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正统帝开怀大笑,笑后,收敛了笑容。
“想赢朕?”
正统帝说道:“那你得努力努力。”
“至于让你一子?”
正统帝干脆的回道:“不能。”
“棋场如战场,哪有相让的道理。”正统帝的话,说的理直气壮。
“不下了,不下了。”
玉荣搁了棋子,那是投子认输后,带些假意的伤心,实则就是跟皇帝讨了趣话。
她说道:“妾赢不了,心头堵得慌。”
“圣上,今个儿,可不奕棋了。”
玉荣又说道:“唉呀,瞧瞧,时辰差不多了,应该摆晚膳。”
“圣上,要不妾陪您用晚膳吧?”
玉荣提议了。
“这是拿吃的,要堵了朕的嘴?”
正统帝瞧着乐了。
这会子,倒没有拒绝。
在永寿宫,在耿婕妤这儿,他能舒坦舒坦,这是落一个轻省。
正统帝也是愿意的。
在朝堂上,有了烦心的政务。
政务嘛,关乎国家大事,正统帝是天子,自然得一一谨慎,处处小心。
那是一丝一毫的,不敢懈怠了。
可在后宫,这些嫔妃就是正统帝的解语花。
正统帝自认了,还是一个惜花人,若不是真惹了他的憎恶,他还是乐意让后宫的嫔妃们,都是给了一些体面的。
后宫嫔妃的体面?
在正统帝看来,无外乎就是位份、赏赐。
玉荣得了皇帝的话,自然侍候的秋兰使了眼色,让摆了晚膳。
有皇帝的到来。
这晚膳自然是添了皇帝的份例。
侍候的太监宫人们,这不能缺的。
入皇帝口中的食物,那一食一水,都得试膳的太监,先是试了,以保安全。
当然,玉荣这儿,今个晚,这应该唱的戏。
到底还是安排上了。
一道鱼羹,玉荣没入口。
她就是拿了帕子,干呕了起来。
好一小会子后,玉荣才是止了呕意。
玉荣起身,给正统帝行了礼,她道:“妾失仪了,请圣上恕罪。”
“平身,不必多礼。”正统帝说道:“坐吧,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皇帝还是表示了关心。
正统帝自认为,他没那么苛刻。
这会子,正统帝的态度,还是颇和善的。
“……”
玉荣在此刻,脸上有些迟疑,她说道:“圣上体恤,妾是突然闻了腥味儿,一时没受住。”
“李善,传太医。”
正统帝听了答复,就跟贴身的大伴李公公吩咐了一句。
第4章
皇帝一声吩咐,太医那边速度够快。
玉荣瞧着来了永寿宫的,还是正统帝常使唤了的白太医。
这一位是太医院的院判,一身的本事自然令人信服。
“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寿无疆。”
“平身吧。”
正统帝对于行礼的白太医,摆手示意一下其谢恩后。正统帝说道:“耿婕妤身体不适,你给请一个平安脉。”
正统帝一指了玉荣。
白太医自然应承了此差事。
白太医给玉荣脉了平安脉。
这隔了贡缎的手帕子,白太医听了脉相,那也是仔细着。
在给玉荣的右手把了脉后,又请玉荣换了左手。
稍片刻后,白太医起身,行了礼。
“臣恭喜圣上,恭喜小主,小主是身怀龙种。”
白太医说这话时,脸带笑意,估摸着请出了喜脉,他这一位太医也是高兴。
“不过,小主的喜脉,约是一月余。眼下尚浅,脉息稍弱一二。”
白太医又是加了一句话。
“……”
玉荣哪怕心中有数,在此时,也是捂了嘴,一脸惊喜交集的模样。
演员的自我修养,玉荣还是知道的。
她嘛,做戏,自然还要做了一整套的。
“好,甚好。”
正统帝也是高兴的赞了话。
“赏,今日永寿宫诸人,皆赏。”
正统帝是天子,他一高兴,自然就是给赏,这算得永寿宫上下所有人,一同享受了喜讯。
“恭喜圣上,恭喜小主。”
李公公在此时,应下了正统帝要给赏赐的话。
同时,也是贺喜了话。
永寿宫的气氛,在此时,那是欢颜浮现在了殿中的每一个人脸上。
“这,这真是太好了。”
在白太医给写了安脉需要注意的手稿,又是得了赏赐,这是告辞后。玉荣还是没从惊喜里恢复过来的样子。
她这会子,把欢喜还是挂在脸上。
哪怕面对着正统帝,玉荣也是我很高兴,我太高兴,我高兴到六神无主了。
“圣上,妾怀了您的子嗣。”
“妾太欢喜了。”
玉荣借着这一个机会,她是往正统帝的怀中,那是依偎了过去。
亲亲爱爱,你我粘糊。
玉荣不介意的,毕竟,此刻的正统帝也是在高兴要添了子嗣的事情。
这等时候,正统帝更乐于跟玉荣一起享受了这等喜讯的。
皇家嘛,不缺了养儿女的那点子禄米钱。
正统帝的膝下,目前儿女的数量并不算多。所以,他还是稀罕了孩子的。
谁让这个时代,小孩子的夭折率,还是挺高的。
只要没长大,没结婚生子,这有一个万一……还是可能夭折掉的。
天子的屁股下面,那是一把龙椅。
皇帝是有皇位,需要儿子继承的。
这不,正统帝不例外,也是跟这时代的所有人一样,那是需要香火的继承人。
同时,亦是越多越好。
多子多福?
不,只是多些儿子,更能挑了合心意的储君。
“朕也高兴。”
正统帝说了心底话。
“甚好,甚好。”
正统帝不介意了,这时候,依偎进他怀里的玉荣。
“你这一胎是朕登基后,怀上的头一个孩子。朕高兴,朕想,母后也会为朕高兴。皇家子嗣绵延,也可告慰祖宗们在天之灵。”
正统帝这话说的顺其自然。
听了玉荣耳里,却是觉得份量过重了。
她这一个小胳膊小腿儿的,能承受的住吗?
后宫的嫔妃,不是怀上了孩子,就是万事大吉。
怀上了,能不能平安的生下来?
生下来了,能不能平安的养大?
一切一切,可是千头万绪的,没那么的简单。
晚膳后,帝妃二人是沐浴一翻。
然后,倒不曾早早的歇下。
春日,这等时候,二人还是一起听了一出戏。
就是永寿宫的宫人,那是排的皮影戏。
这等民间的技艺,正统帝看的有趣。
至于玉荣?
玉荣懂一些。
这是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这也是原身的回忆中,非常深刻的一些存在。
原身的生母,只是一个妾。
原身的父亲耿鹏一共娶过两任妻子。
元配耿安氏出身商贾之家,能嫁给原身的父亲,只能说是安氏一族是投资,投资当初还是寒家子的耿鹏。
这等行为,商贾中的有识之士,肯定都是干过不止一回。
目的吗?
也简单的。
历朝历代的皇家,都重农抑商。
这是时代的需要,百业农为本,人嘛,都需要吃饭的。
古代的皇朝,真要倒台了,那一定是土地兼并到了,没给底层的人们留下活路。
若不然,有一口吃的,黎民百姓就会老实的,当了草芥,当了庶民。
要玉荣为看,安氏一族的投资,那是很有眼光的。
原身的父亲耿鹏,也确实考中了进士,如愿的做了官老爷。
只不过嘛,对于一个成功的官老爷而言,升官、发财,死了糟糠妻,这是人生三大喜。
是的,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说好的,夫妻同苦,以期未来?
事实呢,夫妻共患难了,未必能共甘甜。
耿家的老太太,耿鹏的亲娘,并不满意了耿安氏这一个儿媳。
她老人家认为,这一个商贾出身的儿媳,配不上她的儿子。
耿老太太是一个寡妇,一个能供了寒家子的儿子考上了科举的老太太,那能是简单的人物吗?
翻脸?
肯定不能明着来。
耿家也是要脸面的。
不过,当初耿安氏嫁进耿家,这中间就有猫腻儿。
那过六礼,入祖谱,祭祖宗。
这里面入祖谱一事,就是猫腻的所在。
耿安氏的名儿,没记上。
是落下了吗?
还是有心人的算计?
总之,耿安氏嫁进耿家,跟耿老太太之间,颇多的恩怨。
耿老太太在儿子考中进士后,就以安氏无子为由,要让儿子与儿媳和离。
耿安氏无子,这是事实。
若说原由?
这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可在这一个时代,女子总是弱势的。
耿安氏是没生下一儿半女的,可她也做了这一个时代里,大妇的贤惠事儿。
耿安氏嫁进耿家,三年未生育,就给耿鹏这一位夫君挑了两个妾,以此来堵了耿老太太的嘴。
这两个妾,一个就是玉荣的原身的生母月姨娘。
另一个便是跟玉荣的原身,同一年出生的大哥耿谨的生母秋姨娘。
耿谨打一出生,就抱到了嫡母耿安氏的膝下抚养。
至于原身?
原身没这个福气。
耿老太太跟耿安氏这一对婆媳斗法。
幼年时的原身,跟生母月姨娘一起被赶回了乡下祖宅。
在原身的记忆中,她的人生开始,就是在贫穷的乡下生活。
山村,贫民,很多很穷的同村人。
那等年幼时的记忆中,原身还是快乐。
人嘛,幸福是需要比较的。
也许在当时,在县城的耿宅的耿家人看来,祖宅的乡下日子,穷而无趣,穷而可怜。
可在原身的幼时回忆中,她跟生母的生活,是美好的、自在的。
比起山村里,那些更可怜的,那些在家中吃得最少,还要常常被长辈打骂,辛苦的干了农活的小姑娘们,万一哪一年光景不好?还可能要被亲人长辈们卖了的同年龄的小姑娘们,原身还觉得自个儿是幸运的。
时代就是这么的光怪陆离。
只是后来,许是县城的耿家人,想起了乡下还有一个耿家大姑娘。
原身被接回了县城。
原身回到了县城,一切又不同。
就像是《石头记》中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切又变了模样。
生母是姨娘,原身得尊得敬,得重得爱的,变为了嫡母。
同时,还得讨好了,并不喜欢了原身的祖母。
两个长辈的斗法。
原身与生母月姨娘,只是左右摇摆,不由自己的可怜虫。
这些后宅的纷纷扰扰,在原身的父亲成为了官老爷后,形势徒然变了。
耿府,要上演了官老爷跟元配和离的戏码?
当然不可能的。
安氏一族不同意。
耿安氏本人更不会甘心的。
夫君是爹娘挑的,可一个女子拿了嫁妆养着夫家的人。
怎么可能甘心了,一朝富贵来,她却成为下堂妇?
中间发生些什么?
原身不知道。
不过,能猜测的,无外乎,安氏一族最后与耿鹏这一位官老爷达成了一些妥协。
耿安氏死了。
没人逼吗?
许是有,许是没有,她自个儿,带着自个儿病死了。
在耿安氏这一位原配过逝了一年后,耿武氏这一位望门家的寡妇,就是嫁给了耿鹏官老爷,成为了耿府上的主母。
原身为何要入宫?
只是见多了,男儿皆薄性,女子不容易罢了。
于是,那一年,在原身的亲爹想让她耿姻,准备把原身嫁给一个门第比她家高的;还是世家中的庶子时,原身心中凄凄。
那一位庶子非是良配,毕竟,一个幼年高烧,烧坏了脑子的傻子夫君是良配吗?
一个庶房的儿媳,夫君还是傻子,上头双重的婆婆压着,一个女子的一辈子能指望什么?
在嫁给一个傻子,又或是入宫参选的情况下,原身选择了进宫一搏。
原身的亲爹,原身的嫡母,当然还是乐意给原身支持的。
于是,那一位用死亡,来守住了元配名声的嫡母耿安氏,就被记了一笔,原身成为了她名义上的女儿。
耿玉荣就是如此的,成为一个记名嫡女。
可这等名义,就是哄一哄不知情的外人罢了。
有心人,那肯定瞒不住的。
当然,一个记名的嫡女身份,总归还是比庶女好听些。
“这一出《长生殿》,唱得哀婉了些。”
正统帝评了皮影戏。
“戏中人唱了一出繁华后,注定要落寞的妃子泪。”
玉荣评价了话,道:“也确实如圣上的话,哀婉了些。”
“往后,妾便少听了这《长生殿》。”
这是架空的时代,当没有唐明皇和杨贵妃。不过,历史屈屈折折的,总会有相似的人物,相似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