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女玩家也眨了眨眼睛,接话说:“成功杀死诸神后,副本将停止末日进程,所有玩家都会获得最高级奖励?”
唐肖已经吃完三串肉,“没错。”
“可是,”女玩家挣扎了一番,“我们怎么相信你呢?”
如果唐肖所说为真,那么这个副本世界原本只有唐肖一名玩家,她若是想隐瞒某些信息或者欺骗新来的玩家,他们一时间也很难辨别出来。
“很简单,我愿意发誓。”
玩家之中响起一声嗤笑,有人低声道:“果然是没经历过几场游戏的新手玩家啊,发誓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唐肖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块肉,放下木签,“我有说是口头发誓?”
“作为身经百战的高级玩家,不会真的有人不知道,游戏里存在能使誓言有契约效力的道具吧。”
出声嘲笑的玩家:“……”
一时大意反被将,饶是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唐肖这边终于吃饱,自觉说得也差不多了,便起身道:“虽然已经许久未见,但如果还有人记得我是谁,应该也知道,我是一个非常讲究和平的人。”
……新手副本杀人杀到积分榜第一,是挺核平。
“同时我也是一个不善于谋算的人,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
……一个人把噩梦难度副本的进程刷到结尾,还坑了一群高玩进副本,还一身正气对他们说自己不善于谋算,多少有点过分了吧。
“最后,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免得大家不能齐心协力完成任务,最后有所损伤,心有不满。所以不如先将实力坦诚展示,我也能更清楚的明白新手和高玩的差距在哪里——”
唐肖分纹不动,精神领域的威压却瞬间扩散压覆整个房间。
其他玩家们内心的吐槽OS被猛然打断,浑身寒毛纷纷立起!有把持不住的甚至直接试图拿出武器和道具,直到视线与唐肖平静的目光对上,才意识到对方并非意图攻击。
——她的态度很简单,大家既然谁都不服气谁,那她就干脆当这个靶子,如果有人觉得她实力太弱不堪服众,大可以直接出手。
而所有觉醒了天赋异能,乃至实力到一定层次的玩家都能掌握的精神威压,就是最好的比较方式。
只不过……
几个精神力较弱的玩家在重压之下直接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用目光无声地控诉唐肖:
你是不是对“新手”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
这么恐怖的威压,你管自己叫新手?那他们这些通关N场副本才得到的高玩等级,岂不是都变成大白菜买一送一,屠龙宝刀开局就送的批发货色了?
更可气的是,唐肖的威压竟然只是选择性地压提出反对意见的玩家,而对白淇仇褐等人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
白淇还笑盈盈看着众人,“我提醒过你们,不要惹她的。”
众人:“……”
你妈的,你们是一伙早说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场无声的较量, 在单方面的碾压下结束。
事后,唐肖一身轻松出房间,让侍从再多送点肉串进来。
房门打开, 露出里面如同被□□过一般无精打采的其他玩家。
侍从:“……”
没,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种癖好。
侍从心惊胆战地离开,又有新消息传过来:被收监的神使们一度试图逃跑,虽然在玩家道具的压制下以失败告终,但依旧导致数名守卫受伤。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 白淇却皱起眉:“现在用来困住神使的是谁的道具?”
一个身材丰腴的短发女玩家出列, “我出的捆仙索带有自动标记功能,就算他们跑了也能再找到。”
先前嘲讽唐肖的男玩家也举手, “还有我的一个一次性道具, 叫‘画地为牢’,可以让他们二十四小时内丧失九成力量。”
其实如果可以,他们本想直接杀了这群NPC了事,不过白淇阻止了他们, 并说既然资料卡只要求玩家削除NPC的战斗力,那就一定有不能直接杀人的原因,做多反而错多。
副本从来不给无用的提示。其他玩家也懂得这个道理。
他们既然舍得出道具,自然自信肯定能将那群神使彻底困住。而白淇考虑的因素却显然比他们更多:“……只限制了行动力,并没有限制他们的沟通能力吗?”
唐肖瞬间了解了他的疑虑,眉心也是一挑:“神使与神祗间有独特的联系方式, 只要他们说出□□字并祈祷, 神就能知道他们的位置。这个时间如果有神使清醒过来,足够他们求助了!”
所有玩家均神色微变。
一群神使已经损耗了他们不少道具和能量, 如果真神降临, 以有心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也不必太过担心。如果诸神真的可以在这个世界为所欲为, 我们又怎么会进入这个副本。”白淇微笑起来,意有所指地看向唐肖。
“别忘了,这是一个末日副本。我猜,降诸在神祗身上的限制,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什么都瞒不过你。”智囊在身边分析的感觉让唐肖觉得大脑都得到了释放,她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将这个世界的背景和特点一一说出,顺便放出了被关在系统空间半天的红发神使。
“神的追杀迟早会来,不过不是现在。不如利用这个时间与神使们好好‘交流’一番,然后守株待兔。”
***
埃尔斯坐在冰冷的监牢里,看着自己失去神力光环的身躯,陷入对人生的深深怀疑。
他自认对人间了解不薄,隔个三五年就下来寻花问柳几次,从没听说人间哪里有天降神光,又诞生哪个力能拔山的勇者。
从前贤者掌握法术和预言之力,能勉强代表人族与众神谈谈条件,随着二十年前那场战役也付之一炬。从那之后,别说掌握法术,连个能登上奥林匹斯山的人都没有。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天里,魔幻的事情从天而降一个又一个,把他们扇得眼花缭乱头昏脑涨,简直如同一群被困在深山里的村民:
什么?凡间竟然有王国不再信仰神明,导致诸神勃然大怒?
什么?冥神塔迪斯亲自去惩罚那个国家的国王,竟然半途莫名放弃。奥林匹斯各峰诸神也装聋作哑,最后竟然决定将所有神使都派下去讨伐?
什么?竟然有神使放弃来到奥林匹斯山,而选择背叛神明投奔人王?
什么?人间竟然出现了一个,不,一群渎神者?还要他们像割韭菜一样对照标志一个个砍完?
然后,埃尔斯发现,他们才是被反割的韭菜。
诸神派遣任务的时候只说他们要面对一群胆大包天的凡人,没说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力大无穷、“法术”精湛、武器法宝多如牛毛,而且对神使毫无畏惧之心的狠人!
更别提这群凡人看见他们时的兴奋,仿若看见了一群嗷嗷待宰摆盘上桌的猪……
埃尔斯打了个冷战,没精打采地缩了缩脖子,不再细想。活得越久,他就越发现,难得糊涂。
奈何同一个牢房里的年轻神使不消停,非要嚷嚷着越狱,还试图用祈祷联系上神灵来解救他们。
埃尔斯不屑一顾。
神灵要是会来救他们,就不会派他们来送死了。那帮老家伙只把他们当做工具人和消耗品而已,反之他们也只不过是仗着神明狐假虎威的凡人,这么多年还看不清这个道理,活该被利用死。
“成功了!”
有压抑的欢呼响起。
埃尔斯睁开眼皮,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了大运。就在睁眼的瞬间,一股力量忽然推开监牢大门,将正在祈祷的神使横空掀飞,水泥般掼在墙上。
埃尔斯:“……”
他又闭上双眼,假装自己从没醒过。
“什么成功了,也让我看看?”一个清朗的女声进入监牢,使房间内刚刚凝聚起来的神力瞬间溃散。
唐肖友好地朝他们打招呼,顺便把大气不敢喘的红发女神使扔到同僚身边。
“你们,你们不会猖狂太久……”有神使有气无力地抬头,“战神阿修斯即将下凡,他的战斧会砍下所有渎神者的头颅……”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纯白光丝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个神使的头顶,仿若蹁跹的蝴蝶向上飞起,却在向上盘旋的同时从神使的眉心牵引出一股同样洁白的能量。
“不,不要!”神使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挣扎起来。
然而他根本无力阻止,洁白能量离开眉心的刹那,他就像一只失去力量的咸鱼扑腾倒地,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
“你取走了,我的神力……不,你怎么能做到……”神使又气又急,身体的衰老令他上气不接下气,很快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唐肖拎个干净地方坐下,“你们怎么得到的神力,我就怎么取出来,很简单的道理。”
从她第一次成功模仿出安吉施法时的能量结构,灵力就已经能模拟“神力”出现,只不过一直没摸索出最合适的用途,便搁置在那里慢慢进化。
直到[众神之眼]技能的出现,使唐肖能清楚地看见信仰之力的产生与运行脉络,这一能力自然也大大强化。
而今,灵力已经能控制周围的部分神力转换变化,乃至完全将一个神使体内的神力抽离——失去神力的支撑,神使也会重新成为普通人。
“既然你们做神使的时候,没办法用正常语气好好说人话,那大家就都重新做回普通人,这回总可以说人话了吧?”
看着少女笑眯眯的脸,众神使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恨不得当场装晕。
他们早已习惯了无上的地位、财富和生命,现在再让他们做回普通人,比直接杀了他们还难受!
赶来找唐肖的安吉看到这一幕,默默摸了摸发凉的后颈。
以前天天吐槽唐肖行事太狠,现在看来,她应该感谢对方不杀之恩。
“从现在开始,我只需要这个世界以及诸神有用的信息。到天亮为止,说出十条有用信息的人可以离开这里逃生,争取最后活下来的机会。而一条信息都没说出来的,我们将无偿送你去世。”
在釜底抽薪以及残酷的规则下,一干神使再没了反抗的心力,只能选择争取宽大处理。无论玩家问什么,他们基本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争先恐后吐了个干净。
比如他们刚刚同时向七位神祗祈祷,结果只有阿修斯一人回应。但阿修斯虽然战斗力强,但移动速度很慢,最少也要一天一夜以后才能到达多铎。
再比如阿修斯性情极度自傲且小心眼,得知多铎背叛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直接下来杀人,很有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负伤在身,适合挖坑埋陷阱等等……
破罐子破摔以后,众位神使的叙述之清晰,出谋划策之果决,令玩家都叹为观止。
你们真的是被迫出卖老板,不是因为报复996的私仇吗?
第一缕黎明晦暗的光打进天窗里,神使们能提供的信息终于被榨干了。
埃尔斯口干舌燥,双目无神地瘫在墙角,怀疑这两百多年来的话被一口气说光了,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奥林匹斯山上还有什么没被他们供出来的八卦隐私,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以前没有扒窗户观察诸神私生活的癖好。
玩家们也累得够呛,继被唐肖施放精神力震得心神不稳后,又被压榨劳动力审了一晚上“犯人”,现在也纷纷没形象地坐在一起,神态多少有点疲惫。
进来送饭的侍从:“……”
啊,这,白天在房间里那个啥也就算了,晚上竟然连神使都不放过!现在这个年头,勇者间流行的癖好竟恐怖如斯。
小侍从默默低下头,再次心惊胆战地离开。
仇褐后知后觉:“白淇,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服务员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白淇慈爱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啊,是你想多了。”
仇褐还是有点犹豫:“可我总感觉他看我们时仿佛在看一群变态……”
“怎么会呢,小孩子面前放什么屁呢,好好吃饭。”
“……哦。”
唐肖掰了掰手指,舒展了两下脖子后把神使名单给安吉,“你负责处置吧,他们你最熟悉。”
作为上辈子一起送命的老同事,安吉闭着眼睛都知道这群人分别有什么弱点,比玩家贸然接手的确要安全得多。
安吉叹了口气,自从见过忒尔斯,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忧郁下来,“不知道我们这辈子有没有幸能逃过一劫。”
唐肖意识到这话里的异常,抬眸看向对方。
安吉将遇见忒尔斯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还不忘记详细描述忒尔斯用法术让她在脑海里看到的场景,“我们死了后,神灵和凡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天崩地裂,到处都是尸体和岩浆,无尽深渊、人间与神国失去界限,一切都在变异中恐怖地扩张……”
画面最后是一片难以描述的黑暗,安吉灵光一现抓到了形容词,“就像在小石村里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时那种绝望和窒息感一样!到处都是窒息感,太可怕了。”
唐肖沉默两秒,“那,忒尔斯呢?”
安吉:“……”
她被一通变故弄得手忙脚乱,只知道忒尔斯一个人牵制住了神使长,而后不知所踪。
现在双方谁胜谁负,是死是活,多铎的卫兵没能找到踪影,她也自然不知道。
一股淡淡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毕竟老贤者上辈子就提醒过她危险,今天又从其他神使手里救过她一命,饶是安吉命里天生带狗,自私了两辈子,也不由有点茫然。
唐肖看了看外面从暗红云层里泛出的天光,“我从数次生死边缘领悟出过一个道理,就是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原因。没有无缘无故能弥补的遗憾,阴差阳错的往往都是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