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悚游戏里走后门 [无限]——艳山姜
时间:2020-12-23 09:53:43

  她——
  从稻草人变成一个活人。
  她睁开了眼睛。
  一切。
  重新开始。
  *
  那个苍老的声音还在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玫玫,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是奇迹,是神对你的祝福。”
  拿玫:“是吗?是祝福……还是诅咒?”
  她还记得每一次死亡时的痛苦。
  被「自己」追杀、在不断重复的死亡循环里无法逃离的——痛苦。
  突然间她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价码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游戏的主角。
  以为她在写一本无脑爽文。以为她可以反悔,可以无限循环,可以一往无前,可以永远赢下去。
  可是原来她每一次都死了。
  她救不了自己的朋友。
  也救不了她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是真实的。
  她的记忆,她的肉身,她的自我,她的自由意志……一切都是假的。她在不断的自我毁灭和自我杀戮中,走向那个既定的结局。那个游戏所设定好的结局。
  这个游戏变了一个伟大的魔术。
  而她只是道具。
  她在每一次轮回里,都只存活了那么短暂的时间。然后她就无知地走向了下一次死亡,也唤醒了下一个自己。
  即使是神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他不能让时间回溯,也不能让死人复生。他只能篡改记忆,只能让复制品延续一个生命。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场如此美丽的……幻梦。
  拿玫:“所以,这才是路显扬发现的事情。他从那个DV、还有这种种的细节里看到的,并不仅仅是娟代的真实身份。”
  “——还有我。”
  “还有我的死亡,和我的循环。”
  万祺失魂落魄地说:“路显扬这辈子做的那些推理全都是错的。他只说对了这一次。然后他就死了。”
  她终于哭了出来。
  蒋睫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拿玫却感到一阵钻心剜骨的痛。
  站在她面前的另一个自己,依然用力扭转了手中的刀。刀刃在拿玫的掌心里转了个圈,硬生生开了个洞。
  剧痛让她满头大汗。
  但她却感到一种奇异的空虚感。
  疼痛是真的,伤口是真的,血也是真的。可是这具肉身却是假的。
  那么她又要用怎样的方式——才能证明自己,曾经活着?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在过一丝的痕迹?
  她仿佛被抽离开来。
  她的意志不再属于这具身体。她像漂浮在空中的一缕烟,像长在半空中的眼睛,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新娘对峙着,仿佛一面镜子将两个自我分割开来。
  在这样荒诞的疏离里,拿玫毫不费力地将这把致命的刀夺下来。
  “啪。”
  利器掉落在地上,掉进她自己的血里。
  “有意义吗?”拿玫说,“你杀了我这么多次,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吗?”
  对方的目光里终于出现一丝困惑。
  她慢慢张开嘴唇,发出了模糊的、沙哑的嗓音,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因为……我要……满足……娟代的心愿……”
  而随着这句话说出来,她的身体也被点燃了。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将这位杀人的新娘给彻底吞没。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并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时候,会在游戏已经被扭曲成这样的时候……
  突然又听到这久违的几个字。
  他们的游戏目标。
  只有拿玫慢慢地笑了出来。火光将她的脸照得通红,但她的眼中却没有火,只剩下一团火烧尽的灰。
  “娟代的愿望?原来如此……”
  “娟代的心愿是复仇,是毁掉这个村子,是破坏这场仪式。可是她并不知道,一切的开端并不是婚礼,而是……我的复活。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神迹。”
  “只有杀死我才能结束这一切。”拿玫说,
  “可是我……是杀不死的。”
  “这是一个无解的游戏。”
  *
  拿玫心想,在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这个游戏的全部恶意。
  这个游戏里始终存在着三种状态的她。
  死去的她变成了扭曲的鬼魂,唯一的执念就是「满足娟代的心愿」。
  活着的她挣扎在这无法结束的循环里,如同被石头砸下山的西西弗斯。
  还有无数个……沉睡着的她,即将被自己的死亡给唤醒。
  这是一个必死局。他们不是被村民杀死,就要被死去的「拿玫」所杀死。
  但突然之间,一切不再是娟代的心愿。
  这变成了拿玫自己的心愿。
  她也想要结束这一切。
  可是她做不到。
  她注定要困在这里,困在这个游戏里,困在这个无法结束的循环里。
  拿玫转头去看站在庙门外的人。
  万祺和蒋睫站在无数个跪拜的人中间。万祺泣不成声;蒋睫试图安慰她,她的嘴唇颤抖着,但她的眼神里,分明也只剩下了灰白的绝望。
  在她们身后是一轮圆月。
  满月的光辉照耀着拿玫的脸,为她的脸覆上一层银霜,但也仅此而已了。
  拿玫对她们笑了笑。
  “对不起。”她对万祺说,“这次真的没有办法带你通关了。”
  虽然她看不到自己的脸。
  但是拿玫心想,她一定从来没有笑得这么难看过。她现在一定比哭还难看。
  万祺打了个哭嗝:“没、没关系,我陪你……”
  万祺向前一步,想要走进庙里。
  但她的身体却扑了个空。
  她进不来。
  万祺愣愣地站在门口,她整张脸都哭得皱了起来。
  但没人可以跨过这个门槛。
  在这个时候,拿玫只有孤身一人。她只能孤身一人面对自我的坍塌。
  连原本站在她面前的另一个「自己」,也被烧成了灰烬。一团黑灰与一把刀,这就是某个「拿玫」留给这个世界的全部痕迹。
  “只有你了。”她又笑了笑,对身边那个静静站立的稻草人说,“只有你还在这里。”
  对方穿着大红的新郎服,身形高大,一动不动。
  仿佛一个完美的观众,见证了一场荒诞的、悲伤的闹剧。
  于是拿玫低下头。
  对着这唯一的观众鞠了一躬,仿佛谢幕时的演员。
  而对方也僵硬地低下头,缓慢地对她鞠了一躬。
  “夫妻对拜——”
  他们突然都再次听到了这凄厉的声音。
  拿玫:“啊,我都忘记我们在结婚了。所以下一步是什么,送入洞房吗?”
  她环顾四周。
  但这只是一座破庙,并没有所谓的洞房。
  拿玫耸了耸肩:“无所谓了。”
  她并没有什么完成婚礼的感觉。在排山倒海的真相面前,婚礼似乎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下一秒钟,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都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
  “轰——”
  地动山摇。
  仿佛突如其来的地震。
  有什么东西从这座古庙……长了出来。
  但拿玫无暇去看。
  她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几乎又要摔倒下去。
  不断有破碎的砖瓦和粉尘从头顶掉落下来,仿佛危险的陨石。
  “轰——”
  ——难道这一次又要被砸死吗?这个游戏真没有创意啊。
  在极度的危险里,拿玫依然有闲心这样去想。
  她又要对这个短暂的「自我」说再见了。
  下次醒来时,她就是另一个「她」了。即使她自己对此或许一无所知。
  就在这一瞬间,拿玫看到一只手缓缓地停在自己面前。
  一只形态优美的、修长的手。
  唯一的问题是,好像有点太大了。
  跟这只巨人的手比起来,她好像只是一只蚂蚁。
  拿玫错愕地抬起头。
  她看到了那个巨大的、俊美的神像,对着自己低下了头。
  神像的双眼本该只是石头而已,但此时却变成了一双幽蓝的、璀璨的宝石。
  这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凝视着拿玫。
  巨大的雕像活了过来。
  他抬起那只巨大的手——
  将拿玫温柔地放在自己的掌心。
  拿玫站在他的掌心,慢慢升了起来。
  直到她停在了Valis的眼前。
  「好久不见。」他说。
  他如此专注地看着她。
  像在凝视一颗露珠的神祇。伟大与脆弱,永恒与一瞬。
  但拿玫甚至不想要说话。
  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和她背后的月亮。
  多么荒谬。
  她心想。
  她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月亮。
  拿玫:“所以,这就是结束吗?我会永远留在这里,做神的妻子?和你一起?”
  Valis的雕像却双唇轻启。
  如同莲花绽开。
  「不。」他说,「我放你离开。」
  在那一瞬间,她们都听到了头顶的声音。
  那声音是如此地温柔而……熟悉。
  「恭喜通关。」
  「请玩家做好准备。」
  「游戏世界将在十分钟后关闭。」
  在同一时刻,拿玫听到这同样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
  「娟代的心愿并不重要。你的心愿才是最重要的。你唤醒了我,所以我满足你的心愿。」
  但拿玫依然凝视着Valis的眼睛。
  她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怀疑,正如她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在过去的这一夜里,她的全世界都崩塌了,随着这座古庙一起变成了废墟。无法修复,无法重建。
  “你……到底是谁?”她说,“你在这个游戏里扮演的是谁?是神吗?”
  Valis:「我扮演的是……你的丈夫。」
  拿玫却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要再帮我,也不要再骗我了。这样做根本就没有意义。”
  她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悲哀的笑容。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活着。也许真正的我早就已经死了。我分不清……我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才是真的。通关是真的吗?哪一个「我」才会活下去?我到底该相信谁的规则?是谁在制定规则?”
  “一切都是有价码的。”
  “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Valis:「因为,你唤醒了我。」
  他低下头,轻轻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神明的唇碰到了那滴脆弱的露珠。于是水雾一圈圈晕开,如同镜面的涟漪,化成一朵——
  颤颤巍巍的莲花。
  「此刻的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我们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就是你,你是拿玫。仅此而已。」
  在失去意识之前,这是拿玫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102章 猎杀计划(1)
  拿玫睁开眼睛。
  她犹如一个实验体, 躺在透明的水晶棺里。她看到了冷冰冰的地下室,她还躺在高斯公司的游戏舱里。
  但现实反而让她感到恍惚。太多的记忆在同一时间填塞进她的脑海里。她反而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真的活着。她不知道离开游戏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死亡的痛苦依然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
  ——我还活着吗?
  ——活着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在这一瞬间, 游戏舱变为实体, 带着她的身体缓缓上升。
  舱门打开。
  万祺红着眼睛, 神情涣散地从对面的游戏舱走出来。但路显扬的门却依然紧闭着。
  拿玫想看哑剧一般望着面前这一幕——
  万祺意识到了什么,她冲过去狠狠地砸门, 又是踢又是撕扯。但金属表面纹丝不动, 甚至连她的指甲都没有办法留下任何痕迹。
  她精心做过的长指甲被劈开了。但她无暇去管, 她指尖的血落在金属门上,像是泪水一般顺着光滑的表面滑落。
  拿玫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没有用了。”她说, “这扇门不会打开了。”
  因为这已经不再是一个游戏舱了。
  这是一个棺材。
  路显扬已经死了。
  万祺:“他明明一直都那么傻,他就只是聪明了这一次……他为什么会死……”
  她坐在游戏舱边嚎啕大哭。
  哭声在地下室里不断回荡着, 像是某种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一直消失到天花板的对面,消失在实验室的深处。
  正是在这个时候,她们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可怕。
  拿玫:“他们人呢?”
  万祺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她:“什么人?”
  拿玫指了指头顶。
  巨大的实验室里空空如也。
  电子屏也全是黑的。
  万祺:“颂蓝呢?”
  拿玫:“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 那上面全部都是研究员。”
  万祺:“……他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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