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梦点头:“嗯。”
李制片笑了:“说不定能赢了。”
树倒猢狲散, 山崩地裂,就没什么势力了。
扶梦:“要的只是她承认抄袭, 而这本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李制片:“哪怕是法院判了,当事人不乐意道歉不承认,你又能如何?不过是些舆论风波炒炒冷饭。”
等到了判决下来,那会儿关于抄袭一事, 确实不再新颖了。
扶梦轻笑:“说不准。”
她从不担心林雪宁这类人缺少幺蛾子。
吃了下午茶, 又逛了一会儿街, 两人就散了。
李制片有自己的事情, 扶梦则是戴着口罩无聊地溜达。
她今天是单独来赴约的,没带人。
这地方有点偏僻,新开的一个商场,冷气十足,衬着昂贵的奢侈品味道。
扶梦清闲了半个多月,看着时不时冒出来“xx公司高管xx被内部监察”、“xx管理层动荡”……都是林家的公司。
凡事都要向外披露,方便了其他人时刻跟进动态。
“还是觉得不太对。”扶梦站定,看着外墙上的涂鸦。
嚣张的红色火焰,被金漆包裹着,在砂砾状的墙壁上耀武扬威,蔑视着所有经过的路人。
太快了。
林家摊子那么大,数十个公司,怎么会在短短的两三个月内就被解决?
扶梦知道警察已经在调查林家,少说也有一年了,但……
突然雷厉风行?
揪住了很多证据?
一个势力是那么容易剪除的吗?
正随意发散思维,扶梦察觉到二十米外有一个保安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不太友善啊,她想。
獐头鼠目贼头贼脑,还有那四处探看环境的紧张,以及攥着裤兜的鸡爪子。
啧,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人有问题。
这里是一个拐角,墙壁上全都是艺术涂鸦,并不像扶梦刚才路过的墙面那般,都是玻璃,还能映着一定范围内的人物动作。
她背对着保安,这边的方向少有人来,目前来说,也只有她跟那保安在了。
那人于不远处坐下,装作扣手机的样子,实际上眼角余光在观察扶梦。
扶梦想了想。
她决定给这人一个机会。
——看看这保安到底想做什么。
不久后,假装累了坐在树下休憩的扶梦,感受到了乙·醚的亲切问候。
闭上眼睛之前,她想说,哥们,你路走窄了。
但这不妨碍我配合你。
旁边蹿出来三两人,小声地互相询问着。
“真晕了?”
“六子做得好,还以为不行呢!”
“我就说了这瘦杆女人好收拾。”
“行了行了赶紧的,车在旁边等着呢!”
大概是因为几个男人扛一个女的,万一被人瞧见了说不清楚,所以这几人里还掺了个大姐。
也正是她拽着扶梦的胳膊就把人拎了起来,然后搭在自己的背上,背着扶梦就走了。
其他人在大姐周围翁着向前走。
扶梦“看”着他们把自己塞到面包车后座,又“看”着这群人慌里慌张朝目的地赶去。
路上遇见了交警,后面两排上的三人如扶梦那般,睡得仰天随意。
于是一路通畅,最后到了长满杂草的废弃厂房区域。
被绑在一椅子上的时候,扶梦:哦豁。
朋友,玩挺大啊。
绑架没错了。
·
江凭危今日一整天,心绪不宁。
这很少见。
闻扬送走被冷言冷语刺激得满头汗的三位高工。
虽然新项目推进不顺利,被江凭危冷眼瞧着也是正常,毕竟一年几百万买的就是他们的技术和能力。
但闻扬觉得,不太对劲。
转身进屋,他随手关门。
站在江凭危桌前一米处的位置,闻扬皱眉指出:“董事长,你今天情绪很不对。”
从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江凭危闭上眼睛。
他察觉得到。
萦绕在心间的无尽焦躁,几乎要溢出来的不安。
被人拿枪指着的时候,他眼都不眨。
可这会儿,他甚至不能凝神思考。
清澜集团能当面跟江凭危工作的人都知道,这位董事长年少有为,气质凛冽。他工作时候很严肃,不苟言笑。
尽管如此,闻扬还是认为,刚才三位高工汇报项目进展的时候,江凭危状态不对劲。
他在释放情绪。
这不是江凭危会做的事情。
boss应该面无表情听着,要么打断,要么直接赶人,三言两语表态而已,犯得着多说几句废话吗?
闻扬:“要不要我安排体检?”
会不会病了?他想。
“不必。”江凭危拒绝。
虽然没找出来这情绪源头,但他确认,不是身体上的毛病。
中央空调的冷风吹于无形,落地窗外阳光璀璨,亮得人心慌。
室内静寂一片。
手机铃响的声音,也就格外刺耳。
江凭危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看清楚来电的陌生号码后,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心下突然静了不少。
接通后,对方无声。
江凭危没什么好性子:“说话。”
刺刺拉拉,有一道男声响了起来。
“江董事务繁忙,打扰了。”这人笑着说道。
江凭危点出:“林相辰。”
“没想到江董还记得我,”林相辰笑了起来,“能第一时间被认出来,我很荣幸。”
江凭危:“说正事。”
林相辰:“扶梦在我手里。”
江凭危的手蓦然用力。
林相辰自顾自道:“江董,听说你前两天才给扶梦送了花?很难得,会看到你也有喜欢的女人。”
扶梦前几日出席了一个官方举办的慈善活动,成为了形象大使,江凭危安排闻扬送去了花束。
混在十几个立式花篮中间,其实没什么人注意到落款。
江凭危轻笑:“呵,你不是逃走了吗?怎么,要自投罗网了?”
林家与境外势力勾结联合,恶意撺掇学生闹事,宣传不良思想,还试图通过控制舆论抢占高地,以资本对抗国家。
最关键的是,江凭危给某人送去了一份林家泄露国内机密信息的资料。
叛国。
林家听到了风声,前些时日就仓皇想逃,可惜,兵分几路的众位,一个都没离开。
带着林雪宁走的林丰羽在机场被拦下,林家父母直接被堵在了老宅门外,林相辰那日的私人飞机航班申请被临时驳回,还有在高速路上被拦下的……
林相辰人跑了,目前正在被追查。
“托你的福,”林相辰咬着后槽牙道,“江董真是好手段。”
他死了都想不明白,林家与江凭危素来无冤无仇,他们压根都不在一个城市,怎么江凭危就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
林相辰低头看着昏迷在椅子上的扶梦,与另一端的人对话。
“扶梦,本来很早就能见的,可惜这两个月一直被你绊着,倒是没腾出手来亲自对付她。”
江凭危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焦躁不安了!
他沉声道:“地址。”
林相辰:“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个痛快:“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给出当前地址,林相辰直接挂断了通话。
闻扬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并紧紧地在心里抱住了自己。
麻鸭,谁来告诉他,为什么boss现在脸色黑得比雷公还沉啊!
我好像看见他背后那冲天怒火了!
江凭危起身的动作又急又快:“联系吴卓,林相辰出现,顺便让他带着人过去,扶梦被绑。”
闻扬已经跟着他走到了门口:“什么?!”
卧槽这傻逼疯了吧!
靠!
江凭危推开门:“他选的地方是西郊废弃厂房区,你让吴卓多带点人,我先过去。”
外面走道上的工作人员纷纷避让,给一看就有急事的董事长和特助让路。
江凭危跟一阵风似的,瞬间就到了电梯口。
闻扬紧随着他,掏出手机跟警方代表吴卓联络。
·
扶梦悠悠转醒,是林相辰这通电话结束后一分钟。
她没装出来惊慌模样,只是低头认真地看了看绑着自己的糙绳子。
然后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长袖连体裤,鞋子也是平底的小白鞋,不影响她的动作。
也不至于被绳子给扎到。
林相辰正坐在三米外的椅子上,跟扶梦面对面。
他翘着腿,外表依旧精致干净,还是那副贵公子的模样,丝毫没有东躲西藏的慌张磕碜。
倒像是来休闲度假的。
扶梦环顾四周,唔,这儿大概是个钢铁厂,废弃的那种。
栏杆都没了,溜边的时候指不定就掉下去。
再落在一凸起的钢筋上,哇哦,那真是刺激。
林相辰好整以暇地观赏扶梦,看她醒过来,又平静地查看四周状况。
“不好意思,早就想见见你了,可惜一直没时间。”林相辰蓦地出声,“地方有点寒碜,不要介意。”
他简单介绍:“林相辰,林雪宁的大哥。”
扶梦轻飘飘地看过去。
林相辰笑了笑,如阴暗毒蛇。
他:“听说你能一打十,没办法,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扶梦感受了一下,周围站着的,还有一楼与楼顶,人数不少,一部分还有枪。
尤其是林相辰背后的那人,手里特长特黑一枪。
扶梦的视线落在上面。
林相辰歪头看了看,又扭过来:“玩过吗?”
扶梦点头:“用过。”
林相辰点头,问:“准头怎么样?”
扶梦想了想:“打断你206根骨头,一点难度都没。”
成年人身上也就这么多块骨头。
林相辰没想过她会这么回答,就像他没料到,扶梦意识到自己处境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丝慌张。
林相辰失笑:“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扶梦不置可否。
我一枪一个丧尸头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
林相辰好奇:“我查过你档案还有从小到大的资料,你学过跆拳道不假,也跟着练过几招擒拿,但这都无法说明你身手为何如此厉害。”
扶梦:“想知道吧?”
林相辰点头:“确实。”
扶梦笑着:“就不告诉你。”
林相辰:“……你过于幼稚了。”
扶梦诚恳道:“我觉得你绑架我也挺幼稚的。”
这是真话。
但对方不信。
林相辰:“我跟你的过节不多,也就是小妹被你欺负了,哦,还有个潇浅。小喽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扶梦挑眉:“哦?”
所以现在是你打自己的脸?
林相辰:“但我发现,江凭危喜欢你。”
扶梦:“咦,我怎么不知道?”
她突然来了兴趣:“细讲讲!我难得有关于自己的情感八卦,快!”
这反应,太奇葩了!
林相辰沉默。
扶梦没等到对方的解释,纳闷:“这么大成年人了,还诓我?”
林相辰:“……”
扶梦的腿也被绑在了椅子腿上,不然这会儿她也得翘着脚表示自己对林相辰的嫌弃之情。
女王姿势,颇有气质。
扶梦扫了眼对面的林相辰。
啧,狗男人真小心眼,自己坐得舒服,却让客人这么难受。
林相辰被扶梦怼了一下,又被送了“你真抠唆”的眼神,大少爷感觉很莫名其妙。
偏偏那女人还在自顾自说话:“你怎么知道江凭危喜欢我?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晓。”
林相辰:“林家与他素无瓜葛……”
相反,两个集团联合起来,会取得很不错的成就。
江凭危突然对林家发难,经济上打压,下手快准狠,最近更是与林家的对头走得很近,撕下来了不少肉。
林相辰想说,如果不是被清澜集团围攻,他们脱不开身,你还真当自己能安生活过这两三个月吗?
又哪里会现在才请你过来?
但话没说完,对面的扶梦就鄙夷地打断了他。
扶梦:“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是有别样关系?江凭危跟你林家没瓜葛,我恰好起诉你妹妹,所以他一怒为红颜把你林家给搞垮了?”
说着说着,她还又左右看了看着废弃厂房的环境。
“啧啧啧,”扶梦感叹,“江凭危厉害啊,随便一出手,你就成丧家之犬了?”
这形容词实在是让人生气。
林相辰本来就没多少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敌人不开心了,那自己就高兴。
扶梦笑了起来。
两人简单对话时,旁边站着的人一个都没吭声。
哪怕林相辰被怼,他们脸上浮现愤怒神色,在看了一眼坐着的林相辰后,欲言又止就变成了闭嘴不吭。
“我原是想趁江凭危赶来之前,与你聊聊,”林相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听上去很有威胁感,“果然是不识好歹,跟我想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