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的量词是一只——严午
时间:2020-12-26 09:20:57

  “……请稍后再拨……”
  沈凌狠狠地摔上了电话筒。
  她打了八通电话,全都是“忙碌中”!
  看看已经走过了一小时的挂钟,祭司大人原本扭成一团的眉毛猛地上扬。
  她灵光一闪。
  ——阿谨才不会不回复自己的电话呢,让他唯一无法接通电话的情况,就是他现在正在飞机上!
  因为是飞机嘛,本喵记得阿谨说过什么天空上不允许信号之类的东西,所以阿谨根本接不到我的电话!
  此时的确在天空云层里飞来闪去疲于奔命的薛谨:(:
  阿谨在飞机上→阿谨在返程的路上→阿谨要回家给本喵炸小黄鱼了!
  迅速得出这一等式的沈凌高兴坏了,她几乎是高高蹦过了地毯上堪堪搭到一半的城堡,并绕着沙发高举手臂转了三圈,最终兴高采烈地跑到了窗户边。
  ——比整整一个星期的状态加起来都要兴高采烈,沈凌觉得这肯定是因为炸小黄鱼。
  没人的炸小黄鱼能比阿谨好吃啦。
  她移开了窗台上的仙人掌和风信子,扒在上面往外看。
  ……扒了一会儿又觉得脚踮得太累,就挪来一只小板凳,踩在小板凳上往外看。
  ……看了好一会儿,外面的景色彻底陷入夜晚的昏黑,沈凌又搬来了一只小台灯,拉开窗户,继续往外看。
  她把台灯对准了公寓外的那条小道,脑袋搭在窗沿上,巴望着一个拖着行李箱走来的身影。
  等了很久很久。
  下巴被冰冷的窗沿硌得有点痛,于是换成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臂。
  手臂枕了很久,肌肉也与下巴一起酸痛起来,沈凌只好拿来了沙发抱枕,把脑袋和手臂都垫在抱枕里,抱枕搁在窗沿上。
  ——但窗沿有点窄,沈凌的大抱枕有一半不得不全部挤在了纱窗上,完全遮挡住了她向下瞅的视线。
  伟大机智又帅气的祭司想了想,索性爪起爪落,划烂了碍事的纱窗。
  啊,这样抱枕就可以堆一半在外面了,爽。
  脑袋一垫,手臂一抻,就着台灯的光芒和深秋的小风,沈凌满怀期待地彻底把脑袋探出窗户。
  接着……
  【如今】
  沈凌吸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睡着了嘛,阿谨,我怎么知道一扒就是一整个晚上,我怎么知道连续扒在那儿坚持了好几个晚上你都不回来。”
  薛谨瞥了这姑娘一眼,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正拉着她,在卧室的台灯下打量她惨不忍睹的——
  “所以,你开着台灯,开着窗户,撕毁了纱窗,在深秋的季节扒着睡了一晚上,且明知道我们家旁边就是绿化面积极大的郊区公园——”
  薛谨手上的棉签稍微用了用力。
  沈凌几乎跳了起来:“嘶——”
  这个姑娘细嫩的胳膊、小腿、脖子——全身上下都叮满了蚊子包。
  ……而且是异常惨烈的蚊子包,因为某个毛毛躁躁的小孩明显无法忍受瘙痒,把它们抓得布满白道道红道道,相当多的一部分充血、红肿——手臂和小腿是重灾区,因为这个位置很方便沈凌挠——薛谨还没数完这两个地方上的包,就看见了好几个被完全抠破的伤口。
  蚊子叮一口的痕迹当然不会持续两个多星期。
  但叮过后你用力把它抠出血、再叠加一波崭新的蚊子包就会。
  “……我怎么知道一个晚上那些蚊子就会都飞进来……”沈凌又痒又疼,难受得想哭,“而且一个都捉不住!一个都拍不到!我努力捉了好久……后来它们连我爪爪的肉垫都叮了好几个包!而且肉垫里的蚊子包爪子根本抠不到,我咬来咬去都——最后我以为开了空调就没有蚊子了,但无论温度多低总有几只在我旁边飞来飞去,就算埋进被子里它们也能叮到脚趾头或鼻尖——变成低等猫类后虽然毛毛是层天然保护,但根本抠不到发痒的——”
  躲到阿谨的衣柜里才逃过一劫,但总在衣柜里待着实在太闷了……
  “为什么以前我没被蚊子叮过?”沈凌哭诉道,“明明你以前每次浇花都会打开纱窗,但窝里一只蚊子都没有!”
  那是因为它们不敢进入我的周围,因为作为低等虫类本能畏惧以它为食的候鸟。
  ……否则我怎么会把房子放在郊区?普通人在这里单独盖房子天天驱虫都没法做到完全洁净。
  薛谨没法向沈凌解释这一点,他只是耸耸肩。
  “我想你已经发现这一点,蚊子不会靠近我的衣服和我的生活用品不是吗?所以你才会以那个姿势睡……”
  “什么?阿谨阿谨阿谨,我想抠,让我抠,又痒……”
  薛谨手中的棉签再次稍稍用力。
  沈凌抽着气绷紧了脚背。
  “抠什么?”
  他用力拽着这小孩的手上药,防止她缩回去逃走,“越是这样越不能用手乱抠,知道吗?再抠甚至会化脓感染!不仅是不能抠,这些已经被你抠到充血的地方也不可以再涂止痒清凉的花露水,要消毒……”
  把自己皮肤当成猫抓板挠的笨蛋,他还是第一次见。
  薛谨很快就用光了家里医药箱的碘伏,而他才堪堪涂完了沈凌的两只胳膊。
  ——她自己乱抓的,蚊子叮的,场面凄惨而盛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荨麻疹。
  这不怪蚊子,薛先生想,即便被叮成这样,她皮肤的触感还是又嫩又细,稍微掐掐能掐出果冻般的小肉,对蚊子而言想必是上好的盛宴。
  ——但明天一早还是要去旁边的公园驱蚊了,啧。
  薛谨把棉签和空空的碘伏瓶扔进垃圾桶,示意沈凌抬腿放上他的膝盖。
  两条腿同样是重重重灾区,果真如沈凌所说,蚊子包从脚趾到大腿,被她挠出血的伤口更是……
  薛先生叹息一声,拆开一包新的棉签,并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更大的药液。
  “接下来忍一忍,好吗?碘伏用光了,家里只剩酒精。”
  “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阿谨阿谨呜呜呜呜——嗷!”
  “如果你一开始没有把你的腿当成抓板挠,”薛谨用力按住了险些跳下沙发的沈凌,“凌凌,现在就不需要这么痛。”
  沈凌哭喊的声音一顿。
  她刚才被那酒精棉的一压疼得眼泪直流,如今眼泪汪汪地看向他,薄荷色的小糖球被眼泪扑了一层后堪比青苹果味的软糖,或者那种丢进杯子后会“噗嗤噗嗤”升起气泡把整杯水染成青苹果色的泡腾片——她的鼻尖上还有个肿起的小红包。
  ……怪不得都说女孩子的眼泪是核武器。
  薛先生没顶住。
  薛妈妈也心疼。
  他直接伸手过去,揉揉她的毛耳朵,微微揽着她的后颈让她把脑袋靠过来。
  靠过来,隔着刘海,亲亲额角。
  “听话,凌凌。”他说,“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一鼓作气把药上完后,我去给你煮糖水喝。”
  伟大帅气而机智的祭司不哭了。
  她吸吸鼻子,抹抹眼泪,攥紧了手,乖乖地重新伸好腿给他。
  泡腾片好像也不往杯子里冒气泡了。
  薛谨有点意外(他本以为除了糖水以外还要付出好几锅炸小黄鱼安抚对方),但他没道理拖延。
  第二次酒精棉落下时,沈凌抖了抖,脸都揪了起来,但自始至终没哭一声。
  “凌凌,很好。”
  第三次。
  “你很棒,凌凌。”
  第四次。
  “没错,非常好,忍住。”
  第五……
  沈凌“啪”地伸出爪爪,扒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她吸着鼻子问:“第四次的‘凌凌’称呼奖励呢?”
  “……凌凌。”
  “嗯,呜,快点抹第五次。”
  作者有话要说:  顺便画个小重点:
  【蚊子不会靠近我的衣服和我的生活用品不是吗?所以你才会以那个姿势睡……】
  【什么?】
  ——的确是因为驱蚊的作用猫猫才会埋成一团,但叼来这些东西的初始目的大概不是这个吧,薛先生。
  猫猫:……唔,呜,为了‘凌凌’……
 
 
第40章 第四十只爪爪
  第四十只爪爪
  薛谨拥有一双漂亮的手。
  沈凌又痒又痛, 攥着手指在心里忿忿诅咒“坏棉签坏酒精”,本以为自己也会连带讨厌操持着这两个工具在她红肿皮肤上又压又按的罪魁祸首——
  但没有。
  但凡目光落到自己仆人的双手上,她迁怒的想法就烟消云散。
  而卧室床头柜上的台灯灯光起到了完美的衬托。
  ……那真的是非常漂亮的手, 沈凌喜欢这双手的每一个地方——她喜欢咬他的手指玩,她喜欢趴在他的手心里睡觉, 她也喜欢不停用肉垫按动着上面突出的指关节……当然啦,目前她最喜欢的还是阿谨手上的小银环, 它拥有奇奇怪怪的属性,有时会闪有时不会闪——
  沈凌眨眨眼。
  “阿谨。”她问,“你的小银环呢?”
  无名指上光秃秃的一片。
  ……而她竟然才注意到?
  “什么?……哦, 你是说戒指。”
  她的丈夫打了个哈欠, 手上上药的动作倒依旧稳重而轻柔:“我似乎把它放到夹克外套的内口袋里了。怎么, 凌凌,你想拿出来拨着玩吗?”
  妻子是只猫, 她不喜欢朴素的婚戒也不明白那代表了什么,所以总是用丢垃圾的态度将其藏进床头缝里——薛谨都司空见惯了, 此时倒是有点奇怪沈凌主动提起这东西的动机。
  ……啊, 但也不用太疑惑, 以沈凌的个性,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可以完美消耗丑陋小灰环”的新游戏吧。
  沈凌没说话。
  她盯着薛谨空荡荡的无名指愣了半晌,再开口时语气莫名带上了点不满。
  “我才不稀罕那种灰色的小环呢,我是不会选那种东西拨着玩的!”
  “嗯。腿上的都涂好药了,现在转身, 让我涂后背。”
  伟大的祭司觉得自己的发言被无视了。
  她鼓起脸瞪着他,坚决不肯转身。
  薛谨平和地说:“听话,凌凌。”
  ……岂有此理!这个仗着本喵宠爱为所欲为的仆人又找到了一个威胁本喵的新武器!
  鼓起脸的沈凌转过身去,背对他重新坐好。
  “自己把毛衣卷起来。”
  ……并乖乖地卷起毛衣, 并咬住了下摆的一角固定。
  薛谨当然看不到鼓着脸咬衣角的沈凌,他此时也没什么不合时宜的遐思——
  三个月不眠不休猎杀魔物的猎魔人堪比交货日前通宵的社畜,薛谨此时又困又累,脑子也就比一团浆糊稍微好一点点。
  不管他入睡之前在心里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此时的薛谨绝不会有“认真冷静下来和沈凌仔细谈谈”“向她表达自己‘不想离婚’意愿后解释其原因”“上网搜索‘如何让女孩离不开你’”等等精力。
  他现在就好比半夜起床去洗手间的人,半眯着眼睛在房间里乱摸,开灯关灯、开门关门、打开水龙头关闭水龙头再重新倒回床上——这一套动作都如此流畅娴熟,但你做完后第二天早上甚至不会记得自己昨晚有走去洗手间。
  让他从床上猛然惊醒的是沈凌的轻声叫唤,让他撑到现在还没睡倒的是沈凌惨不忍睹的伤口。
  虽说作为处男把手贴上妻子赤|裸的后背时他稍微清醒了一瞬间,但清醒的薛先生很快意识到了悲惨的事实——
  作为对方合法的丈夫,他第一次明目张胆地握过沈凌的腿、触碰到沈凌的背,只是为了替她处理蚊子包。
  而这种情况还不知要持续到何时,每个向沈凌暗示、请求“性”的想法都会让薛谨愧疚到想去警察局自首,起码判自己三年起步(。)
  【触碰不被允许。】
  【这是规则。】
  ……唉。
  清醒的薛先生瞬间决定回到不清醒的状态,这会稍微不那么抑郁一点……大概。
  “凌凌,背部处理好了。转过来,处理你的脖子。”
  “哦……”
  沈凌放下了衣服,乖乖转回来。
  薛谨再次俯身接近她,手指稍稍蹭过她的脸颊,抚过她耳后的碎发。
  他把她那几缕跳跃在颊边的金发别到了耳后,告诉自己“无论哪种方式亲吻头发和亲吻耳背的性质都不一样,那是清醒的你该纠结思考的事情,昏沉的你只想睡觉”。
  接着,各方面都给自己做好准备工作的薛妈妈(是的,这个男人就是达到了告诉自己“不准清醒”就可以完全不清醒的自制境界)毫无遐思、纯洁尊重地往她脖子一侧的蚊子包涂药。
  ——但另一方并不这么觉得。
  他们贴得很近很近,近到沈凌下意识拔腿就想跑。
  她讨厌这个。
  奇奇怪怪的,她的耳朵又变痒了。
  “阿谨……”
  沈凌轻微晃了晃脑袋,似乎有点难受地皱起眉:“你今晚好奇怪。”
  “再忍一忍,”薛谨正在按压她颈后被抓破的小包,“凌凌,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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