。
岳清嘉终于有了调停的机会,她摆起手来:“别别别,打马球这事儿我还不会呢,你要想打,等我学会了,我陪你打就是。”
康宛妙也就口嗨罢了,见岳清嘉给递了台阶,也就顺势下了。
她昂起脖子来:“那也行,反正你是他教出来的,到时候,我打赢了你,就等于赢了他。”
岳清嘉:“……”
是是是,保管让你赢个痛快。
康宛妙承了这个情,才走出几步,忽然又折返回来:“诶对了,下月十八有场马球会,承静郡主办的,广邀都京贵女参加呢,要不…咱俩组个队?”
岳清嘉无语子:“你太看得起我了罢?这都接近月底了,我就是天天练,也到不了参加马球会的水平。”
“怕什么,不是还有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吗?”
康宛妙斜乜了骆垣一眼:“再说了,他不是武学谕吗?教人应该挺厉害啊,要是这么长时间都不能把你教熟了,那这教人的本领也是堪忧。”
要说康宛妙拱火可真有一手,骆垣简直忍无可忍,他看着岳清嘉,眼神坚定:“去就去,嘉嘉,答应她!”
岳清嘉挣扎:“我觉得不行。”
康宛妙凑到她耳朵边,轻声说了句:“你要答应去,我不但会在我兄长面前说你好话,还能带你进我们府里。”
这两个卖点精准无比,岳清嘉仅犹豫了一瞬,就改变了心意。
她点点头:“我觉得可以,大不了就是丢回人。”
骆垣捏紧拳头,信誓旦旦地保证:“嘉嘉放心,我不会让你丢人的。”
***
接下来的半个月,岳清嘉几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就连做梦都在飞驰和挥杆,还时不时有踏空感,这不禁让她有了在长高的错觉。
武学开课前一天,骆垣得去国子监录职,岳清嘉也终于得了个空档,可以好好歇一天。
有一说一,骆垣真是个很负责任的教导了,技巧丰富,又极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反复给她说个中要领。
该怎么避敌、怎么用巧劲、要提防对手的哪些诡招,他都说得清清楚楚。
半个月下来,岳清嘉突飞猛进,从一个马术都生疏的小白,成了个小有进步的击鞠新手。
这日,岳清嘉一觉睡到了日头高升,起来用了个早膳,又偷偷溜出了府。
因为骆垣教得太仔细,引得康宛妙几次都想要溜边偷听,可又拉不下面子让骆垣指导自己,只得求助于岳清嘉。
岳清嘉替康宛妙求过情,又以二人要组队参赛,一起练习更能培养默契为由,说服了骆垣暂时放下前怨,带着康宛妙一起教习起来。
而作为游说的报酬,康宛妙向岳清嘉透露了个消息,说是康子晋在靠近城郊的地方,有一家金器铺子,并且她探过风,就在今天,她兄长会去那家铺子里查账。
距离上回表白至今,半个多月没见面了,岳清嘉自然想去康子晋面前刷刷脸,顺便也探一探,看他这段时间,是不是在抓心挠肺地记着自己。
***
一座两层的临街楼铺中,康子晋正独自在楼上看着账本。
如尘的日光穿过薄薄的窗纸,打在他高挺的鼻骨及迤逦的面容之上,很有些夺魄摄心之感。
栖桐过来添了茶水,轻声道:“主子,岳府小姐来了。”
其实对这岳小姐,栖桐很是摸不着头脑。
本来以为,少不得要应付她好几天的死缠烂打。
结果那日,她在大言不惭地说完心悦他们主子后,人就消失了。
撩完就跑,想起了才出现,这岳府小姐,当他们主子是消遣的玩意儿么?
听了栖桐的话,康子晋的眸光在账薄上停顿须臾:“人在楼下?”
栖桐点头应道:“是的,刚进店没多久。”
康子晋双眸凝了凝:“可有何异样举动?”
栖桐倒也仔细观察过了,他如实回答:“如寻常客人一般在挑选首饰,看起来,倒还无甚异样举动。”
这回,康子晋半晌未有言语,重新看起账薄。
栖桐见状,还以为主子是不想搭理,便准备无声退下。
才刚向门口走了几句,听到身后有响动。
栖桐回身去看,却是自家主子合上账薄,站了起身,用漫不惊心的表情说道:“既然都来了,不去会她一会,岂不平白让人跑这一趟。”
康子晋下到一楼,果然见了个娇俏的背影站在个柜台前,正埋着头,似在认真挑选首饰。
他负着手,悠哉悠哉地走到姑娘身后,以拳抵唇,清了清嗓。
姑娘转身过来。
人生头一回,康子晋被自己铺子里的金饰给闪了眼。
此刻,岳清嘉的模样,确实很有些滑稽。
金钿金钗插了个满头不说,脖子上挂了好几条看起来分量就不轻的金项链,就连坠子,都换成了他铺子里的一对镂空的金珠耳扣。
满头满颈金光灿灿的岳清服,和上回精心装扮的清媚美人样截然不同,活像个没见过金物的布衣女子。
且俗得来,又很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康子晋谓叹一声:“能得岳小姐如此喜爱,本侯这小铺,也真是有幸了。”
岂止是喜爱,岳清嘉简直想生扑了他。
未来男朋友财力惊人,她感觉自己真的有些爱上这位风流侯爷了。
这钞能力,是心动的感觉。
见岳清嘉半晌不说话,只顾直着眼看自己,这回,她眼里是熠熠生辉的、不知名的渴望。
康子晋眼里倾泻出了笑意:“看来岳小姐当真是来挑选首饰的,倒是本侯打扰了,岳小姐请便。”
眼看财富密码这是要走的意思,岳清嘉打了个激灵,赶紧从幻想中抽离出来,下意识就想上前挽留,可她头颈像半个展示架一样沉甸甸的,头重脚轻之下,一个猛子砸到了康子晋怀里。
而康子晋则双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连扶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还觉得撞在他身上的,这个不伦不类的金脑袋,十分硌得慌。
岳清嘉狼狈地被凌姜拉起来,心里暗骂这人不怜香惜玉,感叹风度果然跟风流合不来,这两种物质,不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她竭力镇定,脸上表现得若无其事,想想又不对,马上切换了相思成疾的表情:“好久不见,侯爷想我了吗?”
康子晋声音轻慢:“本侯…想你?”
岳清嘉振振有词:“因为我想侯爷啊,这半个月来,我天天都记挂着侯爷,公平一些,侯爷起码该想我七天罢?”
“——而且我昨天掐指一算,觉得你肯定是想我了!”
“岳小姐这歪理倒是一堆,可惜本侯并不受用,这可如何是好?”
语毕,康子晋提了提唇,垂眼看她:“而且,岳小姐口口声声说想本侯,何以这半个多月都不见人,甫一见面,却又二话不说地投怀送抱,岳小姐这心意,是否过于草率又急切了些?”
岳清嘉哪里听得出他的话外之意,还以为这是在控诉她撩完就跑。
她心里暗美,自己还没出什么招呢,这位的怨妇心理都安排上了,攻略进度着实喜人。
岳清嘉表情失落地皱了皱鼻子:“上回,我都把话说得那样清楚了,要不是对侯爷的爱意实在难以排解,我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舍出脸皮去说那些话,侯爷明明听得清清楚楚的,怎么还质疑人家的真心。这段日子之所以没找侯爷,是怕打扰你了呢。”
她扶着脑袋,上前一步,眼波盈盈如水:“侯爷,人家找你的时候就是爆炸想你,没找你的时候就是憋着在想你的,千真万确,见不到侯爷的每一天,都是浪费。”
栖桐终于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浑身都被激出了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这岳府小姐什么路数?真是个豪迈且不知耻的,这种勾情话也能说得出来,还面不改色,丝毫不羞,脸皮可真是比瑞金阁里的金砖还要厚了。
唱念坐打俱佳,加上这满头满脑的金晃晃,康子晋越发确定此女是个极度贪慕权贵的,定然对自己这瑞金楼多有觊觎。
果不其然,他刚在心里下完结论,就听金脑袋娇娇啻啻地开口了:“侯爷,人家很喜欢你这金铺里的首饰,我与侯爷交情这样深,一会儿结账的时候,侯爷…能打个折么?”
交情深?
康子晋俯眼看她,嘴角噙了抹温柔笑意:“岳小姐可有看得上眼的?”
嗯?听这语气,难道是要送给她?
岳清嘉猛点头,脑袋都幻出了金色重影。
金子比什么都可靠,她试戴的金宝贝,全都想要,超大声。
作者有话要说: 嘉:猛女撞男
第24章
康子晋自然捕捉到了岳清嘉眼中的渴望,他的笑意加深:“实不相瞒,本侯在朝中连个闲职都没有,日子也甚是清苦,就靠这铺子赚两个钱度日了,岳小姐也瞧见了,我这铺子甚是冷清,你既然来了,可得多选上几样,好生帮衬帮衬本侯的生意,本侯…自当感激不尽。”
岳清嘉在极其缓慢地眨了几下眼后,才反应过来这厮在说什么。
她懵愕不已,人干事啊,一个天天逛青楼、抱姑娘,有个大别业的富豪,放个屁都是腰缠万贯的人物,居然跟她哭穷卖惨?
小气、抠搜!这厮一定是个金牛座!
岳清嘉刚才还跳得欢实的一颗春心,啪叽摔到了地上。
正悻悻不已间,又听对方开口了:“岳小姐想选哪几件,可需要本侯给些建议?”
岳清嘉肩颈一僵,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回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可说话那人却像不明白她意思似的,主动上前一步,伸手用扇点了点她脑袋和脖子上的几样金饰:“本侯瞧着,这几件都很衬岳小姐,岳小姐日后出门若配搭上了,定然是贵气无双,仪容迫人。”
都这样了,岳清嘉要是还不知道他是在戏弄自己,就真的白长脑子了。
她很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试图推拒这份热情:“谢侯爷好意,我突然觉得这金子太贵气了,我年纪还小,驾驭不来,还是、还是过几年再买罢。”
康子晋敛起笑来,口吻冷了下去:“可岳小姐方才不是说,有看上眼的么?难道只是顺口敷衍本侯?当真如此,你那悦慕之言,想来也是诚意寥寥,本侯是断不敢信的了。”
西八,这是连囊中羞涩的借口都给她堵得不好说了。
本想开溜的岳清嘉,最终在康子晋的热心推荐下,硬着头皮选了几支钗细,并一条镶了绿松石的金项链,单这条项链,就花了她五十七两。
因为带的银子不够,她还让凌姜回府取了一趟,彻底搬空了体已。
她只能安慰自己——是银子,总是会被花光的。
在康子晋的注视下,被迫剁手,本想仓皇逃走的岳清嘉怒向胆边生,理直气壮地提起要求来:“我在侯爷铺子里花了这么多钱,够照顾侯爷生意了罢?”
康子晋眉眼舒展开来:“承蒙岳小姐关照。”
岳清嘉把眼弯成了月牙,笑眯眯地:“那让侯爷送我一段,不过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