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郎:艹!(一种植物)
不说佛殿内是怎样一副和谐场景,佛殿外的将军却是很不好受。
他先是昏迷被殴打,身上无一处不疼。然后又让吊死鬼跟阴兵们恐吓一番。身体呵精神都快到极限。
见道姑和其弟子进了佛殿,也不让他进去,就打算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坐下歇会儿。
此刻没了怨气遮蔽,借着星月的光,将军却是一眼就发现了大殿外面沿边躺一地的军士。
忍着身上的疼,将军走过去挨个查看军士的死活。确定他们都是活的,不过是昏迷了过去。
待走到最角落处。看到那被单独捆出来,跟他一样被打成猪头昏迷的小木匠,将军先是一愣,而后顿生同病相怜之感。
给小木匠送了绑,将军坐在石阶上闭目养神。
半晌,突然睁开眼,看向了殿门的方向。
那眼里精光闪烁,充满狐疑,“为何,单单是本将跟小木匠被打……”
快到天明,佛殿里昏迷的百姓和左玟的同伴都在鬼王的操作下悠悠转醒。
只见画壁已重新让黄布遮盖,佛像之下,站着几个人。
一个老和尚,一个道姑,两个少年。
道姑看起来跟那个桃花眼的少年交谈甚欢。
思维逐渐回笼,惊讶不敢置信的语声接连响起。
“我们,出来了?”
“不在天牢里了!”
“那仙娥……”
还没彻底接受自己出画壁的喜讯,却有一声童音盖过了若有人的声音。
“呜呜小叔——三郎好饿,漂亮姐姐没有了呜呜呜——”
众人皆看向哭哭啼啼大嗓门嚷嚷的红衣小胖子三郎。
下一刻,大门被猛力推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旋风般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叫唤的三郎,激动得热泪盈眶。
“三郎!”
这一番感天动地叔侄情,如果叔叔不是逼人进画壁的将军,大家会更感动一些。
感动了那么一下以后,将军听到三郎口里哭着的“漂亮姐姐没有了”,随即松开手,黑着脸给了小胖子一个爆栗。
怒道,“大哥只你一个子嗣,你就知道漂亮姐姐,往后怎么去驻守边关!”
小胖子三郎摸着头,眼里含着两泡泪。原要反驳,可看看将军被打得青紫的脸,还是咽了回去。
他们叔侄喜相逢,那边老和尚已经给众人说明了情况。言是道姑将他们救出。
众人纷纷前去感谢小七道姑。
小七自己没做过的事,还是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挨夸。听了两句,把拂尘一挥,道是,“无需感谢,贫道这便要走了。”
又郑重道,“那画壁乃是灵物,尔等不可心怀记恨毁坏画壁,否则恐怕折损福缘。别怪贫道没有说明。”
众人皆点头应是。
道姑遂一步迈出佛殿,然后对跟在了左玟身边的郁荼装模作样地告诫道,“徒儿,你好好侍奉左举人,做书童不可懈怠,知道了吗?”
郁荼点头说了“是”。语声透出愉悦。
却是见不得郁荼得意的样子,小七又拉着左玟,一副相见恨晚的不舍模样。
“他要是不听话,左郎君只管打骂,不用给贫道面子。”
这戏演的左玟忍俊不禁,忍着笑正经回道,“仙姑放心,在下一定好好照顾郁荼。”
小七:……哼!
人群后,将军眉峰一皱,“是那个胆子大的举人,让弟子给他做书童?”
旁边的三郎戳了下将军,小声道,“我认识那个漂亮哥哥。之前在画壁里,他跟另一个漂亮姐姐要去救三郎来着。”
将军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心中暗道,莫不是看那书生长得好,道姑也动了凡心?
他这里才生出念头,被左玟维护郁荼气到的小七却是看向了将军。
收敛了对左玟时的笑容,淡淡道,“将军可随贫道出来片刻。”
不说救命之恩,将军也不会得罪有法力的高人。便跟着小七道姑走到了院中。
小七遂按剧本叮嘱了一番将军,着重说了不许他毁坏画壁以及宽以待民一事。
将军都爽快应下,却忍不住问,“那左举人是何身份,仙姑为何将弟子都送给他?”
这个问题有点超纲了。但小七已经演出了经验,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淡淡道,
“你懂什么?此子福缘深厚,绝非凡人。”
眼珠子转了转,小七继续加戏。
对将军意有所指道,“你若是之前有不敬之处,还是自觉些去道歉为好。”
将军态度良好的应下,回头看了眼左玟的方向。见她正与同伴交谈,笑容清浅,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
不由得想到当今喜好重用容貌好的人的习惯,倒是觉得道姑说的没错。
戏演完了,小七也最后甩了甩拂尘,往寺外缓步走去。
她走得慢,逆着晨曦,格外的仙风道骨。
一群人目送在后面感叹,“真是仙姑啊!”
听到这话,道姑的步伐越发稳,身影飘渺。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晨光之中。
待小七离开后,将军竟然真的向被他逼进画壁的人,尤其是左玟道了歉。他态度诚恳,又听说是为了大哥唯一的后人,才急了眼。加上众人只是受惊,没有损伤。也知道自己都没能力报复将军,
甭管是不是真心的,面上都原谅了他。
左玟一行多了个书童郁荼,又再次上路,往京城而去。因为知道郁荼是仙姑的弟子,其他人都不敢把郁荼当普通书童小厮对待,态度十分友好和敬重。
这也是左玟要安排这么场戏码的缘由。郁荼愿意为了保护她折身做书童,她却不能让别人真的轻慢了他。
当左玟他们上京之时,那始终没有暴露名姓的将军,也领着自己的人马和侄儿往西部边关而去。
骑在马上,小木匠摸着疼痛的脸,对将军道,“听起来是很合理,但属下觉得有哪里不对。”
“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小木匠瞪大眼,“那您还——”
将军转头看他,镇静的神态,不见鲁莽,目露精光。
只是一瞬,他轻哼一声,恢复平日大大咧咧的样子,凶恶道,
“你吩咐下去,这行路上对百姓都给老子都客气着点。省的又得罪了哪个高人,害本将军挨打。”
“将军?”小木匠满是不解。
想想他们在边关,说有多疼惜百姓谈不上,但保家卫国是真。将军往日的态度也是如此,有条命在就不错了。
杀人杀麻木了,在他们眼里如同杀鸡。又不是文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忧国忧民的情绪?
将军转回头,“本将这一回是因为三郎丢了焦急,大哥只留这一个孩子,被京城那群婆娘惯得无法无天——”
话锋一转,开始自我吹捧,“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放在平时,本将还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将军嘛!”
小木匠:……当儿子踹的爱民如子?
算了将军开心就好。
——
再说左玟一行离开灵云寺,又在陆路走了十来日。
因为灵云寺画壁一事,大家连古刹都不敢随便去了。租了三辆马车赶路,想要快点到京城,路上大多选择客栈或者民舍借宿。
这日不巧,马车连着走了一下午,入夜了也没见到人烟。
穿过一道山岭,众举人已经商量着今晚要不要露宿郊外了。却听得前面的马车夫喊,“看到灯火了!那边有户人家——”
众人闻声撩开帘子看去,果然见到前方有模糊的光亮。皆大喜。催促着马车夫快些过去。
到了灯光所在,才看见是一家路边小店。门前挂着两盏素色的灯笼,大门紧闭。
马车夫前去敲门。敲了几声后,出来的却是个老翁。
老翁披着衣裳,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看见这么些客人,面上却没有露出喜色。
而是歉意道,“不巧了各位老爷,今天暮间突然来了许多客人,房间都住满,已经没有多的客房了。”
一行人的惊喜霎时减淡,互相看了两眼。
同行的王举人拱手问道,“老丈,不知这附近可还有别的店家?”
老翁摇了摇头,“此去阳县还有三里路,在蔡店只有我一家店。”
闻言,夏举人皱眉道,“我们赶了一天的路,累的不行,哪还有功夫再走三里地。”
左玟点点头,对老翁温声道,“我们不需要很好的地方,只能歇脚即可。老丈行行好,可否想法子腾出些位置来,让我们休息一晚?”
许是看左玟长得好,说话语气也温和,老翁犹豫了一些,道,“有是有,就怕……”
他叹口气,解释道,“不瞒诸位老爷,是我那儿媳刚死,尸体就停在一间房里。我儿子出门买棺材未归,怕是诸位老爷忌讳啊。”
众人面面相觑,王举人有些不乐意。夏举人却不忌讳,想住进去。
夏举人道,“咱们连画壁都进了,还怕死人吗?这一夜也没多久了。歇一歇吧。”
李垣小声道,“死人而已,升官发财也是好兆头。”
有他们俩的话,众人也点头赞同。向老翁表达了不忌讳,愿意入住,还保证,“钱我们也是照给的。”
见此情形,老翁只好道,“那各位随小老儿来吧。”
众人便跟着老翁走到一间屋子里。
刚进门,就看见一张桌案,案上摆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隐隐约约照出后面帐子里停尸的死者。
而他们的住所却并不与死者同屋,而是里面套间的大通铺。把帘子一遮,似乎死者也没多大影响。
或明里或暗里,众人都松了口气。谢过老丈,不敢多看死者,都去里间歇下。
唯有郁荼,皱眉多看了那死尸几眼,暗暗动了动手指,挥出一道鬼气。方才跟着左玟进了里间。
而就在同一家店中,老翁所说的暮间来的许多人,悄然聚集在了一间房里。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拿出一颗夜明珠照亮。
幽幽的珠光下,一只墨色灵蝉在竹筒内疯狂撞击。被放出来后,就朝着左玟等所在的小屋的方向,冲撞窗户。
嘶哑呕哑的嗓音在室内响起,激动而欣喜,
“玛哈神庇佑,他就在这里!”
“巫祭大人,那我们……”
第76章 恩公,是个女子?
蔡店县,距离小店不远的山林中。一个青年僧人靠着一棵松树,闭目盘膝打坐。
他眉心有一点红痣,宝相庄严。拨着檀木佛珠,默念经文。虔诚清透,面如莲花。
“五浊恶世,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中……”
不知何时,他手中佛珠错漏了一颗,陡然停下了念诵。抬起头,睁开了眼。轻声自语,
“贫僧算得显示大气运者将会北上入京,故而离开金华返回京城。
今夜心中异动,莫名欢喜,以至念不得经文……莫非大气运者会应在今日?”
他说完,猝然起身。飞上松树尖端,像一只轻飘飘的燕子。
站上树顶,僧人脚下踩一根细细的松枝,自上而下,目光环视四周。好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
他念了声佛号,便又下了松树,走出山林。
漫无目的地缓步行走在山路上,也不知前方为何,是哪里。
走出百来步,忽见一盏灯笼飘飘忽忽,由远及近。
僧人脚步微顿,又往灯光处走去。十多步以后,方与提着灯笼的人相遇。
那是个壮年男子,提着灯笼,衬得脸色灰暗,满是疲惫和悲色。
僧人定在原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为何深夜赶路?”
那壮年男子抬起灯火打量,见是个漂亮的和尚,警惕之色减弱了些。自我介绍道,
“我是这附近的住户,跟老父开了一间小客店,接待路过的行人。今日出行是因为我娘子病逝了,停尸在家。
我到县城里去买棺材,弄得晚了。本要在县城歇下,但还是不放心家里老父,才深夜赶路回去。”
“原来如此。”僧人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可那男子却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僧人,“大师,天色不早了,何不与我一起回去?这地界人烟稀少,方圆五里除了我家小店,没有别的店家。您不若到舍下休息一晚吧。”
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收你钱,只您帮我家婆娘念一部经就够了。她活着的时候没能享福,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僧人回过头,点头称“善”。
………
就在男子口中的小店。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足足挤了有十来个个人。
一个黑跑老者站在桌前,占据一半的空间,另外的人挤在另外一半空间中。微微躬身低头,肩贴着肩,充满敬畏。
“巫祭大人。”
说话的是站在前列一个中等身高,精瘦的男子。他稍稍仰起头,眼中划过一丝狠色,“我们现在就去除了那一伙人,抓住大皇子——”
“不急。”被称为巫祭的黑袍老者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他们敢带生魂上路,应该有些本事,先试探一番。”
说罢,便闭上眼,念出一段咒语。其他人顿时把头低得更下,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玛哈哒伊噜……”
幽幽的光芒中,巫祭将竹筒放在桌上,拿出一根红色的线香插入竹筒。低声念完一段咒语后,他的指腹擦过线香的顶端。那线香没有引火,便自燃起来。
淡粉的香烟袅袅升起,气味像极了潮湿环境的霉味,还带着一点血腥之气,混合为一种古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