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辉道:“哦!威吉斯呀!”他故意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封瀚身子站直,默默记下了这个地点,威吉斯。
他顺着门缝看到客厅里的情况,觉得不妙,冲小辉勾了勾手指。
小辉眉梢一挑,颠颠地跑过去,趴在门关处小声说:“哥哥,我帮你问到了,我的奥特曼呢?”
封瀚拿出钱包,他把里面的证件和卡拿出来,粗略扫了眼现金,大概两千块。
他递给小辉:“拿去买吧,应该够了。”
小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他接过钱包,不知道该往哪里藏,心脏跳得飞快,脸颊也开始泛红:“真的,真的都给我吗?”
封瀚已经听到张泉在给人打电话:“诶刘老师啊,我是小辉的爸爸……听小辉说你肚子疼所以今天停课了……啊没有这回事啊……我明白了,谢谢刘老师……嗯,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封瀚摸了摸小辉的头,颔首:“嗯,都给你。”
封瀚提醒他:“待会你爸要是打你,你就把钱给他,可能会打得轻一点。”
“……”小辉迷茫地看着他。
封瀚说:“等哥哥回国,再给你买更多的奥特曼。”
他说完,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走了。
小辉手里捏着厚厚的钱包,忽然觉得很烫手,他咽了口唾沫,试图把钱包藏进裤腰里。
身后传来张泉低沉不悦的声音:“你在藏什么?”
“啊!”小辉吓得蹦起来。
“你个小崽种,才多大年纪,就学会逃课了!”张泉愤怒地扬起巴掌,“还敢骗我说老师拉肚子了?看我怎么教训你,让你一辈子都记住这一天!”
“啊!!爸爸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啊!!”
小辉大叫一声,从张泉的咯吱窝底下跑走,一路狂奔。
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瞬,隔着厚厚的门板,封瀚听到了小辉家里传来的动静。
梯门合上,平稳地下降。
封瀚打开手机地图,在瑞士中部卢塞恩湖区的深处,找到个那个可爱的小镇的名字,Weggies。
大概九千公里,他与他的漾漾之间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双更未鸽。
天哪这个男主,真的是我职业生涯里,最渣最狗最不是人的男主……我突然想创作一个可以与他匹敌的古言男主,简称狗男双壁系列。过几天放文案。
and田螺姑男计划,明天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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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飞机落地是在三天后的下午。
旅途漫长,接近24小时,先降落慕尼黑,再转机苏黎世,落地后乘坐一辆红色的小火车到达卢塞恩火车站,下了火车要转乘一辆巴士车到达威吉斯,再转为步行,大概四十分钟,到达卢塞恩湖的湖畔。
美丽的卢塞恩湖像一只湛蓝的眼睛,远处绿色的山峰环绕,晚风湿润,空气间别样的静谧安宁。
封瀚心想,他的漾漾果然很适合在这里。
持续一天的奔波已经让他很疲惫,封瀚只带来了一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简单几件换洗的衣物,他坐在行李箱上看着湖上飞来飞去的鸟,尖尖嘴巴长长的腿,竟然是海鸥。
一想到他和漾漾说不定曾在同一个位置,看过同一片湖,和同一群鸟,封瀚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说不清这种心情,只是觉得,生活突然有了目标和盼头。
湖边的木质长椅上,扎着粉红色丝巾的白发老妇人在喂两只黑天鹅,她早就注意到旁边来了个个子高高的黑头发的年轻人,拍掉手上的面包屑,老妇人偏头用德语问:“你是来旅行的吗?”
封瀚摸摸鼻子,迷茫地看回去,他听不懂。
老妇人了然地笑笑,换成英语又问了遍:“你是来旅行的吗?”
“不是。”封瀚摇头,“我来追求一个女孩子。”
老妇人惊讶地问:“从中国来?”
封瀚笑了笑,说是。
“那你一定很喜欢她。”老妇人挑了挑眉梢,“祝你成功。”
封瀚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老妇人点点头,起身要走,封瀚忙叫住她,思考了几秒,问:“您知道这里哪里有比较大的房子吗?”
“大的房子?”老妇人疑惑地皱起眉。
封瀚比划着:“那种高高的,带着大院子的房子,很贵的。”
虽然知道了她在这个小镇,但是小镇这么大,如果漫无目的地去找,怎么也要找上十天半个月。封瀚知道温伟江的习惯,也知道他有多宠女儿,温漾来这边养病,温伟江不可能租或者买一个小房子,温漾喜欢花园,温伟江也一定会满足。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去筛,应该会快很多。
老妇人想了想,给他指了个方向:“靠近山的那一侧,去那边找。”
封瀚激动道谢,他又拎起自己那个小行李箱,顺着山坡往上走。
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当地的七点钟,天要黑了。
街道上行人稀少,没有大城市的喧闹,一旁的旅馆亮着灯牌。封瀚没有进去住宿,他心想着,早一分钟找到早一分钟安心,现在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看一眼通向山上的小径,封瀚仰头喝了口水,他对自己的体力还算自信,在九点钟前爬上去不是问题。刚才遇见的老妇人说山上是一片居民区,应该也会有住宿的地方吧?
在火车站买的东西还剩下半瓶水和一个小面包,封瀚把吃的东西塞进背包里,继续往上爬。
……只是没想到寻妻之路的第一段旅程就这么坎坷。
这座山远看着只有一只巴掌那么长,真的靠步行往上走,两个小时只爬了一半。
手机快要没电了,看了眼腕表,九点过五分,抬头从茂密的树冠间连星星都看不到。
“……”封瀚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堆里,看着瓶子底的最后一口水,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
真正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是在个陌生的国度,也不清楚山里有没有狼。
封瀚苦笑了声,喃喃道了句:“报应。”
鞋子已经脏到看不出本色,衣服上都是草叶子,封瀚拍了拍身上的土,想站起来继续走,腿脚又酸,一下子跌坐回去。还好没入冬,土地偏软,他这猛地一下没伤着尾椎骨,封瀚往日那些洁癖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没脾气地盘腿坐好,探头往山上看还有多远。
……根本看不到山顶。
封瀚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靠着双脚走盘山公路,也就他这种傻叉干得出来,现在好了,抛锚了。
连续奔波已经超过一天一夜,中间只断断续续睡了几个小时的觉,全靠意念强撑着。
封瀚忽然想起他当初骗漾漾,说要和她合作西游记的舞台剧,现在看来冥冥之中真是因果循环,他现在这副尊容,和去西天取经半路被小妖精绑起来要吃了的唐僧有什么区别,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不过身上累,心却不累,反倒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封瀚屁股挪了挪靠在树干上,腿翘起来,闭着眼慢悠悠哼起了沂蒙小调。
“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哎好风光……”
稍歇一会,缓过乏来,再继续往上走。
……
远处车灯大亮,像是巨蟒的两只眼睛,从远到近地驶过来。
温泽开车,管家高荣坐在副驾,路面宽阔,就他们一辆车,两人精神放松,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小少爷,咱们院里招工,非得会说中文吗?”高荣面色愁苦,“这远乡僻壤的,上哪儿找中国人去?”
“乡音亲切。”温泽态度很强硬,“我姐本来就听不见,你还给她找来一堆说鸟语的,她看都看不懂,不得更难受了?”
高荣说:“这镇子太偏了,要是在苏黎世或者日内瓦,说找就能找到了,你看这……”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温泽嘴里嚼着口香糖,眉梢微挑,“我不管,你就算找个老太太现生,我也要说中国话的。”
“……”高荣不提这个话茬了,又问,“虞医生什么时候能过来?”
温泽说:“他在伦敦开什么学术会议,估计要个十天半个月吧,我催他尽快过来了。”
“虞医生青年才俊,三十出头就是拿了日内瓦大学的副教授资格,真是厉害。”高荣叹了口气,“就盼着他快点过来,看着漾漾小姐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吃药效果很差,线上诊疗到底不准确,还是需要些专业设备的。唉,真让人心疼。”
温泽不说话了,他眼睛紧盯着路面,舌尖抵住上颚位置,神色阴沉。
他一想到温漾,就想杀了封瀚。
要不是杀人犯法,早把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了。
温泽心情不好,油门就踩得深,晚风顺着车窗鼓风机一样涌进来,高荣被飞驰的车速吓到,战战兢兢地拉着车顶吊环:“小少爷,慢点,慢点——”
前方一个转弯,高荣白发飘起,吓得尖叫,脑袋下意识往车窗方向偏,瞧见树后一闪而过的黑影。
高荣又被吓了一跳:“这山上有熊?”
随着风一起飘进来两句歌词,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大概是“青山那个绿水哎多好看,风吹那个草低哎见牛羊。”
高荣一愣:“熊还会唱歌?”
温泽冷漠地打了把方向盘:“鬼知道,可能是发|情吧。”
……
一辆从远方呼啸而来,封瀚看着手里的面包袋子,本来没在意,直到被车轮轧飞的碎石崩了他一头一脸。
“……”封瀚抹了把脸上的尘土,站起来刚想骂几句,瞧见那辆车的车尾巴后有一行中国字。
距离太远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但是封瀚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那行方块字一定是汉字,那辆车里坐着的应该也是中国人。
封瀚心头一跳,流失了力气尽数回来,挎上背包,再拉上那个轮子都掉了一个的拉杆箱,继续向山上爬。
又是两个小时,在深夜时分,终于走完了这段上山的公路,入目是一片别墅群。
房子分布得很稀疏,刚刚初秋,地面上的牧草长得很茂盛,没有路的地方足有小腿那么高。房子大多是尖角,阳台上种满各式各样的花卉,夜色中看不清颜色,只瞧见大团大团的黑影,空气中隐隐飘着甜蜜的香味。
封瀚站在草丛中,茫然地看着那一片房子,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没有哪间看着像是民宿,而且几乎都睡了,灯是黑着的。
“……”封瀚拿出剩下的那一口水和半个面包,随便找了个地方,默默地吃完。
他第一次睁眼等着天亮。
山上风景很好,慢慢地看着月亮从高空滑下,月亮的颜色从淡黄变成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山深处有布谷鸟的叫声。
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封瀚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继续往前走,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看过去。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瞧见了昨晚看到的那辆车。
车牌已经换成了瑞士当地的牌子,尾巴上的贴纸没来得及修掉,是个很可爱的卡通图案,上面写着——
“保持车距,别逼我变形!”
封瀚已经数不清这是他这24个小时内第几次无语。
正出神,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温温柔柔的:“高叔,咱们院子里还缺几个园丁没招到呀?”
作者有话说:
这算美强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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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温漾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用一只小花壶给玫瑰的土壤喷水,她喷得很仔细,每浇完一棵,都会用手指触摸湿度。
高荣站在她旁边,比了个“三”。
温漾说:“噢,三个呀。”
这是虞盛川教给她的,要多说话,没话也要找话来说。耳朵的问题很可怕,除了会让人处于无声的世界中,还会慢慢蚕食掉一个人正常的语言功能。听不见,发音就不准,音量的大小更加难以控制,而由于不标准的说话方式大多会遭到周边人的耻笑,会让病人更加不愿开口,甚至抗拒。所谓十聋九哑,不止针对于先天耳聋的孩子,即便成年人,也难逃厄运。
“高叔,你的新衣服很好看,”温漾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大小,“显得很精神,年轻了十几岁,您太太的眼光真好。”
高荣笑眯眯地,用口型回了句谢谢。
他一直呆在瑞士,这次是和温漾的第一次见面,相识不过四天,但已经很喜欢这位温和有礼貌的漾漾小姐。她很会夸人,每次见面总是能挑出他不同的优点,和善友好地赞美一番,有些优点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即便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子。
听说温漾的病情后,他感到可惜,这么美好的女孩子,却要受到这样疾病的折磨,心理上和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