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南忙不迭点头:“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不过今天你帮了这么大忙,不好好感谢一下怎么行,不如就明天晚上吧,我们哥俩请你吃饭。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手机号微信扣扣都可以的哇!”
“操,瞧瞧他那样儿,我暑假作业借他抄怎么没见请我吃饭。”易崇已经走到傅嘉延身边,感慨道,“也就一张脸长得老实本分,面对漂亮姑娘,一样走不动道。不过这姑娘真挺不错,嘉年还没见过长这么漂亮的,是咱们学校的吗……”
第三章 【修】
沈荔婉拒了李珂南的提议,阿易预感到她要离开,心头涌上细微的不舍情绪,挪着步子走到沈荔身边。
沈荔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短发:“阿易听话,下次不要再自己乱走了。万一不小心和家人走散,也最好找到穿制服的哥哥姐姐们求助。万一我是坏人,把你拐走了怎么办。”
“姐姐不会是坏人的。”阿易似乎是想找一个理由来论证这个观点,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但词汇量匮乏难以表达,最后只是重复了一遍说,“不会是坏人。”
然后伸开双臂,抱了一下沈荔。
阿易是那种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把的漂亮小孩,看一眼都觉得心脏热乎乎软塌塌的,更别说投怀送抱了。他的身体温热柔软,带着一股好闻的奶香味儿。沈荔发自内心喜欢他,奈何时间不早了,她得尽快赶回家,安顿全新的生活。
沈荔拍了拍阿易的背,实在没忍住捏了下他柔软的脸蛋,起身对李珂南说:“没其他事我先走了,今天还赶时间。”
李珂南张了张嘴,沈荔执意拒绝他也不好强留,一句“那好吧”刚冒出一个音,阿易混着浓烈撒娇意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姐姐我打不开。”
好家伙,腻得他耳朵都要聋了。阿易不算开朗的个性,甚至有点认生,他们兄弟情深好几年,也没听过这么一嗓子。
李珂南惊得下巴差点脱臼,低眼一看,阿易不知何时从兜里摸出一颗悠哈,用乳牙咬了下糖纸,没咬开,然后仰着头,把糖果递给沈荔。
“阿易你嫌不嫌脏!”李珂南觉得丢人,伸手想要拿走那颗被阿易啃过的糖,却是晚了一步,沈荔已经将悠哈接过,撕开,放回阿易的手中。
“没关系。”她有轻微洁癖,但小孩的东西她不介意。
傅嘉延目光在沈荔明媚灿烂的笑容上停留,眸中暗色渐深。眼前这场景似曾相识,扎根他脑海的却称不上什么温存回忆。
沈荔正专注和李珂南他们对着话,李珂南一来,这件事确实和他不再有关系。种种细节印证着,他自以为然的猜想可能是错误的,除非这又是什么新的路数。
无论如何,他的心情都算不上愉快,胸腔被烦闷感侵据,难以挥散。
傅嘉延有些话想说,喉结轻滚了下,话到嘴边终还是没说。
这时候,沈荔同他们道了别。他们——不包括他的,他的室友们。
易崇看着沈荔离开的背影,从头打量到尾,总觉得这腿有几分眼熟,似乎最近才见过。
倏然间,他想起了篮球赛结束的时候,给扫地大爷送水的沈荔。
这个猝不及防冒出来的想法差点没把易崇自己吓着,而且诡异地越看越像,因为当时那副画面就出现得相当诡异,按捺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给他留下极深印象。
除了发型不尽相同,披了件长款外套——之前着装中一言难尽的点倒是全都没有了。
应该……不会吧?
“HELLO?看人姑娘看傻了?”李珂南见易崇忽然发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易崇和李珂南插科打诨惯了,对他声音敏感度高,这一声语气欠揍的HELLO让他几乎是立刻回神过来,条件性反射拍掉李珂南的手:“你他妈才傻了,死缠烂打请别人吃饭,我尴尬癌都犯了!”
“我操,你也太暴躁了???”李珂南揉着发疼的手,一脸岂有此理,“我是那种人么我,我就是想表示感谢。感谢知道吧?刚阿易不见吓得我半条命都没了,少拿你那龌龊思想来揣测我。”
“操。”李珂南的话一只耳进一只耳出,易崇沉浸在震惊中连斗嘴的心思都没了,自顾自感慨,“以后你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了,也不用以后吧,就明天。”
李珂南有点蒙,强行对易崇的话进行一番理解,确定自己精神正常完全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无语道:“什么跟什么啊。”
他放弃和易崇交谈,装模作样捂住了李珂易的耳朵:“来珂易我们不听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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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荔回到书店,选购了一些习题教辅,导购很是热情,觉得自己业绩有望,开学两周后再来买这么一大箩筐书的顾客实在太罕见了。
沈荔付好钱,从中抽了套数学试卷带回家,以备时间有多。其他则和导购商量好送到学校,明天上学的时候再取。
商场出来步行没多远就到了地铁站,D口进去之前,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少年皮肤白皙,用吹弹可破都不足以形容,如此肤色在人群中格外打眼。
皮肤好到这种地步,作为一个女生也是很羡慕的。
但沈荔注意到他,并非因为他长相优越,像走过去了一个大明星,而是因为,他从她身侧走出两步后又倒了回来。这个举动本来没有不妥,因为几秒前他的钥匙掉到了地上,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脚边。
反常的是,少年没理会钥匙,而以一种近乎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那目光,仿佛她才是那串钥匙。
“你有事吗?”和少年对视后,沈荔用几秒钟时间斟酌了一下用词,是该用您,还是该用你。
原主记忆虽然不完整,但眼前的少年她应该不会认错。他样貌完全称得上出众,少年感十足,置身何一个学校都会是top级别的颜值。
——继兄沈淮年,今年上高三,也在嘉年中学就读,不同于原主让人为难的学习成绩,沈淮年从高一伊始,学习成绩就是年级前列。
沈荔之所以迟疑,是因为沈淮年看起来完全不认识她。和傅嘉延的冷漠不同,他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
虽说妆容影响五官的视觉效果,她的发型和着装也发生了变化,但沈淮年毕竟是原主的继兄,逢年过节是要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没想到在认人方面,竟然比不上傅嘉延?
好吧,也许是因为江琴二婚后还没来得及过几个节,沈荔想道。
倒是沈荔一开口,沈淮年就笃定了眼前身形有些眼熟的女生不是他的继妹。因为继妹说起话来不是咄咄逼人就是恶语相向,和生吞了几串二踢脚没有区别。
眼前女生虽然没有温柔到滴水那么夸张,甚至因为他的冒昧,说话态度算不上客气,发音咬字却是极好听的,让人特别舒服。
“噢没事,你长得有点儿像我……一个妹妹。”沈淮年心虚地摸了摸鼻梁,带着歉意说。
沈荔:“……”合着您还有挺多妹妹。
沈淮年看着沈荔一言难尽的表情,觉得自己确实是眼拙了些,微微欠身,不怎么好意思地笑了笑,白皙脸颊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对不起哈。”
沈荔看着沈淮年一脸觉悟,以为他悟出了什么惊天大道理,原来是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沈淮年说完抱歉就离开了,走出几米外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沈荔确定他确实忘记了某件事情,友善提醒:“你的钥匙。”
沈淮年犹豫着慢吞吞转身:“你是在喊我吗?”
他低眸看向地面,一串银色金属赫然躺在那儿,反射着光线,他下意识摸了摸裤袋,空的。
沈淮年震惊道:“咦我钥匙什么时候掉了?我今天可能没带脑子出门,见笑见笑。”
沈荔:“……”
沈淮年捡起来的时候,她看清楚了,确实和她兜里的色泽形状都挺像。
是相同的钥匙。
这空气里,好像中二的浓度有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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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嘉延一行人从商厦出来,沈荔和沈淮年的互动被收入眼底。
隔了段距离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李珂南八卦的眼睛亮起,惊奇道:“那不是沈淮年嘛?沈淮年也这么喜欢搭讪啊。”
“说得你很单纯无辜一样。”傅嘉延睨他一眼,淡漠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可不嘛,我跟你说你不要总是揣测我。”李珂南嘴快接了一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和他说话的人不是易崇,而是通常情况下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傅嘉延,整个人陷入懵然的状态,“诶?傅哥?!”
第四章 【修】
沈荔回到家的时候,沈家别墅安静到诡异的程度,只有客厅壁钟指针移动发出的轻微声响。哪怕这是周日的傍晚,双休日,家里也不见一个人影。
下午沈淮年离开后,没有和她走向同一条地铁线。看他的装束是精心拾掇过了,八成参加什么聚会去了。
沈家的保姆阿姨做完一桌热乎的菜也离开了,每周日这个时间,是她放假回家和家人团聚的时间。
原主却很少和家人团聚,江琴和沈从舟工作繁忙,不是出差就是加班,一年到头来回家次数屈指可数,电话打过去,十有八九是在开会。
他们操持着沈氏集团,时间精力有限,在子女的管教方面比较疏松。
好在沈从舟两个儿子十分争气,长子沈清彦留学在外,MBA在读,马上就要毕业了,无论是文凭还是能力都熠熠夺目,未来沈氏的继承人之一,人们口中的天之骄子。
次子沈淮年比不上沈清彦性情稳重,却资质聪颖,成绩从小到大都是掐尖儿的。平日里浪天浪地,成绩单一甩出来却让人哑口无言。
原主可以说是这个家里的例外,叛逆惹事,不学无术,无论和父母还是和继兄都格格不入。
沈荔其实能理解原主的想法,因为自小缺爱,所以愈发渴望得到他人的爱,出自本能地用一些非常手段去吸引身边人的注意。
但这种行为本质上是幼稚的,在外人看来怪诞而不可捉摸,所以时常事与愿违。
无论如何,她都是发自内心感恩原主的,是她都给了她重新呼吸、感受生命鲜活的机会。所有占据这具身体的时日里,她都会尽力替她好好生活,至于左右不了的,就听天由命。
沈荔一个人在餐厅吃了晚餐,近些时间体能消耗大,已经极尽所能地多吃了点。但原主胃量不大,阿姨置备的菜品又非常丰盛,最后还是剩了一大桌。沈荔顺手用保鲜膜覆好,放进了冰箱。
原主房间在二楼,平时不让阿姨进房间打扫卫生,自己也不怎么收拾,以致于桌子柜子床上地上,到处散落着林林总总的小物件,显得房间杂乱不堪,颓废气息遍布。
好在装修风格比较简约,没有浮夸的壁纸墙贴,也没有随心所欲的涂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收拾整理,重新变得清爽整洁。
沈荔折腾完这些后,时间还早,就这么去睡确实有点负罪感。于是在书桌前坐下,刷了一张今天下午买的数学试卷。她很快发现这个世界的全国卷题型和考点与上辈子的微妙出入,但没有大碍,因为大致上还是相同的。
她穿书过来前,还有十几天就要高考了,几乎每天都泡在题海之中,也因此保持着良好的题感。这张试卷用时一个半小时刷完,订正洗漱后,往床上一躺,忽然枕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得后脑勺发疼。
沈荔在枕头下摸了摸,空的,最后拉开枕头拉链,从里面抽出一本硬壳笔记本。
藏在这个隐秘的位置,十有八九是原主的日记本。
沈荔没有偷窥他人隐私的癖好,但她穿书到这个世界,记忆有一些断层,她需要更多关于原主的信息,尽快融入这个全新的环境。
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面,是用水性笔写的几个大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配上本子花花绿绿的封面,土气的感觉扑面而来。
沈荔唇角欲弯未弯,想笑却笑不出来。这几个字看似歪歪扭扭,笔力间却透着一股倔强的认真劲儿。
原主的思维模式偏向直线化,用一个词概括就是傻里傻气,但无可否认,她的情感是真挚而热烈的。
这本日记本细致地记录了原主与傅嘉延有关的一切,包括每天她给他买了什么味道的早餐,与他在什么地方偶遇,傅嘉延的穿着,有没有看她……以及对她说的话。
当然对她说过的话,只有冷漠到极致的只言片语。
沈荔不禁好奇以傅嘉延对原主的厌恶,会出于什么样的契机同意原主的追求,成为她名义上的男朋友。
哪怕所谓的名义上,是知晓范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名义上,这依旧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傅嘉延似乎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身边的朋友过滤得很干净。他能在嘉年拥有如今的地位,家境也不至于贫寒。
如果只是男生之间游戏性质的赌约,她会替原主感到不值,因为这场本质虚无的恋爱,是原主人生的拐点。
这本书的大纲里写到,原主从这段感情开始,变得偏狭、极端、疯狂,一步步走向穷途末路。
如果是原主的原因,沈荔暂时无法设想,她是握住了傅嘉延怎样的软肋,傅嘉延看起来像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主。
沈荔的困惑没有得到解答,日记的内容在三天前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是大片让人有些窒息的空白。
原主和傅嘉延确认男女朋友的关系,恰好是在这缺失的三天时间里。
沈荔把日记本锁进柜子里,重新倒回床上,疲倦感在全身上下扩散开来,逐渐睡了过去。
但她有挑床的毛病,在原来的世界就很严重,如今穿书到陌生的时空,神经像紧绷的弦,紧张的梦境断断续续。
半梦半醒间,她恍惚听见客厅门锁转动的声响,紧随其后的是压低的对话声。
沈荔猜测是江琴和沈从舟回来了,也可能是沈淮年。也许是考虑到她在睡觉,说话者明显降低了音量。
这样显而易见的关怀让她内心没由来地安定了不少,后半夜的睡眠也踏实了不少,梦境由跌宕变得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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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荔这一觉意外睡到了自然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清亮的天光从窗帘罅隙中渗入,映照得房间色调柔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