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自诩书香世家,内里却全是草包,宓丁兰着急在选妃前把傅星河嫁出去,不知是让谁蒙骗了。
王逍涎着脸靠近傅星河,伸手去掀面纱,“不如今天先掀个盖头给大家伙瞧瞧。”
旁边有人吹起口哨。
傅星河弯了弯眼角,她可算知道王家为什么会派李管事来,感情一家人都是这样没脸没皮。
古代女子为抛头露面为耻,王逍铁了心要一起丢脸,“盖头”都让他掀了,还怕傅星河跑了?
傅星河却没什么感觉,只嫌弃王逍那双油腻的猪爪子,她一把抓下头纱隔着一层布把王逍的手打开,顺便把帽子都丢了。
“滚。”傅星河微笑着道,她上下扫了一眼王逍,捂住鼻子,“壮阳药别买下三滥的,熏到路人了。”
傅星河自从在暴君身边醒来后,眼前便多了一个隐形系统,提示她防范各种毒物,她在王逍身上看到一个透明标签,上面显示【轻微毒性】。
这种地方,还能是什么药?
王逍一张脸顿时涨红,猪肝色,耳边响起一阵嘲笑声,他想要抓傅星河的手,却被明枫抽剑拦住,他忌惮明枫的武功,气急败坏,余光看见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想也不想,拎起来泼出去。
滚烫茶水泼成一道横弧,一半往傅星河身上,一半往明枫身上。
傅星河想也不想,伸手挡了一下。古人袖摆长,她正好把洒向明枫的茶水也拦了下来。
手臂上传来几点一闪即逝的痛意,傅星河晃晃手扇凉,顶多起几个水泡,不碍事,遂背到身后去。
明絮准备替小姐挡水的动作愣在那里。
明枫眸色一深,迅速滑过什么。
傅星河没顾到两个小丫头的惊诧,这完全是她下意识的动作。
不少新来的服务生和前台会被客户刁难,傅星河作为领导,习惯将那些不知所措的小女生挡在自己身后。
她瞄了一眼两米开外的另一个茶壶,很好,蒸汽升腾。
她脚尖微动,手刚抬起,就仿佛有人提前得知了她的意图一样,从后面压下了她的手。
傅星河一愣。
她转过头,看见满面寒霜的傅寒,顿时噤声。
娘哦。
“爹……”
傅寒好好地站在外面等陛下,突然里头闹了起来,但他并不关心,只耐心等着,在马路边他离得远听不清声音,直到有人经过他身边说——他女儿在里面退婚?
他只道是孟岽庭逛青楼,谁知自家女儿更出阁,马上就忘了孟岽庭的事,冲进青楼,手里没有家法,左右寻了下也没有竹竿戒尺。
傅寒怒不可遏,却在王逍说话的时候停了下来。
儿女婚姻都是夫人操办,傅寒没有过问,王逍他远远见过一次,就是一普通书生,谁知天天浸淫青楼,这种人家如何能嫁!
但是无论王逍怎么可恶,傅星河她一个女儿家也不能跑到这里闹事!
孺子不可教也!
傅寒气得胡子倒飞,他怎么会生出这种女儿,眼高手低,四处闹事,干脆让她出家当尼姑算了!
可当他看见傅星河替明絮挡茶水时,眼眶一颤,受到极大的冲击。
不夸张地说,这是傅寒第一次见傅星河有恻隐之心。
好像也不是无药可救?
傅寒见傅星河要以牙还牙,上前按住傅星河的手,扫视全场,上位者的气势迫人,对王逍道:“我女儿已与你退婚,再动手动脚老夫对你不客气!”
王逍脸色变青:“岳父大人、不,太傅大人,有误会……”他娘可是花了大价钱打点媒人和传播名声,这也是他拒绝退婚的原因。
他以为这事稳了,傅星河嫁不出去,他捏着鼻子接手,以后泰山还不得多多提拔他。他敢对傅星河大呼小叫,也是她娘打听过了,傅家家训刻板认死理,没有退婚的先例。
全场鸦雀无声。
父爱如山,傅星河有点感动。
傅寒气得声线发抖:“我现在手上没有家法,晚上回去再教训你。”
家法?!
傅星河听说过傅家的家法,手心瞬间疼起来了。
傅寒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冷着脸甩袖离开,“还不快回去!”
傅星河从善如流地跟上,余光忽然注意到二楼上的两个人。
“……”
怎么哪哪都有暴君?
两人目光交汇,孟岽庭冷肃的视线直直钉在她脸上。傅星河心里起的猜测一下子灰飞烟灭,暴君这张脸这神色,一看就不是出来嫖的。以暴君守身如玉的坚持,上青楼她还要担心孟岽庭反被姑娘嫖了……
艹,她担心暴君干什么,不如想想怎么躲过家法。
傅星河思维跑偏,脸上倒也看不出心虚,她转过视线,心跳慢慢缓下来,看样子暴君也没有认出她,这一出闹下来,她名声坏了,嫁不出去最好。以后就是神仙日子了。
李霄征感叹了一声,傅小姐的作风真不像傅寒教出的女儿,也幸好有傅小姐冲出来挡刀,太傅忘记孟岽庭的事。
他见孟岽庭的目光盯在傅星河腰上,有些迷惑。李霄征了解孟岽庭,他家陛下绝不会轻易对女人起兴趣。
孟岽庭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没说什么。
他清晰记得那晚奸细的腰身弧度,但他总不能一个一个去量女子的腰身验证,思及此,孟岽庭目光嫌恶地握紧了栏杆。
等他抓到那个奸细,必要她尝遍崬王府酷刑。
……
出了花乐楼,空气都清新了,傅寒去翰林院主事,傅星河自行回家。
“小姐,她……”明絮欲言又止。
明枫替她把话说完:“来时我就已经看见了傅大人在青楼外等人,但是我没有提醒小姐。”
“什么?”
傅星河嘴边噙着的笑意一凝,攥紧了手指,傅寒竟然一开始就在外边……
明枫低头沉默不语,傅小姐果然生气了,她心冷面冷,只做傅小姐吩咐之内的事,像是突然撞见傅寒这事,不在她的受理范围,所以她懒得提醒,此时却莫名产生背叛朋友的愧疚感。
朋友?她竟然想跟傅星河做朋友,但是看傅星河生气的样子,恐怕也做不成了。
傅星河注意到明枫的沉默,松开手指摇了摇:“我不是生你的气。”
明絮心直口快:“那还有谁?”
傅星河虚弱微笑:“一个狗男人。”
看着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明絮,傅星河眸色渐深。
难怪她爹怎么来得那么及时!
傅寒是来抓孟岽庭的,孟岽庭却在楼上看戏,她爹的双重怒火全冲着她来!
原主坑暴君一次,她替他挡枪一次,扯平了。
明絮反应了一下,她们刚才遇见两个认识的男人,其一是老爷,自然不可能,其二是婚事刚告吹的姑爷。
明絮恍然大悟,是姑爷!
不对,是王逍那个狗男人气到了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明絮:我真相了。
第8章
傅星河乖乖地在傅家大门等傅寒回来。她发现在婚事上,傅寒比宓丁兰更容易说通。
宓丁兰正在庭院里摆弄一棵金橘树,闻声抬起头来:“老爷?可是在宫中又……”
被皇帝针对的日子不好过,傅寒每回这样怒气冲冲地回来,保准是和陛下政见不合。
傅寒这才想起自己在青楼门口堵皇帝陛下的事,想到家里这桩丑事被陛下看了个一清二楚,顿时老脸一拉:“看看你们娘俩干的好事!”
宓丁兰目光询问地看向女儿。
傅星河对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傅寒见二人眉来眼去地不说话,自己一股脑儿把今日青楼发生的事情说了。
宓丁兰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在傅星河胳膊上拧了一下:“你是要气死我啊!娘是心急了一些,但王逍那种人,你告诉娘,我岂会眼睁睁看着你跳火坑!”
“现在闹得举城皆知,以后谁哪个媒婆还敢上门!”
俗话说,高门嫁女,放眼京城,比傅寒官大的寥寥无几,门当户对的不敢跟傅家联姻,跟傅家常来往的都知道傅家女儿的秉性,一个嚷嚷着非皇帝不嫁的人,谁还敢娶?只能往下找,或者往京外找。
可是宓丁兰又怕傅星河远嫁吃苦。
傅星河一听就乐了,“娘,长幼有序,哥哥都还没娶妻呢。”
宓丁兰一听更愁了,大儿子非要当武将,她本想等武举过后再给傅云旗安排婚事,但现在看这情况,朝廷不可能让傅云旗在京谋个一官半职了,难不成真要送傅云旗去边疆从无名小卒当起?
傅寒见着没心没肺的女儿和一脸忧愁的夫人,深呼吸了下,严厉道:“亲事就到此为止,夫人暂时不要操心了,等明年去江州找吧。”
傅寒祖籍江州。
比起书中的结局,傅星河一边觉得就此远离京城养老挺好,对她对傅寒都是好事,一边看着颓然的傅寒,有些唏嘘。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其他人眼里,傅寒站队错误,下场该是如此。
傅寒生气的时候板着脸,比傅星河学生时代任何一个老师都要凶,他瞪着傅星河:“明明有其他解决办法,你偏要去青楼闹,既然如此,我就不得不罚你。”
傅星河被他说得心虚,确实有其他办法,但都不如闹一出的效果好,她敛下眉眼:“请父亲责罚。”
宓丁兰一听就急了,护着傅星河道:“此事因我而起,是我给女儿找了一门不靠谱的亲事,老爷要动家法冲我来!”
傅星河示意明枫拦住宓丁兰,自己跟着傅寒去祠堂。
“老爷!”宓丁兰哀求道,“以前那么多次都忍了,又不差这一次!”
傅寒道:“这话我听得都羞愧!”
傅家列祖列宗都是读书人,傅星河跪在蒲团上,深深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低。
傅寒从供桌底下抽出一把戒尺。
一把带了倒刺的戒尺,抽上去血肉模糊。
“傅家子孙行为不端者,男二十,女十。”傅寒森严道,“伸出手来。”
傅星河颤巍巍地张开手心,闭上眼睛。
啪。
掌心瞬间火辣辣地疼,但还在忍受范围内,没有出血。
“这一下,惩戒你做事邪谬,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同样是去青楼抓人,傅寒选择远远地在外等,傅星河则直接冲进去了,丝毫不顾及名声。
傅星河尽力把手掌摊平:“是。”
她等了等,戒尺迟迟没有落下第二次。
傅星河抬头看,发现傅寒已经把戒尺收回去了。
“回去让你娘给你抹点烫伤膏。”
“嗯?”傅星河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腕上有几处红斑,是帮明枫当热水烫出来的,没有起泡,顶多摩擦衣物时有点疼,她便没去管。
傅寒估计是看见了这一幕,算她将功折罪。
“谢爹爹关心,不疼。您要是还生气就继续打我,气结于心,对身体不好。”傅星河忽然有点担忧,傅寒上朝被孟岽庭针对,下朝被女儿折腾,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傅寒语气缓和:“那倒不至于,你起来吧。我知道你现在不怕被打,也有本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要记得你是傅家人。”
傅星河眉心一跳,听明白傅寒的意思是让她低调一点,现在外面多少人想抓傅家的把柄。
“宰相肚里能撑船,爹,朝上的事您看开一点。”傅星河抿出一个小辈的微笑,揽着傅寒的胳膊不太熟练地撒娇。
“去用晚膳。”傅寒脸色一僵,显然原主从没对他说过贴心话,他不太适应。
宓丁兰知道傅星河就被打了一下,关心之后,毫不犹豫把她禁足了。
再过十日就要选秀,这次选秀相当匆忙,孟岽庭只想在太后归京之前选七八个秀女,堵住太后的唠叨,因此流程极快,拨的银子也小气。
为了防止傅星河贼心不死,在选秀前闹出事来,宓丁兰对她严加看管,一日三餐都要见到人。
傅星河顶着这莫须有的罪名,被困在一间屋子里,简直笑不出来。
这就是天选之子的光环么?他上青楼挨打的是她,他娶老婆禁足的是她!
宓丁兰看着她的神色,道:“看看你这样子,家里几天就呆不住,去了宫里,那就是几十年、几千几万天,你受得住吗?”
傅星河商量:“我不出大门就好了。我能在选秀闹什么事啊?”天天待在卧房也太严格了。
宓丁兰:“你连青楼都敢去,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傅星河:“……青楼大门又不上锁。”
宓丁兰:“那真是亏了宫门有侍卫把守。”
等午膳终于用完,宓丁兰回去歇着,傅星河松一口气,叫来明枫和明絮,“我打算做点生意,但我不太好出门,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办。”
她拿出推敲了好几遍的“商业企划”,又琢磨了一遍。
古代商人地位不高,但是有钱,自在。傅寒两袖清风,还经常接济穷书生,家里靠俸禄和先皇的赏赐吃饭。
暴君是不可能给傅寒赏赐了,等一家大大小小回到江州,要立稳脚跟哪里不需要花钱。退一步说,傅星河自己要有钱,等她腰缠万贯,包一个小白脸演戏应付父母,就不用担心盲婚哑嫁了。
傅星河算盘打得响,就是手头差一点启动资金。
傅家生活相对节俭,原主好面子,每回去哥哥们屋里搬点古玩书籍去卖,去亲娘那里再讨点私房钱,才能在京城一众贵女前不输排场。
她学不了原主,只能自己想办法。
傅星河语言天赋强,专业是外语,此时发挥不上用处,不由叹气,她要是工科生就好了。
运河被废太子搞得乌烟瘴气,百废待兴,傅星河是想做这个生意的,不仅要买商船,还要在两岸开酒楼。
她最近被禁足,干脆清点了一番首饰衣服,能卖的全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