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担忧,惹得宋杞恍惚抬眸,就这样想到了大一时在贴吧传得沸沸扬扬的教师公寓的事。
不过现在宋杞已经很安心了,因为她没有注意到的事,这位哥哥好像都替她注意着呢。
但这样的安心持续不过两秒,就听到旁边人欢愉的笑声:“哎,再等等。等大四你搬到凤吾,房子已经装修好,你可以直接住家里。那时候,你也长大了一些,哥哥就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自己幻想一下也就算了,竟然还不要脸地问她,“你呢小朋友,期待不期待?”
宋杞:“……赶紧开车吧。”
一路上,姚星河都没有再提尚晋的事儿。
但她却依旧惦记着,把这件事拐了好几道弯后问出来:“哥哥,你上初中那会儿,有很想见的人吗?”停顿两秒,缩小了一下范围,“同学,朋友之类的。”
姚星河思考过后,情绪变得有点沉郁,但还是认真回答她:“有个同学,哥哥曾经跟他是好兄弟,初中的时候每天最想见到他,因为我们爱好差不多,能一起打球、练跆拳道。但后来……后来我转学到棠溪,就不再想见这个人。”
宋杞暗自消沉了会儿,再次鼓起勇气:“有想见的女生吗?”
深夜,霓虹灯光落进车窗,光影流转着,一次次浸没他漂亮的脸庞。
但男生长时间没有回答,面色平静的不像话,就这么开了七八分钟,驶出两条长街后才喃喃道:“这个问题还真有点儿不好回答。”
等了这么久等来这样一句话,宋杞当场蔫儿下去,彻底不抱希望了:“行吧。”
但他却又在柔和的霓虹光影中淡笑着补了一句:“要是把在青楹呆的那两三个月给算进去的话,那我当时最想见的,应该就是一直来初中小卖部买冰镇饮料的小孩儿吧。”
宋杞瞬间抬眸,竭力压住心中冒出来的小欣喜,乘胜追击:“为什么想见我?”
“为什么啊……”他好像也在琢磨,最后给出一个回答,“因为喜欢你?”
尽管是个不确定的问句,但宋杞依旧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幸福。
好像有烟花在那方拥挤的小卖部前腾地而起,向着天空恣意生长,最终在宋杞仰望了许久的天空绽放,变成璀璨绚烂的姿态,一闪一闪地照耀这漫长又孤独的八年时光。
“哥哥。”
“嗯?”
宋杞看着他:“我初三的时候并不喜欢尚晋。”
大概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坦白没有准备,所以姚星河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嗯?那为什么还去一中找他?”
“找尚晋是看到他能自由进出一中校门,所以想让他带我进去,”宋杞不再觉得说真话会难为情,因为他方才回答的时候也毫无保留呢,“一中有我想见的人,但他不出来,我又进不去。”
说到这里,声音不由哽住,委屈又涌上喉咙,但她咬了咬唇内侧的肉,坚定地讲完了下面的话——
“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初三那会儿最想见的,就是你了。”
男生没什么开心的表情。
只是迅速打右转向灯,把车靠边停下。
宋杞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安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姚星河关了车内灯,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凑到她面前,今天不知第几次,亲吻她的双唇和眉眼。
路边橘色的光落在他半阖的眸子里,悄悄化成水的形状,斑斓着,煜煜着,最后变得与星光一样:“宋杞,对不起。”
她退开些距离,小声喘息:“为什么道歉?”
男生的喉结动了动:“我想起来那天吃完饭,你选了个印着星星的日记本当保送的奖励。”
宋杞无措地眨了下眼睛。
“哥哥应该早点明白过来,”他抬手抚着她的额发,愧疚、遗憾和坏笑竟然同时在这张漂亮的脸上出现,“早知道小孩儿这么想见我,我还不如听陶妈的,一开始就走读算了。”
宋杞刚要点头赞成,就见这人靠回驾驶座上,拉着她的小手,握住她的手腕,在掌心里搓了搓,佯装幽怨地长吁短叹,其实是在犯浑调侃:“住在你卧室对面的书房。白天去学校学习,晚上跟小孩儿早恋,省去后来那么多波折和麻烦。真好。”
这不正经的话惹得宋杞牙关痒了痒,当场把手抽出来:“赶紧走吧,再晚我宿舍就要关门了。”
“哈哈哈。”
*
“嚯,回来了?正好有个事儿跟你说。我那会儿去你抽屉找烟,竟然找出来了这个,”刘森雨把明显拆开过、只剩了一半的杜某斯砸对面那人的身上,“姚星河,你他妈的就是畜生吧?”
大概十分信任他,知道他不会把这件事拿出去胡说,所以男生并不生气,把东西捡起来放回抽屉里,撂下书包,瘫在椅子上,露出缱绻舒畅的笑:“畜生有畜生的快乐。”
“我日。看来是真的。”
男生想起什么来,又拉开抽屉,取出剩下的几片放在经常背的书包内侧口袋里。
刘森雨被这场景给刺激得眼球发颤:“你可真行,这是打算随时随地祸害人家小孩儿?”
姚星河笑得坦荡:“偶尔需要,并不经常,暂时还没那个条件。”
刘森雨没忍住,别住他的脖子边捶他,边又狠狠骂了两句“畜生”。
捶完了薅过椅子来坐下,跟求他讲题似的,诚挚发问:“你光说和好,也没说直接把人小姑娘给这样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多少次了?”
姚星河微微一笑,没回答。
多少次啊。
其实到现在只有除夕那一次而已。
因为开学后,一切都变得不方便。虽然除夕那次成功把小孩儿拐去开了房,但他后来想想,却怎么也不忍心再把小孩儿拐出去做这些事。尤其是在校期间,不带她在外面过夜,是他坚守着的底线。
想了会儿,又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回抽屉里——没有这玩意儿还能提醒自己克制住,有了的话,下次就真的说不准会怎么样了。
刘森雨有点懵:“怎么又掏出来了?”
“也不能太过分,”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经,“未来一年还是得好好做人。”
刘森雨很快明白他的话:“对,半年后你那房子就交付了,一年后你妹就跟你同居了。那时候天天当畜生也没人管得了你了。”
姚星河认真纠正他:“是宋杞的房子,不是我的房子。”
刘森雨把大拇指举过头顶,拎着椅子回到自己书桌前:“行行行,你牛逼,自己粗茶淡饭,凉水稀粥,然后三百万的房子说送就送。谁知道了不说一句大慈善家。”
姚星河转了转有点僵硬的脖颈,语气骄傲:“我家小孩儿值得。”
休息了十分钟,掏出笔记本电脑,继续今天没做完的工作。
“姚畜生,”背后的人已经给他取好了新名字,叫得还很顺嘴,“你说那年暑假,你妹在论坛问那个问题的时候,我要是回答说,凤吾和丹诸之间交流无比密切、极其频繁,两个校区每天有8个班次的校车,选修课不分年级谁都能选,很多实验都是大四学长学姐带着大一做,运动会、校庆、文化节的时候全校学生也都是聚在一起的,说不定抬头就能看见不想见的人——那你妹还会来景大读书不?”
敲键盘的手当场顿住。
心脏也像遭到突如其来的撞击,随着巨响陷进一块去,惴得叫人难受。
缓了好一会儿,他哑然失笑:“操。能不能别搞这种假设。”
刘森雨却晃着翘起的二郎腿,乐呵呵地邀功:“所以得感谢你爹我,要不是我当时机智的回答,给了你妹永不相见的安全感,她应该也不能放心地报景大,还进了咱们学院。对了,当班助的话题,也是我先提的。”
他撕开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嚼了嚼,望着电脑屏幕上看似杂乱却已经快要成型、实现设计功能的代码,轻声说了句:“对。感谢你,森林雨。”
作者有话要说: ——
回头看看,森林雨同学确实是神助攻了。
对他提出表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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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
因为刘森雨的提醒, 他也想起来另外一件至今没有答案的事——
宋杞高一时第一次哮喘发作那会儿为什么给远在景行的他打电话,乔唯一当时说了什么,让小朋友之后的两年半再也没有理他。
又写了一段代码, 依旧觉得心下沉郁, 就握着口香糖走出去。
“要去哪儿啊畜生?”
“有点闷, 出去透透气。”
*
接到姚星河的电话的时候,乔唯一正和程寻在虹业商场吃日料。
程寻请客, 说是这学期课程快结束了, 她也该为见面第一次就问能不能谈谈试试这种话,道个歉, 顺便感谢乔唯一没有跟学院举报、和同学宣扬她喜欢女生这件事。
店内环境安静,每一桌都有隔断挡着,互不影响。
所以尽管乔唯一对这个电话感到惊诧, 但想了会儿, 还是没有出去,反而直视程寻,从容淡然地接了起来:“姚星河,有什么事?”
“你在学校吗?这事儿想当面问问你。”
“不在学校, 我周围环境还行, 你可以电话里说。”
那边就沉默下去,唇齿间细幽的咀嚼声响起,引她眉心微皱:怎么给别人打电话还带嚼口香糖的?
好在是男生没琢磨太久, 就把那个问题问出来, 只是嗓子很哑, 像重感冒一样:“之前问过你,你没回答。大一下学期,3月10号, 宋杞给我打过电话,你接了这个电话。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她说了什么,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大脑短暂空白过后,乔唯一握电话的手指缓缓收紧。
她想起大四开学不久,某个深夜,姚星河在天台上骂她推她,且威胁她要是敢找宋杞的麻烦,就跟她一起下地狱的癫狂模样。
而事情的起因,就是这通时隔好几年的电话。
对面的程寻好像看出她的不对劲,脊背挺直几分,狭长的眼睛里露出些困惑和谨慎。
乔唯一把长发拨至耳后,搓着耳垂上挂着的莹润饱满的粉色珍珠,垂眸看着面前的梅子酒。姿态一如既往地优雅矜贵,好似完全没有被困顿不堪的往事影响。
就连声音都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无比坦荡,像是要把自己的阴暗面,悉数解剖给别人看:“当时我打眼一瞧,发现你给她的电话备注名字是‘小朋友’,我受不了这称呼,就接起来问她是谁。但她没有回答,可能是被我吓到了,喘息声很重。我告诉她,姚星河不需要小朋友,有我这个女朋友就够啦。然后她就挂了,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段话说完,才轻飘飘抬眸,望住程寻的眼睛。
那一刻,乔唯一很想知道,这双只有在漫画人物的脸上能见到的、别致的眸子里,会不会露出厌恶和排斥来。
但是没有,对面的这位教授面色如常,甚至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唇角——好像在笑。
毕竟时过境迁,她和姚星河之间的仇怨芥蒂早在那年冬天中心医院的急诊室前,清理干净,所以电话里的他并没有再愤恨地骂她不要脸,只是倦倦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姚星河。”赶在挂电话前,她喊住他。
“嗯?”
乔唯一说:“我猜,小朋友当时是打算跟你表白的,只是不幸被我打断,以为你真的有了女朋友,从此再也不敢找你,”怕他不懂,又强调了一下,“我是女生我能理解她的心思。如果只是拿这个男生当哥哥看,怎么会躲他两年半,遇到都想绕着走呢。”
他好像相信了,只是嗓音依旧不大精神:“谢谢。”
挂了电话。
乔唯一喝下一整盅梅子酒后,撑着下颌,挑眉问程寻:“老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没?还想跟我谈一谈试试吗?”
程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面色悠然地说了件别的事儿:“去年除夕我和姚星河一起出差,路上我问他你人怎么样,他回答说你人很好,帮过宋杞。”
片刻懵怔后,乔唯一佯装不屑地嗤出一声笑:“得了吧老师,要不是我从中作祟,他两个早就在一起了。他怎么可能说我人好。”
“但他确实这么说。而且容易得到的往往就不会那么珍惜,因为你的出现,两个人更加珍惜对方了也说不定。”
程寻说着,摘下银丝边的眼镜,垂着极长的睫毛认真擦过镜片后,重新戴上。
乔唯一看了好一会儿:“老师的眼睛很别致,但眼镜很一般,改天我送老师一副,然后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不要。”
“为什么?”
程寻把她的酒杯收回来,放上温暖熨帖的大麦茶,笑着开了个玩笑:“只有我的爱人可以打扮我。”
乔唯一抽了抽唇角:“行吧,那算了。”
*
4月19日,日光照耀,天气晴好,学校在这一天举办了春季运动会。
宋杞在5班的表演方阵里耍了剑,还在竞技比赛全部结束后参加了两人三足、跳大绳两项趣味运动。
跳大绳比赛里她在的小队拿了第二名,宋杞因此得到一块印着笑脸的银牌。她一路小跑着把这块银牌送到一直站在赛道内侧,看着她比赛的姚星河手里。
“哥哥,你看到没?”宋杞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开心,要不是顾忌着周围还有同学,她都想变成个蝴蝶,围着姚星河转一圈,“我们小队是不是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