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瀚道:“给你们都带了小礼物,你找行政部的帮忙分发一下,包装上都贴了名字的。”
这个消息给江野的震惊比封瀚偷偷回国还大,FK创办这么久,封瀚从来就没说给大家带什么礼物……这次怎么转了性了?
江野晕晕乎乎地提着包子出去,他很快发现,封瀚的转变好像不止这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封瀚变得温柔了一些、热心了一些,好像还善良了。不但给每个人都带了小礼物,遇到做错事的也不像以前那样横眉冷对地骂人了,去洗手间时遇到了没带纸的冯总监,竟然还去热情地送了纸。
办公室外面,江野拉着同样晕乎乎的常晓乐,喝着封瀚亲自给点的芋圆波波奶茶,长长叹道:“boss一走五个月,回来了之后,脱胎换骨了一样,变得好贴心哦。”
常晓乐问:“boss在瑞士是上了贴心妈妈培训班吗?”
“谁知道呢。”江野嚼着珍珠,啧了声,“不过贴心也没什么用,女朋友追不到,不还是个loser,你看boss伤心的样子,好像忧郁王子哦。”
常晓乐抬起头,天真地问:“你不是也没追到小舒吗,怎么有脸说别人?”
“……”提起艾舒,江野的心一下子凉了,面无表情地偏头,“你有病?”
“……”知道自己踩了雷,常晓乐不敢多说话,含糊几句,咬着吸管灰溜溜地走了。
江野憋憋屈屈地喝完剩下的奶茶,心想着自己有什么资格嘲讽封瀚,他不是也一样,都是个追不到老婆的命。把奶茶杯子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江野收拾好心情,摩拳擦掌,冲进封瀚的办公室准备用高效的工作治愈情伤。
进去后看见,封瀚正摘了眼镜,准备起身穿衣服。
“怎么不敲门。”见江野进来,封瀚皱了皱眉,“什么事?”
“……”对上封瀚那张十年如一日的板砖脸,江野气焰弱下去,“那个,我就是来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复工?”
“不是复了吗。”封瀚下巴指了指桌面,“要签的文件都签了,拿走吧。”
“不是说这个。”江野期待地问,“你在瑞士这么久,写新歌了没?”
封瀚回答干脆:“没有。”
“不是,按着惯例,不是五月份要出新专辑的吗?”江野急了,“就剩下两个半月了,粉丝在网上找你找疯了,就等着专辑续命呢,你不出,没法交代啊!”
封瀚道:“我什么时候说今年五月要出新歌了,粉丝什么都不懂,你也不懂?”
他把外套穿好,想起什么,又道,“刚想和你说这个事,FK在粉丝管理方面一直做得都不太好,他们是小孩子,但艺人和经纪人已经成年了,要懂得是非。上次漾漾的事情,粉丝有错,但最大的责任在我,下次管理周会我会对此事做检讨,你也赶快出一个粉丝圈的整顿方案,周会讨论。还有,据我所知,温氏的星娱那边也在做这个计划,你有空去和温缙联系一下。”
“……我联系温缙?”江野要疯了,“boss,你想开除我就直说,为什么要把我送到温氏去被砍死?!”
封瀚认真道:“他是个好人。”
“……行,咱们接下来再讨论这个事。”江野又问了遍,“你准备什么时候复工?”
封瀚顿了顿:“再等五年吧。”
他答应过商红丽和温伟江,他会守着漾漾,直到她愿意做出选择。如果她终究是无法接受他,想要嫁给别人,他会退后一步,做她的兄长,并从此退出娱乐圈。
如果她愿意接受他。漾漾让他怎么样,他就会怎么样。
五年应该是一个刚刚好的期限,足够漾漾去看清她的心。
江野整个人都傻了,他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封瀚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脑子一紧,指着墙道,“五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告诉你,你不要逼我,否则我一头撞死我自己你信不信?!”
“随便你。”封瀚把车钥匙捞起攥紧掌心,“我下班了。”
“……”江野被气得团团转,“不是才上班了两个小时吗,你干什么去?”
“我去给漾漾炖汤。”封瀚路过他,拍了拍他的肩,“我走了,你加油干。”
江野呆呆看着封瀚离开的背影。
封瀚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步伐轻快,钥匙扣在手指上转圈圈。
再一想起封瀚刚才说的五年后回归的话,江野听见自己胸腔里的那颗事业心,啪的一声碎了。
……
出了公司,封瀚开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大超市,戴好口罩和帽子,径直去了生鲜区买冬瓜和排骨。
看见有小朋友在挑散装的山楂果,他想了想,也买了斤,回去给他家小朋友吃。
本来只是想买点菜的,但在货架间转了转,看到什么都想给漾漾带回去尝尝,一不小心就推了满满一车。结账后手里多了三个最大型的购物袋,封瀚勉勉强强给塞到了车后座里,到驾驶室插上钥匙,轻车熟路地去了温家的宅子。
大年初八年假结束,温伟江他们都去工作了,连温泽也去了车厂,别墅里就剩下温漾和阿姨,还有来做客的艾舒。
封瀚把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摆好,和阿姨打了个招呼,去厨房炖汤。
他动作麻利,很快锅里就飘出来阵阵香气,三菜一汤,又洗了水果,打电话叫温漾下来吃饭。
王阿姨工作被抢了,只能坐在一旁嗑瓜子,看着封瀚摘了围裙又去取快递,啧啧称奇。
艾舒和温漾下来,看着餐厅桌子上的菜,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问温漾:“封瀚做的?”
温漾点了点头。
“……你怎么tiao教的啊?”艾舒过去尝了一筷子,“卧槽,竟然还挺好吃?”
温漾不好意思地笑:“我可没教,都是他自己学的。”
艾舒憋了半晌,只憋出了“牛逼”两个字。
吃了两口饭,封瀚抱着一堆纸盒子从门口进来,瞧见艾舒,笑着打了个招呼:“嗨。”
“……嗨?”艾舒僵硬地回了个招呼,又去和温漾咬耳朵,“我靠,他怎么笑了,他不是面瘫吗?什么时候治好的?哪个医院?”
“没有。”温漾给她盛汤,无奈道,“他性格还是挺温和的,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
“我信你我就是个智障,他温和?”艾舒小声道,“江野把他的照片打印下来挂在门口当门神,手机聊天记录里随便打开一条留言都是封瀚在骂人,他温和?”
温漾看了眼走过来的封瀚,胳膊肘戳了下艾舒:“好啦,别说了。”
艾舒噤声。
封瀚坐在她们对面,看见温漾的汤碗是空的,自觉地盛好,又看向艾舒,笑问:“口味还满意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实在不好意思了,下次想吃什么就提前说,我下厨给你们做。”
“……”艾舒抱着碗尴尬地笑,“挺好的,挺好的。”
她实在是不习惯这样的封瀚,感觉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几个月不见,回来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呢。
温漾问:“你吃了吗?坐下来吃点。”
“你们吃,我不饿。”封瀚声音温和,“锅里还剩了点汤,我待会随便吃点就行。”
艾舒更惊了,这怎么还学会了男德了呢,女人吃饭的时候不许上桌子,只能去厨房坐在小板凳上吃剩饭。
封瀚又道:“漾漾,你前两天不是说腰有点酸吗,我给你买了款最新的按摩椅,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封瀚指了指客厅里的包裹小山:“有靠垫、暖手宝、护眼台灯……还有些本子和笔,去超市的时候顺手买回来点零食,你饿了吃。”
艾舒听着封瀚念出的一长串,毫无志气地羡慕了,心想着这男人不仅学了男德,还变得细心了,这忙里忙外的,好像个顾家好妈妈。
她本来对着封瀚还是持怀疑和讨厌的态度的,半顿饭下来,忍不住倒戈。
偏偏温漾还是一副习以为常、毫不感动的样子,只说了句:“辛苦啦。”
封瀚一点没有因为这简单的回复不开心,站起来去厨房端来切好的水果,轻声叮嘱:“饭后吃点水果,我去把东西给你搬到楼上去。”
温漾眨了眨眼睛:“好。”
眼看着封瀚任劳任怨地抱着沉重的包裹上楼,艾舒忍不住责备道:“漾漾,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呢。”
“……”温漾咬着筷子,不解问,“哪里冷漠了?”
“……”艾舒回答不出来,她皱了皱鼻子,小声说,“我觉得封瀚好像有点可怜哦,巴巴地把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你就只说一句,辛苦了。”
温漾慢慢地喝汤:“可是,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呀。”
艾舒觉得自己好像被硬塞地了一嘴的狗粮,对外冷漠无情对内温柔似水的霸道总裁,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骄纵小姐,这是什么让人沉沦的磕糖cp。加上之前听温泽说的那些,什么又是车祸时奋不顾身,又是屈尊给大舅哥擦鞋,又是勇战金腰带……艾舒彻底沦陷了。
她开始替封瀚说好话:“漾漾,你得对封瀚好一点,好歹也是个大明星,长得挺帅的,唱歌好听,人还有钱,身材好像也不错,还那么体贴,要不然咱们凑合凑合就收了他吧……”
温漾喝完汤,看她一眼,笑道:“总说我干什么,说说你吧。”
“我啊,还行。”艾舒嘿嘿地笑,“咱现在也是演了几个戏,有粉丝的人了。江野业务能力还真是不错,就是矮了点,娘炮了点,人渣了点,油腻了点……哎呀不说他,想起他就烦。”
温漾听这个话音儿,敏锐地察觉出来她和江野之间好像有点猫腻,但艾舒不想说,她也不问了。
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道:“我听封瀚说,漾爱的活动你去参加过几次?怎么样,做得好不好?”
一听这个名字,艾舒又酸了:“你们可真有意思,随时随地撒狗粮,搞个基金会名字还起这么肉麻。”
温漾不好意思地笑:“我不知道,他自己弄的,也没通知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还不如不解释,让人更酸了。
艾舒正色,切回正题:“说正事,蝶翅计划去做宣传嘛,我觉得真的很有意义,也跟过几次,唉,说真的,咱们现在的心理教育普及真的是太差了。很多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就是个仓库,有的学校好一点,有老师,但是大部分心理老师一年也上不了十节课,都是有领导来检查的时候做做样子,大部分中学生基本没有任何接触心理知识的途径。”
温漾的面色也沉重起来。
艾舒继续道:“最近的数据统计出来,不是说青少年的自杀率高很多吗,我觉得挺无力的。有的孩子真的很不幸,青春期和糟糕的家庭,和校园暴力,和学业压力撞在一起,逃无可逃的感觉。我以前很羡慕学生,感觉他们无忧无虑,但了解了之后觉得,其实做个大人也挺好,至少自由。”
温漾忽然问:“你记得萍萍吗?”
“记得。”艾舒点头,又咧着嘴笑,“我还吃了她寄来的腊肉,贼香。”
“我记得萍萍的家庭环境好像很复杂。”温漾道,“我听她说,她爸爸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矿难去世了,她一直在大伯家里生活。大伯平时出门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家里还有几个堂姐妹,生活挺拮据的。而且你应该猜得到,伯母对她不是很好,我一直都很担心她的心理问题。”
艾舒叹了口气:“漾漾,其实说实话,萍萍的伯母那么做,也能理解。家里也不富裕,哪能要求人家有那么多的善心去接济亲戚家的小孩呢。萍萍家好像在泗州吧,一个山里,我们做宣教的时候去过一次,可惜大雨封山,没进去。后来带队的老师说去了也没用,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感觉。那里的留守孩子很多,基本都是野着长大的,能上学就算不错了,很多孩子连维持身体的健康都用尽了力气,实在依哗没精力再去管心理的健康了。”
“小舒,我知道你的意思。”温漾放下筷子,眉心蹙着,“但是萍萍的情况有些特殊,我最近几次和她交流,发现她的状态很不对,又和医生沟通了下,发现之前的治疗方向可能是错的。她不是普通的抑郁,是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和躁狂交替出现,所以之前的药物治疗效果很小,还遇到了瓶颈。”
“……双相?”艾舒问,“双相在躁狂期的症状,是不是和精神分裂很像?”
温漾点头,语气忧虑:“对,所以我很担心这一点,我想去看看她,但是今年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这样吧,你先好好准备考试,我有空的话去萍萍家里一趟。”艾舒劝慰她,“你先别管这些,考试要紧,我会替你盯着那边的。再说了,这么长时间了不也是没事吗,你别担心。”
温漾笑着搂她的胳膊:“那就太好了,谢谢小舒。”
“客气什么。”艾舒大气地摆摆手,“不过说真的,封瀚这个排骨炖的真不错,下次能不能和他说说,给我炖条鱼?”
……
接下来的一年里,温漾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复习和漾爱上,封瀚则心甘情愿地做了她的后勤兵。
越到后来温漾越发现,当初拒绝封瀚的决定是对的,不是说他不好,是她真的没精力去谈恋爱了。快临考的时候情绪紧张,看见封瀚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觉得烦,有一次没忍住还吼了他一句,听温泽说,封瀚后来委屈地坐在沙发上,差点哭了。
好在当全力以赴地做一件事的时候,连时间都会变快,十二月份很快到来,很巧的是,考试的那两天都在下雪。温漾不由得想起五年前参加高考,那时候是六月份,两天都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