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帝一得了最新的消息,连早朝也是罢了一回。
他是留了永和宫,还是守了德贵妃榻前。
太医是传了一堆。
可德贵妃的病情,就是不见好。
皇帝是真怒了。
在正统帝的眼中,这些太医全是酒囊饭袋。
德贵妃在喝了药汤后,还是幽幽醒来。
然后,德贵妃见到的,就是隔了屏风的外面,正统帝在对着太医们发火。
这让德贵妃心头滋味,那是复杂的。
有些甜,又有些心疼。
甜着,是表哥的一翻心意。
心疼了,还是她病了,让表哥受累。
德贵妃醒了。
有李公公的提醒,正统帝压了火气。
在暖阁里。
正统帝面对着德贵妃时,倒是温柔了许多。
“朕让太医院那边再琢磨了新方子,你这病,总归好好养,一定能快些养好。”
正统帝解释了一翻话。
“太医们的医术都好。”
德贵妃笑了,说道:“这时候,难得醒了来,不若让其它侍候的都退下吧。“
“想清静清静。”
德贵妃提了要求。
正统帝答应了。
正统帝摆摆手,让侍候的宫人们全退出去。
暖阁内,就是这一对表哥表妹。
“表哥,我想,我是不是心病难医。这才会越来越起不得身了?”
德贵妃的脸上,也是露了些许的迷茫。
“婉儿,你道心病难医,你且说说,你是何事难安?”
正统帝问了话。
“万事有朕在,朕替你担着。”
正统帝这时候,倒是给了他的态度。
德贵妃听了,点点头,又是落了泪。
她道:“我原不想讲的,就怕表哥知道了会觉得……”
德贵妃这是真哭了。
正统帝伸手,为她拭了眼泪。
“有话,你说出来,你会好受些。朕总不会让你为难的。”
正统帝是慢慢的,缓缓的安慰着。
“我的亲人龌龊,我怕,我怕表哥会觉得,我也不是什么清白的。”
德贵妃这时候,还是说了她的惧怕。
越是在意了,自然想着,在对方眼中是了一个完美的。
可德贵妃最后,还是想坦白了。
到底这是她的心结,她不想,也不愿意让旁人担了她的罪过。
太医们受了罚,她是知道的。
甄皇后也知道她想了那一个位置,已经殁了。
这些一切一切的,总会在梦中来回的,让她挣扎了,也难受了。
第49章
“表哥, 我家兄长的死,不全是甄家的错处。母亲殁了,我回了府上, 寻得了母亲身边的旧人,我知道了许多。”
德贵妃感叹了一声。
“兄长的死, 父亲是有意的。母亲知道后,与父亲起了争执。”
德贵妃哭得泪如雨下。
“父亲, 母亲,兄长,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我好为难,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德贵妃这时候,哭得梨花带雨。
“舅母的死,与舅舅有关吗?”
正统帝问了一句。
“那是一场意外。”
良久后,德贵妃这般说道。
能说没关系吗?
如果不是母亲用了太多的安神汤,其时, 不会有意外的。
只是, 母亲死了。
德贵妃已经不敢去面对了她的父亲。
她怕, 她看着父亲时, 她会想到了死去的兄长和母亲。
“这一切, 与你不相干的, 你是一个无辜的人。你何苦难了舅舅的错处,去罚了自个儿。”正统帝安慰了德贵妃。
“表哥。”
德贵妃在哭泣。
“父亲想让我做皇后。”
德贵妃在正统帝的怀中, 那是哭得呜咽起来。
正统帝听了德贵妃的话。
他叹息一声。
“让你做朕的皇后,是朕自己愿意的。婉儿,这是朕的意愿,你不必在意了,以为是舅舅的意思, 朕就会同意。”
正统帝松开了德贵妃。
他的目光垂下,他望着德贵妃含泪的眸子,他说道:“是朕心悦你,婉儿。”
“表哥。”
德贵妃又哭了。
也许哭了一场。
德贵妃觉得她的心头那一把锁,在正统帝的安慰下,似乎解开了。
明明心头轻松了。
德贵妃的这一晚,睡得很安稳。
可就是这等安稳。
让德贵妃越发的爱睡了,那是睡多了后,再是身体也是乏了些。
过了冬月,进了腊月。
一场午后的时光,德贵妃醒来。
她真的精神很好。
她还是吩咐了嬷嬷,去摘了冬日的寒梅。
嗅了梅花的香。
德贵妃连午后的茶点,都是用了一些。
又是交待了嬷嬷,还是送了一些笔墨,德贵妃有了一份心思,还是留了一份墨宝。
只是执笔时。
德贵妃才发现,她居然手抖了。
最后,怕坏了画境。
德贵妃迎着那手抖时的墨点,还是绘了一幅寒梅图。
留了小印,一幅寒梅图,让德贵妃的心情甚好。
她跟嬷嬷交待了话,道:“本宫乏了,歇一歇。”
嬷嬷自然应了话。
这些病了的日子,德贵妃一直是睡得多,醒得少。
今个儿,德贵妃的兴致好,瞧着精神不错,嬷嬷也是高兴的,也是盼着自家的主子早些康复。
“这一幅画,且搁这儿吧。这是本宫想画给圣上品鉴的。”
德贵妃专门的交待了一句。
嬷嬷应了诺。
乾清宫。
晚膳时。
正统帝在乾清宫独自用了膳。
今个儿,倒真是忙碌着。
好些事情遇上了,正统帝自然就是准备用膳后,再是在御书房里继续折了奏章。
“圣上。”
李公公禀了话,道:“永和宫传来了消息,德贵妃娘娘殁了。”
李公公说这话时,整个人恭敬的谨。
李公公也是害怕的。
正统帝多宝贝了德贵妃,李公公是皇帝的心腹,这全瞧在了眼中。
这等时候,这禀了这等不好的消息,李公公觉得真是太倒霉了。
“……”
正统帝搁了笔,他抬头,目光望着李公公。
“你说什么?”
正统帝似乎没听清楚刚才的话一样。
可李公公是知道的,他禀话的声音稳重,一字一字咬得清楚。
天子一定听到了。
只是,这一个答案未必是天子想听到的。
“圣上,永和宫的德贵妃娘娘殁了。”
李公公再一次禀了话。
“哗啦”声响。
是正统帝一伸手,拿了桌上的茶盏,就是狠狠的摔了。
正统帝摔了东西,这是平了心气。
“摆驾永和宫。”
正统帝的神色间,一片的严肃。
各宫的嫔妃在这等时候,都是得了消息的。
莫说是各宫的嫔妃了,就是寿康宫的皇太后也是知道了消息。
永和宫。
皇帝到了时,各宫的嫔妃们都到了。
“妾参见圣上,圣上万寿无疆。”
一众的嫔妃行礼问安。
正统帝当了没看见。
打头的昭贵妃很尴尬。
要知道,她是众嫔妃里,位份最高的。
于是,这时候昭贵妃显眼了。
好在,正统帝进了宫,视大家伙于无物。
此时,寿康宫的皇太后来了。
皇太后一来。
于是,这等时候,倒是众位嫔妃又给皇太后问安。
皇太后摆摆手,让众人平身。
这让昭贵妃暖了一口气。
“禀皇太后,圣上去瞧德贵妃妹妹了。”
昭贵妃在外人面前,还是恭敬的唤了姑母一声皇太后。这等时候,可不敢失礼的。
“……”
昭贵妃说话时,又是拿了帕子,还是擦一擦眼睛。
那等担忧的模样,有点儿假了。
“德贵妃妹妹真是天妒佳人。这怎么就突然病逝了,唉。”昭贵妃还要表现一下她的贤惠呢。
皇太后瞧了,倒是心底一声的叹息。
“你等都是候着吧。”
皇太后懒得理会了,她是进了暖阁内。那么,有皇帝,也有德贵妃。
这德贵妃的身后事如何?
肯定要皇帝给了口信。
可皇太后来了,也是担忧了皇帝。
皇太后进了暖阁内。
一众的宫人们行礼问安。
这问安声,让皇帝惊醒了。
正统帝本来还沉寂在德贵妃殁了的事儿里。
正统帝是真的有点儿接受不能。
明明一切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殁了。
“天子,你这等哀荣太过了。”
皇太后叹息一声。
“劳母后前来,是朕的不对。”
正统帝起身,给皇太后问安。
“你是天子,哀家担忧你的身子,你这般的哀荣,唉,想是德贵妃泉下有知,也难安。”皇太后又劝了话,道:“哀家知,你是真心喜欢了德贵妃。”
“德贵妃也是好孩子,不若就让她的身后事隆重些,安她心,也安天子你的心。”
皇太后给了解决的法子。
正统帝心中,这些身后事的荣宠,又算什么?
人都不在了。
这些难受,就独自让正统帝自个儿品尝了。
不过,皇太后的提议,正统帝倒底听进去了。
“母后说的对。”
正统帝同意了皇太后的话。
“表妹生前不能做朕的妻子,朕知道,表妹甚遗憾。如今她殁了,朕要追封她为朕的皇后。”正统帝说了他的打算。
皇太后听了,眉头一跳。
皇太后对于这个消息,一点儿也不满意。
皇太后原以为了,皇帝追封一个皇贵妃就是。
贵妃追为皇贵妃,皇太后倒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皇贵妃再是副后,那也不是嫡妻。
可现在呢,皇帝要追封一位皇后,那哪能一样啊。
只是,皇太后一想着慕容氏到底殁了。
皇太后自然不会跟一个死人去计较的。
“这是天子你的一翻心意,如此想来,婉儿这孩子啊,也能做了哀家的儿媳。唉,这也是一场缘分。”
皇太后同意了。
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
那自然是精明的。
与皇帝本不是什么血缘母子。
在明面上,皇太后可不会跟皇帝闹了什么矛盾的。
“朕替婉儿谢谢母后。”
正统帝听了皇太后同意了,认下婉儿表妹这一个儿媳妇。正统帝心中,还是高兴的。
倒底给表妹争取了一个死后的哀荣。
皇太后同意了,想是这追封的圣旨,那便是一路无碍的。
于是,皇帝很快就明发了圣旨。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朕惟仰皇太后慈喻,滋承恩公府慕容氏,钟慧柔嘉,名门秀雅,益懋芳徽;素娴端庄,女则规范,礼法是宗;今扶摇于宫闱,永流翟舀之光……”
永寿宫。
玉荣在坐月子。
她是避讳了,于是,得了皇太后的慈喻,她没去了永和宫。
不过,在知道了皇帝最新的圣旨时。
玉荣还是知道了,皇帝追封了慕容婉儿为皇后,谥号:孝仁恭慧皇后。
四个字的谥号,可真够长的。
至少,皇帝觉得慕容皇后担得起。
一位贵妃的身后事,与一位皇后的身后事,那自然大大的不同。
好歹有皇太后的口喻在。
这一回,皇后的哭灵,那身后玉荣都没有露面。
到底是避讳了。
玉荣在永寿宫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大冬天的哭灵,可不是美事儿。
玉荣可清楚了,她目前的身子骨,真去哭灵了,她可受不住。
当然,玉荣很明白,现在的正统帝肯定心情不美妙。
于是,她给永寿宫的宫人们全是下了禁令。现在多事之秋,之后皇后还有国孝在呢。大家都低调起来。
至于今年的选秀?
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寿康宫。
昭贵妃在哭述。
昭贵妃当然不满意了。
哪料想慕容婉儿殁了,这如今还给皇帝追封为皇后。
昭贵妃能心服,才是怪事。
“姑母,为何要让慕容氏做了皇后?儿有些不服。”昭贵妃在皇太后这儿,是真哭述。当然,也不可否认,也是想搏了一二皇太后的爱护。
“天子想追封一位皇后,哀家为何要拦了?”
皇太后看着昭贵妃,说道:“你一个大活人去跟一个死了的皇后争什么?”
“那坤宁宫没了女主子,你才应该去争了。”
皇太后倒觉得侄女眼皮子浅。
便是舍了一个皇后的名份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