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你丢老子在西海一个人跑了?苗莹莹那女人扒我床头守了我十多天这种事你能忍?!你师兄我睁眼就看见她那张脸差点没被吓死过去!”
常瑶:“……”
宋霁雪面不改色道:“看来他恢复得很好。”
“苗莹莹……于野在西海千鹤宫?”常瑶偏头看他。
宋霁雪答:“他在千鹤宫,我在玄天教,所以我不知道守着他的人是苗莹莹。”
他连千鹤宫大门都没进一步。
千鹤宫圣女痴恋昆仑云山君这事修界无人不知。
但常瑶从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一来对方没作什么幺蛾子,也就每次看云山君目光哀怨,二来喜欢云山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作为被云山君放在心尖上宠的人根本没必要去在乎那些。
更别提常瑶根本就无所谓这种事。
若是比风流债,她只多不少。
听完回答的常瑶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宋霁雪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无半点波澜,叹息道:“清清,偶尔吃个醋也行。”
常瑶微怔。
她已许久没听宋霁雪这么叫她了,再次听见时心脏竟有片刻加速。
这是属于一个人类的名字。
她须得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常瑶收敛情绪看回宋霁雪,带着笑意问:“你又没跟别的女人有什么,我吃什么醋?”
“随便什么都好,我只想看你在乎我的样子。”宋霁雪伸手环着她的肩膀扳过身子两人面对面,微垂着首望进那双清亮眼眸,从中找到自己,却是曾经让他厌恶的卑微与脆弱模样。
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他的夫人越来越温柔,善良,乖巧懂事,宋霁雪却觉得常瑶离自己越来越远。常瑶将自己固定在某些词句中,把许多东西都藏起来,也让宋霁雪越发不安。
宋霁雪并非不知道常瑶的阴暗面,这是两人的相似处,也是他教常瑶清心咒的开始。
以为三年前大婚是尘埃落定,如今才知是痴心妄想。
如果是常瑶自己主动疏远离开,把爱意全部清空,他能怎么办呢?
宋霁雪完全不敢想常瑶从未爱过他这种事。
“我有不在乎你吗?”常瑶问得有些茫然,伸手摸了摸宋霁雪额头,“你要是真跟别的女人暧昧,我可就不止是吃醋这么简单了。”
她佯装生气的模样,一手环着他脖颈又似撒娇的姿态。宋霁雪看着,忽而笑了下。
他的阿瑶准备什么时候杀他呢?
第12章 掌门
常瑶也在想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杀宋霁雪呢?
太容易了,似乎随时都行,但她又不是很着急。
宋霁雪身负羽毒,又要带一个没有灵力的废人,去往西海的行程要慢些,黄昏时分才到中州。路上能看见不少马车队伍来往,入城后更是发现众多修者。
多是圣剑宗与奉天宗两大仙门的弟子,里衣上红外衣下白是每一个大仙门医修药修的标志,这类修者各个面容严肃,时不时拿着手边药草丹丸同身边人低语着。
夜里温差大,宋霁雪给常瑶穿着披风,又给她戴上兜帽遮的严严实实,两人牵着手朝出城口方向走去,一路避开其他人。
常瑶好奇地朝前边两大宗门弟子站的位置看去,低声说:“中州已经开始召集医修了吗?”
西海的蜚刚出世,瘟疫不会蔓延太快,但是种子已经埋下,就看哪里先点爆。这消息不过白天刚传出,中州晚上就召集了大量医修,可见其重视程度之高。
宋霁雪听后也往那边看了眼:“都是奉天定修门的弟子。”
奉天定修门,传授天下医修之法,每任门主不出意外都是修界公认的医圣,偏巧这任门主叶枝清修为境界输给了昆仑大阴山君的夫人,天下第一医修的名声被昆仑夺走。
当年一战,奉天定修门主叶枝清惨败夏桑依,便终生闭关,夏桑依不死不出。
叶枝清门下弟子们跪求数日无果,最终与昆仑生了嫌隙。
但主要针对的还是大阴山,常瑶无意间瞥见走向定修门弟子的几个身影后神色微顿,低声道:“我们绕着点走?”
宋霁雪嗯声应答,然而刚转了个身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带笑的呼声:“霁雪。”
常瑶知道这下走不了了。
来人脚步声细弱,似有似无,却以这二人的境界正好能发现,恰到好处的细节,让你避无可避。
“我正跟齐光说起你,转眼就瞧见你与常瑶从这过。”
宋霁雪眉眼微垂,转身时抬首,神色淡淡地看向走来的白衣金带青年。
当今修界仙首,奉天宗最年轻的宗主,符纪。
此人堪称修界标杆,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修为境界都让人无可挑剔,两年前继承宗主之位,再接力仙首的位置,五湖四海所有仙门齐聚中州恭贺,盛景难忘。
两年之内以符纪仙首为主的奉天宗积极斩妖除魔,每一件单拎出来都够小辈们艳羡崇拜多年,短时间内积攒大量威望,无人不服。
常瑶不服,可她不是人,所以无所谓。
但她的夫君与这位年轻仙首的关系很是微妙。
尽管宋霁雪表面与对方和平相处,但常瑶能感觉到他不喜欢符纪,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而且此时符纪身旁还有一个人,是云山君的三师兄,齐光。
齐光过来看都没看宋霁雪一眼,俊朗的脸上写满不耐二字。
这俩师兄弟的关系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关系差是从宋霁雪还未当上云上掌门就有的事,齐光对他继承掌门之位很是不服,自此常年在外,少有回去,哪怕回昆仑也不会进云山,排斥之意十分明显。
几名弟子过来,垂首恭敬打招呼:“云山君,山君夫人。”
宋霁雪不动声色地拦在常瑶身前,听符纪道:“你中羽毒一事大阴山君已跟我交代过,他实在是不放心你,所以我是特地在这等你的。”
说完又看了眼齐光:“燕子卞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你放心,他用命换回来的重要情报绝对不会被辜负,西海玄天教的非离真君已经承认,现被关押在西海水牢之下,我正好想跟你谈谈这事。”
符纪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白衣金带的青年俊朗不凡,容貌比起云山君虽差了些,但气质却比云山君要温柔近人,自带亲切感,很容易获得他人信任。
宋霁雪眉头微蹙,有点不耐,不愿跟符纪走这一遭。符纪又看向常瑶说:“我前段时间从西元灵洞里取得一枚温灵丹,能驱寒守暖养气,非常适合常瑶。”
“不用了。”宋霁雪耐心已尽,淡声道,“走吧。”
齐光不悦道:“你这什么态度?”
语气很冲,大有下一秒就要拔剑打一架的意思。
宋霁雪轻挑下眉,也不客气。符纪拦在两人之间不甚在意地笑道:“好了好了,霁雪一直这样我也习惯了。关于非离真君的事,我有一物要给你看。”
“只是那物太邪气,灵魄境以下恐难站立,还得麻烦常瑶在外稍等片刻。”
常瑶微微抬首,兜帽往后稍稍,迎上符纪那张俊雅温润的脸,黑亮的眼眸中露着明显的歉然之意。
前些年有许多次常瑶都怀疑这个人的温和俊雅是伪装,但每一次都被打脸,以至于后来常瑶放弃去琢磨这个人,反正从她一开始就是为了宋霁雪才多看符纪一眼的。
“去吧。”常瑶看回宋霁雪,低声道,“我在外边等着。”
宋霁雪这才跟符纪走向奉天宗弟子的方向。
天色已黑,城中亮起灯火。
哪怕西海已人心惶惶,中州之内还是一片静美,也就知晓内情的修者们气氛稍显凝重。
街上摊贩叫卖依旧,小吃摊上色香味俱全,引诱着常瑶步步靠近。
她在烤肉摊前吃了好一会,摊主简直乐得合不拢嘴,十分殷勤地给她烤串。常瑶摘下帽子,夜风吹来冰冰凉凉,她一手拿着吃的一手压下被风撩起的发丝,因为是最后一串所以吃得慢些。
恰巧这时隔壁摊前来了三五个奉天宗弟子。
“老板,来三碗凉糕带走。”为首的青年掏出银两递去。
老板:“好嘞!”
两男三女,都还年少,身着定修门弟子服,叽叽喳喳话多得很。
起初常瑶并未在意,直到云山君三字飘入耳里。
“……师姐方才说宗主正在跟云山君谈话,我怎么没瞧见云山君何时来的?”
少年翻着白眼:“嘁,昆仑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嘘!你小声些,那可是云山君啊。”脸上着麻雀斑的少女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方才付钱的青年好笑道:“小师妹你怕什么,咱们定修门跟昆仑关系本就不好。”
雀斑少女小声道:“那不是跟大阴山的恩怨吗?云山君可是一山掌门……”
话未说完就被傲慢的少年打断:“那又如何?我爹跟我说,他不过是捡了自己师兄不要的位置才当上这掌门之位,他的几位师兄哪个不是出身大世家?就他出身低微,连他师尊乘静真君也不待见这个徒弟,当上掌门纯粹是因为前头几个师兄不屑掌门之位让给他而已。”
雀斑少女惊讶地睁大眼,满脸不可置信。
常瑶咬着竹签侧首看过去,那少年似乎很得意少女的反应,半是不屑半是骄傲地继续说道:“这可是我爹亲口跟我说的,我们奉天宗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仙门,宗主更是仙门之首,他成为云山君后却屡次对宗主不敬,仗着如今是云山掌门就目中无人,也难怪他师兄几个都不待见他,更是连云山都不回了。”
“什么啊……原来云山君是这样的人……”另外两名少女不忍道,“我还以为他跟传闻中一样……”
少年又打断道:“传闻都是瞎编的,我看你们就是被他的外表欺骗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术不正,哼。”
雀斑少女伤心道:“那云山君与他夫人的事也是假的吗?”
“哎呀你们这些女孩子怎么这么好骗啊!”少年恨铁不成钢道,“要不是他夫人当年救他废了灵脉,像他这样的人会答应娶妻吗?什么夫妻恩爱,我看都是骗人的,他这种人哪知道……”
老板:“三碗红糖凉糕好喽!”
“行了,别说了。”青年接过凉糕给少年使了个眼色,周边人都往这里看热闹了,这小子还越说越上头,“赶紧给你们师姐把吃得拿回去,要是晚了可得被念叨。”
少年少女们这才转移话题嬉笑着离去。
常瑶收回视线,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
身边忽然走来一个苗条身影,从衣袖间拿出银两朝摊主递去:“来一份。”
“好好,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摊主逐渐忙了起来,转身去后边抓着配料。
摊前的女人手握淡绿轻纱团扇遮脸,只露出一双妩媚眼,余光朝身旁的常瑶扫去,发出细细低笑。
“无咎之主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哦。”画皮凑到常瑶耳边悄声细语着,“这种事不该是越快越好吗?”
常瑶也笑:“你来?”
“不敢不敢,我怎么能抢你的活呢!”画皮跟她嬉笑,“我只是好心提醒您,如今云山君负伤,又对你毫无防备,该动手时可千万别心软,毕竟夫妻一场,关键时刻若是下不去手也情有可原。”
“妖皇挺喜欢你。”常瑶歪头,目不转睛地看他,“虽然你比较废物,但他却愿意留你在身边做事,杀一个妖皇心腹会不会惹他生气报复?我有点犹豫呢。”
画皮眼角轻抽,迅速与她拉远距离,“别生气嘛,我们都不想地鬼之门被重新封印,在那之前死一个云山君,那这事就……啊!”
话未说完,画皮只觉脸皮灼烧般疼痛难忍,捂着脸惊叫出声,摊主回头时只见淡绿扇面染上血迹,而扇子的主人却已转身离去。
常瑶抬手压下鬓边发丝,朝一脸懵逼的摊主笑道:“她那份给我了。”
宋霁雪从屋内出来时就见他家夫人坐在对面屋檐下吃着烤串,身边一地密密麻麻的竹签,可见吃了不少。
他刚过去,吃着最后一串的常瑶咬着半截竹签朝他眨了眨眼。
常瑶声色含糊道:“最后一串。”
“好吃吗?”宋霁雪问。
常瑶点点头,视线往后边的符纪与齐光扫了眼。
“宗主!宗主!”有弟子神色焦急地从长廊飞奔而来,“不好了!决明师弟中疫了!”
符纪眉头微皱,立马跟过去。
“去看看吗?”常瑶眼神示意,“中州城内有修者中疫,似乎有点奇怪。”
宋霁雪伸手牵着她也去了。
几人刚踏进院门口就听里边传来凄惨的哀嚎声,还有人喊道:“抓住他!别让他跑出去!”
“决明师弟!”
“师兄!呜呜呜——”
方决明满脸红疹,皮肤溃烂掉落,疼的他撕心裂肺地喊叫在地打滚,周身黑气游走,滚蹭着满地血肉,整个人变得模糊不堪。
“宗、宗主……”他已经瞎了一只眼,勉强看清来人后狂喜又崩溃,张嘴时喉咙灼伤着吐息都冒烟,“救……”
符纪没有片刻迟疑上前单手掐诀灵力微闪时,方决明张嘴吐出的白烟却在顷刻间染上黑色,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变成若干黑色的虫子游走少年全身蚕食血肉转眼成为一副干瘪的尸体。
“别碰!”齐光拦住符纪,神色凝重,“血雾虫,不是中疫。”
雀斑少女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捂嘴不断后退,泪流满面时忽然感觉自己喉咙灼烧疼痛不已,滚烫的白烟从指缝流泻。
惊恐惨叫再次响起,来自她的同伴与自己。
又有几人被血雾虫吞噬,符纪与齐光这次终于赶在弟子死前制止,却各个皮肉溃烂,整个人血肉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