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啊,我们已经在修路了,两年内就要硬化全县百分之七十的主干路呢!”
被林国栋会错了意,叶知秋没好气地说,“你把自个儿县内的路修好了,货就能出去了?我是想让你争取一下,看能不能申请在临海县设置一个火车站,要是国-家有设置飞机场的打算,你也可以试着申请申请。甭管申请下啥来,我们都是赚到的!”
林国栋:“!!!”
这婆娘的野心也真大啊!
要是让叶知秋知道了林国栋心里的想法,她定会不屑地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临海县的优势并不在工业上,之所以能在工业上先发展起来,完全是因为她这个后世来的人看到了先机!要她说,临海县的最大优势在于旅游业,可现如今老百姓的口袋比脸都干净,哪有闲钱出来旅游?
但这并不妨碍她为未来布局!
当国内旅游业兴起的时候,既有火车站又有飞机场的临海县的优势就很明显了。而且叶知秋也知道,在未来的四十年内,工业发展依旧是社会进步的主流力量,旅游业至少得在本世纪末下世纪初才会兴起,所以当务之急是将临海县尽快搞成全国知名的大地方!
第59章 火锅
最近几年的年景不算好, 很多地方都闹起了饥荒,东山省这边还好,田地里的粮食够吃, 但为了响应政-府的号召,拿出不少粮食去支援灾区, 粮价稍微上涨了一些。
对于老百姓来说, 他们吃的粮食都是自己种的, 生产队上分的, 粮价涨不涨同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粮价上涨对于城里那些吃供应量的人就不友好了。
粮价涨了, 工资没涨, 那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勒紧裤腰带少吃点,要么口袋里的钱少存点。有人选择前者,紧巴巴地过日子,有人选择后者, 除了兜里的钱少些外, 日子倒也算不上难过。
外界都感觉这几年不好过, 唯独临海县的人没这个感觉。
得益于地理位置与气候优势, 他们地里的庄家虽然减产一些,但影响并不大, 很多干农活的小伙子都被招工进了厂子里, 成为了工人,赚得薪资比种地多多了, 他们只感觉日子比之前好了许多, 压根没感觉到外面大环境的压抑。
腊月二十五一过, 县保健站就关门了, 叶知秋领着三个小的去百货大楼置办了整整一天,将年货都备足,还自己买了红纸写了窗对联贴上。
三个孩子这一年都窜了不少个子,叶知秋给三个都做了身新衣裳,林国栋成天在县委工作,也需要衣裳给撑场面,自然也得做。
三个孩子的衣服稍微做的宽松一些,林国栋的身材基本上不会变了,叶知秋就给做了款修身的。虽然林国栋最近一年多有些发福,但身材底子放在那儿,穿衣服都能架起来。
至于自己……叶知秋是那种全心全意奉献自己的人?她考虑到自己春装和冬装都没有,给自己做了两套。
这两年陆陆续续做了不少衣裳,三个孩子的四季衣裳都有几套换洗的,林国栋也不算缺,唯独她,因为看不上这蓝灰色调,平时上班又都套这个白大褂,所以没怎么做衣裳。
趁着这个过年,叶知秋把亏欠自个儿的东西都给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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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了一整晚的岁,叶知秋估摸着南方那边已经有黑白电视机了,打算买一台回来用,可是又想到这会儿缺的不是电视机,而是与电视机配套的节目,也就变得兴致缺缺。
在她看来,电视机还不如洗衣机来得实用。
三个孩子围坐在桌子旁打牌,叶知秋与林国栋凑热闹玩了几把,见三个孩子都困了,把孩子打发回屋睡觉,夫妻俩也就回房间说夜话去了。
叶知秋想同林国栋说一说年后去京城给县人民医院招兵买马的事儿,哪能想到林国栋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了,夫妻俩打了个跨年炮,累得双双瘫在床上才有力气说正事。
“年后我再去一趟京城。”叶知秋把手臂枕在脑后,道。
林国栋扭头看她,“去京城干什么?”
“给县医院招点儿人过来。”叶知秋的语气有些闷,一来是高强度运动过后真的累了,二来则是她想到那些高级知识分子马上就要明珠暗投,遭受一场长达十年时间的动荡,有些惜才。
林国栋不知道叶知秋想的是这些,他还笑话叶知秋,“县医院都没建好呢,你就想着招人了?等医院建好再招人也不迟。”
“我提前去吧,从毕业生中选一批,就借着咱们县人民医院的名义。县城这边抓点紧,多找点工人干活儿,争取能在前半年完工。等那些学生过来之后,直接就能安顿到医院中去。”
林国栋还以为使自己听错了,“前半年完工?村里盖个平房都没这么快。”
“怎么就不行了?我看报纸上说,半年都能修起一道大水坝来!盖几栋楼就不成了?你们可千万别懒政,紧锣密鼓地把地批了,找来建筑工队就开始干,建完医院就能再去建别的,你不是还打算建其它的厂子?同他们签个大合同。”
“对了,你之前不是同孟首长说要生产暖水瓶?是不是该把暖水瓶厂的建设也给提上日程了?我这次进京去,顺带着去首都理工大学给你问问,看那边有没有会这个的技术人才,争取挖一些过来,到咱们县的厂里当技术员。”
“暖水瓶既然要做,那就不能按照常规的暖水瓶做,咱得做最好的。还有光明奶站,乳制品的生意既然想做,肯定得找专门的技术人才来指导,大学就是个宝藏,我这次去京城就是负责挖人的。”
“你们可以多建一些职工家属楼,我把人挖回来后,咱不一定能够立马造出厂子来让人家上班,但找个活儿给他们做肯定是没问题的。那些大学生来自五湖四海,总归得让人家住好吃好。”
准确来说,叶知秋是打算去京城‘救人’的。
叶知秋心里始终觉得,那些人才不应该遭受那趟浩劫。她的力量绵薄,无法阻止浩劫的发生,那索性就当一次耗子,从浩劫中抢救一批人才。
叶知秋处处都是替他考虑,林国栋哪里还能说个‘不’字?尽管他心里不大希望叶知秋再出去,可他也知道,拦不住的。
叶知秋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驴,凭他哪里能束缚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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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在自己家,正月初二回了老叶家,正月初三那天,林国栋带着林刚回了老林家,叶知秋和林英、林凯留在家里吃。
林国栋和林刚出门的时候,叶知秋还在书房里看医书,林英和林凯姐弟俩也被她摁在书房里学习。为此,林凯嘴里满是碎碎念,诸如‘为什么去我奶家的不是我’之类……
等林国栋和林刚推着车子走了大概有半个钟头后,叶知秋就把林英和林凯从书房里提溜出来了。
“英子,凯子,帮娘洗菜,咱中午吃好的!”叶知秋撸起袖子干劲满满地说。
林英:“???”
林凯:“???”
“瞅我-干啥?娘刚刚想到一个特别好吃的东西,咱还没吃过呢,今天就给你们做!”
她想到的是火锅。
这大冷天的,家里的菜和肉都不少,吃顿火锅再舒坦不过了!
叶知秋从后院里拿出一块冻得梆硬的羊肉来,挂上‘野猪崩天撞’及‘家常菜从入门到精通’这两个技能光环,以凌厉的刀工毫不费力地就将羊肉片成一片又一片薄薄的肉。
最重要的是熬汤料,这技能早在叶知秋手中经过了千锤百炼,药膳手艺炉火纯青的叶知秋一点都不担心熬制汤料的口味会不佳,她只担心两个孩子会不会被火锅把胃口给养刁。
临海县靠海,稍微有点潮,但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不能吃太多辣椒,叶知秋就往火锅汤料中稍微加了几枚小红辣子,然后添了些家中备着的牛油调味,再将置办年货时买的鲜蘑菇切成丝放进去,搭配一些虾米皮、鱿鱼干等海货调味,一锅涮着吃的高汤就做好了。
置办年货的时候没考虑到要吃火锅,她只买了香油,没买麻酱,叶知秋就往粮油铺跑了一趟。
县里有几个人不认识叶知秋的?粮油铺虽然还没开门营业,但负责人就在粮油铺子里住着,叶知秋敲开门,都没用票就买到了满满两罐子酱——一罐子芝麻酱,一罐子花生酱。
蚝油这些是没法儿弄了,叶知秋只能发挥自己的厨艺技能,利用家里的材料搭配了一个底料,味道不比后世吃的精品火锅底料差。
三个孩子没啥见识,不知道火锅是什么神仙滋味,完全理解不了叶知秋激动地双眼放光、兴奋地双手发颤是为什么,甚至林英还向这叶知秋发起了灵魂拷问,“娘,我爸不在家吃饭,你就这么高兴吗?”
叶知秋一愣,道:“是啊,天天都看着你爸那张脸,烦都烦死了。就咱们几个吃饭多好?他一个人能吃咱们仨的饭量。”
林英不吭声了。
三个人围坐在火炉边,等底汤煮开后,叶知秋把羊肉烫好后挟给林英和林凯,还给做了个示范,“看,就这么吃!你们不会看肉和菜有没有烫熟就问娘,娘和你们说。从锅里捞出来后放到碗里蘸一下底料,然后就可以吃了。你们试试~”
林英和林凯不疑有他,尝了一口,然后就控制不住嘴了,拿着筷子的手疯狂地往锅里伸。
叶知秋吃到自个儿做的火锅,眼泪都快激动得掉下来了,虽然不是熟悉的味道,但比熟悉的味道更好吃啊!
她添菜、烫菜、挟菜的速度一点都不比林英和林凯姐弟俩慢,等菜烫好后,厨房里只能听到吞咽的声音,都没人说话的,只有菜没烫熟的时候,叶知秋才会同两个孩子说说话。
叶知秋是按照三人平时的饭量准备的菜和肉,哪能想到吃到一半居然不够吃了,她又临时准备了一些,吃完后,连她都坐不住了,揉着肚子瘫到了沙发上,两个孩子也有样学样地跟她一起躺到了沙发上。
屋内的暖气开着,窗外的太阳晒了进来,暖洋洋的,叶知秋进屋找了一张毯子,把自个儿和孩子都盖住,眯着眼就睡着了。
她以为林国栋和林刚怎么着也得四五点才能回来,所以也没着急收拾厨房里的那一摊子,打算睡个午觉起来再收拾。
哪曾想到,她感觉自己才睡着不到半个小时,铁皮院门就‘吱嘎’一声响了,叶知秋坐起来从玻璃上往屋外看,就见林国栋和林刚父子俩臭着两张脸从院外进来。
叶知秋困意上头,见是父子俩回来了,便没搭理,继续裹着毯子睡觉,哪能想到林刚一进屋就‘汪’的一下哭出了声!
第60章 放过
林刚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叶知秋听了都觉得心尖儿打颤,她哪还有睡意啊,赶紧坐起来把人喊到身边来, 问,“咋了咋了?这是咋了?咋突然就哭上了?是受啥委屈了?”
林刚看了一眼随在他身后进门来的林国栋, 哭得越发厉害了。
叶知秋眯了眯眼,看向林国栋, “你说。”
林国栋一脸无奈, 他本来不想同叶知秋提老家发生的事情,可是想到他若不提, 林刚这小崽子定然会恶人先告状, 只能自己开口。
“这孩子真是被你给惯坏了!在家里顿顿吃好的,回去吃点儿家常便饭怎么了?既然大家都能吃得下, 怎么就他吃不下了?原先你不做饭给他们兄弟俩吃的时候, 不就是他奶给做的饭?原先能吃得下,现在怎么就吃不下了!一身臭毛病!”
叶知秋愣住,难不成真是因为家里的伙食太好, 把林刚给养出了一身骄奢淫逸的毛病?
这可不行!
叶知秋皱眉看向林刚,“刚子, 你说, 为什么哭。”
林刚‘哇’的一下哭得越发大声了, 他一手指着林国栋,哭得全身发抖, “娘,根本不是这样!是我奶她们做了错事!”
“我们一回到家去, 我奶就数落他说不顾家, 县里的厂子招了那么多人, 都不想办法把我伯和叔给弄进去。”
“他说厂里有厂里的规矩,他不能管,我奶就让我大伯母把原先打算吃的饺子收了起来,中午吃的是玉米面糊糊,连碗咸菜都没有!我大伯母家春生和我说了,家里有肉呢!还说那肉是我爸给送回去的肉!”
林知秋:“……”她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国栋。
林国栋感觉屋子里的气温陡然降低了好几度,人都凉了。
林国栋开口想要解释,“知秋,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知秋笑了一声,“那你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样,又是怎样?之前罐头的事情,我已经和你说的清清楚楚,有什么事情,同我商量,商量妥了好办,林国栋,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忘了么?”
“先是六瓶罐头,然后过年送肉。那是你爹你娘,你给送肉,我能理解,但你为什么不同我说?你有孝心,很好,但你对你老婆孩子就是这样瞒着的?”
叶知秋轻笑,问林国栋,“林国栋,你知道你这样做了,在我眼里变成什么样的人了吗?”
“你变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林国栋如遭雷劈。
叶知秋依旧在笑,这次她边笑边摇头,“咱俩这感情,修修补补这么多次,终归还是让我给看明白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升职了,是县里的领导,马上就要变成市领导,你兜里有多少钱,我从不过问,你拿回来多少我就收多少,你说发了多少津贴我就信多少。所以,你就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糊弄,是么?”
叶知秋把林刚叫过来,用袖子给林刚擦了擦泪,见林刚还委屈地要哭,她脸色大变,“哭什么哭!”
林刚被吓得愣住。
叶知秋这才缓了脸色,用袖子细细地给林刚擦去眼泪,柔声说,“娘有的是工资,才不稀罕他们的一点吃食。有人想给老林家当牛做马,被人作贱,那是他的自由,他随便,我懒得管。但没人能让我儿子跟着受这份气!”
“林刚、林英、林凯,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从今天起,谁也不准再登老林家的门!老林家的任何人上门,你们都不能认这门亲戚,你们若是认了,就别认我这个娘!”
她自己眼里也有了泪,不过叶知秋并不在意,她起身进了书房,掩上门好长一段时间没动静。
林国栋一步一步地挪到了书房门口,纠结良久,嗓子里像是噙了一口苦药,正要敲门,门被从里面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