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同情,李蜜还从空间里掏出一笼水煎包,一碟松瓤鹅油卷,“妹妹快吃吧,瞧你,都累瘦了。”
夏桐当然毫不客气的通通享用,她也确实饿了。
应酬完各怀心思的秀女们,夏桐本想回寝殿补个觉,谁知侍女来报,王静怡过来了。
夏桐当然不好不见。
王静怡开门见山便道:“请姐姐屏退身边随从。”
夏桐见她神情严肃,猜想是有什么要紧事,只好依言照做。
殿内只有她们两人,王静怡也不卖关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洁白的瓷瓶来,“我听说陛下受头疾所累,苦恼不已,因此特来襄助姐姐。”
夏桐咦道:“你如何得知?”
“姐姐不用管,只要知道此药必效就行了。”王静怡说,“当然,我知姐姐心存怀疑,那也无妨,只要掺上一点在陛下的茶水里,自能安神入梦,缓解痛楚。”
这么说倒是立竿见影。夏桐见她一片好意,只得收下,可她知道王静怡不会白白卖她这个人情,遂问道:“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呢?”
王静怡微微一笑,“我这样的身世,哪敢奢望别的,只求姐姐别忘了我这个人就行了。”
当然她也留了个心眼,那瓷瓶中的灵泉水是经过稀释的,疗效大大衰减,只能缓解头痛之症,却不能根治——这么大的功劳,她当然不肯拱手让给旁人,倒不如说夏桐只是她的一块敲门砖。
等陛下见识到灵泉水的功效,自然会主动来找她。王静怡有这个把握。
*
是夜,皇帝果然又派了安如海来迎接。这回夏桐吸取教训,在柔福宫先用了些点心垫垫肚子,免得半夜饿得难受。
她当然没忘记王静怡的交代,只不过,她可不会傻到偷偷掺在茶水里——谁知道里头是药还是毒,哪怕是迷情香之类,一旦被人察觉,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只不过念在跟王静怡素日的交情,夏桐不得不帮她这个忙。
防人之心不可无,最正确的法子当然是开诚布公,是福是祸都由王静怡自己担着。夏桐既不想抢她的功劳,也不想占人家的便宜。
于是她坦坦荡荡将瓷瓶取出,也将王静怡那番话不增不减复述了一遍。
皇帝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冷淡,“太医院这些年都束手无策,她家中又不行医,能有什么法子。”
夏桐诚实的道:“说是她家中一个祖传的偏方,对治疗头风症极其有效。”
刘璋兴致缺缺,“既是偏方,那就更不用试了。”
病从口入,他是天子,身份尊贵,怎会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何况,头风也只是一个说法,他这病本来跟头痛无关。
夏桐因见识过他犯病时的坏脾气,有心劝他试一试——她可不想成天跟个阴晴不定的人打交道,尤其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皇帝显然这一类的话听多了,多说几句便不耐烦起来,见夏桐竭力举荐那位小姊妹,遂冷着脸道:“你这样信任她,不如由你亲自为朕试药,也好让朕放心。”
夏桐听这话有几分吃醋的意味,不由愣了愣。
可天子一言九鼎,夏桐也不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将瓷瓶掀开,仰脖灌了下去,纵使这药未必对症,但想来王静怡也不敢伤及龙体。
令她意外的是,原以为良药苦口利于病,可这药水入口倒是甜滋滋的,还有股清冽之感,怪好喝的。
一饮而尽后,夏桐将空了的瓷瓶呈给皇帝,表示自己已然照做。
刘璋这才满意,拍了拍枕畔空位,殷切的道:“快上来吧。”
简直像相好的情人急于偷欢。
夏桐小小的腹诽了两句,老老实实躺到皇帝身边,任由他揽着自己半边肩膀——明明一副急色模样,两人的关系却这样纯洁,夏桐都怀疑皇帝是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刘璋却陷入熟悉的宁静之中,很快沉入梦乡。
次早两人又是同时起身,夏桐正窸窸窣窣穿衣,就发现对面的男人紧盯着自己不放,不禁羞涩道:“陛下在看什么?”
刘璋的视线落在她颈下雪白的一团,“朕怎么觉得,你这胸脯好像略大了些?”
夏桐起先发怔,及至醒过神来,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流氓!”
说罢赶紧找了床锦被将上身牢牢覆盖,挡住外泄的春光。
刘璋:“……”
他真不是故意调戏,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谁能证明他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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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误会
夏桐亦有点自悔,虽然登徒子是事实,可骂皇帝耍流氓,这就有些大不敬了。
她嗫喏道:“陛下,妾不是那个意思……”
刘璋颇没好气,“无妨,是朕没说清楚。”
夏桐心想本来就是你的错,哪个正经人会盯着女孩子的胸脯瞧的?
但皇帝已给了台阶,夏桐也不便揪着不放,只好顺坡下驴。她低头瞧了瞧,觉得皇帝所言不无道理,从前那搓衣板一样的身材,如今好似玲珑浮凸的玉雕,虽然只是小山丘一样的坟起,对她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正在发育期的女孩子,难免爱注意这些小事。
刘璋就见她兴兴头头起床洗漱,浑然忘了方才的不快,心下好生纳闷,难怪常听人说六月天女人脸,他身为男子实在捉摸不透。
这一日夏桐依旧没留下用膳,且婉拒了皇帝用辇轿送她回宫的提议,这几天来来回回,她对路径已熟悉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能回去,实在不想太过张扬。
谁知刚出乾元殿,她就被王静怡叫住了——这女子鬼鬼祟祟藏在柳树荫下,似乎等她等了颇久。
王静怡一见她便急忙问道:“陛下喝了那药不曾?”
脸上有几分紧张,亦有几分欢喜。
虽然实话不好听,夏桐也不打算瞒她,“陛下不肯用,认为来历不明的偏方会有损龙体。”
王静怡脸上毫无意外露出失望,转瞬又急急道:“但,那方子真的很有效,只要一试……”
夏桐打断她,“既如此,何不拿去太医院检验一番呢?”
哪怕是现代开发个新药也得经过临床三期实验呢,她这么贸贸然前来邀功,夏桐若是皇帝也难免起疑。
王静怡顿时哑然,她哪敢暴露灵泉的秘密?万一人人都知道她有这个包治百病的宝贝,岂非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定会怎么死呢。
再说,倘若太医院复刻出灵泉的配方,她这张底牌就不值钱了。
王静怡可不敢冒这个险,只得垂头揉着衣角。
夏桐劝道:“别急,眼下时机未到,或许等哪日陛下头风发作,你再将灵药呈上,到时便能引起注意了呢?”
王静怡却蓦地抬头,紧紧盯着她道:“姐姐,你该不会故意骗我吧?”
不怪她多疑,这宫里哪来什么知心姐妹,灵泉虽有奇效,保不齐有人藏私,私下隐瞒不报——生怕别人抢了她的风头。
王静怡越想越觉得如此,望着夏桐的目光也渐渐不愉起来。她跟夏桐本就没多深厚的交情,因没有旁的路子,才只好借她的手,谁知道夏桐是否真心想帮她的忙?
不背地里使绊子都算不错了。
夏桐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辨是非,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于是也懒得再解释,淡淡道:“信不信由你,你既有把握,就另请高明。”
她可懒得上赶着学雷锋。
王静怡咬着嘴唇,待要转身离去,夏桐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她道:“那安神茶果真是治头风的么?”
王静怡一阵心慌,生怕被人瞧出端倪,忙定了定神,“当然。”
不敢再逗留,赶紧告退而去。
夏桐则站在原地沉吟不语,要是猜得没错,她胸部的发育应该是那盏安神茶的功劳——这些天她的饮食与平常并无不同,又没多吃木瓜之类的东西,怎么会突然膨胀起来?
看来王静怡应该也有个特殊的金手指,只是误打误撞,让她沾了点光。
这宫里还真是能人辈出啊。夏桐摇摇头,那颗咸鱼之心更咸了点。
*
回到柔福宫西殿,服侍她的两个宫婢急忙上前相迎。说来也巧,这两人分来时,已由内务府赐名为春兰、秋菊,再加个冬梅都能凑一桌四季麻将了。
见投缘,夏桐也懒得改名字,就这么叫了下去。
春兰性子沉稳,秋菊更戆直些,可为她着想的心是一样的——这宫里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见她回来,二人便说起,麟趾宫适才派了个姑姑过来,请夏桐去走一遭。
麟趾宫是贵妃蒋碧兰的住处,夏桐不禁皱眉,“她来做什么?”
虽说蒋贵妃如今算半个后宫之主,妃嫔侍寝后循例该去拜见,可夏桐还没正式承宠呢——她相信蒋贵妃应该看过彤史上的记档。
春兰摇头,“奴婢也不知。”
夏桐忖度着,估计皇帝连着三日命她伴驾,到底还是引起了那些高位嫔妃的戒心——可见这位蒋贵妃并非气量宽宏的人物。
那就更不能马虎了。
夏桐振作精神,“替我更衣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一关迟早得面对的。好在,如今多了安如海这条门路,谅着贵妃不敢太难为她。
等梳妆打扮来到麟趾宫,夏桐就见正首端坐着一位云髻高耸的贵妇,一旁临窗的座位上那名女子则稍稍年轻些,二人皆衣着华丽。
夏桐估摸着这该是蒋氏姐妹,遂俯身下拜,“柔福宫夏氏参见贵妃娘娘,昭仪娘娘。”
临窗的女子笑道:“你怎知我是谁?”
夏桐恭敬道:“蒋家双姝颜色不凡,名动京师,妾在家中便有耳闻。”
这话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蒋氏姊妹的确都很漂亮,姐姐蒋碧兰明艳出众,妹妹蒋映月则温婉可人,可见蒋家基因不错——皇帝脾气坏归坏,相貌亦随了蒋家一路,帅得没话说。
蒋映月以扇掩口,“你倒是会看眼色,嘴巴也甜,难怪表哥片刻也舍不得离开你。”
夏桐不说话了,人家摆明了找茬而来,这时候怎么说都是错。
蒋碧兰看她坦然自若的模样,心下却暗暗恼火。虽然知道皇帝不喜蒋家,可见他纡尊降贵去追逐一个没落伯府家的小姐,这口气叫人如何咽得下去?
尽管彤史上未有记录,蒋碧兰却是半信半疑,她太了解皇帝了,从小性子就深沉得可怕,纵使在彤史上做点手脚也不是没可能的。
兴许这夏氏已经承宠,皇帝却故意隐瞒不报呢?就为了怕她遭到他人毒手。
如此更见得皇帝对夏氏的偏爱。
蒋碧兰越想越不舒服,目光下移,就看到夏桐微微耸立的酥-胸,虽然隔着衣裳,与选秀那日的情状却是迥异。
蒋碧兰记得清楚,选秀那日这夏氏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干瘪豆芽菜一般的人物,怎么如今倒丰润了许多?她故意让御膳房克扣例菜,应该不会是吃胖的。
胖也不会只胖胸部。
只能说是经历人事了——蒋碧兰虽未正式侍寝过,可自小博览群书(也包括各种杂书),对于男女之事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认定夏桐已由处子变为妇人,神情愈发不快,冷声道:“好你个夏氏,你可知狐媚后宫为大忌,陛下正值盛年,岂容你这般胡来?”
这话也算师出有名,历来贤明的妃嫔都得劝皇帝专心政事,整日缠着男人的只能算淫-妇。
夏桐可真是冤死了,皇帝特意传来口谕,难道她还能不去?再说,他俩可真是清清白白的,也就是盖同一张被子而已。
面对蒋贵妃的质问,她只能坦荡地回道:“娘娘明鉴,妾并不曾邀宠,若不信,大可传彤史细看。”
蒋贵妃当然不信,皇帝有心为她隐瞒,这女子当然有恃无恐。
本待好好审一审夏桐,来个瓮中捉鳖,一旁的蒋映月却开口了,“陛下近来头风病还发作么?用膳用得香不香?”
成功将话题转到皇帝的饮食起居上来。
夏桐拣无关紧要的说了几句,剩下的只装不知——她要是表现得与皇帝太过亲近,更得遭人嫉恨。
蒋映月也不深究,简单询问几句后,就命她退下了。
蒋碧兰十分恼火,“你怎么自作主张将她放走了?”
下回再请,只怕这狐媚子就该称病不来,瞧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蒋映月熟知这位嫡姐的脾性,上前为她敬了杯茶,劝道:“娘娘,如今她新宠上位当然得意,咱们少不得让着些,您也不想陛下怨怪咱们吧?”
“难道就看她如此逍遥快活?”蒋碧兰当了足足两年的挂名贵妃,心里早就堆满了火,有实权有什么用,皇帝正眼都不瞧她一下——这样下去,几时她才能要个皇子巩固地位?
蒋映月笑道:“我知姐姐不愿忍耐,但,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说罢,就命人开库房,挑几匹新绸、几样首饰送去柔福宫。
这一下更是火上添油,蒋碧兰恼道:“她这样目中无人,你还给她送东西?”
蒋映月不以为意,“姐姐,你好糊涂。咱们不出手,自然有人替咱们动手。那夏氏得的好处越多,宫里眼红的人也会越多,还怕没人给她使绊子么?”
一席话说得蒋碧兰眉花眼笑,“还是你有主意。”一面琢磨着,“我记得和夏氏一同进宫的有个冯氏,被陛下封为美人,是其中佼佼之辈,如今夏氏后来居上,只怕冯氏心里也不痛快罢?”
蒋映月盈盈说道:“妾这就命人给她传话。”
一壁告退,一壁悄悄掩去眸中揶揄之色。
这么蠢的人,因为嫡出的名分,却能坐在贵妃的位子上,真叫人不甘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