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接近真实。
闻扬在一边站着,大大地点头:“好的!扶小姐您请!”
刚才过来的时候,扶梦已经向他介绍过自己了,两人知道了彼此的姓名。
扶梦笑了笑,然后转身低头看着琴键。
其实新歌老歌无所谓,关键是“她”。
刚写出来的歌风格太过振奋,不太适合此时的氛围。
扶梦想了想,挑了另外一首。
音符与音符快速地钝性衔接,旋律舒缓,行云流水。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如风如雾,如指尖精灵。
琴声柔和,铺开了一层夜纱,笼着月亮,照着江面,静谧缥缈。
音符构成了一首诗,旋律凝成了一幅画。
慢慢地,缓缓地,在江凭危的眼前展开。
他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目光落在那个穿着浅青色上衣的扶梦背影上。
不像是曾经接触过的女性,要么是穿着工装,要么是穿着礼服。合作伙伴讲究利益至上,其他的人则另有目的。
于是接近他的时候会打扮得格外精致,掺着小心翼翼,又或者是装出来的爽朗大方。
世界上有多少种性格,凑过来的女人就能演出来多少种。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江凭危他不喜欢任何性格的女人。温柔、娇艳、单纯、风情……全部败北。
江凭危以为,扶梦也是其中一员。
——抱着目的接近他,处心积虑引起他注意。
兴许街边第一次见面是真的意外,但今日不是。
江凭危这样想着。
他的对手太多,而且都很愿意给他添麻烦。送来一个被他们收买过的女人,再简单不过了。
就是走的路线很新奇,确实独特。
——翻·墙,就算那只是围栏,也很不雅。没有人这样做过。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江凭危垂眸,浓而密的睫毛遮了他微动的眼神,在眼下投了一道阴影。
相比情绪波动极小的江凭危,一旁的闻扬就表情丰富得多。
呜呜呜这琴声好可爱啊!感觉自己被江边水汽浸润了,好像还有客船!月亮真亮啊!
闻扬忍不住地鼓起掌来。
扶梦听到这声音后微微转头看他,笑了笑。
江凭危的眉头皱了下,旋即展开,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站在他旁边的闻扬。
闻扬被大boss扫视一眼,瞬间从梦里回归现实,欲盖弥彰地快速收回了手。
扶梦见他这样,又错了错视线,看向江凭危。
冷漠严肃的新朋友兼邻居还是那副冒着冷气的模样,但她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的状态轻松了许多。
看来,她弹奏乐器依旧会影响人,但不似曾经那般的威力。
不会产生精神印记,不会让人沉迷不已。
却会对音乐的效果形成增幅作用。
扶梦在用音乐描绘一幅江边夜景,最初响起的音符就是水流的声音,视野向上,月亮倒映水中,有风出来,波纹荡漾。
从听觉到视觉,扶梦会的小把戏之一。
闻扬这类沉稳中带着欢脱性格的人,会比心思深沉的江凭危要更容易被她的音乐影响到。
扶梦认识到了这点。
一分钟的演奏,旋律到了结尾,她停了下来。
扶梦的手按在琴凳上,看向了右侧的二人,问:“好听吗?”
闻扬立刻:“好听好听!”
琴声停,闻扬意犹未尽。
他也不是没去过音乐会,曾经随着江凭危在前排听完了整场钢琴大师的演奏。
音乐家的充沛情感可以通过琴声传递出来,让观众身临其境。
但闻扬觉得,他听过的那么多场音乐会,好像都没有扶梦这短短一分钟让人感受深刻。
扶梦的精灵血统天然能够亲近自然生物,对于人的情绪感知更敏感些。
她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不太运用能力去试探别人。
但此时,扶梦凝了心神在两人身上,从她弹琴的一刹那开始,就算没用眼睛看,扶梦也能对两人的细微变化有所了解。
闻扬的赞叹出于真心,他不吝啬直接表达,鼓掌、夸赞。
沉默不语的江凭危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实则不然。
扶梦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闻扬,笑道:“给你们再唱一首歌可以吗?”
闻扬:“还能唱歌?当然可以!我很期待!”
扶梦歪头:“江凭危,你呢?”
闻扬倒吸一口冷气。
有多久没听到人直呼boss的大名了!
上一次连名带姓喊boss的人,坟头草,啊呸,对方公司的坟头草已经三米高了!
江凭危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蓦地动了一下。
他黝黑的眼睛注视着三米外的扶梦,二人眼神交错,江凭危忽地笑了笑。
“当然,”他说,“请。”
扶梦:“好啊!”
她转而面向钢琴正襟危坐,换了新的旋律,奏起了摇篮曲。
轻缓温和,像羽毛从天而落,琴声低沉。
“风轻云静,月明星稀……”
歌声温暖轻柔,独特的音色清澈灵犀,是从云端垂下的音乐阶梯。
闻扬眨眨眼睛,他突然有点困了。
江凭危感受着那温馨,刚才开会时遇到的麻烦仿佛消失不见,他的心境平和下来。
扶梦唱着唱着,转为了精灵语。
那是融合血统后便刻入她骨髓的语言,与现实世界的文学著作衍生出来的精灵语言不同,扶梦会的只是大自然教给她的精灵语。
风的歌声、云的流动、鸟的鸣叫、树叶的颤动……一花一木,絮语千言,最为灵动。
闻扬一阵困倦涌了上来,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处于一个很温暖的环境中,舒适、安宁,鼻尖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他不由喟叹出声。
“呼——”
坐在那里的江凭危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好似在水中漂浮,周遭幽蓝一片,有歌声自遥远的地方传来,这里温暖、悠然,沉淀着散碎的光。
扶梦在闻扬向后仰躺着要倒下的时候,瞬间站起来跑了过去,在他身后接住了这可怜的人。
琴凳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歌声琴音戛然而止,屋子里的两人陡然惊醒。
闻扬尴尬地站直了身体,心里苦涩:我居然!站着睡过去了!
面上还要淡定感谢扶梦:“麻烦了麻烦了,对不起!胳膊没事吧?”
扶梦:“没事。”
她倒不是公主抱闻扬了,只不过伸出胳膊在他背部挡了挡。
就是这人真的有点沉,骨头太硬,硌得慌。
江凭危再度恢复了深邃无波的模样,他将眼中的情绪尽皆收敛,也把心里的讶异全部收拢。
“扶小姐……”
他本想说两句夸她的话,但到了嘴边,却发现不知道要如何阐述。
江凭危怔愣一瞬。
敷衍的话说过很多,天赋异禀天资聪颖闻如天籁,什么都好,他现在就能说出一堆。
但都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
可他真正想表达的,又是什么?
扶梦从两人的面部表情和眼神变化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当下,她远着闻扬走了一步。
扶梦:“看来很好听?那就可以了。”
“是,很好听。”江凭危道。
他有点无奈,是对自己的。
也许,“好听”二字,足够形容了。
闻扬忙不迭点头,直把自己晃成了脑震荡进行中:“嗯嗯嗯特别好听!扶小姐,你是歌手吗?还是音乐家?”
现在的艺人层出不穷,闻扬又不追星,还真的是不了解。
可能是默默无闻的小艺人?
她是不是来抱boss大腿的啊?
不对啊,就这能力,分分钟成为一线明星啊!
怎么能寂寂无名?
扶梦:“准备出道,过两天要参加比赛,所以想来看看自己是否真的能打动观众。”
闻扬:“可以的可以的!绝对的!什么比赛啊?”
扶梦:“一个原创节目,小比赛。”
闻扬给她鼓劲:“加油啊!”
扶梦:“会哒!”
试过演奏、两种语言的歌唱,扶梦的目的达到了。
“不打扰了,那我回去啦!”
闻扬很激动:“我送你吧?”
扶梦:“不用,我还是翻·墙走。”
闻扬:“额……”
扶梦看向江凭危:“我走啦!邻居晚安!闻扬晚安!”
江凭危:“嗯,晚安。”
闻扬傻乐:“晚安!”
扶梦在灯火通明中走向外界,穿越花园回到了她的家。
琴房内,闻扬还在叨叨:“扶小姐的歌声真好听,我听过的最好听的了!我现在是她的第一个粉丝了!”
江凭危掀开眼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对boss这样的眼神格外敏感在意的闻扬一个哆嗦:“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江凭危言简意赅:“没有。”
他站了起来,径自走到了一旁的书房。
闻扬站在原地苦苦思考:“怎么情绪变化这么大呢?”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这还不如一直跟个冰块似的,谁能遭得住从二十度变回零下二十度啊!
·
回到自己家的扶梦快快乐乐地哼着歌,收拾好了词曲和声稿子,给简约发了微信,让他明天记得找乐队来磨合。
然后扶梦就洗洗睡了。
她心情很好,比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要好!
扶梦:“所以说,抠唆系统终于不那么抠唆了!”
现在她不仅具备精灵的基础能力,能够唱歌作曲调动他人的情绪,还不会对周围的人产生太过的影响,不必费心去控制。
歌手事业可以继续向前了!
扶梦:咦,当初不该骂它那么多次的,冤枉了。
这分明是乐于助(死)人好系统嘛!
感动全国道德机械物了!
第12章 被打破认知的简约
简约知道扶梦一夜间完成参赛曲目后,很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原先不是这样的。
但经历了“一掏就是一沓的完整词曲作品”的刺激,简约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简约结合易沈的资料,以及自己在网上搜索到的关于“浮光”的履历成就,浅显地对这位“词曲天才”有了一定的认知。
结果昨天中午被正主噼里啪啦地打碎了。
呵,什么天才。
她这三年是去异次元时空进修了吗?
以前好歹是个人,现在怎么变成神仙了?
好家伙,这得是去上古时代跟着音律始祖泠伦学了传承的吧?
“嗯,我知道了。”
简约拿着手机,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丝毫不见震惊。
电话那边的扶梦没有一点察觉,问他:“节目是伴奏带还是现场乐队?话说,节目播出后我直接出歌,是不是对宣传更好?”
简约没料到她会思考这些东西,当即笑了出来:“正要跟你说,SS是提供伴奏乐队的,录制前一天会给时间去磨合,也有聘请大师来做音乐总监。但也可以自带乐队,不过这部分的费用就需要参赛者自己负责了。”
至于伴奏,当然可以,交给节目组检查就行了。
这也是避免假唱。
现场乐队伴奏的话有一个好处——歌手若是抢拍、慢拍,乐队可以及时调整,不会像伴奏带那般生硬。
但这需要歌手与乐队合作默契,总的来说,有利有弊。
简约问她:“需要乐队吗?我这边可以联系,摘星音乐事业部有很好的资源。”
他坦然道:“录歌倒是不急,毕竟编曲等太麻烦,录音也要找很多乐器老师来,这个不能凑合,你要求高的话我们得跟人约档期。”
算下来一首单曲起码得一周起步了。
扶梦:“唔……”
简约连忙道:“你放心,以摘星的名义约人,不会等很久。”
好歹是老牌唱片公司,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人脉资源。
扶梦在那边:“也不是这个,我是想说,录歌的话你给我找个录音棚,再来个监制老师就行,其他的我自己可以搞定。”
听筒里传来了呼哩哗啦的椅子摔倒声,还有细小的“简约你没事吧”的关怀声。
扶梦:“喂?简约?经纪人?你怎么了?平地摔了?”
另一端的现实里,简约单手撑地,尴尬地朝跑来扶自己的人道谢:“没事,嗯嗯我真的没事。”
同事不放心道:“真的哦?那行我走了啊,你小心点。”
简约:“嗯嗯谢谢谢谢。”
他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拉过被自己滑到半米外的椅子重新坐下,对面的扶梦还在通话中。
“我的仙女哎,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这话刚出来,简约又自我否定,“不是,错了,我没听懂。你是说录歌你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扶梦纠正:“准确地来讲,调控仪器的相关工作人员还是必不可少的。”
这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主控台、录音室、麦克风……录音过程里这些琐碎又枯燥的调试,往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简约:“这不是关键!”
他音调增高:“录歌最难的是录音过程,乐器、人声,一遍又一遍,涉及的人又多,还有编曲、录音混音的老师,都是要协调沟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