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娇香——李息隐
时间:2020-12-18 10:09:57

  如果柳家手艺能得京中贵人赏识的话,无疑对柳家来说是一桩大好事。
  如今心里的那些猜忌和担子都没了,曹氏心情极好,连带着说起昨儿晚上的遇劫一事来,都带着点置身事外的戏说性质。曹氏说的稍微夸张了点,更惊心动魄了点,说的曹姨太一颗心都跟着一沉一浮的。
  等曹氏说完,曹姨太忙“阿弥陀佛”了好几声,替她们母女庆幸说:“得亏遇到了那个救命恩人,否则的话,后果真就不堪设想。”带着点后怕,曹姨太又问,“可问了恩公名讳?若同在京城内,咱们家也好趁早备份厚礼登门拜访一下,以示礼数。”
  柳香之前也是这个意思,但那人偏不说。
  柳香如实回曹姨太的话:“问了,但他没说。”至于后面的那些什么有缘定会再见的话,柳香肯定是不会在曹姨太跟前说的。
  曹姨太认真想了想,说:“英雄做好事不留名,那就算了。若日后有幸能再遇到,再报恩不迟。”
  柳香母女也是这个意思。
  又陪在曹姨太身边说了些拉家常的话,过了有好一会儿,曹姨太特意问了身边侍奉的丫鬟什么时辰了,听说是快申时了,曹姨太则起身说:“走,去寿安堂,见老太君。”
  云侯府很大,至少对柳香母女来说,是很大的。大户人家,亭亭院院的很多,也很绕,柳香只觉得自己跟在曹姨太身边,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回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总算到了云侯府老太君院门口。
  而此刻的寿安堂院门口,一个青衫锦衣的青年男子,正携柳兴等候在那儿。
  青衫男子叫云冀,是曹姨太的儿子,没比柳香大几岁,如今才不过弱冠之年。不过,辈分上却比柳香大了一辈,柳香午饭前在曹姨太那里已经见过他了,柳香柳兴都唤他表舅舅。
  云冀是曹姨太三十上下得来的孩子,也是她唯一的倚仗。是当年老太君怜惜她,想让她老了后有个倚靠,所以才准许她生下来的孩子。
  云冀不像哥哥们,马背上挣军功光耀门楣,他从小文弱,也不善骑射。所以,打算走科举的路子,日后好混个一官半职的。
  不打仗,不出远门,也好时常伴在生母身边,不必受相思之苦。
  云冀是个很温柔的人,瞧见人来了,摸着柳兴脑袋走近了说:“兴哥儿读书不错,能识得不少字。以后好好读书,长大了,一定能榜上有名、加官进爵。”
  曹氏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忙笑着谦虚说儿子不好,是云九爷谬赞了。
  柳香陪着母亲一起笑,心里想的却是,这位表舅看起来温和平易近人,没想到,只是瞧着老实而已,也是个会说场面话的。其实以弟弟的年纪来说,能识得几个字算什么?竟也能被夸成这样。
  方才在曹姨太那儿,可没少听曹姨太夸这个表舅舅,说他三岁识字五岁就能背下不少于百篇诗文了。更是早早便中秀才中举人,之所以还没中进士入仕为官,是因为他中了举人后压根没继续考了。
  说是还年轻,缺少阅历,打算过几年再入场。
  后宅是女眷们呆的地方,云冀带着柳兴过来给老太君请了安后,就又寻了借口离开了。最后,老太君暖阁内,就剩几个女眷在。
  这会儿陪在老太君身边的人不多,就两位和柳香年龄相仿的姑娘。一个叫云蔓,一个叫云芝,都是大房所出,也就是,都是如今府内玉阳侯的女儿。
  只不过,云蔓乃侯夫人嫡出,云芝则是庶出。
  柳香安安静静坐在母亲身边,悄悄打量两位侯府的千金大小姐。云蔓温柔娴静,但身形削瘦羸弱,看着好像常年吃药的样子,身子不是太好。而云芝,眉眼间有几分精明,和云蔓比,反倒更显大方得体。
  云蔓云芝对柳香都非常热情,更是在得知柳香擅木雕且做得一手好木工活后,皆投来了欣赏钦佩的目光。
  如今整个京城都流行一种风气,以擅木雕为荣。柳香虽在古阳县长大,但对京城里流传已久的这种风气,还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一时倒也并不惊奇。
  云家特意下帖子请柳香母女来做客,为的就是希望云蔓云芝可以和柳香这位表小姐好好请教一下木雕技艺。现见三位年龄相仿的姑娘相谈甚欢,老太君心里也很高兴。
  曹姨太又把柳香母女送老太君的贺礼奉了上来,是两个做工非常精巧的妆奁盒。取材虽然不是什么好的,但论做工的话,却十分入老太君的眼。
  云老太君接过拿在手中认真端详,表示十分喜欢,让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收下后,她又让丫鬟去内室取了个碧绿的翡翠扳指和一整套金饰头面来。
  翡翠扳指是给曹氏的礼物,而那一整套金饰头面,则是给柳香的。
  礼物太过贵重,曹氏不肯收。还是曹姨太开了口,曹氏这才敢收下,然后赶紧带着女儿一起又给老太君请安道谢。
  老太君望着柳香说:“金饰虽是俗物,但得分人。香丫头年轻又美貌,长得明艳温婉,她戴金饰,不但一点不俗气,反倒更显贵气。”
  柳香平时常常一整天都是呆在自己木工房内的,门都不怎么出,更别说逛街买衣服首饰了。衣服首饰什么的,她也不缺,都是娘买给她的。只不过,平时要常常干活,戴这些东西反而不方便。
  所以,她平时几乎都是随意挽了发就行。最多,就是戴朵绢花。
  还是这回要来侯府做客,怕人嘲笑她寒碜,这才在乌发上别了根金簪,添点光彩。
  得了人家这样的重礼,反倒更显自己送的贺礼拿不出手了。其实当时,收到云侯府送来的请柬时,时间上来不及了,不然的话,侯府老太君做寿,她怎么也得雕个大寿桃带来的。
  这样才像样子。
  老太君却不甚在意这些,打发她们出去说:“你们小姐妹们一起玩去,不必拘束在我这里。”
  云芝起身说:“祖母,我很喜欢表姐的手艺,很想趁她在府上的时候,多和她学点东西。”又提议,“不如孙女陪着表姐去木料铺子选点木料回来吧,也正好,和表姐学习怎么选木料。”
  老太君当然同意,让云蔓也跟着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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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佑楠昨儿很晚才回到京城,没回家,而是直接宿在了风月楼。
  柳香陪着云蔓云芝二人一同到一家木料铺子门口的时候,恰好迎面撞见了赵佑楠。一抬目的瞬间,目光毫无准备的就突然撞上,柳香难掩眼中的惊讶和喜色。
  更多的,还是惊讶吧。
  她没想到,昨儿才道的别,今儿还在曹姨太那边说呢,说是京城这么大,怕是很难再遇到了。没想到,也没过多会儿功夫,就遇上了。
  经过昨儿一茬后,柳香心中已经视他为救命恩人了。
  只是柳香还没来得及上前去问候请安,一只玉白的手忽然缠到面前英挺郎君的窄瘦蜂腰上来。然后,从他背后,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美艳女子来。
  柳香自然看出了些端倪,忙将已经送出去的一只脚又慢悠悠收了回来。没再靠近,只礼貌又疏远且规矩的朝面前男人微福身行了个礼。
  赵佑楠立在台阶上,却全然不顾身后靠过来的女子,只依旧立着笔挺的身子垂眸笑望着面前的女人。见她本是要过来的,却又往回缩去,他倒是主动笑着打招呼说:“柳姑娘,在下说的如何?你我有缘,会再见面的。”
  跟在赵佑楠身边的美艳女子名唤金蝶,是风月楼正名声大噪的头牌娘子。闻声,金蝶忙朝台阶下的柳香望来,一双水目丝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柳香,仿佛当她是情敌一般。
  柳香却不看他们,只半垂脑袋说:“昨儿多谢恩公相救。”她和他,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赵佑楠懒散道:“昨儿已谢过,再这样谢来谢去的,就没意思了。”想问她如今是不是住在玉阳侯府时,就见她身后的马车上,又下来一位女子。
  当看清女子容貌时,赵佑楠忽然就笑了。今儿这一出,怕是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柳香:好吧,我就一吃瓜群众~接下来的任何修罗场,都与我无瓜!
  赵佑楠:只是宿在风月楼,并非宿在某个姑娘那里~(求生欲upupup)
  公主号:一只小阿蛋
 
 
第006章 √
  云蔓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赵佑楠。
  她的这个未婚夫有多风流,在京城内名声有多差,她是知道的。只是,从前没有造到她跟前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不去在意,权当自己不知道好了。
  可如今,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他竟就这样陪着个青楼女子出来招摇过市。云蔓纵是再好的性子,也是不能忍的。
  其实两府老侯爷皆还在世时,两家交情甚好。而云蔓,也算是从小跟在这位赵家二哥屁股后面长大的。
  小时候的赵二哥虽然也顽劣混账,常常捉弄得她哥哥们一个个气急败坏追着他打,但那不过是孩子们间的玩闹罢了。他那时候的混账,是不失可爱和淘气的,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郎。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好像……自从跟在魏王身边出征,一次次立下军功开始,他就变了。
  战场上,他是有勇有谋屡立军功从不贪生畏死的军人,受尽万千将士的敬仰和爱戴。而一回到京城来,他就成了那个败家儿郎。常出入烟花之地和赌场,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外边的相好数不胜数,全然不去顾及她这个未婚妻的感受,更不顾及玉阳侯府的脸面。
  云蔓从小身子骨就比一般人羸弱一些,平常也鲜少出门。今儿也是挺高兴的,她想和柳家的表妹学点东西,这才听了祖母的话,也跟着一起出门来选木材。
  可又怎会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的未婚夫带着别的女子逛街。
  云蔓性子娴静温柔,她做不来当街哭吵这种事。但因为也实在受了些打击,她也做不到装着镇定的样子去和赵佑楠打招呼。
  所以,她只能匆忙扶着自己丫鬟的手,又折身准备登车:“回家。”
  柳香并不知道赵侯府和云侯府间的关系,所以,见云蔓此举,她十分懵逼。正慌乱着要跟上云蔓,却被云芝拦下了。
  云芝悄悄凑去柳香耳边小声说:“这位赵二爷是大姐姐从小定下的未婚夫婿,大姐姐此刻未必愿意我们跟着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我们选我们的。”
  柳香先是惊讶昨儿晚上救她的恩人竟会是云家大姑娘的未婚夫,又惊讶这位赵二爷竟然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这么荒淫无度。惊讶完后,再回味云芝的话,又深觉她此话在理。
  是她鲁莽了。
  如果换成是她的话,她此刻肯定是希望一个人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的,并不会愿意有人跟着她。
  本来在此之前,柳香对赵佑楠印象还挺好,毕竟是救命恩人。甚至,昨儿朦胧夜色下,她见他纵马回身冲她笑,郎君容颜绝色,恣意飒爽,她不可否认的有那么一瞬心突了一下。
  可现在,她是再也没有半点那种心思了。
  再抬首看赵佑楠,她更是离得远远的。只紧随在云芝身后,目不斜视,她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她并不愿意再去看他一眼。
  柳香云芝进了铺子后,赵佑楠这才拾阶而下。对那个小女子前后反应的差别,他虽看在了眼里,但却并没往心上去。
  金蝶还想缠上去,却被赵佑楠随意一拂袖,拂开了。
  金蝶撇撇嘴,倒不敢再靠近,只落了几步跟上,问:“爷这会儿是往哪里去?”
  “回家。”赵佑楠负手行至马边,解了拴马的绳子后,纵跃飞身上马,双手紧握马缰后,垂眸睥睨金蝶道,“你自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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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香陪着云芝选好几样木材后,外面天色已经渐晚。晚上京城实行宵禁,各坊门间都是要落锁的,所以云芝说:“总之你也要在这里多留些日子,今儿太晚了,不方便。等祖母大寿后,我们找一天时间,我好好带着你出门来逛一逛。”
  几个时辰接触下来,柳香越发觉得这位云侯府的三小姐落落大方,比她想象中要好相处很多。
  柳香笑着点头:“好。”又有些歉意的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太打搅你了?”
  云芝一边牵着柳香手,送她先登车,然后她才扶着自己丫鬟手登车。等坐进马车,车也缓缓行驶起来后,云芝才说:“远到是客,都是应该的。何况,我虽和表姐初次见面,但却投缘,不过是陪你出个门逛个街而已,又算得什么?”
  柳香平时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居多,平时见的最多的,就是身边的亲人。祖父还在世时,她伴在祖父祖母膝下的时候,话倒是不少。可自从祖父病逝后,家中兄嫂又不好相处,她渐渐话就少了。
  三年来,陪伴她最多的,就是那间木工房里的那些木头。
  不比云芝能说会道,柳香只能笑着点头,道了声谢。
  行程漫漫,枯坐尴尬,云芝便和柳香说了些云蔓亲事的事。而对于赵佑楠,通过云芝的嘴,柳香又了解得多了些。
  柳香还挺好奇的:“我从古阳县入京,途经凤凰山时,遇到了山里的山匪。当时,还是这位赵二爷相救。昨儿见他,却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一个人的变化,难道真的能在一夕之间这么大吗?
  昨天晚上的赵二爷,英姿飒爽,是祖父故事中一个英雄该有的模样。而今天的赵二爷,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他成了勋贵纨绔子弟,浪荡公子。
  云芝说:“他是这样的,你不必惊奇。”
  见云芝不再继续说下去,柳香也没再问。毕竟这样打探别人底细,也很不好。再说了,人家的事情,又和她什么关系呢?
  她不过只是进京来走亲戚吃喜酒的,等再过几天,就得回家去了。而这里的一切,她想,她也很快就会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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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跟着曹姨太一起,陪在云老太君那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天色渐晚,到了用晚饭的时辰,老太君这才放人走。
  曹氏则跟着曹姨太一起,回了曹姨太的住处。
  柳香和云芝约好,明天她去云芝屋里教她木雕。才回来去给曹姨太请了安,曹姨太正吩咐下去摆饭,一个丫鬟便急色匆匆快步走了进来,贴在曹姨太耳边说了句:“侯夫人那边出事了。”
  如今侯府早已易主,早不是当年老侯爷还在时的光景了。而她身为老侯爷的妾,从前在侯府里没什么话语权和地位,如今更是如此。
  不过,她儿子又没想过要分这侯府的一杯羹,她也没想过要通过巴结如今侯府的当家主子而得到什么好处。其实,侯府里的这些事情,大多都是与她无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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