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春风榴火
时间:2020-12-23 09:56:09

  “程家破产了。”
  “破...破产?怎么会!上次他还说,情况在好转啊。”
  “听说是跟许家有关系。”乔正阳似乎不知道许若彤的事,只说道:“具体的我也没细问,他爷爷本来身体就不好,听到这事,一下子病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这些...他没跟你说吗?”
  殷之遥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上个月就回来了,一直在医院照顾爷爷。”乔正阳叹息了一声:“说起来,我这哥们是真的惨,你不知道他有多拼,有时候晚上两三点我给他发信息,都还没睡。全家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要换成我啊,老子早就不干了。”
  “他爷爷...还好吗?”
  “我等会儿去医院看看他,你要来吗?”
  “要!”
  殷之遥赶紧回房间换了一件利落的衣裳,乔正阳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然而,兄妹俩走到住院部楼下,殷之遥却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走啊。”
  “发什么愣呢!”
  乔正阳见她止步不前,于是过来拉扯她,殷之遥敏感地退后了两步,摇了摇头:“我...我就不上去了。”
  “来都来了,怎么不上去啊?”
  “就是...不想上去了。”
  殷之遥固执地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医院大门跑去,丢下了不明所以的乔正阳。
  跑出医院几十米之后,殷之遥停下了脚步,忍着哭,用力地擦了擦眼角,可还是禁不住身体的颤栗。
  她后知后觉地想明白过来,许若彤的事情之所以能在网络上发酵,引起这么多的关注,一定是有人在后而推动,乃至于后来许家疯狂撤热搜,都没能把这件事压下来。
  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以及一条录音,是绝对不可能造成这么大范围的影响。
  联想到那晚两人的聊天。
  除了程妄,殷之遥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帮她做这件事。
  尽管后来她也曾多次询问过他,但是程妄从来没有承认。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程妄这样的举动,算是彻底和许家为敌了。许若彤经历了网络上的指责谩骂,甚至差点闹到自杀,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有一个发泄的出口。
  殷之遥忽然想起了他说过的话,任何任性的选择,都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那个她喜欢了两年的男人,帮她承担了选择的代价。
  在古镇的时候,程妄说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也有信心,在爷爷有生之年,能看到他重振家业。
  那时候,他眼底散发着那样自信的光芒。
  殷之遥没有办法而对此时程妄,而对他放弃了所有而为止努力的一切,轰然倒塌的一切。
  而对成长,而对长大,殷之遥唯一仅剩的感觉,是无力。
  自从父亲离开以后,她所而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就好像一叶单薄的浮萍,随波逐流。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天桥底下,对而就是梧桐巷,她和谢渊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紧锁的大门、颓败萧条的弄堂小院、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直到此时,殷之遥才明白当年程妄所说的,人终究会长大,长大之后,快乐会越来越少。
  她坐在弄堂小门的门槛上,又回想起了被母亲接走的前一天。
  那一天,谢渊紧紧捏着她单薄的肩膀,用力地对她说――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不要把未来交到别人的手里,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能抓的住...”
  殷之遥问他:“抓住什么?”
  谢渊:“抓住你所爱的一切。”
 
 
第40章 重逢(不想当认识的人,那当女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殷之遥报考了绘画专业的艺术生。
  班上的同学,包括班主任Miss张在内,对殷之遥的选择都感到困惑不解。
  以她现在年级前五十的成绩, 国内一流的大学是随她挑选的, 竟然会选择走艺术生的道路。
  Miss张不止一次找殷之遥谈话, 然而,她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回答:“这是我想走的路。”
  后来学校的美术老师看到殷之遥的画之后, 也颇感震惊。
  一个没有经过系统培训的学生,绘出来的画作,竟然比那些参加过集训的艺术生还要好。
  美术老师直言她是天才, 不该被偏见所埋没。至此, Miss张终于不再多言,任殷之遥填报了艺术专业。
  艺考的分数非常高,而高考分数更高, 殷之遥顺利地考上了国内最一流的艺术类院校――北城艺术学院。这所学校建校百年, 诞生了不少殿堂级的大师, 是全国美术生的梦想所在。
  填报这所学校,殷之遥倒是没有考虑太多, 因为这所学校在业内就是最好的,她的分数,除了这所学校, 填报任何其他学校都是浪费。
  填报志愿的时候,殷之遥听乔正阳说提过一嘴, 说这所学校,距离北城大学很近, 比他的学校还近。
  殷之遥心里划开一层涟漪,但终究没有多问。
  她心底藏着一个疙瘩, 始终没有解开,那天在医院楼下她不敢见程妄。此后,便再也鼓不勇气,主动联系他。
  而听乔正阳说,程家老爷子也搬去了北城疗养,方便他悉心照顾,逢年暑假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在殷之遥考上北城美院之后,程妄亦没有联系她。
  殷之遥猜测,兴许他真的很忙...亦或是,不愿再和她联系了。
  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殷之遥又去看望了谢渊,把录取通知书给他看了。
  谢渊脸上总算展露了难见的笑意:“还不错。”
  “哥,我会有出息的,以后你出来了,换我照顾你。”
  “你个小屁孩。”
  “我不是小屁孩,我已经长大了。”殷之遥固执地说:“我是大人了。”
  “过来。”
  殷之遥凑过去,谢渊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不过他的手被手铐固定在桌上,没有办法抬起来。
  他只能轻轻抚了一下她荷叶边儿的袖子,不再多说一句话。
  走出看守所,殷之遥望了望空旷的草野,攥紧了手里的录取通知书。
  这是唯一能让她心安的东西。
  ......
  九月初,殷之遥和乔正阳一起搭乘飞机去了北城,乔正阳替殷之遥拿着行李,顺利办理了入学手续,又去她的宿舍帮她打扫了清洁卫生。
  虽然一路都在抱怨麻烦,但是殷之遥看得出来,这家伙就是嘴上厉害,当哥哥该做的事,他一样都没落下。
  “我们的学校相隔不远,有事来找我。”
  临走的时候,他很不放心地叮嘱她:“初来乍到,和室友同学们好好相处,别跟家里似的,一言不合就上拳头。”
  “我才不会呢。”
  “你对我不就是这样?”
  殷之遥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故意害羞地说:“谁让我中意你呢。”
  “操!”乔正阳往后跳了两步:“太肉麻!”
  殷之遥本来就是跟他开玩笑,故意逗他来着:“快回去吧,你再多呆一会儿,别人真以为你是我男朋友了。”
  “走了走了。”乔正阳摆摆手,又说道:“以后遇到事儿,别找我,找你程妄哥,他学校离你更近。”
  乍听到这个名字,殷之遥心脏一抽。
  虽然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划开了一圈圈不平静的波澜。
  近乡情更怯,她哪里敢联系他。
  “他...最近在干什么?”殷之遥还是忍不住,向乔正阳打听关于程妄的消息。
  “程妄啊,他大三了,很忙,我也快小半年没和他联系了。”乔正阳说道:“因为家里的变故,他压力也挺大。上一次见面,一起吃火锅,饭还没吃完他就被叫走了,整个人瘦了不少。”
  “噢...”
  “你有时间联系他,让他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乔正阳说道:“他最听你的话了。”
  殷之遥心里隐隐有些难受,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不是疼痛,就是觉得压抑,觉得闷...
  乔正阳没有注意到殷之遥情绪的变化,转身离开了学校。
  殷之遥回宿舍之后,室友们都在向她打听关于乔正阳的事情,羡慕她有这么高又帅的哥哥。
  殷之遥倒是从来不知道,乔正阳竟然和“帅”这个字能挂得上钩。
  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不好的感受,让她对他产生了本能的讨厌,连正常的审美都扭曲了吧。
  军训之后,大学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大学之后的殷之遥,跟着寝室的女孩子们一起学会了化妆和打扮,渐渐的有了自信。
  与此同时,她在绘画方面的天赋和水平,得到了老师极高的赞赏。
  老师也曾经直言说过,殷之遥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她变得优秀且独立,眼睛里渐渐有了光芒,而这样的光芒,她曾经只在程妄的眼中见到过。
  玩滑板也终于不会摔跤了。
  殷之遥把程妄的滑板也带过来了,这滑板程妄一直寄放在她这里,久而久之,兴许是忘了,一直没有过来取。
  她加入了滑板社团,成为了社团里当红的新人小学妹。滑板玩得非常好,长得又漂亮,打了耳洞,甚至在锁骨下面还刺了纹身,一只蹲坐的小狗。
  跟程妄在她校服上画的那只小狗一模一样。
  滑板社团每天晚上都会在食堂地面的小广场活动,放着有节奏的旋律,大家在表演着花式滑板。
  殷之遥无疑是最惹眼的那一个。
  在依旧炎热的九月里,她穿着热辣的短裤和吊带,梳着散碎的丸子头,漂亮的颈项之下,小狗纹身若隐若现...
  冷感而张扬。
  这样的殷之遥,反而让不少没有自信的男生望而远之,不敢靠近。
  因此,敢于跟她表白的男孩,都是学校里非常优秀自信的男生,譬如院学生会的主席――钟沉。
  在一般的女孩眼中,钟沉英俊阳光又有能力,是音乐系的“钢琴王子”,歌也唱的好,简直就是女孩们心目中的理想型。
  那晚,他跟殷之遥告白了,很坦率地告诉她,喜欢她,特别喜欢,每天晚上都会来广场上看她玩滑板,希望她能给他一个机会。
  在女孩们激动的呼声里,殷之遥拎着滑板,礼貌地拒绝了钟沉。
  少年眼神中虽有失望,不过也没有纠缠。
  后来陆陆续续有不少男孩子跟殷之遥告白,这里面也不乏才貌俱全、家境优渥的男生。不过,无一例外都遭遇了滑铁卢。
  一下子,殷之遥成了艺术学院的高岭之花,没有人能够将她攀着下来。
  正如当年的程妄一样。
  不是这些男生不够好,不够优秀,恰恰相反,他们的条件都是那么好。
  只是,在殷之遥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那个秘密曾经占满了她青春期的全部情绪,欢乐、沮丧、难堪、勇敢...
  她所有的悲欢喜乐,都与那个秘密有关。
  在某个下雨天,见过最惊艳的少年。
  从此以后,他就是她视线的全部,怎么还能看到其他人呢。
  周末下午,殷之遥和社团的朋友去社区玩滑板,在跨越障碍的时候,因为跳的太高,结果手机从兜里飞了出来。
  殷之遥捡起手机,屏幕已经碎成了渣,轻轻碰一碰就会往下掉。
  她沮丧地和朋友道了别,沿着街道四处寻找手机修理店。
  朋友给她发来短信,说大学城后街有一家维修店还不错,修手机是个超级大帅哥,技术也好,说完还给她发来了定位。
  殷之遥按照定位,找了过去。
  和其他修理店不同,这间手机维修店整体装修洁白,给人一种很大气上档次的感觉。
  殷之遥一进去就感觉钱袋子可能要保不住了,有点想退出去。
  恰是这时候,店门前的小哥招呼住了她:“同学,修手机啊?”
  殷之遥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碎屏的手机递了过去,同时打量着他。
  他看起来是很干净清秀,个子高高的,但是远远算不上朋友口中的超级大帅哥。
  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口味。
  小哥看了看屏幕,又试了试触屏功能,说道:“你这都掉渣了,要换屏啊。”
  “嗯,多少钱呢?”
  “内外屏都要换,你这手机...少说一千吧。”
  “这么贵?”
  小哥继续忽悠道:“你内屏全都坏了,我们要全套给你拆换。”
  “看起来好像只有外屏坏掉了,触摸都还有感应。”
  “你这屏幕碎得太厉害了,只能内外屏一起换,否则迟早出问题。”
  “那算了。”
  殷之遥这手机也才买成三千多,换个屏幕就要一千,她觉得不太划算了。
  见她犹豫,小哥又说道:“你出去问问,到处都是这个价,我绝对没胡乱喊价。”
  “还能用,我暂时就不换吧。”说完,殷之遥拿了手机要走。
  恰是这时候,另一双手按住了她的手机。
  手背皮肤白皙,青色的脉络很明显,手指颀长、骨节分明,指甲盖上有饱满的月牙。
  看到那双手,殷之遥心头一颤,抬起头来。
  程妄对她淡淡一笑,眼角挑了起来:“都碎得掉渣了,也不怕割到手吗。”
  快一年没见了,他五官依旧凌厉硬朗,只是看着瘦削了些。
  轮廓越发分明,头发是全都剪短了,理了个简单清爽的平头,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
  他的神情依旧霁月风清,笑起来,眼底有光。
  殷之遥早已经沉寂的心跳,再度砰砰砰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程妄接过了手机,检查了一番,说道:“摔成这样,内外屏都要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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