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囚鸟——若水未央
时间:2020-12-20 10:37:27

  嘉宁背对着拾夏,拾夏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道:“我说了,那是她的选择…我们没办法左右的…”
  拾夏一步三回头,可嘉宁越走越远,她脚步也加快了些,虽然她放心不下阿桃,可让拾夏再回那个皇宫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直到拾夏手脚并用,爬上了河床,骑上了马背,她终于不再眺望,深深地叹了口气,“公主,我们走吧。”
  拾夏如是说着,可发现嘉宁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嘉宁目光炯炯,却是凝视另一处,拾夏顺着嘉宁的眼神望过去,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子站在浅浅的护城河水中,朝她几人招手。
  “等等!”嘉宁勒住缰绳,“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十二点更新~
 
 
第55章 山林道
  燕珩果然不让人失望, 不一会儿就找到阿桃等人逃跑的路径,几排马蹄一直向南而去。甘遂片刻不停,立刻派人追击。
  甘遂面色不佳, 铁青着脸,走到燕珩跟前举起马鞭指着他, 问:“皇后是景国的郡主,怎么会跟夏国的贼女混在一起?”
  这话明摆着是不信任燕珩,认定其中有什么与燕珩也有关的蹊跷。燕珩额角直跳,紧抿嘴唇, 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甘遂见燕珩不做声,冷哼道:“早知道你不安分, 王上就该早早杀了你。”而后突然扬起手来,茂竹等人目光骤冷,跨一步挡在燕珩身前。
  “大胆!”甘遂的巴掌没因这阻拦停下,直接打在茂竹脸上。茂竹也是人高马大,年近不惑的汉子, 可站在甘遂面前竟显得小鸟依人,更别说文弱的燕珩了。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那军师上再次笑着上前来, 适时地和稀泥, “将军,”他对甘遂说, “还是抓人要紧,兴许皇后是被拐带的,也不一定呢。”
  “陛下,您也别在意。”军师背身道,“我是为您着想呢, 与其僵持在这里,还不如快去找人,万一皇后有什么闪失,你里外不是人呢。”
  燕珩将茂竹等人命退,抬眼瞧了众人,瞧见甘遂按照腰间的金错刀,最终忍下暴跳的青筋,拱手行礼道:“人,肯定是要找的。但我看,不是往南去。”
  甘遂挑眉,“怎么说”
  燕珩蹲下来,指着地上的马蹄印,“按脚印来看,确实是往南而去。但甘将军进城几日,满城风雨,就防着嘉宁公主南逃。她本人定也得了消息,能猜到我等在南门有重兵把守排查,怎么可能还往南去。”
  甘遂皱眉沉思,军师紧接着问:“可这四周并无其他脚印,难道他们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那倒也不是。”燕珩转身望向浅水的河道,军师恍然大悟,“难道他们沿着废弃的河床,往北而去了?”
  “往北有几个侧城门在战乱中被损坏甚大,至今还未修复,来往的士兵工匠商队很多,最能浑水摸鱼。故此,若我要出逃,从北面绕道再南下是最佳选择。”
  此时有探查的士兵在河道里大喊发现了马蹄印记,甘遂忍不住瞥燕珩一眼,后者平心静气,已经勒转缰绳,“将军莫要惊奇,像我这样走在钢丝上的人,最忍受不了被人怀疑有二心,将军在景国陛下说一句不对,我就死无葬身之地,我当然要尽心尽力。待会抓人我也是全力以赴。唯一的要求是,若是截住了,万不能贸然动武,皇后毕竟是景国的郡主。”
  “这是自然。”甘遂应下来,他当然不会看中元桃,只是看中景帝的面子。
  燕珩松了口气,跟随大部队往前走,余光瞄见茂竹红肿的半边脸,从袖间拿出一张手绢递给他,“擦擦。”
  “多谢陛下,不必擦了。”茂竹咬紧牙关,与他一道的骁骑营士兵都眼含精光,在雨夜里铮铮发亮。燕珩顿了顿,默不作声地收回去,低声与茂竹道:“待会,手脚利落些。”
  茂竹将脸颊上的雨水一抹,短促有力地点了点头。
  #
  阿桃等人确如燕珩猜测的,沿着河道往北面去。东都北城因为还有大片房屋没有修复,人烟稀少,几人寻到一僻静地方换了衣服,趁乱出了城门,一路拍马疾行还算顺利,到了一处岔路口,一南一北就该分手了。
  可惜兰翦准备的四匹马,两匹空放走南行制造假象,他们骑剩下的两匹。
  “我先带拾夏走,等找到了落脚地,再送她去临安。”阿桃伏在马背上如说,嘉宁思忖一瞬,也不含糊,当下拍板。
  “行!”
  拾夏抱着阿桃的腰,压抑的嗓子在风雨中发颤,“公主,你保重啊。”
  于是,脚步不歇,两匹马两条山路刹那间分开,一个往上京,一个往临安。
  嘉宁那条道紧挨着山坡,透过树木间能看到山坡下的景色,疾命奔跑时,忽然漆黑深林里蹿出一道红光,坐骑一惊,长叫撕叫,扬起前蹄马身整个竖起来,将背上的两人全部抖了下去。
  “啊——”
  嘉宁还来不及喊救命,横七竖八树丫杂草四面八方插来,身体條地往下坠,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当下嘉宁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这个念头刚起,她的身子一顿,被人拽住了手腕。
  嘉宁重重摔在一处崖坡上,她仰起脖子,只见兰翦趴在她头上,一手抓住树干,一手拽着自己。
  “阿翦…”嘉宁艰难地唤了一声。
  “唔!”兰翦讲不出话来,只能怪异地回应了她一声。
  “阿翦!”嘉宁又叫了他一句,然后泪花就止不住了,扑簌簌地往下掉。山下火光越来越近,人影攒动,马蹄如鼓。
  嘉宁懂得,是追兵赶上来了,她哽咽了片刻,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兰翦,太多话语太多不甘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能干干地颤动嘴唇,抽泣地诉:“我,我不想死。”
  兰翦的心好似被什么紧紧掐住,犹记得他们刚被掳到上京时,还记得嘉宁第一次被人践踏后自杀未遂时,她伏在兰翦的肩头也是这么抖动着嘴唇,说:“我想死。”
  那时,她想死却不能死,如今不想死就却又…
  兰翦紧锁眉头,将嘴唇咬出了血,拼尽身上所有的气力想要把嘉宁拉起来,无奈他自己都挂在山腰上,如何能使得上力,眼见着嘉宁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滑,耳边伴着公主孱弱地求救,一遍遍地说着“我不想死…”兰翦的汗水和泪水齐下,恨死自己没有保护好公主,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恨死自己生死关头,有万语千言说不出一个字。
  他抓住树干的那一手渐渐的也没了力气,眼见着两个人不是摔死,就是被甘遂抓住,就在此时,头上传来几声呼声。
  “阿宁!阿宁!”
  嘉宁眸光一亮,顺着声音望过去,阿桃和拾夏两人居然又回来了。
  “我行了不远,就听到马匹惊叫,而后竟然看到你们的坐骑从林子里乱蹿出来,跑得没影了,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阿桃一面解释,一面和拾夏合力将嘉宁二人拉上来,毫不犹豫将缰绳交到嘉宁手里,“快走。他们要追上了!”阿桃如是说。
  一波三折,大起大落,饶是嘉宁也有些发怔了,在这个紧要关头,握着缰绳踟蹰起来,“我走了,你怎么办?”
  “没事。”阿桃指了指黑夜深处,道:“方才我与拾夏找到了一个山洞,在洞中藏一晚兴许能躲过去。”
  “要是躲不过去呢?”
  “躲不过去…躲不过去…”阿桃闷头念叨着,忽而扬起脸来,满不在意地笑,“我好歹即是郡主,又是皇后,不会砍我的头的。”
  “可…”嘉宁还要说什么,阿桃立时打断她,几人静了一会儿,阿桃她对嘉宁说:“我也想回家,我也怕被抓,我甚至不知道把你放回去是对还是错。可能你回去了,再相见我们就是敌人,但我只知道一点,今天如果你死了,我一辈子不得安宁。所以…”
  阿桃吸了吸鼻子,“所以,阿宁,你听话,别耽搁了,快走吧,要好好活着,活着与家人团圆。”
  嘉宁听完这番话,她的眼眶也红了。
  山野烂漫处,黑云细雨中,两个国家敌对的女孩子在这奇妙的时刻居然生出了友情。
  “好。”嘉宁深吸一口气,拉着兰翦的手翻身上马,临走前她对阿桃和拾夏说:“我们都好好活着。”
  剩下的二人颔首,含笑着送别,目送快马消失在天际。阿桃转头对拾夏说,“走,我们往山上去,那匹惊马声东击西,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拾夏点了点头,两人携手还没几步,一片火光耀眼,转瞬间逼到跟前。打头那人勒住缰绳,骑着高头大马从火光中走出来。
  “阿桃…”他说:“该回家了。”
  燕珩这句话激得阿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背着光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阿桃听得出来,这绝不是平日燕珩说话的语调。
  平日在阿桃面前的燕珩总是温柔细语,就算发火,也绝不会像方才那般如寒冰般冷淡,刺人骨髓。
  等了片刻,阿桃不答,燕珩将马逼近一步,歪头问:“怎么?闹得还不够?”
  “我…”阿桃嘴唇发颤,她可不光是声音发抖,她是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又害怕又不得不去看燕珩,那脱出耀眼光亮中的夫君,在阴暗的夜色里露出几点真容。
  神色无波,眼含厉色,嘴角紧抿,语气缓和,但透出几丝不耐烦,极为压迫。
  “我…我…”拾夏躲在阿桃身后,扶住语无伦次的阿桃。
  甘遂安耐不住,大喝一声,眼睛瞪着拾夏,用景国话骂道:“混账!那夏国贼女往哪里跑了!?”
  拾夏不大能听得懂景国话,单被甘遂的气势震慑住,身子不听话地往下软,整个人几乎挂在阿桃的身上。
  甘遂见此情形,抬了抬手,几个士兵从背后上前来,要把阿桃和拾夏二人分开。拾夏惊慌大叫,阿桃将她死死护在身后,指着上前来的人,喝道:“别过来,别动我们!”
  阿桃所站的地方就是山坡一侧,即是方才嘉宁险些摔下去的地方,泥土松动,碎石滑落,阿桃脚步在边缘磋磨,也是摇摇欲坠。
  见此情景,燕珩眉头紧锁,人不自觉地上前一步,面上的戾气少了两分,担忧之情肉眼可见。阿桃将这个动作看在眼里,向着他软语道:“珩郎,你,你让他们别吓我,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十二点更新~
 
 
第56章 截杀夜
  见此情景, 燕珩眉头紧锁,人不自觉地上前一步,面上的戾气少了两分, 担忧之情肉眼可见。阿桃将这个动作看在眼里,向着他软语道:“珩郎, 你,你让他们别吓我,我害怕…”
  此时的阿桃浑身湿透了,秀发粘在白皙的面颊上, 修身的衣裙勾勒出纤瘦的身形,她眼中水光闪闪, 显得这般楚楚可怜。
  燕珩身形顿了顿,转向甘遂,后者瞪了他一眼。燕珩换了话锋,“将军,抓人要紧, 不可耽误再在此啊。”
  燕珩指着脚下的山道对甘遂如是说,他见甘遂没有动静,便要吩咐茂竹等人。这时, 甘遂抬手阻拦, “不用你的人,”他说, “你们都去。”
  于是,甘遂讲将手下的人悉数派出去,循着山道继续追击嘉宁等人,只剩几个亲信甘遂留在原地。燕珩目光沉沉,像是将不满咽了下去。
  甘遂没搭理燕珩, 他居高临下,眯着眼紧盯着阿桃。阿桃缩着脖子,像只被淋湿的猫咪。
  甘遂使了个颜色,那军师挺直腰板,瞥了眼燕珩,自然又替甘遂发问,“卑职敢问皇后,是你把那贼女放出来的?”
  “不是,不是…是阿宁把我拐带出来的。”阿桃惊恐地瞪大眼睛,拨浪鼓一样地摇头,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哦?”军师捻起两指,捋着胡须,追问:“她怎么把你拐带出来的?”
  “她…她…”阿桃的眼在燕珩面上打了个转,垂眸道:“她说要带我出宫,我就听信了。”
  军师的眼神在燕珩与阿桃之间来回,“出宫?皇后要出宫玩,为何不禀报陛下,而是偷偷摸摸的乔装出来。”
  阿桃抬眼,与燕珩目光相接,这会儿如果阿桃把脏水泼向燕珩,并把他“囚禁”自己的事说出来,阿桃不但一点事没有,还能顺利的离开东都,返回上京。
  只是这样一来,景帝必然会怀疑燕珩投诚的决心,稍有不慎他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阿桃犹豫着,与此同时,燕珩也很紧张。阿桃肯定在嘉宁公主那里得知他欺骗的事实,如果这会儿抖搂出来,甘遂这帮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打压自己的机会。
  “因为…”阿桃还是看着燕珩,最后低下头去,“因为我与陛下吵架了,那些大臣们天天给塞后妃,我想回家了。”
  燕珩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阿桃颔首,“等我们出来,哪知阿宁有帮手,绑架了我和拾夏,被带到这个地方来。”
  “就是这样吗?”军师有些不信。
  阿桃咬着嘴唇,挺直腰板,反问他,“你在怀疑我?我救那个贼女友有什么好处?”
  军师被阿桃问住了,转头向甘遂复命,甘遂越听越皱眉,军师汇报完,他翻身下马,走向阿桃。
  燕珩忍不住喊道:“将军,你要做什么?”
  甘遂哪管燕珩,走到阿桃与拾夏跟前,并径直越过阿桃,将躲在身后的拾夏抓了出来。
  他将人双膝磕倒,使人跪在地上。“啊——”拾夏吃痛惨叫,越叫甘遂越用力。阿桃要扑上去,却被人抓住双臂。
  “郡主,”甘遂沉声说,“我不问你,你聪明,会说话,我问这宫女。”甘遂手上使劲,拾夏头皮一紧,脖子几乎要跟肩头分家。
  “我问你,是不是你和贼女串通混逃出宫的!”
  阿桃朝拾夏暗暗摇头,暗暗使劲,想要警示她,不要乱说话,绝对不能承认。另一面,阿桃朝燕珩求救,“珩郎,救救拾夏,她什么都不知道,别动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