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玫:“别紧张,我就是开个灯而已。”
但在她转过身来之前, 却听到万祺倒吸了一口冷气。
“卧槽。”万祺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和大楼的外观一样, 这座前厅也被装点得极尽富丽堂皇。房顶和大理石门柱上,满是华丽繁复的浮雕和壁画。
唯一的违和之处是——
房间顶端所放置的却并不是十字架。
而是一个被钉在墙上的女人。
她高高地仰着头, 纤细的四肢被牢牢地钉成一个十字。
苍白的皮肤上满是干涸的血块, 贴身的真丝睡裙,勾勒出妩媚的身形。
但本应该最美的地方——她的脸,却是一片血肉模糊。
有人将她的整张脸皮都剥了下去。
万祺:“……”
她发不出声音, 背转过身去,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即使在这个游戏里已经见惯了血腥和死亡,她还是没有见过如此恶心的场面。更何况被这样对待的还是……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人。
拿玫仰着头, 望着头顶雕塑一般的女人:“海伦。”
Valis:“嗯。”
“你害怕吗?”他看了看在旁边干呕的万祺,突然转过头来看她。
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好奇……以及被压抑的热忱。
拿玫:??怎么又开始哲学讨论了吗?
一听到哲学讨论她就头痛,于是她决定反客为主。
拿玫率先反问他:“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连尸体被偷走了都不知道?治安官的尊严不用捍卫一下吗?”
Valis平静地说:“我不知道。”
拿玫:“你太失职了大哥。”
Valis:“嗯。”
“那你还不做点什么?”
“做什么?”
拿玫突然邪魅一笑:“做/爱做的事情?”
Valis:“?”
望着对方突然变得迷茫的神情……她绝望地意识到, 她又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她又在乱开车了!
“呸呸呸。快去加班!”她说,“快去把凶手面具摘下来,让我们揍一顿!搞快点!”
Valis:“唔。”
又一道惊雷劈了下来。
这声音在他们的耳边猛然炸响。那天崩地裂的声音, 恍惚之间, 让人有种近乎于世界末日降临的错觉。
震耳欲聋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 犹如沉闷的钝刀子。
突然间, 大堂整个暗了下去。
他们站在漆黑而空旷的前厅里。瑰丽的壁画在黑暗与阴影里, 又变得阴森起来。一片死寂里,他们甚至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万祺绝望地说:“停电了。”
拿玫:“是的,供电局明天要加班了。”
万祺:“?”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白光短暂地照亮了前厅。
万祺分明看到了什么人。
“他、他在那里!!”她伸长了手,无比震惊地喊道。
戴着人/皮面具的凶手,如同一抹幽灵,静悄悄地站在前厅的角落里。
他换了一副新面具。
紧紧贴在他脸上的人皮极其柔软,褶皱边缘处,还有清晰可见的血痕。
可想而知它是从何而来。
万祺想起被钉在墙上的海伦,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如同杀手入场BGM一样的、令人熟悉的马达轰鸣并没有响起来,取而代之的反而是——
枪声。
“嘭、嘭——”
这声音也犹如在她耳边炸开的雷声。
Valis举起了一只黑色手/枪。
拿玫忍不住也睁大了眼睛。
站在她面前的治安官身形挺拔,劲痩的手臂上青筋尽显,举枪的姿势却像捏香烟一样自然。
他神情淡漠,毫无感情的眼睛里自然地透出一丝狠厉。
她并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隐藏技能。
不得不说,这一幕也有种……难以形容的性感。
“搞快点搞快点!”她兴奋地说,“干掉他!”
Valis:“好。”
他继续扣动扳机。
随着枪声落地,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略显慌乱的脚步声,物体被撞翻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拿玫依然在呐喊助威:“FIRST BLOOD!再来!”
万祺:“……”在玩吃鸡吗?
但拿玫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她十分遗憾地说:“不行,不能杀他。”
Valis依然专注地托着枪。他微微对她侧过头来,轻声问道:“为什么?”
拿玫:“要留活口。”
万祺:“为什么?游戏规则吗?”
拿玫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就是想听听他的杀人动机。”
毕竟她最爱听的就是八卦。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差瓜子了。
Valis:“好。”
他又开了几枪。
对面却始终鸦雀无声。他沉默地歪着头,在黑暗中辨认了一会儿,转头对拿玫说:“应该是逃走了。我们去追他吗?”
拿玫:“去吧!奥利给!”
Valis困惑地看着她:“‘奥利给’又是什么?”
拿玫:“爸爸,亲爹,求你别问了。”
*
黑暗的长廊里,Valis依然走在前面。
剩下两人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拿玫百无聊赖,而万祺则……十分震惊。
她第一次认识到,这狗警察居然是个——这么大的外挂。
她忍不住又喃喃道:“他居然有枪。”
拿玫:“?不配枪的也能叫警察?”
万祺语无伦次地说:“不是,我只是突然有点搞不懂……既然他有枪,我们不应该……早就……”
拿玫:“你想说,他要是早点把枪拿出来,还有破电锯什么事儿?”
“是啊。”万祺干巴巴地说。
拿玫:“呵,说得对。狗男人套路太深了。”
Valis安静地走在前面,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拿玫在背后骂他。
他们在黑暗中七弯八绕,穿过了无数扇门。
拿玫突然又说:“等下。”
万祺:“?干嘛?”
她十分警觉地抓住了拿玫的手臂。
拿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万祺:“?”
“我们好像和爸爸跟丢了。”
万祺:“????”
前方的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一片未知在静悄悄地等待着他们。
而Valis的身影却不知所踪。
万祺颤声道:“那要不要……喊一喊他……”
拿玫:“你不怕把其他人喊过来么?”
万祺:“其他人……哪里有其他人?”
拿玫:“有啊。”
她们恰好正站在一个拐角处。
这里很奇怪地放置了一面大镜子。毛玻璃窗上的月光洒落在镜面,倒映出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不。
是三个。
拿玫望着镜子。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正在无声地朝她们逼近。
黑袍之下,明晃晃的利刃淬着寒光。
对方沉默地举起了电锯。
拿玫幽幽地对着镜子说:“等下,我真的想要问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把电锯拔/出来的?”
电锯人:“?”
他迟疑了一秒。
这一秒钟的空隙,让懵懵懂懂的万祺终于意识到,她们面临的是怎样的局面。
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
尖叫并且狂奔。
“卧槽啊啊啊啊啊他来了啊啊啊啊!!!”
她一边抓着拿玫的手拼命地跑,一边疯狂大叫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黑暗令她失去了时间概念。她只觉得自己肺都快要炸开了。
但奇怪的是,她始终没有听到电锯的声音,像是后面根本没有人在追她们。
于是万祺终于停了下来。
她一边弯下腰来疯狂喘气,一边回头对拿玫说:“他……不在了吧……”
回头的一瞬间,她彻底傻掉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根本不是拿玫。
黑色兜帽下,是一张皱巴巴的、血红的人皮。海伦的人皮。
人皮里空洞的双眼,犹如黑洞一般凝视着她。
她。
抓错人了。
万祺:“!!!!!!!”
对方缓缓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但万祺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们站得太近了。她恍惚地觉得,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逃不掉了——
逃不掉了——
马达的轰鸣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也令她产生一种奇怪的失真感。
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高举起了电锯——
然后又停在了半空。
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
拿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她对着凶手说:“喂!等一下!为什么要把你妈挂起来?”
对方愣住了。
“我这里还有你的照片哦。”她又说。
他迟疑地转过身去。
拿玫像丢飞镖一样,将钱包扔了过去。
凶手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并没有反应过来。
“啪。”
长长的经典老花钱包掉落在地上。
他又迟疑了一秒,才低下头将它捡了起来,动作十分急迫地打开了钱包。
但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拿玫。
“照片呢?”他说。
那是一个她们熟悉的声音。
年轻、清亮,又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羞怯。
此时的万祺,正在拿玫的眼神暗示之下,悄悄摸回对方身边去。
但她走到一半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彻底震惊了。
“查理,真的是你?”她难以置信地回头说。
“嗬嗬嗬。”
这话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
对方发出了古怪而模糊的笑声。
那只戴着皮手套的手,缓缓地将覆盖在自己的脸上的——属于他母亲的脸皮,撕扯了下来。
这本该是一张毫无记忆点的路人脸。
但此时他的脸上却也满是鲜血。每一寸表皮都被染成刺眼的红,都被浸透在——海伦的血里。
查理愉悦地凝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某种疯狂而邪恶的火焰,在那双漆黑的瞳孔之中跳跃着。
拿玫:“咦,你不是戴眼镜的吗?”
查理:“?”
他又呆住了。
显然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亮相之后得到的第一个评价……居然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地说:“我戴了隐形眼镜。”
“哇,厉害了。”拿玫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查理冷冷地瞪着她:“你怎么知道是我?”
拿玫打了个哈欠:“我不知道啊,瞎说的。谁知道你反应那么快,嘻嘻。”
查理:“……”
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万祺打断。
万祺:“为什么?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杀掉……这么多人?”
查理露出一个古怪又神经质的笑容。
“需要理由吗?”他说,“想杀就杀了。”
万祺:“可他们都是你认识的人啊。你妈妈,你同学,你哥哥,还有……你的朋友……”
查理歪着头说:“那又怎么样?”
万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某一个瞬间,他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查理依然驼着背,举着电锯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他看起来还是那个缺乏自信的小男孩。
但他的目光却令人毛骨悚然。
那颗浸满鲜血的人头,那毒蛇一般的眼神——
查理又露出了桀桀的笑声。
“去死吧。”他说。
他再次举起了电锯。并且以一种异常娴熟的姿态,一下又一下地开始拧动链条。
拿玫忍不住评价道:“一看就架势,就是老杀人狂了。”
老杀人狂高高地举着电锯,一脸与年龄并不相符的狞笑。
他用力地拧了一下链条。
又拧了一下……
预想中的马达轰鸣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万祺:=皿=
等等,场面好像有点垮了。
拿玫幽幽地看着他:“坏了吧。学校里的电锯,质量本来就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