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荣觉得她不算大智慧的人, 可她也不傻。
“总有一日, 会有结算的。”
玉荣这般在轻声的讲了话，她的目光是望着长春宫的方向。
正统七年。
春过了, 迎来了夏。
夏是暑气炎炎。
这一年夏, 正统帝病了一场。
当然, 皇帝病了, 可这不影响了大选。
皇宫里, 还是热闹的紧。
莺莺燕燕的, 好是一派的百芳美人图。
永寿宫中，玉荣随了长春宫的皇贵妃、景仁宫的惠贵妃，她也是宣召了几位出众的秀女, 还是夸了一夸。
这些秀女在玉荣瞧来, 皆是美人儿。
能过了复选, 到了阅选的，在宫里小住的秀女们, 自然皆是有本事的。
不管是自己有本事, 还是娘家有本事。
这都是本事。
“宫里最近，可真真热闹。”
御花园的小亭内，惠贵妃说了话。
此时, 玉荣也在小亭中，她本是逛了御花园。
于是，跟惠贵妃遇上了，二人自然在小亭里落了坐, 也是闲聊些趣事。
“是啊，是挺热闹的紧。”
玉荣附合了话。
“这般热闹，想是多些乐趣。圣上那儿瞧了，也会更高兴吧。到底新人们嫩得跟出水的芙蓉一样。咱们这些旧人，都是人老珠黄了。”
玉荣伸手，抚了抚自个儿的脸。
其实，玉荣的心里，还是觉得她自个儿是美女佳人一位。
毕竟，她如今才二十一岁呢。
在前世的话，这多水嫩着。
可这一个时代嘛，她就是真的比不得入宫参选的秀女。秀女们才真水嫩。
谁让玉荣是两个娃的娘呢。
“妹妹说笑了。瞧着妹妹人比花娇，若不认识的，哪敢相信妹妹是两位皇子的生母？一定会以为了妹妹乃是及笄之年的闺中少女。”
惠贵妃捂嘴笑了。
“就是本宫啊，倒真真比妹妹年岁长，才叫一个人老珠黄。”
惠贵妃收敛笑容后，是自嘲了一句。
“咱们在这儿，可是吐糟了自个儿。”
玉荣淡然的说了一句。
“真论起来，咱们如今比不得将要入宫的妹妹们。可咱们啊，总归是旧人，圣上是念了旧情的。若不然，哪会在万寿节时，就给诸宫的妹妹都晋了位份？”
玉荣说了话道。
“嗯，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惠贵妃承认了这话。
这一回，万寿节宫里的嫔妃位晋升，还真的是派发啊。
人人都中了奖。
就是这时，玉荣还瞧见了，来了御花园的两位秀女。
然后，这二人也瞧见了小亭里的一众人。
秀女当然不敢避开。
这时，就是上前来见礼。
“臣女见过裕贵妃娘娘，见过惠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两位秀女客气了，请起。”玉荣虚扶一下，让二人起身。
“是啊，你二人太客气了，快快请起。”
惠贵妃也是讲了话。
“谢二位娘娘恩典。”
两位秀女起了身。
玉荣打量了两位秀女，容貌真美。
倒俱是艳丽的模样，瞧着跟正统帝中意的，孝仁恭慧皇后那一款区别有点大啊。
玉荣可是瞧了这一回大选的秀女们。
这里面大多数可都是孝仁恭慧皇后的温柔款式，当然，还是有例外的。
面前的二人就是。
“夏天暑意重，你二人也入亭里一坐吧。”
玉荣招了手，笑着让二人入小亭里。
两位秀女对视一眼后，谢了话，入亭里落了坐。
当然，两位秀女的模样，还是谨慎着。
倒不是掬紧，而是宫规面前，那是不敢放肆的。
“这两位秀女甚是美貌啊，瞧着，本宫就觉得心头欢喜。”
惠贵妃笑着评了话。
“是啊，姐姐好眼光。”
玉荣附合了一句。
“当不得娘娘们的夸赞。”
“娘娘们过誉了。”
两位秀女赶紧的回了话，态度里可没半分的得意与轻狂。
玉荣见此，也得说二人好心性。
举止之间，尽是泰然自若。二人的镇定，那是镇定。
玉荣心头有数儿，这二人的资料，她也记了一份。
因为，她也是此回阅选的协理之人，正统帝给的入宫名单里，可有二人的大名。
玉荣明白，与她一起协理的惠贵妃自然也是知情人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玉荣和惠贵妃待二人都挺客气的。
毕竟，二人不管是入宫，还是将来赐婚给宗室，这总是山不转水转，这一定会相遇。
留一份面情子，大家伙一团和气嘛。
说些话，问一问，关心关心。
当然，全是套路。
如果两位秀女真遇上了麻烦，也肯定不会求助的。
谁乱说话了，就谁真傻。
后宫里，没有明面上的为难。
除非是故意的。
暗中的刁难，那才最多。
只要失势的，没体面的，不管是宫妃，还是宫人，那都会起子落井下石的。
哪里哪处，哪朝哪代，皆免不了的事儿。
失势的，就注定让人踩。
得势的，就是站了高处让人捧。
二位秀女是识趣的，在玉荣和惠贵妃问了一些话，也是表明了客套后。
二人知进退的告退了。
“这二人不错。”惠贵妃在二人走后，还是赞了句。
“想是能过了阅选，留了牌子的秀女，皆是好的。”
玉荣也是肯定了话。
能留下来的秀女，肯定不错。哪哪都差不了。
只不过，能不能混出头，做了人上人，这就有待时间考验。
不是谁都能出头。
同样的，出头的未必是最出色的。
运气也很重要。
又合者说，气运使然，有人平步青云，有人就要汲汲无名。
正统七年。
阅选之时，正统帝也来一观了。
当然，正统帝没久留，就是落一面，表示了重视。
然后，这阅选一事，就让皇太后主持，皇贵妃、玉荣、惠贵妃三人协理。
皇贵妃倒是认真的模样。
玉荣瞧的出来，皇贵妃一些小动作啊，这心思很明白了。
皇贵妃想寻了帮手。
这是玉荣的揣测。
后宫里目前的嫔妃，皇贵妃真心能拉拢了谁？
玉荣肯定不会真倒向了皇贵妃的，这一点，皇贵妃这一个做贼心虚的，应该也有数。
惠贵妃不是吃素的，瞧瞧这一位生了大公主，就能与玉荣这等生了两位皇子的平起平坐。
惠贵妃哪能没手段？
要知道，玉荣能上位，可还有她爹的加成。
她爹耿老爷可得了正统实的重用。
至于刘婕妤、良婕妤、张婕妤、赵婕妤四人嘛，张婕妤、赵婕妤二人喜欢抱团取暖，这二人没有真正的投靠过谁。
同样的，这二人同进退，倒在宫里也是勉强的护了自身。
刘婕妤那是二公主的生母，看在二公主的份上，正统帝还是护了一二的。
至于良婕妤？
现在宫里的最得宠嫔妃。良婕妤的风采，那真是后来屈上。
如果良婕妤做了一宫主位娘娘？
玉荣都不会怀疑的。
现在嘛，良婕妤还没有出位？
玉荣觉得可能是良婕妤还缺了一个孩子，一个亲生的皇嗣。
至于抱养？
良婕妤的位份的可不够。
至于出身，良婕妤更不足，她乃是宫人出身，一朝得宠，这在后宫里爬得够快了。
与她一样宫人出身的，现在就刘婕妤这一位二公主的生母。
不管是张婕妤，还是赵婕妤，这可都是大选入的宫，那正紧的官家小姐。
“留。”
玉荣没怎么认真对待了阅选，她认为，她就是一个凑数的。
这时候，皇太后点头，一位秀女留了牌子。
玉荣就是默默的看了，她至多附合一声，点一个赞。
阅选，百花各入眼。
美人太多，也是迷了眼，让人快要脸茫了。
等一天的阅选结束了，玉荣回了永寿宫，方才了歇息。
“娘娘可是累坏了。”
秋兰小心的说了话。
当然，这时候，玉荣接过了冰镇的酸梅汁，还是小饮了。
“是啊，是累得紧。”
饮了冰镇的饮品，真真透心凉，舒爽。
玉荣舒坦了一口气。
“好在，今个儿是结束了。”玉荣觉得她能松乏松乏。
“是呢。”
秋兰也是附合了话。
玉荣关心的，自然还是永寿宫里的情况。
她问了四皇子吃饭可香，今个儿又练了走步，可是如何了？
秋兰恭敬的回了话。
只是在玉荣问了四皇子可唤了人时？
秋兰迟疑了一下。
“娘娘莫急，贵人语迟。四皇子殿下天生贵人，许是缓缓。”
秋兰小心的回道。
玉荣沉默了。
良久后，玉荣深呼吸。
玉荣觉得她需要平复了情绪。
可这情绪哪能说平复了，就是平复下去。
特别是仇人高位上坐着，得享了尊荣。
她还得忍着。
玉荣觉得她再忍着，忍着，她都成了忍着神龟。
可不忍又能如何？
长春宫的昭皇贵妃，不独是皇贵妃。
她的背后有承恩公府在支持，在皇太后在支持。
承恩公府？
玉荣没那么惧怕。说到底她爹耿老爷在朝中，还有几分能耐的。
可皇太后？
皇太后才是关结所在。
只要皇太后在寿康宫一天，玉荣真拿长春宫的昭皇贵妃没折子。
至少，目前玉荣的实力还太弱。
皇太后在后宫沉浮几十年，那经营的势力可不小。
玉荣生下两位皇子，这里面未尝没有皇太后的功劳。
三皇子司马贤平安长大，今年满三岁，已见聪慧。
可以说，三皇子不光是玉荣在护持，皇太后也是出了力的。
玉荣对于皇太后有一份感恩。
可这一份感恩，用不到昭皇贵妃的头上。
“总有一天……”
玉荣怒极了。
最终，她把手中的盏，那是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哗啦”瓷器摔碎的声音，响亮的紧。
摔东西，不能解决仇人，却能解解气。
“哗啦”玉荣连摔了几样东西。
她这才解了心头的那一口怒火。
“秋兰，让人收拾一下吧。”
玉荣摆摆手，她坐那儿，闭上了眼睛。
不是在养神。
玉荣思考了，她还要忍多久？
真忍到了皇太后去逝。
她怕把自己真闷狠了，闷的心理扭屈了。
玉荣想了许多。
最后，玉荣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也许……”
玉荣琢磨了，也许她不应该惧怕了皇太后。
皇帝没册立了昭皇贵妃为继后，说明皇帝的态度够明确了。
那么，这里面有没有操作的空间呢。
玉荣觉得是有的。
玉荣想做的也简单。
她要兑子。
只要她做的到位，那么，皇太后一定会衡量了。
在承恩公府与昭皇贵妃之间，这二者若是起了冲突呢？
哪一个在皇太后的心里更重要。
玉荣有心要称量一下啊。
“秋兰，把今年在入宫的名册拿来。本宫要再看看。”
玉荣要合计了人选。
她要看看，这里面可有正统帝中意的。
不是秀女如何？
而是秀女的背景如何。
玉荣很清楚的，正统帝想提拔了朝堂上的臣子。
是帝王夹袋里的臣子，那么，就多半是寒门出生的。总之，那些世家大族的，正统帝是用了，也是防了。
瞧瞧后宫之中的嫔妃吧，说是官宦家的小姐，也是大选入宫的。
可正紧的，有几个世家的？
目前剩下来的，昭皇贵妃是功勋出身的。还是皇亲承恩公府的嫡女。
至于玉荣、惠贵妃、张婕妤、赵婕妤，全是小官女儿家，大家闺秀一词用了她们身上，在真正的世家面前，可担不起。
至于刘婕妤、良婕妤，那就更加的出身卑微，那是宫人出身。宫中全是贫民。
“诺。”
秋兰听了主子的吩咐，自然应了话。
哪怕不懂主子的用意何在？
听了吩咐就是。
玉荣在永寿宫里，又是忙碌了起来。
这一回，动的是脑子。
玉荣在圈了人选。
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她还要跟宫外通了气，她能摸了摸底细。
而且，还得快。
这秀女留了牌子，很快就会有圣旨下去。
这时间紧，对于玉荣而言，就是任务重。
可任务再重，玉荣乐意。
这些辛苦，这些劳累。
若能踩了昭皇贵妃下去，她全是乐意的。
“本宫一定要好好的琢磨琢磨啊。”
玉荣在秋兰递上了册子后，那是翻开了，呢喃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