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瀚深吸一口气:“你……”
“阿泽,我们回去吧,我好累了。”温漾站起身,她拉住温泽的手臂,微微笑了下,“我晚上想吃奶油蘑菇汤。”
温泽连忙说了句“好”,他不再和封瀚争吵了,只是不悦地瞟他一眼,挽着温漾往外面走。
“不好意思。”路过封瀚的时候,温漾歉意地冲他点了点头。
封瀚看见,她眼尾处分明红了,她的心情很难过。
封瀚的心倏地像是被针尖刺了下,疼得一哆嗦。
……
一整个下午,封瀚没有再见到她,听李师傅说,漾漾小姐一直在睡午觉,睡了很久。
快吃晚饭的时候,封瀚跑去后厨找黄阿姨,黄阿姨在包饺子。
封瀚问:“怎么没做奶油蘑菇汤?”
“噢,漾漾小姐说她不想吃了。”黄阿姨指了指面前白花花的饺子皮,“小泽少爷说那就吃饺子吧,有营养。”
封瀚抿唇,找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问:“小泽少爷……”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怪怪的。
“小泽少爷一直这么独断专行吗?”
“独断专行?”黄阿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封瀚把中午时候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小泽少爷不让小姐抱兔子,现在还自己决定让漾漾吃饺子,也不问漾漾爱不爱吃。那明明是他的姐姐,感觉像是对妹妹的态度一样。”
“可是漾漾在生病呀,精细一点不对吗?”黄阿姨不以为然,“兔子身上那么多病菌,不抱是对的,而且饺子确实很有营养呀。”
黄阿姨给封瀚指:“你看,各种各样的菜,这个是猪肉,芹菜,鸡蛋,黄瓜……”
“我不是这个意思!”封瀚急躁地打断黄阿姨。
黄阿姨被被吼得吓了一跳,封瀚看她震惊无措的样子,无奈地揉了揉眉头,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凶您的。”
黄阿姨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啦?”
封瀚说:“我只是觉得,漾漾的家人对她,有些过度保护了。她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她的画画得特别好,如果能够在这个领域好好发展,她的成就一定会很大。而且,生病是生病,漾漾虽然不幸患上了抑郁症,她骨子里是很坚强很乐观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精细地照顾她、控制她……”
“怎么能说是控制呢?”黄阿姨不赞同,“那是爱呀,漾漾的家人都好爱她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的这个房子要多少钱?换算成人民币也要八位数的哦!还是八年前买的!”黄阿姨说,“就是温爸爸希望漾漾能有个好的环境,重新过舒适规律的生活。还有,漾漾的那些衣服,首饰,包包,都是好贵的。温爸爸给漾漾花钱,眼睛都不眨的,要要月亮不给星星。”
黄阿姨一边剁饺子馅,一边羡慕:“我要是有这个爸爸该多好,那不得天天美的上天了?怎么会不开心。”
封瀚忽然觉得语言不通,他们都在说中国话,但好像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封瀚沉默了片刻,问:“你们真的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啊?”黄阿姨迷茫地抬起头,蹙蹙眉头,“什么叫漾漾想要什么,她想要的不是都可以很轻松地得到吗,世界上什么是钱买不到的呢?温家那么有钱。小伙子啊,你就不要去操心人家怎么活得更好了,你先好好把自己养活下去再说吧!”
封瀚站起身,他感到很荒唐,很莫名其妙,没有办法和黄阿姨继续交流下去,封瀚说了句再见,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兔舍角落里的那个小马扎上,外面天色已经渐渐变灰了,像是今天温泽强行从温漾怀里抢走的那只灰兔子的颜色。
封瀚不由得又想到,漾漾下午离开时,眼尾哭过的痕迹。
她心里应该很难受吧,没有人听她的声音,甚至所有人都觉得已经对她足够好了,他们强行地赋予,不问她到底想不想要。
她是个很敏感很温柔的女孩子,他收了钱帮她养兔子,她都会很真诚地说谢谢。
所以对待付出那么多的家人们,她应该是感激与愧疚并存的吧,愧疚自己的不知恩。
门缝里传来饺子出锅的香气,黄阿姨招呼大家去吃饭:“饺子熟咯,老李老李,快去吃,我去给漾漾送饭,诶?阿强呢?”
封瀚没心情吃饭,他躲到外面去,靠在墙根底下,点了一支烟慢慢地吸。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一点?
……
温漾勉强吃了三颗水饺,就又回去房间睡觉了。
温泽心疼她吃得少,翻箱倒柜给她找开胃的山楂卷和山楂果汁,但也没什么用。
温漾回屋子的时候,看到温泽在厨房打电话,她看到温泽急躁的表情,猜到应该是他的车行出了什么事,需要他去解决。温泽很厉害,他很年轻就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他喜欢摩托,开了车行,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还打算让车行连锁上市。
他有自己的事业,却不得不为了她留在瑞士。
温漾又想到自己的妈妈,妈妈也很厉害,女强人,当初和爸爸一起创建公司,被称为商界伉俪传奇。但是妈妈这段日子没法再去公司了,她在英国,联系一位很有名的耳科医生,那个医生太忙了,全世界到处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回来。
还有爸爸和哥哥们……他们在国内努力地工作,为一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他们可以给很多人工作的岗位,还可以为国家纳税。
她能做什么?
温漾在大床上坐了会,忽然眼睛一亮,起身打开阳台的灯,急急忙忙地把那个大大的画架搬到阳台。
她会画画,不是吗?
她大学的时候去学画画,其实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喜欢,是因为在高一时的一节美术课上,那个刚毕业的、激情澎湃的美术老师说:“好的美术作品和好的音乐一样,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所以她怀揣着这个梦想考上了美院,希望能够治愈自己,治愈更多的人。
……画点什么呢?
温漾托着腮,迷茫地想着,她脑子里好空,什么都想象不出来。
温漾感到沮丧。
正发着呆,忽然瞧见阳台外垂下来一根绳子,粗粗的麻绳,温漾惊讶极了,她头扭过去,眼也不眨地看着。
麻绳底下紧紧拴着一个小篮子,小篮子上有盖子,里头晃晃悠悠的,像是有什么活物。
篮子停在阳台边缘,不动弹了。
“给我的吗……”
温漾好奇地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绳子上还绑了张小纸条,温漾把纸条取下来,对着光瞧,上面写着四行硬朗又可爱的字:
兔子先生送礼物!
礼物是只小灰兔!
不开心就到花园来!
夜里十二点,兔子先生给你变魔术!
作者有话说:
男主在慢慢地变好了哦,但是不影响他会被赶出去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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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篮子里头是只兔子?!
温漾急慌慌把篮子解下来,掀开盖子一看,果然是那只小灰兔。小灰兔被吓坏了,缩在一角不敢动弹,温漾轻轻把它抱出来放在桌子上,开心地用脸颊贴它的大脑门儿,临时给起了个名:“小灰灰——”
篮子里还有一些干草和一袋密封包装的兔粮,甚至还贴心地给准备了个小食盆。
温漾欢天喜地地把草和粮添进盆里,递到灰兔子的嘴边,摸着它的小屁股温温柔柔道:“小灰灰,姐姐喂你吃饭饭。”
小灰灰犹豫了几秒钟,竟然真的乖乖去吃了。
温漾满足得不得了,她站在一边看兔子吃饭,看了好一会才想起窗外头还有个篮子,她连忙往阳台上跑,篮子和绳子都不见了,只有那张纸条掉在了地上,最后两行字很醒目——
不开心就到花园来!
夜里十二点,兔子先生给你变魔术!
……
十二点,温漾还是去了,小兔子乖乖地在篮子里睡觉。
今天温泽刚平白无故地骂了人家一顿,已经够对不起人家了。没想到兔子先生不但不记仇,还热情地为她做了这么多,如果她爽约,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实话,打心底里,温漾是很感激这位兔子先生的,他的举动真的让她感受到了真实摸得到的快乐,很温暖。
至少应该当面说一句谢谢。
封瀚早早就来了,他摸着黑布置了一通,怕有人发现,连手电筒都不敢打。这片花园里种的都是大桃红玫瑰,花刺扎人得厉害,一切做好后,封瀚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要变成个小刺猬,他不敢开灯拔,也没心情拔,紧张地坐在田垄上等待他的漾漾的出现。
……她真的来了!
封瀚心花怒放,口罩底下的笑根本收不住,但怕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封瀚极力维持着镇定,站起身绅士地走到温漾的面前。
她没穿高跟鞋,个子只到他肩膀上方一点,乖乖地仰头看他,睫毛又浓又长,有些呆呆的。
太可爱了!封瀚心都要被她萌化了,他轻咳了下嗓子,退后一步行了个标准的王子礼,轻声说:“美丽的公主,欢迎来到专属于你的秘密花园。”
这句台词是他给江野和常晓乐打越洋电话,研究了半个小时才想出来的开场白。
江野自信满满地告诉他:“深情地说出来,撩妹保准万无一失!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温漾歪着头,看见屏幕上显示出的字,脸都皱起来。
这位兔子先生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刚才向她走过来的姿势很奇怪,现在又说这么莫名其妙的奇怪的话,怪尴尬的。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
什么秘密花园啊……
又不好意思折了人家的面子。
温漾努力寻找话题终止这份尴尬,她问:“阿强,你怎么总是戴着口罩啊?”
话题转向太快,封瀚满腔的深情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僵在原地,摸了下鼻子:“那个,因为我,重度过敏性鼻炎。对,鼻炎,一遇着风就打喷嚏,所以一直戴着口罩。”
“那平时要记得好好吃药。”温漾声音轻轻的,“鼻子遇风不舒服还爬那么高做什么,爬到楼顶向下垂篮子,多危险呀,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了。”
封瀚又有些飘然欲醉的感觉,脑子里自动把这句话归类于担心的责怪。
漾漾担心他有危险,这算不算亲密关系建立起来的第一步?
他连忙点头道:“好好好,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温漾笑了下。
封瀚心跳快起来,脸都有些发红。今天月亮很明亮,柔柔的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和她身后娇艳的玫瑰花上,简直像幅画。她身上香香甜甜的,混着玫瑰的香气钻进鼻孔里,封瀚觉得像喝了假酒一样,大脑忽然宕机了。
台词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出道这么多年,经历了几十上百个大场合都没忘词,现在竟然想不起来下句要说什么了。
温漾叹了口气,配合地问:“接下来是有什么魔术吗?”
“噢对对对!”封瀚想起来,他急匆匆去花墙的后面拖出来一个大木板,介绍道,“今晚的第一个魔术叫,乱蝶穿花过。”
这个词太复杂了,语音识别系统识别不出来,温漾不懂,茫然地看着那块像是床板一样的东西。
封瀚表演得很流畅,她不好意思打断他的情绪,只好捧场地鼓掌:“哇,期待期待!”
……这个魔术也是江野教他的。
他只会唱歌,哪里会表演什么魔术,江野出主意,给他发了个教程,叫会飞的纸蝴蝶,说是他老家的小侄女在手工课上学的,特别喜欢。用橡皮筋、木棒和纸片左弄右弄成个蝴蝶的形状,夹在两页书中间就是个纸片片,但书一打开,纸片就飞出来了。
封瀚心想着,用书夹一个两个的有什么意思,他把装修兔舍时拆下的床板找出来,两张床板上下合在一起,中间夹了五十只纸蝴蝶,做了整整三个小时。
因为在玫瑰园里表演,还起了个挺骚的名——乱蝶穿花过。
预想中的场面一定很壮观。
封瀚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温漾比手势——“三!”
“二!”
“一!”
温漾紧紧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封瀚哗的一声把压在上头的床板掀起,眼前的一切如同加了慢镜头,只见里头密密麻麻的纸蝴蝶像是活了一样,瞬间腾飞,朝着四面八方飞蹿而去,场面混乱毫无美感,好像是电视剧里手|榴|弹炸开后乱崩的碎片。
“我的天哪……”温漾吓呆了,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头蹲下来,害怕被哪只不长眼的蝴蝶戳到脸。
封瀚也懵了,这场景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大概十几秒,蝴蝶陆陆续续都掉在地上,有的挂在花枝上,有的大头朝下插|进泥里,一片狼藉。
温漾慢吞吞地站起来,她违心地鼓掌:“好!这个魔术实在是太棒了!真的特别唯美,特别浪漫!”
封瀚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缝儿里,他暗暗地骂,江野害人精,净出馊主意,年终奖一分钱都别想要!
“那个……”温漾小声问,“还有别的魔术吗?如果没有,我就回去了……”
“有!”封瀚挣扎,他说,“我还有魔术,叫小兔子过河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