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岑凛换了身衣裳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府里。
长松听到消息,刚打算告诉容荔时候,却见岑凛已经到了他面前,冲他一摆手,让长松将保护院子侍卫全部撤了去,他则进了院门。
长松领了命令,却忍不住有些疑惑,之前侍卫不是说岑凛伤很重吗?怎么看不出来?难道是岑凛为了不让容荔担心强撑着?
容荔听见门外有动静,连忙起身推开屋门,正与门外岑凛四目相对。
她眼眶倏地红了,她想扑上来抱住他,却在手指堪堪碰到他时候,猛地停了下来。
她嘴唇颤抖,双目含泪,颤着声问岑凛:“你怎么样,伤哪儿了?来人快找大夫……”
岑凛眉间一挑,单手环过容荔的腰,将她往屋里一带,反手关上了门。
“谁告诉你我受伤?”
“之前回来侍卫说,说你身受重伤血流不止,你别强撑着,快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容荔急得险些落下泪来,她不明白变成这个人话怎么这么多,受了那么重伤不赶紧找大夫包扎治疗,竟然还在这里跟她磨蹭!
这么一想她又看着岑凛,这时候她发现岑凛穿衣裳并不是他当时离开时那一身,理所当然是以为岑凛伤势过重,血溅了满袍,这才换了身衣裳。
容荔快急哭了。
岑凛脸色微有些古怪,他重复了一遍:“伤势惨重,血流不止?”
容荔双目含泪抬头看着他。
岑凛突然明白了,他深吸了口气,道:“我被箭擦伤了,手臂没那么严重,只出了点血。”
他说着,撩起了袖口给容荔看了看他伤势,又解释道:“之前衣服沾满了血,我不愿一身血来见你,所以换了衣裳。”
容荔愣愣看着他,仿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抬手摸了摸岑凛胸口,又往下按了按,确定岑凛真没受伤后,突然反应过来他俩如今姿势太过暧昧,脸顿时红了,慌忙地将手缩了回来。
岑凛轻轻拍了拍她背,做安抚动作,有些生疏,他低声说道:“我没事,放心。”
容荔胡乱擦了擦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他看着容荔眼下乌青,知道这几天她恐怕没睡好,便嘱咐她:“先去睡一觉,等醒来后再说,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我去处理。”
容荔答应了,他看着岑凛转身离开,叫来长松对着他们吩咐了些什么,紧接着他飞奔出去,不多时将传话侍卫带了过来。
“伤势惨重,血流不止?”岑凛冷酷说道。
“王爷,是长秦让属下这么说!”
刚刚赶过来长秦:“……”
哦豁,要完。
二皇子逼宫一事震惊朝野,幸亏有岑凛力挽狂澜,才能拿下叛军。
经此一事,皇上又急又怒,强撑着一口气,在叛军被尽数归拿,没有漏网之鱼后,这才呕出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宫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皇帝身体本就不好,经过这一事后,身体更是不行了,最后甚至连起床都困难,不得已让四皇子监国。
太子在二皇子逼宫时候就被他同党一刀结果了,三皇子不堪大任,刚及弱冠四皇子就被推到前面来。
又过了几日,皇帝退位,四皇子成了新君,平反了原主父亲冤案,洗清罪名,封容荔为固昙郡主。
原主哥哥在容荔住进王府之后不久,就断了生活来源,他又欠了一下堆外债,还不上,险些被赌坊人打死,好不容易逃出来时,正巧撞到二皇子谋反,叛军见人就杀,就这么被一刀结果了。
新皇为容荔重修了府,作为容家最后一人,又是曾经他的朝臣,新皇对容荔可谓万般安抚。
容荔暂时从岑凛王府里搬出来,住到了新府里。
岑凛挑食毛病已经差不多没有了,容荔也算是功成身退。
又过了几日,岑凛上书请求皇帝赐婚他与容荔。
新皇痛快答应了。
同日,赐婚圣旨就下来了。
容荔整理了仪容,来到前厅接圣旨。
宣纸公公笑眯眯地读完了圣旨,末了,又说了一句:“恭喜郡主。”
容荔接了圣旨,浅浅一笑,似乎对此毫不意外。
赐婚圣旨一下,礼部人就紧跟着忙了起来,因为婚期将近。
容荔这边只有她一个人,别人指望不上,只得靠自己。
宫里来了好几茬人教导容荔婚礼礼仪,这些在原主记忆里没有,容荔作为一个现代来,对古代礼仪不甚熟悉,于是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应对。
常常一日学下来,累得倒头就睡。
白团跟着容荔来了新府,据说是岑凛意思,它在这里很乖,容荔不需要耗费精力来管,反倒是它时不时能逗容荔一笑。
岑凛那边同样也不闲着,从府里装饰到各种流程都要细细核对,整个过程繁琐至极,以往时候,岑凛最不愿意应付这种事,如今却也能心平静气坐下来,听礼部人说口干舌燥。
他抿了口茶,听对面人说头晕眼花,甚至能好心示意对方停下来喘口气,喝口茶润润嗓子,再继续说。
来往官员原本还对岑凛有些发怵,但几日接触下来才发现,岑凛虽整日冷淡张脸,脾气却意外不错。
至少对待婚礼事情上,还是挺不错的。
一个月后,五月十六,岑容大婚。
天还没亮,容荔就被嬷嬷叫了起来,她困得睁不开眼睛,任由嬷嬷领着她,为她穿好衣裳,闭着眼胡乱吃了两口早餐垫了垫,梳头嬷嬷来了。
容荔清醒了些,她费力睁开眼睛,冲着嬷嬷点了点头示意。
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梳头手艺最好,听说还是岑凛特意请了她来。
他什么都想给她最好。
梳头时间不长,等容荔彻底清醒了,睁开眼,看到就是镜子里映着红衣丽冠她。
她上了浓妆,反倒更能衬出她惊心动魄颜色。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繁琐流程,等彻底收拾好后,时候已经不早了。
府里只有容荔一个主人,没有双亲送她出门,嬷嬷见时候不早了,估摸着王府队伍也快到了,她知道容荔遭遇,心疼容荔一个人,便事事都不吝提醒,在得到容荔允许后,派了人去门口看看。
容荔此时显得冷静极了,她低头看着身上繁复衣裳,忽然笑了。
她要和岑凛成亲了。
不多时,王府人来了,门口小厮连忙跑进来,脸上带着笑,一叠声地喊道:“王爷来了!”
容荔接过嬷嬷递过来纨扇,以扇掩面,由嬷嬷扶着,出了门。
岑凛就在那里等着。
隔着纨扇,容荔瞧不真切,只依稀能看见那人,一身红袍,丰神俊朗,正在那里等着她。
他朝她伸出了手。
躲在扇子后容荔低头笑着,轻轻伸出手来,搭在了那只手上。
岑凛将她送上了轿子。
容荔府上一直到王府,沿路挂满了红绸,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所谓十里红妆,大抵如此。
容荔在轿子里扶了扶沉重头冠,轻轻舒了口气,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条路仿佛走了许久,又仿佛一眨眼便到了头。
岑凛下,马亲自挑起了轿帘,将容荔抱了出来。
这跟嬷嬷教导不太一样,容荔一愣,突如其来腾空让她心脏扑通扑通跳厉害。
跟着礼官也傻了眼。
但岑凛已经将容荔抱起来,大步往前厅内走去,他再多说也无益,忙不迭小跑跟上。
一路上,容荔牢牢握着扇子掩面,忽然听见岑凛问她:“怕吗?”
容荔摇了摇头,又想起来扇子挡住了岑凛可能看不见,这才小声说道:“不害怕,有点激动。”
岑凛轻笑一声。
两人拜过天地,就算礼成,容荔由侍女引着去了寝殿。
岑凛则留下来,陪着前来道喜朝臣们喝了一杯。
喝完就走,留着朝臣们在厅乐得自在。
他一路疾行,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他轻轻推开了门。
容荔听见有人进来,手指不自觉攥住了扇柄。
她看到那个人正冲她慢慢走来,在她面前站定,移开扇子,微微俯下身,看着她轻笑:“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