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没孩子的,都能对别人的孩子下手,要是真有了孩子,只怕皇宫后院就见不到别的活的子嗣了。
孟惊蛰将这份证词,直接甩在了柳忠国的脸上,说道:“你们父女,倒是如出一辙的心黑。”
柳忠国接过这白纸黑字,只是看了一眼,就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孟惊蛰也懒得让他日后找人打听了,直接当着他的面,就做出了对贵妃的处罚。
她手上的人命官司太多,孟惊蛰虽然不想杀人,但却觉得如果这样的人都不杀,那就真对不起死去的那些人。
最终贵妃赐了三尺白绫。
而柳忠国,因为他尚且还在接受调查,因而暂时还能苟延残喘几日。
只是好日子,到底也是望到了头。
原本几位辅政大臣进宫之前,还不知道孟惊蛰要做什么,此时见头顶这位皇帝虽然没有诛杀柳家全族,但到底也是雷霆手段,直接让柳家从一个刚刚兴起的鼎盛家族,打到了泥潭当中。
孟惊蛰处理完柳忠国之后,转而看向在场几位,问道:“中秋节礼,日后就免了。”
几人赶忙称赞孟惊蛰体恤下臣。
孟惊蛰却摆了摆手,直接说道:“天下都是朕的,何必在乎这么一点小礼物。”
几人听得一愣。
孟惊蛰又道:“蒋大人,吏部分出两个人来,去一趟离肃,将事情调查清楚。”
蒋昌明赶忙应下。
倒是一旁的太傅,想了想,开口说道:“陛下您既然取消了节礼,又何必还在乎这口头上的一两句埋怨,为君者,应有王者胸怀。”
这话一出,其他几位大臣立时朝着太傅使眼色,示意这老头别再继续说下去了,毕竟这位虽然今天杀人的刀钝了些许,但他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可太傅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双目灼灼的看着孟惊蛰。
孟惊蛰倒没有其他人预想的那般生气,而是多看了老人家一眼,说道:“太傅,你怎么会如此想。”
太傅微微一愣。
孟惊蛰接着说道:“派两个人去离肃,这一路上车马劳顿,便是花费不菲,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怎么能只查背后小话这种无关紧要之事,还要多看看风物人情,看看离肃一地,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般艰难。”
太傅看着孟惊蛰,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像是没想到孟惊蛰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快他便又笑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圣明,是老臣见识浅薄。”
孟惊蛰点头,说道:“太傅年纪大了,难免有不能周全的时候,朕不怪你。”
孟惊蛰转而看向户部尚书,问道:“两人出行去离肃,你觉得该给出多少预算?”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想要考教自己的臣子,但这种感觉,他却着实觉得不赖,就好像自己一直是个考生,突然就变成了考官,一朝翻身从农奴变成了地主一般。
户部尚书是先帝留给孟惊蛰的老臣,也不是那等尸位素餐之人,闻言开口道:“沿途皆有驿馆,倒也不需要额外拨款。”
他想到之前孟惊蛰嫌弃出门花销大,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可虽是如此,但外出劳顿,正常都应该犒劳些许辛苦费。”
孟惊蛰点点头,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而是说道:“理应如此。”
如今全国各地,稍微大一点的地方,沿路都设有驿馆,驿馆之所以能免费接待过往进行公务的官员,是因为驿馆的各项开支经费,全都由国家财政负担,因而即便没有直接将钱交给公干人员,但也确确实实因为他们的公干花费了不少银子。
孟惊蛰又问道:“那该如何给辛苦费,可有定例?”
户部尚书愣了下,接着说道:“这个尚未形成定例,但按照官员级别不同,给予的辛苦费也不同。”
孟惊蛰听到这话微微皱眉,对于级别不同补贴不同这事,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没有一个完全定死的规章制度,孟惊蛰觉得有些不妥。
“你三天内拿出一套定例来,待朕看过后,再行推广。”孟惊蛰想了想,又说道:“不仅京师要推行,各地也要推行。”
这也算是一个给官员发福利的事情,但户部尚书听了却没有多高兴,而是说道:“陛下体恤臣子,微臣本不该多言,只是如今国库……”
孟惊蛰又问道:“国库的情况,你明天单独汇报,而公干定例之事,你也不要丢下。”
户部尚书听了赶忙应下,只是心中在发愁到时候该如何上报,若是这位暴君知道钱那么少,会不会给自己来一刀。
孟惊蛰说完了钱的事情,又转而看向其他人,问道:“近日,朝中可有大事?”
先前柳忠国就是死在这个提问上,其他人自然不敢有半点敷衍,将自己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孟惊蛰听完之后,又给众人下达了任务。
等到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众人方才从宫里出来,众人本就上了年纪,又许久没有这样高强度工作,此时都觉得有些腿软,更有甚者,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太傅,你说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人话说了一半,许是觉得用这个词来描述这位主,实在是太过怪异。
“励精图治,难道不是好事吗?”太傅轻笑一声,他和其他大臣不一样,年纪最长,又是皇帝的老师,吃过午饭后,他在偏殿休息了半个时辰,因而此时状态尚可。
“好事,自然是好事!”这人心下叫苦,但偏偏又不能说出来。
蒋昌明身边此时也围了不少人,毕竟有先前给人挪位置这事,因而众人都隐隐觉得,他此时应该深得帝心,即便众人没有拍马屁的心思,但围着他多说几句话,万一就掏出来了他得陛下青眼的原因,那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难过。
赵深此时落在最后面,他半点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忽然就糟了皇帝的嫌弃,愣是将他从中心位置挪到了边缘地区,甚至孟惊蛰给所有人都布置了任务,要求几天后另行汇报,唯独没有给他布置。
原本没有任务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可此时他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排挤了一般,他思来想去,觉得问题还是出在柳忠国身上。
赵深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当即便决定,今晚回去就上折子呈述柳忠国的罪状!
第69章 皇帝(五)
孟惊蛰忙了一整日, 等到人都离开了这才有功夫吃个晚饭。
孟惊蛰看着御膳房送过来的一大桌子菜,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朝着身旁的大总管,问道:“谁让准备这么多的?”
大总管立时跪了下来,说道:“陛下息怒。”
孟惊蛰:……
孟惊蛰没想到这人反应这样大,倒是让他觉得有些为难起来,当即便说道:“算了,下次弄个四菜一汤就行了。”
大总管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跟在孟惊蛰身边,就是时时刻刻都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之前嫌弃菜少的是皇帝,如今指责菜多的又是孟惊蛰。
偏偏下人还不能说皇帝的错处,便只能将所有的锅全往自己身上揽。
大总管这般战战兢兢的服侍着孟惊蛰用饭, 孟惊蛰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宫里还有赐菜的规矩, 当即便指了那几个自己没有动筷子的菜,让人吩咐着送往各宫。
孟惊蛰看着粮食没有被浪费太多,心下总算舒服了不少。
等到用过饭后, 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也没什么出门的心思, 而是窝在寝宫里, 看看书耍耍剑。
“陛下, 您看今日……”大总管将绿头牌全部端了过来。
孟惊蛰的眼神,从这一堆牌子上掠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想到要临幸这些女人, 他心中就本能升起一抹反感来。
“算了吧。”孟惊蛰说道。
大总管闻言很快便退了下去, 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又回来了。
孟惊蛰微微惊诧的看着这人,只见他手里还是端着一堆牌子,只是这一次变成了红头牌。
“陛下许久未见碧云公子,可要传召?”大总管轻声询问。
孟惊蛰脑子里回想了一番,才想起来这人是谁,顿时背后汗毛都快要冒出来了。
他都想不明白,自己往日为何这般荒唐,后宫佳丽三千还不够,还要纳几个男人入宫,虽然回忆里那些事情都是模模糊糊的,但孟惊蛰却满是心惊胆战。
“不要,将人全都打发了,看着烦!”孟惊蛰没好气的说道,他觉得自己现在是见不得漂亮男人了。
大太监闻言微微一愣,他在宫中待了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对于这些事情,他心中早就没了男女之别,因而也不明白孟惊蛰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
但一想到碧云给他送的那些礼,便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一贯喜欢碧云公子的琴技,连他也要逐出去吗?”
“琴技?朕以后都不听琴了!”孟惊蛰恶狠狠的说道。
大太监无奈,刚想退下,岂料孟惊蛰有将他拦住。
“你这般为碧云说话,是不是收了他的好处?”孟惊蛰问道。
大太监立马跪了下来,哭着说道:“老奴是陛下的人,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如何敢收别人的好处?”
孟惊蛰满是怀疑的看着他,视线忽然落到对方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上,说道:“这玉佩,看起来倒是价值千金。”
大太监顿时面色惨白
孟惊蛰将手边的那把剑拿了起来,长剑出鞘,直直的指向大太监,说道:“你也是朕身边的老人了,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话间,长剑朝着大太监削去。
危机关头,大太监待在那里,半点都不敢动弹,孟惊蛰的剑却没有划到他的脖子上,而是朝着他的头发划去。
头发散开,一根翡翠玉簪子掉在地上。
孟惊蛰的剑指着玉簪子,轻声说道:“玉质如此通透明晰,可不多见啊。”
大太监身抖如筛糠,磕磕绊绊的说道:“老奴贪心太过,贪心太过,还请陛下饶了老奴一条小命。”
孟惊蛰看着这人,也知道这人平常服侍十分尽心,可是皇帝的一言一行可以影响天下,而即便是天下之主,他也不能完全不被周围人所影响。
因而皇帝身边的人,最好没有太多私心。
孟惊蛰看着眼前这大太监,知道对方应该还没有掺和进前朝,如今还都在后宫里打转,倒也没有严惩的心思,便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出宫颐养天年。”
能够离开暴君身边,大太监却也没有半点开心,他这样的人,哪怕在皇帝身边时刻有杀头之祸,但只要他在皇帝身边一日,便能风光一日,若是离开了,那还能有什么用。
他刚想继续求饶,孟惊蛰却没心思听了,摆了摆手,立马有人将他拖了出去,不追究过错,也不罚没这老太监的家产,已经是孟惊蛰对他最后的一点仁慈。
大太监被处置了之后,孟惊蛰也没有安宁下来,此时有人步履迅速的跑了过来。
“陛下,太子病了。”这人凑到孟惊蛰面前,不紧不慢的禀报。
孟惊蛰听了微微一愣,想到半日里还让太医院给太子诊脉,当时人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
“什么病?怎么回事?”孟惊蛰追问道,一想到这是自己的长子,是未来要继承自己大好江山的人,孟惊蛰难免多了几分关心。
这人本以为又是听孟惊蛰说一句“让太医看看”,却没想到孟惊蛰这次居然如此关心。
“太子从下午起,便上吐下泻。”这人解释道。
孟惊蛰皱眉,说道:“下午就病了,为何现在才说?”
这人慌忙跪下来求饶。
孟惊蛰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这些人就动不动跪下来求饶,就像是没长骨头一样,倒是让他心里觉得十分烦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往常十分习惯的事情,现在自己怎么都不舒服了起来。
“让太医院多派几个太医过去,你去告诉太子,朕明日就去……”孟惊蛰想了想,说道:“罢了,朕现在就去看看他。”
孟惊蛰如此兴师动众,倒是让左右都十分诧异,只不过一想到两人毕竟是亲生父子,便也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皇帝起驾,自然要跟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孟惊蛰看着这架势有些烦,便将人全都赶走了,只带了个人便朝着东宫而去。
孟惊蛰到时悄无声息,倒是没让任何人通报,只是到了儿子寝宫外面,便听见里面传来女人家的哭声。
“你真是一定要夺了我的命才甘心,那东西能吃吗?偏你管不住嘴,底下的人怎么劝都劝不住……”女人哭着骂道。
孟惊蛰回忆起来,这似乎是皇后的声音。
床上那人非常心虚的应了一声。
女人又骂道:“那东西就那么好吃,知道要吃坏肚子,你还忍不住?”
“是挺好吃的。”说话间,太子砸吧了一下嘴巴,似是在回味那份美好。
女人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没忍住,直接拍在他身上。
只不过因为没用力的缘故,太子没感受到半点疼痛,反而笑了一声,乐呵呵的说道:“母后要是还生气,就再打孩儿几下,孩儿不疼的。”
孟惊蛰倒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也不知为何,他的耳力极好,仅仅站在门边,就能听见内室的声音。
而听了这么多,他倒是觉得太子不像是个性情暴虐的坏孩子,虽然贪吃了些,但却十分孝顺。
听到敲门声,皇后身边的宫女赶忙跑去将门打开了,见是皇帝,立时吓得跪在地上。
孟惊蛰摆了摆手,便走了进去。
皇后看到他,虽然十分吃惊,但很快便朝着自己的夫君行礼。
孟惊蛰也在打量着皇后,只见女人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依旧看起来十分年轻貌美,因为保养得宜的缘故,丝毫让人看不出来有了太子这么大的儿子。
太子虽然传言性情暴虐,颇似皇帝,但实际上却是个十二岁大的小胖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