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想到梦里唯一残存在记忆中的那个场景画面,顾念哀声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
“我有罪呜呜呜呜我以后再也无颜面对我宝贝鹅子了呜呜呜呜!!”
江晓晴沉默了几秒,慢慢慢慢把放在就放到顾念面前的骆修的手机往前推了推。
她残忍开口:“虽然但是,你可能还是得先把你鹅子的手机还回去——今天早上上面来了几通电话,全部都是同一个号码,而且任何备注都没有。”
“……”
顾老母亲停住哭泣。
她从伸平的胳膊中间抬起脑袋,慢吞吞看向那只黑色手机,“没有……备注吗?那会不会是骚扰电话。”
江晓晴:“骚扰电话从6点半开始打,打到7点多,那只能这哥们太敬业了。”
站在房间靠墙的秦园园担心道:“我们怕有什么急事,但我们又完全不认识不清楚骆修,不敢随便给他接。”
“嗯嗯,”江晓晴应声,“真打得挺急——”
江晓晴话声未落,顾念面前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三人一顿。
然后江晓晴和秦园园同时看向顾念:“你来接吧。”
顾念木着脸回头:“你们接不好,我接也一样不合适吧。”
江晓晴:“怕什么,不是你儿子吗?帮儿子接电话,天经地义!”
顾念:“……”
江晓晴:“而且我太想知道这到底是谁了,一大早就扰人清梦,如果是骚扰电话就给我,让我骂它!”
秦园园也劝:“既然手机还来不及送给骆修,那顾念你就先接一下吧。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
到底还是秦园园说中了顾念的担忧,思索之后她没再犹豫,直接拿起面前的手机,拨了接通键。
顾念把手机举到耳边,小心轻声:“你好?”
“你——”
对面几乎和她同时开口,是个懒洋洋又极好听的男声,可惜说了一个字就突然停了。
顾念正想拿下手机确实一下通话状态,就听见对面问:“女人?”
顾念:“…应该是。”
“…………”
又是沉默。
几秒后,顾念听见那个倦懒声音挪远了点,带着散漫不正经的笑,似乎是在电话另一端和别人说话——
“爷爷,接电话的是个女的。”
“合理推测,骆修可能被人绑架,然后撕票了。”
顾念:“…………?”
不等顾念质疑,对面有个隔得更远的老者声音中气十足地咆哮:“怎么说你哥呢你个臭小子!”
顾念一顿。
——哥?
【我们是同父异母。】
【他和他的父母一样不喜欢我。后来……我忍够了他的欺侮,就从家里逃出来了。】
伴着拉回脑海的画面,顾念想起那人站在廊下,半垂着眸,笑得温柔而努力藏起难过的眉眼。
顾念木住脸:哦。
这就是那个竟敢欺负她家宝贝鹅子的混蛋弟弟吧?
所以接电话第一秒听见是别人,第一反应竟然是笑着怀疑他温柔可怜又好欺负的哥哥被绑架撕票了。
顾念已经可以想见,她宝贝鹅子这二十几年在家里过的都是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呜呜呜宝贝鹅子太可怜了T^T
电话对面那个声音似乎又被之前的老者训回来了,像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你认识骆修?他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
顾念回神,为免误伤她还是决定确定一遍:“你是骆修的弟弟吗?”
“…啧,连我们家的家庭关系都了解到了。”对面起了声懒散的笑,“骆修是不是真被绑架了?那不用问了,我选撕票。”
顾念:“…………”
顾念正色,严肃问:“所以你就是骆修的弟弟,是吗?”
“我是不是,你不会看备注么。”
“?”
顾念放下手机,重新确定地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抬回来:“他没备注你的电话。”
对面:“…………?”
死寂数秒,对面冷飕飕笑了声:“那看来不是。”
顾念:“。”
压下心底莫名的心虚,顾念努力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骆修的家人对他太坏了所以他才不备注的。
自我暗示完,顾念成功摈除心虚:“你找骆修先生有事吗?他刚刚把手机落在了……会议室,我待会儿给他的时候可以转达一下。”
“会议室?”对面嗤出一声冷淡的笑,“早上7点多结束的会议,会议内容是什么?”
顾念想都没想,木着脸棒读:“论如何高效高质量地为人民服务。”
对面:“……”
交锋之后,对面突然笑了:“本来是爷爷让我来问他,今天的端午节要不要回来吃饭。”
顾念听出潜台词:“那现在?”
“你还是把手机还给骆修吧——我突然有点别的事情想和他聊聊了。”
“……?”
这次不等顾念再问,对面说了声敷衍的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顾念皱着眉放下手机。
江晓晴:“谁的电话?”
顾念一顿,最后还是决定不把骆修的家庭情况透露出来,所以她只含糊地说:“骆修家人打来的。”
江晓晴惊讶:“家人的?那电话号码怎么都没备注,我还真以为是骚扰电话呢?”
秦园园也点头:“之前那个未接来电我不小心戳进去,看见他通讯录里一个备注都没有,这可能是他的二号手机?”
江晓晴:“有可能,不对,肯定是。自己的手机,然后一个家人或者朋友的电话备注都没有的话,这得是多人情淡漠的啊。”
顾念一顿,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
她知道不是。
如果是,那骆修那个弟弟反复打来的电话,就不会一直只打进这个手机里了。
江晓晴说完,发现顾念起身从自己身旁过去。
她连忙问:“你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啊?”
顾念没回头,声音低低的:“我去给骆修把手机送回去。”
“哦。”
房门重新关合。
江晓晴犹豫了下,走到秦园园身旁:“园园,你说我们要不要把骆修的事情告诉她?”
秦园园:“啊?什么事情?”
江晓晴皱了皱眉,比划了下:“就昨晚上咱俩看见的那个骆修啊,明显和顾念口中说的那个温柔善良天使的人完完全全不一样吧?圈里搞人设的明星可太多了,顾念没追过星,被人骗了怎么成?”
秦园园想了想,摇头:“我觉得不要。因为就算我们说了,你觉得以顾念这两年来对骆修表现出来的感情,她会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吗?”
“……”
江晓晴认真思考之后,沮丧叹气:“会相信就怪了。要不是她22骆修24,看她对骆修那么关怀备至视若己出的架势,我都真要以为这是她私生子了。”
秦园园失笑:“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江晓晴表情夸张,“以后顾念要是结婚有了儿子,她儿子得多吃这个干哥哥的醋啊?”
秦园园:“哈哈,真有可能。”
江晓晴又纠结:“可是不跟顾念说,总担心她被骗。”
“你往好的地方想。”
“嗯?还有什么好的地方?”
“或许,顾念说骆修温柔善良还天使,是因为骆修确实这样、也只对她一个人这样呢。”
沉默数秒,江晓晴朝秦园园竖起拇指:“不愧是写言情部分的,在下佩服。”
“哈哈我认真的!”
“……”
顾念拎着一只小纸袋,小心翼翼地站到717的房门前。
对着房门深呼吸10秒,又自我暗示10秒后,顾念终于鼓足勇气,抬头叩门。
“笃笃。”
片刻后,房门拉开。
黑色碎发松散着垂在额角,难得一见的几分凌乱,白色衬衫的扣子解了两三颗,露出引人遐思的锁骨颈线。
似乎意外的微怔之后,那双褐色眸子温润如初,染上柔如春水的笑。他似乎初醒的声音低低哑哑的,清冷勾人:“你回来了?”
“——”
刚要开口的顾念蓦地噎住。
一两秒后,她的脸颊不可自抑地热起来。
这句话实在太自然。
自然得就好像他们是同居一个屋檐下,而此时只是过去无数个相同清晨中的一个——
他在晨起后,给归家的她开门。
顾念慌乱地低了眼,看见自己手里的纸袋,她想起来意,把两只手都提了提:“我是来还给你手机,顺便给你送一份早餐的。”
“谢谢,”骆修却没接,而是侧身让出容人的位置,“进来吧。”
顾念:“……”
QwQ这就是传说中嫌疑犯被押解着去犯罪现场,还要回忆忏悔案发经历的过程吗?
顾念泪流满面地走进去。
手机和早餐被她一起放在餐桌上,顾念眼睛始终目视前方,神情正直凛然,不然往旁边、尤其是床那边,瞄上哪怕一眼。
她的反应逗得骆修莞尔,他垂了垂眼,笑意浅淡:“不坐吗?”
“不不不不了吧。”
“紧张?”
“不不不紧脏。”
“…”骆修轻笑了声。
顾念:“……”
呜呜呜呜250妈妈又一次被宝贝鹅子看了笑话还嘲笑了!
骆修没有强求她,而是自己拉开沙发椅,在圆桌前坐下来。
他慢条斯理地拆开顾念带来的早餐纸袋,尽管没抬眼,声音却好像已经猜透了顾念的所有拘谨。
“不用紧张,”骆修拿出餐盒,“你昨晚没做什么。”
顾念惊喜:“真的吗!”
“嗯。”
顾念笑意一淡,犹豫住:“但我记得,我好像……”
骆修的手指停下,修长的指节轻抵着餐盒边缘,他抬眸:“记得什么?”
顾念不好意思地叹:“多数都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最后,我好像,一不小心把你……”
顾念颤巍巍地抬手,指了指骆修身下的欧式沙发椅。
骆修眼帘垂下,薄唇却勾起来,似笑而非:“你的记忆,很会选重点。”
顾念:“!”
所以果然是真的!
不是梦!她是真的对宝贝鹅子做了那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事情!
……汪!
顾念快蔫成一坨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没喝醉过,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后酒品这么差呜呜。”
“没关系。”
“真、真的吗?”
“嗯,”骆修撩起眼,淡淡地笑,“只要你陪我吃早餐,我们就一笔勾销,好么。”
“——!”
顾念眼睛晶亮。
果然!
她家宝贝鹅子就是第一善良第一温柔第一天使!!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轻易地解决,顾念快乐极了。所以她快乐地吃完早餐,快乐地跟骆修告别,又快乐地回到编剧小组的房间。
并没有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组房间是敞开的,大约专门等她回来。但顾念进来以后,却发现江晓晴和秦园园都站在窗边,隔着玻璃探头探脑地往楼下看。
“你们在看什么?”
顾念好奇地问。
江晓晴回头,朝她招手:“你快来!有大热闹!”
“嗯?”
“昨晚杀青宴上,受邀来的那个特猥琐的资方代表,你记得吗?”
“……”
顾念思索几秒,不太确定地问:“是一直让我喝酒的那个?”
“对,就是他!仗着自己是XX娱乐的高管,背景大,没人敢得罪,不要脸到一定境界了!昨晚的杀青宴上转着圈地欺负骚扰女演员和工作人员,简直就把想潜规则写在脸上!”
“——”
顾念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厌恶和冷意。
她很快掩饰下去,问:“他怎么了?”
“我们也是刚刚听剧组里的人偷偷在小群里说的,他昨晚好像是喝醉了,然后在露台摔了一跤!肋骨都摔断了一根!”
顾念一怔,抬眸:“是摔的?”
“大家都是这么说,酒店那边也是给的这个说法,但是……”
江晓晴抬手,在自己胸口位置比划了下,她神秘道:“听去看情况的场务说,他胸前这儿有一个脚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