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就算有钱,也要有指标有票才能买到物资。而一些重要物资根本不是个人就能买到的,要靠集体物资去换外面物资。
厂里的盐碱就时常与外面的茶叶、水果交换,后面渐渐开拓通路渠道,开始去换购全国重要电器,因为厂里四通发达通往各大城市,有专门运输货车队伍,还拥有自己的几列火车铁轨。
海霞妈掂量着这么个好东西肯定无比贵,又开始有些肉痛,海霞妈的节省和抠也是筒子楼里出了名的,她要给儿子攒老婆本。
“很贵吧?”
邵大婶:“那能不贵吗?”这么好的东西,那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没有路子,怎么可能是便宜货。
“不过,厂里已经为职工换一批洗衣机过来。”邵大婶一心支持她们家老邵工作,把厂里给员工的福利交代得明明白白,“厂里职工拿着票,再交一部分钱,就能换到。”
筒子楼婶子们又一阵心动。
她们老公都是厂职工,厂里煤气水电从不要钱,大暑小暑大寒小寒有茶叶橘子酸梅汤绿豆汤六神花露水降温费,每年两套工装羽绒服,产假一年薪水保留百分七十。现在还能换家用电器洗衣机了!
婶子们嫂子们又聊了一些别的家常话,但是心里都盘算着,回去要好好跟老公说说这事,争取把洗衣机搬回家!
庄淑芬也马不停蹄,回屋就把这事给杨毅说了。
这洗衣机可是大事。
听说名额有限,全厂8000员工就1700台,过了这村以后就没这店。再说了,现在她们小家虽有全套家具,但是一个大电器也没,要是摆一台洗机器,岂不是在整栋楼里都属于比较气派的。
杨毅一听,也非常同意家里搞个洗衣机。他一向对时代新鲜的电器感兴趣,还经常自己订阅杂志。
两人在这种要花大钱的事项上没什么分歧,庄淑芬心里满意极了,于是庄淑芬陆续留心着邵大婶那边的最新动向。
小陈和王姐过来庄淑芬家里玩。
三人照旧在净化车间上班,不过都开始带徒弟了。当了师傅就表示你的工作被领导认可,徒弟们都是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们,很听话,手脚也麻利。那个年代的小姑娘们手脚都麻利。
庄淑芬拿出糖、话梅、茶叶招待小陈和王姐。
小陈也带着自家闺女,比小蓉儿大好几个月,也穿着奶绵绵的小衣服、小袜子。
两个小宝宝在床上你叽里咕噜,我叽哩哇啦,牛头不对马嘴,两个小人儿却还能玩到一块。
庄淑芬小陈王姐三人在一旁看得乐死了。
“现在跟婆家处得怎么样?”王姐磕着葵瓜子。
小陈生孩子那会跟婆婆差点搞得水火不容,现在据说好多了。
“她过她的,我过我们的,老公要送钱可以,我爸妈家照送一份。”
“也是个办法。”王姐继续磕瓜子。
庄淑芬把糖果盒往小陈面前推了推:“吃糖、吃糖,小媛媛现在能吃糖吗?”
聊到自己女儿小媛媛,小陈就开心得多。她教小女儿说话:“快谢谢淑芬阿姨,淑芬阿姨给你糖糖。”
“谢谢阿姨。”小媛媛细声细气。
小陈却把糖放回糖盒里,解释道:“还太小,怕卡。”
庄淑芬见小媛媛都会说流利了,内心又是一阵羡慕。
她家的小宝宝现在只会蹦几个单音。
筒子楼里熟人多,小宝宝最常蹦的单音就是“妈妈”“爸爸”“姐姐”“阿姨”,筒子楼里其他人听了都高兴不已,只有庄淑芬内心发苦,宝宝都不能完整表达呢。
小陈宽慰庄淑芬:“没事,再大一点,自然就会说了。”
庄淑芬、小陈望向王姐。
王姐跟王小忠成婚了,女大三抱金砖,杨毅作为王小忠的师傅,婚礼上还是男方重要嘉宾,庄淑芬、杨毅两人给包了一个大红包,据说现在小两口过得蜜里调油。
王姐难得一阵娇羞:“看我干啥!看我干啥。”
怎么一个个都盯着她的肚子。
庄淑芬挤了挤王姐:“还不是关心你!”
小陈八卦:“是不是有了?”
庄淑芬使给小陈一个眼神:“啧啧,干柴烈火,如狼如虎,没有也快有了。”两人女人笑作一团。
王姐彻底红了脸,大着嗓子:“行了行了,有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三人一阵哈哈大笑。
小宝宝在床上也跟着咯咯笑。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聊到时下流行的洗衣机。王姐跟王小忠就是厂里百事通,王姐磕着奶油葵瓜子。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贵。”她是不会买的,能手洗就不花那冤枉钱。
“多少?”
“要800呢。”
小陈、庄淑芬双双抽气了一声:“800!”
“小天鹅,单杠,全自动洗衣机。”
“就这,还是厂里拿东西给人换的,要是全价买,得一千二,更贵。”
庄淑芬小陈倒抽一口气,又奢望洗衣机,蠢蠢欲动的心又被昂贵的价格阻挡了一下。现在厂里经济好了,她们工资也涨了,但也只涨到一个月七八十,八百要十个月的工资呢。
空气静默了一会。
小陈先下定决心。
“我反正不买,让我老公洗,要是不洗就放到开春,再一起洗。”
庄淑芬笑哭:“那脏衣服要穿多久?”
小陈支支吾吾,闹了个红脸:“反正……冬天也看不出来。”
庄淑芬、王姐笑哭,好像也说得过去。
天色将晚,杨毅回来了,杨毅、庄淑芬留她们吃晚饭,小陈王姐知道她们冒然来,让杨毅再去备菜挺麻烦人家。
小陈、王姐:“改天再来尝尝你家杨哥的手艺!”
“还会来的,下次来一定吃光你家好吃的。”
庄淑芬给王姐包了一包瓜子,给小陈塞了一些糖,在门口抱着小蓉儿送别她们,对小蓉儿说:“王阿姨、陈阿姨再见,小媛媛再见。”
小蓉儿睁着乌黑黑的大眼睛。
小眉毛,迷茫。
说不出来。
小陈王姐见了,连忙给宝宝打圆场:“阿姨们知道了,阿姨下次再来看你。小媛媛,给妹妹说再见。”
小媛媛:“妹妹再见。”
庄淑芬有点黯然失神,但又强打起精神。
就在一群人要离开之际。
庄淑芬怀里的小蓉儿突然一动。
宝宝小手往嘴上一放。
小小手再往外一抛,啵,竟蹦出一个小飞吻。
齐齐震惊。
这小孩。
话不会说,飞吻倒是会抛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所有人都被小宝宝搞得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奶蓉:……不会说话,但会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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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出手
杨毅下班回来, 换下工作服,门后挂着两个厚重的安全帽。厂里工作一天,工作服上会沾有一点机油味, 偶尔厂里高炉没有完全燃烧时, 衣服上还会有细细的煤炭颗粒。
庄淑芬把换下的衣服丢到盆子里,晚一点再带出去洗。
“今天炒一个番茄炒鸡蛋、缸豆腊肉,再烧一条鱼,怎么样?”杨毅挽起袖子。
庄淑芬:“挺丰富的。”
杨毅对着她一笑, 端出铁锅去走道烧火做饭。
庄淑芬把酱油调味瓶和配菜带出去, 搁到炉面上的空位上。铁炉子很容易沾油,庄淑芬斜对门的钟家炉子常年接灰, 沥着油,挨着炉子的走道墙壁也是油黑一片,那家只住着一个男人, 比较魁梧。庄淑芬就不同, 她总是把炉子擦得跟崭新的一样。
傍晚的筒子楼,走道上亮着几个晕黄的单灯泡。
筒子楼侧面的镂空天窗外光线昏暗。
家家户户都抓紧时间开始炒菜做饭,晚上八点之后厂里会停送燃气, 走道是公用区域,谁家每天是谁做饭都看得见。
庄淑芬家毫无疑问是杨毅。
筒子楼里除非是单身,男性烧火做饭的极少,但杨毅好像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倒是海霞家、小雷子家天天见杨毅做饭。
烧火做饭的间隙抽空与杨毅唠家常:“你媳妇不做饭给你吃啊?”
自然带点酸。
但大家都是街坊邻居, 其实没有坏心思。
杨毅往锅里撒了点酱油, 手臂一抖,一个漂亮的翻炒:“怎么, 怕我做的没淑芬好吃?”转过头,一笑, “我在这做饭,还能跟你们聊聊天、解解闷,不是?”
楼里的人听到这番话,谁不赞一句杨毅情商高!
怎么品都令人舒服。
海霞妈、小雷子妈更是乐得前俯后仰。
也是,十几年赶着做饭其实很单调,但有杨毅这么一个大男人陪她们烧火说话,她们做饭好像也更有动力。
杨毅在走道炒菜。
庄淑芬抱着小宝宝在旁边看。
一米八几的男人一只手臂掌着锅把,一只手挥着锅铲,满走道都是炒菜声、油烟滋滋声,火光从铁炉子里窜出,光影印得男人眉眼深邃俊朗。
庄淑芬光是看着杨毅就觉得赏心悦目。
也就准备等等再跟杨毅讲洗衣机的事。
走道里挨家挨户火舌舔锅,锅铲和铁锅相撞出一股人间味。
杨毅手臂一抬,锅一抖,碧绿的豇豆在锅里翻转了几下变得柔软而热气腾腾,杨毅又大手一挥,加入切成丝的红白腊肉。
杨毅看了眼庄淑芬母女俩。
宝宝小鼻子闻着味儿。
抽动了一下。
这轻微一动把杨毅给看乐了,杨毅鼻梁高挺,他随意一抹脸,俯视宝宝,逗了逗宝宝的小手手:“哟,这么小就知道你爸烧菜好吃了?”
庄淑芬一听:“你就欺负宝宝不会说话。”
杨毅朝庄淑芬抛去一个眼神。
“哪有,宝宝跟她妈一样,眼光好。”
庄淑芬正抱着孩子哄,听到这话,回眸回出一点娇嗲的感觉。
做菜都做出一股得意劲,这就是杨毅,而她,不仅习惯了杨毅这个性,还学到他那股调调的精髓,庄淑芬回道。
“比不上你,你眼光更好。”娶到她了呢。
杨毅哈哈大笑。
趁走道里没人注意,杨毅凑头飞速在庄淑芬脸上吧唧一口,锅里火苗一窜,杨毅又赶紧回去手腕一抖,锅子一翻,猛烈爆炒。
整个筒子楼,也只有杨毅一家三口能把烧饭搞出这么个欢乐气氛。
庄淑芬、杨毅把菜端进专门吃饭沐浴的那个单间。
那时还没流行铺地板砖,屋子里还是深灰色水泥面,中间一个线掉下来,悬着一个电灯泡,下面摆着橱柜、饭桌、杂物、凳子、水箱等。正对门口的窗户很大,外面焊了一个很大的钢筋晒衣架,放着长长的竹晾衣篙。
因为是三楼,吊顶很高,差不多是二楼的一倍多高。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很少装电杠,多是装这种单个电灯泡,把整间屋子照得黄澄澄的,门口高处一个保险栓,保险丝烧了就自己安或叫请厂里电工队的人来安。
后来子弟学校的物理老师还专门教过小蓉儿她们保险丝为什么会熔断,怎么接保险丝。
庄淑芬和杨毅在饭桌上吃着饭。
桌子上摆了三个菜,两荤一素,还有专门给宝宝准备的小碗小勺子。
她们的饭桌跟庄家不一样,比庄家高一些,是木色加奶油黄,没有庄家饭桌庄重,但活泼一些,也没有杨毅家饭桌那么大,但是更巧致温馨一些。
杨毅给庄淑芬夹鱼,把鱼刺都挑干净了。
庄淑芬给小蓉儿喂饭。
宝宝小手指抓着一根软软的缸豆,小嘴巴吃得更带劲了。
庄淑芬:“话说不完整,饭挺会吃。”
杨毅把最好的鱼肉夹庄淑芬碗里。
杨毅:“孩子会自己吃饭还不好,说明咱们小蓉蓉聪明。别的宝宝不爱吃饭吃饭,一吃就哭,闹妈妈,咱们小蓉儿心疼妈,不闹妈妈。”
杨毅也夹了一根缸豆,喂宝宝。小宝贝小,一次不能喂太多,两人都是一根一根缸豆得喂。
“是不是,小宝贝?”
宝宝小手指在空中挥啊挥。
可招人喜欢了。
庄淑芬忍不住笑,好像是哦。
吃完饭,庄淑芬跟杨毅一起洗好碗。
庄淑芬解下围裙在擦手布上擦了擦甩了甩,擦手的时间比以往久一点,半晌,庄淑芬做无事状:“洗衣机,就算了吧。”
杨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待听明白了,怔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正在研究围棋,转过头,去看庄淑芬的神情。
“怎么了?”
“你不是很想要那个洗衣机么?”难道他会意错了?
庄淑芬背对着他,把洗干净了的碗筷利索地放回柜橱。
“想了想,其实也用不上。”
“冬天就那么几件衣服,也不是经常换,再说了,以前没有洗衣机不也照样洗了?哪那么娇……”气。
庄淑芬还没说完,被杨毅的话语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