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霸在秦末——漫愈
时间:2020-12-23 09:51:18

  周宁解答完毕,又转头看向乙。
  乙的全身已经放松下来,不过好像放松过度,整个人仿佛是瘫在了那里。
  周宁微微一笑,热心的替他将最后的记录工作也做了,她取了一块木牍记下所有对答过程,而后将之念与百姓确认,最后一分为二,一半放入专门存放木牍的匣子里,一半给百姓带走。
  吉见周宁做完这一切,对周宁赞道:“不错,还好你机敏,不然差点出大事。”
  周宁谦虚的笑了笑,缓过劲儿来的乙却面色难看。
  吉见此,安抚的看了乙一眼,便对周宁既可以说是点拨指导,也可以说是责怪批评的说道:“不过你问话的时候,还是没有抓住主要矛盾,这样的问题若是先问明了两人的地位、关系,那么不管是有意还是过失,都是擅杀了。”
  周宁笑了笑,起身拱手行了一礼,真诚的说道:“多谢吉法官指点。”然后歉意的看了吉一眼。
  她若是换个顺序问,他就不至于被吓得这么厉害了。
  然而乙的面色更难看了。
  这两眼分明是在提醒他,他不如她,他被一个自己鄙夷之人救了,而另一个他同样轻蔑不屑之人却在充当他的保护者。
  呵。
  此刻,乙心里的后怕尽去,只剩下被羞辱轻视的难堪,而后全都化作对周宁恼怒。
  吉见乙脸色不好,把他叫到自己那边小声关切着。
  周宁好似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埋头抄写自己的律书。
  系统却很不平,【宿主,这人也太坏了,你明明救了他,他不感谢你就算了,你瞧瞧他现在看你什么眼神,他肯定在打坏主意!】
  周宁勾唇笑了笑,并没有抬头去看,也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周宁果然被打发到令吏那边去了。
  不是法吏对面的令吏,而是从大门左边的侧门进去,法吏房屋背后的一个小偏院,偏院的格局和学室很像,也有一个小门可以直通前院,只不过学室后面的第二进院子是大书房,而这个偏院往后的二进院子是县狱。
  所以周宁现在的职位是令吏下属的普通假吏,除了日常记录审讯过程文书外,还要狱掾们一起往诊,得常常往外跑了。
  系统气死了,【什么人啊?!】
  周宁却笑着劝道,【反正都是要过来的,早点过来,早点熟悉,也是对我好。】
  工作虽然是要辛苦些,不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而且她应该也可以应对。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几千年来,发展的不止是科学技术,阴谋诡计、作奸犯科的思维手段其实也是在不断升级完善的。
  君不见周朝的建军思想还是仁义、感人,主张“不加丧、不因凶”,“冬夏不兴师”,即不要趁人之危,故宋襄公泓水之战,要等对方渡过泓水,列队整齐,敲响了战鼓才应战,而孙武之后呢,是诡道,是要“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要的就是趁人之危。
  至于杀人手法的升级,此处就不细表了。
  而不巧的是,她是从历史的下游来的呢。
  而且还有半个月左右成绩就下来了,她也要有些功绩才好争取她想要。
  【宿主~】系统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哭腔,统的宿主为什么这么善良啊!
  偏院的正房隔成了两间,一间是狱掾,一间是普通文吏,但并没有开两个房门,而是只有一个大门从狱掾的屋子进,从此处再往里进便是县狱,往左则是文吏的屋子,狱掾居于这中间的要紧处,也是为了方便看守。
  所以周宁要到文吏的房间,需得先经过狱掾的地方。
  狱掾是武吏,性子大多比较外向热情、大大咧咧,今日当值的是一黑一高两个狱掾。
  那肤黑狱掾一见来了新人,便自来熟的问她姓名、年纪,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
  因为和周宁同一批考吏的吏子,都已经过来三个月了。
  周宁说了名字年龄,至于为什么晚来却没有说,只说了前三个月在法吏手下做事。
  法吏啊,皮肤黝黑的狱掾笑容暧昧的对高个狱掾挤了挤眼,两人皆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们的工作虽然和法吏接触不多,不过对新任法吏、前任令吏乙却是熟悉的,而且前头那场大雨闹出的动静,他们和同是武吏的县卒关系好,早就听说了。
  那个一板一眼,仿佛全天下就他一个人刚正不阿、宁折不屈的乙和吉同住在县令家了,过了两日他就成法吏了,这中间的故事……
  皮肤黝黑的狱掾上前拍了拍周宁的肩头,嘿嘿笑道:“兄弟,你这,不冤,不冤。”
  周宁偏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笑看向那狱掾,那狱掾有些尴尬的将手收了回去。
  而那高个狱掾挠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宁,摇头道:“其实也冤。”
  这样出尘绝色的模样气质居然输了?
  他这个不好男色的瞧了都喜欢,啧,那些个异类的眼光果然是怪异的,也对,若是正常的话,也不会不喜欢香香软软的小娘子,反而喜欢硬邦邦臭熏熏的男子了。
  周宁笑着拱手问道:“还未请教两位姓名。”
  这次皮肤黝黑的狱掾没有先说话,高个狱掾回道:“他叫黑,我叫高。”
  这两人大约是一人生下来便肤黑,一人则身形较高,就好似刘邦的庶长子单名一个肥字一样。
  周宁笑着点头,表示记下了,又拱了拱手这才往左边的文吏房间去。
  周宁走后,肤黑的狱掾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穷讲究。”
  文吏的房间,一进屋,身后门侧是两个大大的书架,靠门的架子上摆满了竹简,里侧的一个则相对少不少。
  前头是正对着门并列的三张案几,其中两席有人,算是周宁的两个熟人,今年新进的吏子,在学室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周宁只是面熟,并不识得对方的姓名。
  但周宁不认识他们,他们却知道周宁,那个延迟了两年入学,只到学室学了半日又休学之人,文考成绩却是第一,成绩公布之日又神秘的不出席,这真是让人想不记得都难。
  刚才周宁在外头和狱掾的话他们都听见了,所以周宁前三个月是在前院当值,真是叫人羡慕,不知周宁在这县衙里有什么关系,以后能不能提携提携他们,不过,这次他们应该有机会好好结交了。
  只可惜,此时的他们不知道,很快周宁便以超过他们想象的速度升职再转职,他们最终还是面熟的陌生人。
  因为认出他们是吏子,所以周宁往右转身,寻这处的主事人。上首处也有两张案几,居右边尊位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吏,左边的是一个浓眉厚唇的中年男子。
  周宁走到那老吏面前报了姓名,老吏点了点头,介绍了自己和另一个真吏,“你叫我白老,他是敏夫。”
  而后指了正对门的空案几,也就是此屋的末座,道:“去那里坐吧,对面架子上的案子,你挑你能办的先办了与我看看。”
  “是。”周宁应下,而后正打算去取竹简,便见黑带着一个市吏和两个男子进来,道:“集市那边出了一桩案子,市吏不能决。”
  市吏抱着两个一样的粗陶罐,原来屠夫和卖菜的两人收钱的陶罐一样,如今分不清是谁的钱,这一罐多一罐少,两人都言多的是自己的。
  周宁因为要取竹简,站得离四人最近,此事听他们说完,便道:“端两盆水来,将两罐钱各自倒入,浮起油花的便是屠夫的。”
  四人皆瞪大了眼眸看向周宁,这么一个难为死他们的案子,两盆水就解决了?
  周宁笑了笑,这便是历史下游的好处了,好多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前人都已经留下了宝贵的经验。
  敏夫转头看了周宁一眼,白老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这案子既是你破的,你便自己写了卷宗吧。”
  这是给她露脸的机会呢,周宁笑着点头应下。
  黑很快的又领着人走了。
  外间的高诧异道:“这么快?”
  “啧,这穷讲究挺厉害的呀。”黑还有些懵,只啧声答非所问的感叹了一句。
  高挑了挑眉,问了详情,末了感叹,“真冤!”
  不说长相,这周宁明显智计也比那乙强。
  屋内,周宁站到了竹简少的书架面前,次日,周宁便带着黑往诊去了。
  有丈夫言自己妻子被火烧死了,但妻子娘家则认为是丈夫贪图妻子嫁妆杀死了妻子。
  而死者的尸体焦黑一片,面目模糊,已看不出体表伤痕,周宁让人检查死者的口腔,而后以一生猪一活猪烧死,以活猪口腔内有烟灰碳末,而死猪无,判定是杀人案。
  如此又破了几桩案子,周宁在县衙一时名声大噪。
  前院令吏所,翘看到卷宗上周宁的署名,对喜道:“你这个吏子确实很有些本事。”
  喜面无表情,过了一会,起身悠哉的泡了一壶茶。
  然而就在狱掾、县卒都对周宁赞不绝口的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流言道周宁喜欢男子,而且……是自甘下贱被压的那一个!
  想一想他如今才多少岁,才当了多久的吏,若真有那么能干,就不会从前院调到偏院去了。
  人往往会以职位高低来衡量对方判断的准确度,所以法官的判断决定在不知细情的外人眼里,比狱掾、县卒的要有说服力得多。
  至于为何狱掾、县卒都说他好话,嘿嘿,只怕周宁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吧,毕竟他的皮相确实不错。
  若是真有本事,先叫他考了今次会稽郡的第一,被提拔为令吏再说。
  第二条是强人所难了,现任的法吏都是考了三次呢,凭什么要求周宁一次考过。
  至于上一条,黑听了流言打了个寒颤,狠狠唾了一口,骂道:“呸,那样的,说剖尸就剖尸,眼睛都不眨的人物,谁,”黑说到后面放低了声音,“谁他.娘的敢啊!”
  所以,流言虽然放出来了,但除了个别心怀嫉妒,或者不了解周宁的人,其余人都是不相信。
  但这谣言还是对几个和周宁极为熟悉的人有了影响。
  韩信看着老师欲言又止,周宁瞥了他一眼,笑道:“无关紧要的人的无关紧要的看法,管它做什么?”
  放下车帘前,周宁最后看了一眼县衙大门,四年后,这满县衙官吏几乎被项羽杀了个一干二净,所以和他们计较什么呢。
  周宁敛下眸子,她并不打算做什么,历史沿着原本的方向就好,那样,这世间所有的大事件大变动,才会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她便是永远的先知,于她才最是安全。
  韩信抿了抿唇,没再多言,他只是觉得那些话很不堪,辱了他老师,但老师却如此豁达……自己的心性还是需要多练。
  第二日一大早,项羽竟就寻了过来,开口便问,“你喜欢男子?”
  周宁笑了笑,反问道:“喜欢又如何?”
  项羽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居高临下的和周宁对视,他的两臂撑在周宁面前桌子的两角,从后面看去,像是把周宁纳入怀中一样。
  项羽看着周宁的眼睛,他的眼睛淡漠又柔和,像是月色下最平静的湖,里头无风无波,无悲无喜,他的眸色幽深,透着智者的从容,他瞳孔中虽然映着的自己的倒影,但似乎和别的桌子椅子没什么不同。
  “你不喜欢男子。”项羽得出了结论,不然不会和自己对视毫无波动,项羽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情绪。
  初初听了消息,他是怒且不信的,可后面却不禁顺着想下去,若是先生喜欢男子……直教他一夜辗转难眠,所以今日一大早便赶来了。
  但此刻,项羽看着眼前这张玉颜,如白玉,似朝华,这样的容貌,若是女子……项羽的眼神有些迷醉了。
  周宁皱了皱眉。
  项羽猛然回神,撑起身子坐下喝了大一口茶,而后拍案大怒道:“谁造谣中伤你?”
  这不是息事宁人、忍气吞声的主,周宁便道:“无事,我自有分寸。”
  好吧,项羽知她的智谋本事,只道一句,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放开了此事,言他自己的烦心事,“我叔父叫我娶妻。”
  周宁点了点头,笑道:“恭喜。”
  他如今虚岁二十,是到娶妻的年龄了。
  项羽烦闷的皱起眉头,“可我如今不想娶妻。”
  周宁点了点头,又道:“那便不娶。”
  这可有可无、一切随他的态度叫项羽胸口憋闷,却又说不出什么。
  项羽静了静,不想叫先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便解释道:“我是觉得国仇家恨未报,怎能谈儿女情长之事。”
  “嗯。”周宁微笑着点了点头。
  还是一样的可有可无、一切随他的包容理解,亦或者说,事不关己的淡漠。
  项羽窒了窒,又问,“先生为什么不娶妻?”
  周宁朱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宁缺毋滥。”
  项羽愣了愣,末了拍案笑道:“对极,我辈豪杰,就该如此骄傲。”
  对极对极,寻常女子如何配得上先生,等闲女子又哪里配得上自己?
  自己若是要娶妻,项羽想了想,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垂眸饮豆浆的周宁身上……
  自己若是要娶妻,那起码得有先生十分之一的风华吧。
  用过夙食,周宁乘车去县衙,今日她的成绩应该就要传过来了吧。
  果然一到县衙,县卒便向她道喜,周宁笑了笑,谢过。
  短短二十日,周宁回到了前院,流言不攻自破,发回咸阳批的卷子,如何做得假?
  这就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啊!
  这一半都假了,那另一半又有几分真呢,毕竟吉的喜好众人都隐隐知道的,若是周宁真有本事却被调走了,那那个新来的……
  一个新的流言隐秘又热闹的传开了。
  周宁站在令吏所的大门前,似有所觉的回头一看,正好的乙的视线对上,他的面色铁青,眼里竟是……恨意?
  他以为是她放出的流言吗?
  周宁笑了笑收回视线,她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
  她,还没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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