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地里众多高门之内都约束自家的孩子,这段时间不太平,少出门惹事,纵而有些日子这些平日里走狗斗鸡的大纨绔小纨绔都憋在家里许久不曾出去玩,憋得人都快长毛了。
如今尘埃落定,皇太孙身体也无大碍,事情过去了,日子总还是要继续过的嘛。
思园内有一片地势极好的跑马场,誉王大手一挥,干脆开了园子叫大家来放松消遣。
此举得到了众多京城子弟们的追捧。
做人就当像誉王殿下这样,敞亮!
马球赛当天,京城中大部分年轻的世家子弟都去了。
闻歌这一日正在家中穿整行装,云缎似的长发盘于脑后,红衣黑靴衬的皮肤雪白如玉,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闻歌现在十二三岁了,正是一个少女美丽盛开的年纪,自家孩子一日比一日出落的光彩照人,家里人都担心。
“要不装个病?跑马场那么多人,少你一个去凑这热闹也不显眼。总归咱家是谁都不巴结的。”
闻歌失笑,“这种大家都去的场合,我不去,岂不是显得我不合群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
家里人也就担心提一句,没有真别着闻歌不让去,她自己承诺有分寸大家听着心里头也跟着放心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只要从这孩子嘴里说出的话都能让他们信服。因为她确实从未食言过。
闻歌穿着骑马装,柳腰长腿风姿绰约,却又不失少年的飘逸英挺,光是看一眼就叫人赏心悦目。
李常乐来找她时乍一见闻歌这身行装看呆了两秒,回过神来后满眼酸溜溜的羡慕。
这个闻歌,从小到大穿衣服都好看!倒是衬的他跟个庸脂俗粉似的。哼。明明他也是出了名的相貌好啊!
“闻歌,你今日离我远一点,不要跟我站在一起!”说罢李常乐就酸溜溜的骑上马,哒哒哒地小跑了起来。
闻歌失笑,飞身上马,狼桃紧后跟随,一同向着城外的思园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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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园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誉王大开思园邀请京城诸子进园放松玩乐,园中一切吃喝行用他也都一手包办好了。众人到这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开心便是。
“誉王殿下如此费心,我等人心生感激,想要去当面谢谢殿下,可问誉王殿下在园中何处?”
“王爷不在园中。我家王爷说了,今日主客都是公子们同等年纪的少年人,他就不掺和了,省得大家不自在,诸位小公子开心就好,不必拘礼。”
众少年一听感慨誉王真是好体贴的一人啊,借了园子不说,还怕他们放不开干脆都不现身,上哪找这么善解人意的王爷啊!
誉王殿下真是好人!
全是同龄人在一起,自然是玩得足够尽兴!
跑马场上骏马飞驰,呼声喝喝,衣袂飘飘,皇太孙一杆打中再进一球,场中洋起无数赞誉声。
皇太孙拉近缰绳,高声笑道:“可不要叫孤发现你们在故意放水,那这球打的就没意思了。”
“自然是没有!方才我那是转身不及时没拦住那一球,下一球我可不会再失了!”
“哈哈哈,那你也要问问我们给不给你这个机会呀。”
“再来!”
“走!”
一场下来之后,皇太孙气息紊乱,汗水打湿头皮顺着鬓角流下来,体力有些撑不住了。
他提着缰绳,朝场外一直坐在那的一个红衣少年喊道。
“闻歌,你来商场。”
闻歌一直在场下吃吃喝喝看热闹,旁边还坐着叫喧一天都不要跟她坐在一起的李常乐。今日这就有点像现代社会开运动会似的,有人在场上挥洒汗水,有人在看台吃喝看热闹。原本她今天就准备当个轻松的吃瓜群众的,不过皇太孙都叫发话了,闻歌不上也不行。
“好。”
闻歌放下手中的提子,擦了擦手,起身走到马匹旁翻身上马,双脚施力嗒嗒嗒小跑加入比赛局。
远远的高台之上,赵瑾坐在凉亭中看着下方英姿勃发的少年们。
从他所在的位置能够视野清晰的看到下方跑马场的盛况,但从下方的角度是看不到上面的。所以少年们也不知道,其实誉王就在思园里,还正在看他们的比赛。
赵瑾注意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那少年高高的骑在马上,锋挺如剑,艳丽到让人无法忽视,那孩子他见过,是闻将军家的那个孩子,忠毅侯。
他看着闻歌在马球场上的身影,一双眼如犀利的银钩,意味深长道:“他很厉害。”
一旁的侍卫点头看向下方略有疑惑,忠毅侯在马场上就溜达没见施展什么啊,以他看忠毅侯划水倒是很厉害,不过王爷说厉害,那他就厉害。
“王爷看好的人,自然不差。”
赵瑾笑笑,没多做解释。
身量倒是可以,但身形就略显单薄了些。闻将军家早年出事,听说这孩子还是早产?怪不得身子骨单薄了些。
“闻将军当初结案是被敌国奸细害死的吧?”
“回王爷,是这样的。”
“嗯......”赵瑾指尖点着石桌,片刻后起身,“走吧。”
“王爷,可是回王府?”
“不。去一趟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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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又过了一年。
闻歌已经十三岁了,出落的愈发亮眼。
这一年里,她和皇太孙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当然指的是上下级的关系。
赵煜以前不喜闻歌的性格与他做朋友,等换一种方式发现与他做君臣是极好的。只要是吩咐给他办的事,他绝对能办好,可谓是又好用又省心。
这一年来,赵煜也对闻歌愈发的器重。
四月过后,皇太孙要去南方巡查,闻歌随行一同前往。
在临出发前一晚,闻歌突然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书信。
闻歌打开信件,只看了一眼神情骤然一凛。眸光犀利地看向送信的门房:“这信是谁送来的?”
“是街上一个跑腿的。”门房被侯爷的眼神儿看得有些发抖,“侯、侯爷,送信的还在,可是要领进来?”
闻歌挥手:“不用了,放他走吧。你也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门房虚惊一场的退走。
闻歌垂眸看向手中的信纸。
这信中只写了两句话。
【闻将军死因另有隐情。荣盛同会馆甲六存档口。】
“狼桃。”
“在。”
狼桃一瞬间站在她身后,闻歌收好信纸揣入怀中,阔步向外走去。
“去荣盛同会馆。”
第99章
荣盛同会馆是有些类似现代的银行保险柜一类的高级存储地点。不少人想存放什么又觉得身边地方都不安全的时候, 就可以花高价到荣盛同会馆开一个档口。
当然,能在这里开的起档口的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闻歌在荣盛同会馆甲六存档口取出来一份卷宗。
卷送上记录的是当初闻老侯爷以及相继过世或战死的叔伯的案卷记录,闻歌快速扫过, 内容与结案时闻家人所得知的一样,然而在这份卷宗下面,还有一份卷宗,看到上面的印章闻歌眉心一凛,竟是出自大理寺内判!
她一目十行,越看气息越沉, 待全部看完之后瞳孔已然化成一滩深深的颜色。
老侯爷的死有问题。
几个叔伯的死也有问题。
这份卷宗上全是线索,但却没人按着这些线索去查。这份卷宗才是真实的卷宗,在大理寺里被压了十几年。
她合上卷宗深思。
能弄到这份卷宗的一定不是寻常人, 专门送到她手上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皇帝?
给她这份卷宗当大萝卜,她就是被萝卜吊着的那头驴, 然后叫她全心全意站在他和太孙这边?
不对。
不是皇帝, 皇帝要是真向着闻家,就不会压着这份卷宗, 若他压着, 就不会把这份卷宗送到她手上。
所以不是皇帝。不仅不是皇帝,还很有可能是想离间闻家和皇帝之间关系的人。
闻家手持帝王半枚虎符,虽然这事儿没人知道, 但闻家多年从不站队, 不站队就是最好的站队,站在皇帝这一边, 她以前年纪小作用不大, 如今一年年长大眼看可以成事儿了, 且最近一年来和皇太孙越走越近, 马上她又要随同皇太孙去南方巡查,据她了解到的内情这次皇帝派皇太孙去南方有大动作,少说要砍几个人头,大了还不好说呢,肯定会撼动某些人的利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才有人在这个时候把卷宗送到她手上。
给她这份卷宗的目的,就是想让她这个皇太孙的得力助手,在出巡前和皇太孙心存间隙。
“掌柜,可知是何人存的这个档口?”
掌柜笑笑:“荣盛同规矩,只管存取,不管来人,侯爷见谅。”
掌柜不说是谁,闻歌也没有为难。她只是问一嘴心里知道大概率是不会有答案的。
能开荣盛同会馆这种地方,其背后的势力自然不容小觑,况且...她垂首看向手中已经卷起来的卷宗。
况且还能出入大理寺带出内判卷宗。
她心里已经有几个答案了。
......
从荣盛同会馆离开,闻歌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回去的侯府,小心把这份卷宗收好,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闻歌和狼桃离开不久,荣盛同会馆斜对面的面馆里一个对着半碗面坨的人也相继离开。
闻歌和狼桃都发现身后有人在跟踪,闻歌看了狼桃一眼,狼桃立即会意。二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现,一路回去家中。
对方越是想看乱套,她越是要让对方看不到。
这人一路尾随闻歌,看到她回去侯府之后又七拐八拐,徘徊了好一会儿最后回到誉王府来到赵瑾面前跪下复命。
“王爷,忠毅侯把东西取走了,问了掌柜是何人存档,掌柜没说,忠毅侯不曾纠缠,也不曾去找其他人,直接回去了侯府,属下在侯府外蹲守了一个时辰,除了采购的小厮不曾见侯府中有人外出,遂回来复命。”
赵瑾正在看一本书,看完这一页才开口问这名探子。
“他自己去的吗?”
“身侧只有一贴身侍卫跟随。”
“嗯......东西看了吗?”
“当场便看了。”
“有何反应?”
“忠毅侯十分平静,看完便收了起来,不曾见有其余异样。”
赵瑾听罢轻笑一声,眼睛里闪烁着微亮的光,修长的手指捻起纸张翻了一页。
这孩子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好性子。
“下去吧。”
“属下告退。”
“跋扈将军...”
赵瑾看的哪里是什么书,而是忠毅侯自小到大的
“传言果然不可信。”
赵瑾看罢,放下手中的不再看,既然不可信,那这里面记得都,不看也罢。
他转身走到窗前,看着日落的斜阳,
希望自己送的这个礼物,他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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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毅侯府里今晚灯火明亮,大院儿里的仆人忙碌的往马车里备东西,都是给他们家侯爷南下路上带的吃穿用度。
侯府好些年没有这般准备过了,侯府里的下人们也有好多年不曾这般骄傲激动过了。
自从老侯爷和几个当家爷儿相继离世,忠毅侯府就隐隐败了,虽然圣上给乐莫大的殊荣册封刚出襁褓的小公子做忠毅侯,但那就是个奶娃娃啊,奶娃娃能安稳长大就不错了,谁还奢望在这么个小娃娃身上求富贵么,即便是真能求到,那至少也是十年以后的事儿,又有多少个人能熬得住十年。
所以这么多年来,侯府里的人并不多,留下的都是真心实意把心放在这儿的。
如今闻歌一朝南下要为皇太孙办事,这侯府里的人虽然以前没想过熬,但也觉得熬出头了!
除了侯府里的下人喜气洋洋,侯府外面的人也都把眼睛盯过来了。
皇太孙下江南巡查,忠毅侯在其同行,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皇太孙已经决定用起忠毅侯了。说实话这发展在不少人的意料之外,但想想又是情理之中。
皇太孙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子,忠毅侯自小和皇太孙有同蒙之谊,后又同在朝鹿书院读书,不敢中间那几年俩人为啥关系看起来一般般吧,反正现在人俩关系好着呢,等将来皇太孙继位,只要他不出大错,这等情分在,天子定然向着闻家,闻家要起来了啊!若是忠毅侯再立立功,那更不得了了!
别看前面十几年闻家都过了今天没明天似的,苦守着一个早产的孩子长大。没有实权在手那荣誉再多都是虚名。
如今这苦都没白吃,他家的孩子起来了,闻家也就跟着起来了。
在闻歌要随皇太孙一起去南方巡查的消息传出来后,忠毅侯府时隔多年门庭再次热闹了起来。
无利不起早都是有道理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反观外界百态,真正的闻家人对闻歌出行一事却是大不情愿的。
“歌儿还这么小?不能安排别人去吗?”
“是啊,歌儿还小呢,皇太孙身边那么多有志之士,何苦要我们歌儿奔波受罪、”
她家孩子长这么大,别说南方,连京城都没出去过。
而且...而且她一个女孩子隐藏身份就已经很辛苦了,再去拼功绩,暴露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此去南下名义上要我随行,其实太孙身边自有门客军师,大事情用不上我的。”
“我走后你们就闭门不见,除了实在推不掉的,其余都拒之门外,只管在家安心等我回来。”
见到几个奶奶婶婶眼下的黑青,闻歌轻声说。这些时日为了应付这些拜访的人,家里几个奶奶婶婶都疲惫不少,加上又要给她置办东西,好些日子她们都没好好休息了。
几个奶奶婶婶慈笑地看着闻歌,如今这孩子,已经能为家里安排事了。
“诶,我们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