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风雪寂静——明开夜合
时间:2020-12-29 09:44:30

  而出发去瑞士那天,黄希言更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临登记时,护照不见了。
  袁令秋在候机大厅里发火,指责黄希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可能单为她一个人改变行程,于是,如黄希言所愿的,他们照常出发了,她自己原路返回。
  回去路上,黄希言给丁晓打了个电话。
  丁晓说:“我记住了。你也算是为我两肋插刀过。”
  “顺水人情。我本来就不想去。”黄希言笑说,“你真打算在宿舍过年呀?要不要去南城,我收留你呀?”
  回宿舍,黄希言帮丁晓收拾了行李,两个人买傍晚的高铁票,开赴南城。
  黄希言的出租屋,多少比宿舍舒服多了。
  唯一遗憾是没有厨房,两个人的团年饭,多半要靠外卖解决。
  丁晓生病不舒服,早早洗澡睡觉了。
  黄希言开着暖风机,坐在客厅里,列一张明天去超市采购的零食清单。
  微信在这个时候进来一条消息。
  黄希言发现,自己每次点开席樾的消息,心情都忐忑如在拆盲盒,或是阿甘的那一盒巧克力。
  席樾:蒋沪生给工作室发新年礼盒,行政采购有富余的。给个地址,给你寄一盒。
  黄希言问礼盒有什么东西。
  席樾:零食。
  席樾:工作室自己印的作品台历。
  席樾:笔记本。
  席樾:定制钢笔。
  黄希言怀疑,他多半可能是在现编。
  对着屏幕,忍不住笑出声,把南城这边的地址发给了他。
  席樾:还在实习?过年不回家吗。
  黄希言:家里人去瑞士了,我弄丢护照,没一起去。有个室友不回家过年,又生病了,我决定收留她一下。
  看见“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闪,停顿一下,又闪了闪。
  好久,屏幕上终于跳出席樾的回复,问她:也收留我一下吗?
  不是没有预感的。
  但是,看见这行字,黄希言还是感觉,心脏高高地被拽起、悬空,骤然的失重感。
  她好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笑,打字问道:你不和蒋沪生一起过吗?
  席樾:他回老家。
  黄希言:那好的吧。
  黄希言:哦,等下……我问问我室友。
  黄希言当真穿上棉拖鞋,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卧室的被子里,薅出已经睡着的丁晓。
  丁晓的表情是想杀了她。
  黄希言说:“他想来南城,跟我们一起过年。”
  “谁?”
  “那个……”
  “哦。”丁晓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是你,不是我们。当电灯泡莫非是我的宿命吗?”
  黄希言笑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回绝掉他。”
  “那我不是在造孽。”丁晓拉起被子蒙过头,“黄希言,我恨你,你不如把我留在学校宿舍。”
  “那不行的,你生着病呢。”
  丁晓认命般的:“除了吃饭,我不要跟你们待在一个空间。”
  “好好好,都依你的。”
  黄希言回到客厅里,拿起手机,回复被她晾在一旁等待的席樾:室友说OK的。
  席樾:好。
  黄希言:你到的时候,需要我去接么?
  席樾:不用。
  黄希言拿地图app搜了一个机场到她家附近的路线图,截图发送过去。
  次日中午,睡到自然醒的黄希言起床没多久,就收到席樾的消息,他已经下飞机了。
  机场过来一个多小时。
  黄希言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跑回卧室,跟丁晓打声招呼:“我出去一会儿。”
  “人已经到了?”
  “不是!我去楼下洗个头!”
  丁晓噗嗤笑。
  黄希言顾不上别的,抓上钥匙就下楼去了。
  所幸楼下的理发店还没闭店,她让他们不要按摩,不要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花样,洗干净,吹干净就可以。
  洗头小哥:“赶时间啊?”
  “很赶。”
  在席樾抵达前,黄希言洗好了头发,还来得及上楼去换一身衣服。
  她去小区门口等着,差不多十来分钟,一辆出租车驶近。
  前窗玻璃里,隐约看见那就是席樾。
  她怕他没看见地招了一下手,后知后觉自己这样很傻。
  车在她跟前停下,席樾拉开车门,弯腰下了车。
  他穿一件外层面料偏硬质的黑色的棉服,里面是近于黑色的深青色圆领毛衣,依然如上回所见风格的工装式收脚长裤,和样式经典的黑色马丁靴。
  他分明上一瞬神色疏冷,目光与她触及,顷刻脸上就有了笑意。
  不及打招呼,先去后备厢取行李。
  黄希言看见他修长的手,一把提起行李箱,再稳当不过地将它放在地上,按住一截拉杆,轻轻抓住了,转身朝她走过来。
  黄希言不是不知道席樾有多高,但要他就站在她面前,她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才有身高差距悬殊的实感。
  或者,不如说,回忆和想象里拼凑百遍,都不如此刻,他站在她面前,她才有实感。
  很具象化的,想念的形状。
 
 
第28章 (写诗的脚步...)
  黄希言后知后觉, 两人站得好近。
  一阵寒风刮过,把她刚刚洗过的清爽头发拂到脸上,她拨开发丝时, 也收回忍不住要去打量席樾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笑着给他带路,“我以为你会晚上到。”
  “下午没有合适航班。”
  “蒋沪生已经回老家了?”
  “昨天走的。”
  黄希言顿步, 伸出手, “那东西呢?”
  “什么?”
  “你们工作室的新年礼盒呀。”
  席樾完全被问住的神色, “……忘了。回去了给你寄。”
  黄希言心领神会地抿嘴微笑。
  租住的这里是安置房小区,绿化很一般, 稀疏的几棵树上, 有物业挂上的灯串和红灯笼, 一楼的大门两侧,也贴上春联。倒不乏年味。电梯一梯好多户,永远拥挤。
  黄希言和席樾被挤到最里面,隔着席樾的行李箱站着。
  即使如此, 站得也太近, 黄希言不得不低头盯他的拉杆箱,一面说正经事:“你先上楼坐一下, 我们出去吃中饭, 顺便给你在附近找一个酒店。”
  “哦……”席樾好像才被提醒了似的,告诉她,蒋沪生有个朋友,开民宿的, 在南城的近郊的半山上。蒋沪生帮忙定了一套独立的家庭户型,上下两层, 整面的落地窗,大露台,还有厨房。
  “如果你朋友愿意的话,可以一起过去。”席樾说。
  黄希言的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查天气预报。
  “好像今天晚上会下雪。”她说。
  席樾低头看她,有点没跟上她的思路。
  黄希言笑了,“我的意思是,根据你描述的,那里好像很适合看雪。”
  电梯到十三楼,两个人走出去,穿过一条短短走廊,到1307的门口。
  黄希言掏钥匙,门却从里面打开。
  丁晓收拾停当的一身装束,礼貌地冲席樾笑一笑,“你好。”
  黄希言给他们做介绍:“这是我室友,丁晓;这是……席樾。”
  丁晓:“久仰。”
  席樾脸上仿佛浮现一个问号,也随她说:“……久仰。”
  黄希言要憋不住笑。
  黄希言先进屋,尴尬意识到,没有拖鞋,她真的以为席樾最早也要晚上到,本来准备下午去超市采办的时候顺便买一双。
  天气冷,屋里也没地暖,不好让他只穿袜子,就说:“就这么进来吧,我好几天没拖地了。”
  席樾很犹豫,推箱子递给她,“我去楼下抽根烟,你们好了直接下去吧。”
  他是担心两个女生出门前要做准备,他进门不方便。
  黄希言可以领会,就笑着将他的行李箱推进去,“很快,最多十分钟。”
  席樾点点头,转过身走了。
  黄希言阖上门,把行李箱推到餐桌那边。
  丁晓当然忍不住点评:“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雕塑家靠脸吃饭也绰绰有余?”
  黄希言笑,“对了,通知你一件事,我们不在我这里过年,席樾定了近郊的一个民宿。”
  “……你就折腾我吧。”
  “去嘛,那里有厨房,我亲自烤蛋糕给你吃好不好?”
  丁晓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十分钟左右,两人下楼去。
  席樾坐在大门口外的长椅上,一支烟烧掉一半。见她们露面,起身去旁边的垃圾桶灭掉。
  黄希言走近,闻到他身上烟草混着寒气的清冽气息。
  决议过后,三个人去附近一家小商场,那里地下一层有很多美食铺子,也有一家进口超市,省掉来回奔波。
  中饭去吃热腾腾的捞面。
  木制四人桌,黄希言和席樾坐在同一侧。
  扫码点餐过后,黄希言就抱着手机没有抬过头,甚至她的番茄青花鱼面端上来,她也不过就吃了两箸。
  席樾和丁晓不熟,他又是很不善言谈的人,眼看着沉默之中,气氛尴尬下去。
  席樾放下筷子,伸手。
  黄希言看见一只手伸过来,修长的手指从侧面拿住了她的手机,再用力一下,就能从她的手里抽出去。
  抬眼,席樾正看着她,他说:“先吃面,要凉了。”
  “哦哦。”黄希言反应过来,“我在列等下去超市的清单,怕忘记。”
  席樾手撤回,她将手机锁屏,放在一旁,“你们在聊什么?聊到哪里了?”
  丁晓:“……”
  吃过午饭,病号丁晓去星巴克坐着,黄希言和席樾去超市采办。
  原本只买零食就够,如果去民宿那边可以下厨的话,还得准备些食材。
  席樾推着购物车,全程跟在黄希言身后,看她一边比照备忘录的清单,一边利索从货架上一一拿下对应商品,生牛排肉、培根、通心粉、白奶油、鸡蛋……
  在拿低筋面粉之前,黄希言忽然转过头来问他,“那里有烤箱吗?”
  席樾从晃神中回过神来,“好像有。”
  黄希言顿一下,偏头看他,“是不是,超市有点吵?或者你可以去星巴克那里跟丁晓一起等我。”
  她怕他,不喜欢这样太有烟火气的地方。
  “不是。我在想构图,走神了。”
  “超市也有可画的吗?”
  “有。”席樾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眉眼之间,风雪初晴的一种洁净和疏朗。
  目光,比语气还更要有所指。
  黄希言不大自然地转过头去,拿了面粉丢进购物车,再指向前面:“我们还需要饮料!”
  匆匆的脚步,不如说是逃。
  黄希言拿了一大瓶葡萄汁和鲜榨橙汁,不管是病号,还是缺乏阳光的死宅画家,都需要补充维生素C。
  经过冰柜,她看见里面有八喜冰淇淋,脚步顿了一下。
  席樾跟过来,也停下。
  黄希言低声说:“你在老家的冰箱冷藏室,有两盒没吃的八喜……你没清理掉。”
  “忘记了。”
  “什么时候买的?可能已经过期……”
  “你走了之后。”
  席樾的坦诚,让黄希言有点不敢继续这个对话了,“走吧……我看看,这边好像不差什么了。”
  结账时,东西装了整整四个购物袋。
  感谢席樾,如果是一个人,黄希言估计真的没办法把它们提回去。
  和丁晓汇合,他们回到黄希言住的地方。席樾在楼下看守这几袋物资,黄希言和丁晓上楼去收拾行李箱。
  最后,三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丁晓上车之后,就打起瞌睡。
  黄希言跟席樾聊了一阵,也开始犯困,努力再努力,还是打着呵欠,撑不住地阖眼睡过去。
  她歪着脑袋,羽绒服的帽子做支撑,没彻底地坠下去。
  车开过荒旷的郊外,车窗外天色灰蒙,掠过几棵枝桠光秃的树。
  席樾转头,看着窗外乏善可陈的萧疏冬景。
  衣服口袋里手机振动一下,他没兴趣没动力掏出来看,手碰到了口袋的边缘,又放回。
  手指触到什么,他反应一下,是黄希言羽绒服的衣袖。
  手指微屈,顺着衣袖往下,没费力就找到她的手。
  轻轻地握了一下。
  仍然是看着窗外的,没有回头。
  -
  一小时后,天快黑了,车终于到了那半山上的民宿。
  这一片并不如黄希言预想的那样荒凉,因为整个山头好像都被开民宿的给包圆了,一路上去,树林里透出暖黄的光芒,冬日里很温暖。甚至,黄希言还在路边看见一家便利店。
  民宿的老板,帮他们把东西搬回了房间,叮嘱注意事项,告诉他们如果需要用车下山的话,可以联系前台帮忙订车。
  屋里烧着地暖,温暖像在春天。
  丁晓和黄希言住楼下那一间,席樾住楼上。
  席樾帮忙把她们的行李箱搬进房间,黄希言先去烧热水。
  丁晓喝了水,想先睡一会儿,让黄希言晚饭的时候叫她。
  四袋食材在厨房的岛台上,黄希言洗个手,先把它们归类。
  席樾从楼上走下来,外套脱掉了,仅穿着那件深青色的圆领毛衣。是衣服材质的原因,让他气质没再那样的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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