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很希望我能成熟,能真的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这样……就不用你这样为我牺牲。”
林淮北说话时候,手指捏紧手机,骨节泛白。
“我爷爷说,你奶奶准备送你出国。”
温渺愣滞片刻,眸里闪过诧异,没料到林淮北已经知道。
“这个……”她张张嘴,“奶奶是有这个想法……”
林淮北沉默着,温渺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已经能想象到他的挣扎和纠结。
她装着无所谓地笑,“小北,本来我大哥就想让我去日本嘛,我前几天也在考虑,所以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千万不要乱想。”
温渺不善于撒谎,也不喜欢撒谎,但是今天为了林淮北,她说了好多谎。
她骗老太太说自己和林淮北只是姐弟关系,也一直在林淮北面前装没事人。
现在,她还在哄林淮北,骗他出国是自己一早就有的想法。
但是林淮北哪里会被骗到。
之前温渺根本没考虑过要出国,现在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想他有负担。
温渺在想什么,他都懂。
所以他就更加愧疚。
为了他的那个理想,他真的牺牲了太多人,也牺牲了温渺。
“姐姐,我想见你。”
温渺也想见他。
想到以后不能再每天见面,此时此刻,她很想见他。
“好啊。”
大约十来分钟后,酒店的门铃响起。
温渺正在浴室卸妆,听到响铃,马上跑去开门,没顾上脸上没擦干净的卸妆油。
门一开,林淮北就看到头上戴着毛绒绒的雪莉玫发带的温渺,话还没说上,她转身就跑。
“我先洗脸洗澡,你随便坐一下——”
林淮北在原地停了一下,随后走进来,默默替她关上门。
浴室很快响起哗啦的水声,隔着磨砂玻璃,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转头,床上乱糟糟的,衣服乱丢着。
估计是温渺在箱子里找衣服,就随手把衣服都在了床上。
林淮北走过去,帮温渺把衣服一件一件理好,低头的时候,情绪突然崩落。
手指揪紧温渺的一条连衣裙,微微闭眼,眼睫湿润。
以后会多久见一次呢?
以后,他还能再这样帮她整理东西吗?
报读警校的连锁反应没想到会这么大,这些都是林淮北始料未及的。
他想,他可真是任性又自私。
“你在干什么呢?”
温渺已经洗完澡,穿着白天林淮北穿过的那套家居服走出来,就见林淮北一直一个一直站在床边。
走近了,才发觉他紧闭着眼。
听见温渺声音,林淮北才从低落挣扎的情绪中抽身,抬眸看她。
温渺被他湿漉漉的眼睛看得心跳漏拍。
有些心疼。
不舍得他这副模样。
于是她故意埋怨:“我这个裙子很容易皱的,你弄成这样我怎么穿呀,你要给我买新的。”
林淮北下意识往自己手上看了看,随后松开手,转身过来将温渺拥住。
“好。给你买新的。给你买很多很多新的裙子。”
听着林淮北鼻音很重的低哑嗓音,温渺回拥住他,说:“小北,开心一点。”
“我舍不得你。”
林淮北把鼻尖埋在温渺发间,淡淡的馨香,很熟悉,让他很想哭。
“我也舍不得你呀。”
温渺叹着气,推开林淮北一点,然后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他的唇。
她对着他漆黑的眼睛,眼里也蒙上一层水光。
“你去读大学,我也去读书,虽然不会再天天见面,可是我们的心永远都在一起,对不对?”
“不会三四年嘛,一眨眼就过去了。我都等得起,你还怕等不起吗?”
林淮北摇头,握住温渺捧着自己脸的手,指腹按在温渺的手背上。
“我不希望你等,我不想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不配。”
温渺被他颓败隐忍的目光所吸引,仿佛终于窥见他内心那些细小的裂缝。
他给人的感觉或许是孤傲高冷,心思深沉,刚开始在温渺面前显得特别乖巧听话,但其实,他很自卑。
这些情感上的自卑,可能源于原生家庭,源于这几年的等待,他是受过伤的。
所以在情感上,他时而像锋芒毕露的狼,所要必所得,同时又像伤痕累累的幼犬,生怕再遭人遗弃。
他的爸爸没有陪伴他成长,他的妈妈在高楼纵身一跃,他面上什么反应都没有,但是全世界最痛的人就是他。
而那个时候,温渺还狠心地骗他,哄他跟爷爷奶奶来海城,哄他以后自己会来看他。
当时她就是他最信任的人,她却也在伤害他。
这几年林淮北是很矛盾的,爱与恨,等待和失望,他都在一个人承受。
温渺眼睛一眨,眼泪就这样不自觉地落了下来,晶莹划过脸颊。
她偏头去吻他。
她知道她曾伤害过林淮北。
哪怕林淮北只在发烧的时候提过,哪怕他平时对此缄默不提,可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她为他做什么都愿意。
这也是这次,她为什么不对他瞒着她的事深究,为什么愿意为他做这么多的原因。
她很想补偿他。
林淮北托住突然吻过来的温渺,控制着自己力道,让她攀附在自己身上。
随后他深深呼吸,张开手臂将温渺圈在自己怀里。
温渺没力气了,退开一点,脸颊泛红。
林淮北看着她微张的红唇。
“你为什么……没反应啊。”
温渺主动老半天,结果林淮北都不回应一下。
林淮北喉结滚动,眼眸深谙着从温渺宽松的家居服上掠过。
这时他才发现她只穿了这一件。
里面什么都没有。
“姐姐……”
温渺小小的手抓紧林淮北的胳膊,胸口起伏着,全身透白的肌肤已经犯上一层粉。
“我知道你不想在酒店。”
她软糯着嗓,眼睛直直地对着他,眼底微光闪烁。
“可是我想……”
说着,她将林淮北往后面推,林淮北的后背顺势贴在了床上。
温渺倾身过来,亲了一下他的眼,再亲一下他的鼻子。
粉白细腻的脸就在他眼前,全身重量都在他身上。
“小北,我们好几天没见了,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交个公粮?”
她喃喃低语着,又软又乖巧,眼底闪着渴求的光。
“你不馋我,我馋你。”
林淮北退败了。
他怎么能拒绝的了这样的温渺。
晚上过来,他并没想过这些,他只是想见见她,多看她一眼,多和她待一会。
他没存这样的心思,偏偏温渺存了。
她的肩膀松弛又柔软,他扶着她肩膀,翻了个身。
……
热情和思念翻腾不休,混合成一个旖丽梦境。
温渺觉得这一刻的林淮北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肆无忌惮,赤忱坦荡,勇往直前。
她终于没有再看到他脸上那些低落的表情,她不喜欢。
温渺很想努力去看清林淮北的脸,但一阵又一阵的浪潮拍打,她如这浪潮中孤望无依的渺小一粟,没有任何可攀附的东西。
像被海水淹没,要窒息在这潮水中,她呼吸不了,大脑一片空白,连求救都无法喊出。
被拯救起来的时候,她如重新活了一次,全身脱力。
她以为这已经是结束,可是林淮北还有要交的公粮。
……
温渺的手指没有留指甲,偏偏在林淮北的后背了留下了长长的几条鲜红抓痕。
直至零点的时候。
真正拯救温渺的是手机闹铃。
闹铃不关掉,就一直会响。
被突然打断,林淮北一面亲着温渺,一面伸手去找枕头那边的手机。
手机找到,林淮北准备关掉的时候,却在看到屏幕显示的闹铃备注时停滞住。
温渺瘫在床上,她一直没忘了最重要的事。
虚弱柔软的声音在林淮北耳边轻响:
“生日快乐。”
“十九岁的林淮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 15:43:52~2020-09-25 16:0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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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铃一直响个不停。
林淮北几乎忘了去关。
他拿着手机, 一动不动,似乎整个人都僵硬住。
转头,一抹绯色从温渺脸颊洇散,就如同四月枝头的樱花。
而林淮北沉默着, 夜色无法遮掩他此刻的表情, 他在发愣, 在措手不及。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他爸爸很忙,经常不着家, 可是永远都不会错过他的生日。
小时候的每次生日,他爸爸, 他妈妈都在。
所以这几年, 他都没有刻意地去过生日, 他的爷爷奶奶怕勾起他对父母的记忆,也没有特意去提。
但是每一年,他都在期待。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攒在生日这一天, 他想着, 也许温渺百忙之中会记起这一天是什么日子, 也许她就会给他打个电话, 或者发条短信, 对他说:“小北, 生日快乐。”
可是她都没有,
平日里的失望,在这一天,也就更加翻倍。
闹铃最后还是被林淮北关上。
四周陷入沉寂。
昏黄的壁灯在发着光, 映衬着林淮北分明的五官。他放下温渺的手机,修长的指节按在温渺腰间,将她提拉起来, 抱在怀里。
他闻着她的发香,埋首在她侧肩的头发里,说话时仿若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抱她很紧,“我等你,等了五年。”
从过完生日的那个十三岁夏天开始算,到今天,恰好五年。
他都不再刻意记得的日子,温渺却记得。
温渺本身就被折腾的没什么力气,现在再这样被林淮北抱着,哪哪都使不上力。
差点就快不能呼吸。
她拍拍林淮北的背,艰难出声:“小北,你……轻一点,我不能呼吸了。”
林淮北这才松一点力。
温渺喘过气来,也伸手回抱住他。
“其实没有你要读警校的事,我也是买了票准备过来的。我想陪你过生日。”
“我不知道这几年你都是怎么过的,但我就想,今年,明年,还有未来的每一年,我都能陪你过你的每一个生日。”
“小北,生日快乐呀。希望十九岁的你,可以朝你的梦想更近一步。”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
林淮北眼圈发红,他闷声应着,托着温渺的后脑,亲吻着她凌乱的发丝。
温渺察觉到他的情绪,连忙劝他:“十九了啊,别哭,千万别哭,很丢人的。”
“我没有。”他还在倔强地否认,但略带哭腔的鼻音已经出卖了他。
温渺笑着叹气:“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林淮北肯定不愿再被当作小孩。
且不说他已经成年,今天刚过零点,他已经十九岁,真的不能再被称作小孩。
他忽然往前倾去,在他怀中的温渺就顺着被他带倒。
林淮北手腕撑在温渺手臂两侧,低眸看着平躺着的她,熟悉的痴迷和情·欲再次在他深色眼底浮现。
温渺预感到什么,眨着眼问:“不是……都交过粮了吗……”
难道……还要继续吗……
“刚刚临时被打断了,还没交完。”
林淮北抬起一只手,与温渺十指紧扣,然后反着摁在床上。
“而且,我要让你了解一下十九岁的我,到底是不是小孩。”
温渺:“……”
当然不是小孩了,哪有小孩做这些十八禁的事的。
情潮再次翻涌而来。
温渺真真实实地感受了一把十九岁的林淮北,和十八岁的林淮北,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到底……
哪来那么多精力……
都零点了,零点了啊!!!
温渺仿佛就剩喘气的力了,林淮北还能不知餍足地靠近。
“姐姐,现在还把我当弟弟吗?”
……
用力一沉。
“还觉得我是小孩吗?”
温渺嗓子被东西堵住一般,连破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温渺最后迷迷糊糊睡去,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熟悉的散了架的感觉又席卷而来,她特意去看身上皮肤,还好,这次林淮北没有留下什么印记。
这次过来带的都是漂亮的吊带裙,留下那些暧昧红印的话,她还怎么穿。
温渺这个时候还在关注这个。
转头一看,酒店提供的计生用品的包装盒还放在柜子上,但是盒子里昨晚就已经空了。
温渺这才看向一层玻璃挡着的人。
林淮北在浴室洗澡,看起来已经洗完了。
果然,不到一分钟,林淮北就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头发没吹,还滴着水。
他只围了条浴巾遮住重要部位。
见温渺醒了,他意外地笑了笑:“醒了吗,是我洗澡吵到你了?”
温渺疲软地坐起来,冲林淮北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