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砰砰!”
巨大的敲门声响起,外面任课老师喊来了其他老师让77一班学生开门。
“这些学生,简直不知道尊重老师!我还上着课呢,就把我推了出去。”任课老师气得胸口疼。
“还别说,77届真的是最有个性的一届,这一届学生情况都特殊,很多是下乡过的学生,血气旺脾气大,您老消消气。”主任给学生们说着好话。
“嘘,”副班长指指外头,“这件事大家千万不要声张,别忘了,今天物理系77一班的学生就因为类似的事情退学了,大家不希望班长也退学吧?”
这话一出,暴怒中的阳语儿也冷静下来了,这些账可以以后再算,不管怎样都不能毁了自己对象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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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城大学图书馆,蒋秋收请许梨花在他们食堂吃饭。
“你也是来图书馆看书?”许梨花这才知道蒋秋收顶了他舅舅的工作,所以才来到玄城。
“嗯。”对于这件事,蒋秋收不想多说。老司马要来玄城大学参观考察,非得把他也带上。蒋秋收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没想到就碰到了梨花。
“我一直想问,你讨厌我?”许梨花每次和蒋秋收说话,这人就淡淡的。
当初下乡的那些人,许梨花自认挺照顾那些知青的,可蒋秋收这人就是特别冷淡。
“没有,”蒋秋收怕她误会,又补充了句,“我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哦,”许梨花想起了往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找你借锄头,然后你劈头盖脸地就吼了我一句。”
因为蒋秋收那么一吼,当时许程仁差点就揍他。
蒋秋收当然记得这事,这是他特别后悔的一件事。当时他在给菜苗浇水,旁边一垄地上的许梨花锄头坏了,所以找蒋秋收借他脚下的锄头一用。
蒋秋收一直低着头,因为他当时自控能力差,听到许梨花和他说话就会耳朵红脸也红。许梨花找他借东西时走到了他面前,蒋秋收心里很慌张,怕许梨花看到自己耳朵红了会知道自己喜欢她,顿时心虚地大吼一声,让她离开。
蒋秋收不知道该怎么和梨花解释这事,感觉这种事和任何人解释都得不到理解,别人只会觉得他有病。
“我当时脾气差,你别放在心上,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蒋秋收把一盘子花生米移到了许梨花面前,知道她喜欢吃这个东西,“你呢,在城里觉得怎么样?”
“有些不适应的地方,”梨花感慨道,“城里很多不同,你知道吗,在城里坐车竟然要到站点才停。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公交的时候,就在路边傻傻地等着,还担心司机不停车是不是因为看出我是乡下人了。”
蒋秋收看她生动活泼的讲述着这些事只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很难受,她因为不懂这些城里的东西,肯定遭受了很多白眼和委屈。
吃完东西,梨花看看食堂的大钟表:“我得走了,咱们以后再聊。”
“我在玄城锯木厂上班。”蒋秋收紧张地摸摸裤兜,没找到纸笔。
“我知道锯木厂在哪儿,有时间再聚。”许梨花和他招招手,她得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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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你先出去。”解决好主任和老师后,阳语儿让许程仁出去,她有事和秧苗说。
“是你妈妈让你来找爸爸的?”阳语儿想确定这些人是不是有目的的,不管怎样,这些人别想从她手里抢走自己喜欢的人。
秧苗摇摇头,并不太愿意搭理阳语儿。
“阿姨,我们是自己来的。”郑小瑳替秧苗回答。
“笨蛋!不准喊她阿姨。”坐在爸爸课桌上的秧苗马上揪着郑小瑳的耳朵,“不准对她这么有礼貌!”
郑小瑳很委屈,礼貌是美好品德啊。
阳语儿看着抵触她的秧苗心中很是复杂,她知道‘后妈’不好当,可没想到遇到这孩子以后心里会如此的难受。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不能做出对你爸爸不利的事,”阳语儿坐在秧苗对面的座位上,“考大学不容易,你不能这时候坏他的事。”
“听不懂~”秧苗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其实,以她现在的智商,她是真的没听懂这个阿姨说的话。
“反正,你不能认你爸爸,如果学校知道他有私生子,会被退学的。”阳语儿不是想阻碍他们父女相认,她只是担心班长的前途。
“退学就退学,”秧苗稚嫩的声音显得很无知,“读书有什么好玩的呢~”
爸爸不读书了就可以每天和她玩儿,秧苗想到这里笑嘻嘻的,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秧苗这人就是头小倔驴,反正听不进去阳语儿说的话。
阳语儿很无奈,最后使出了杀手锏:“可是你爸爸读不成书会很难过,你妈妈也会自责难受。”
听到爸爸妈妈会难过,秧苗一下子就纠结起来了:“那我不可以见爸爸了吗?”
“不会的,”阳语儿笑道,“你可以说班长是你的干爸爸,好吗?”
阳语儿伸出手指头和她拉钩,秧苗委屈地用肉嘟嘟的小手掌碰了她一下:“那好吧。”
教室窗户外,打开窗户一角的许程仁听到阳语儿百般为自己着想心中满是愧疚和暖意,他这辈子真的对不起语儿。
充实忙碌的一天过完,许梨花去李奶奶家准备接孩子,就看见了院子里抱着秧苗等她的许程仁。
“他来了很久了,”李奶奶小声和梨花通气道,“他如今那个相好的也在呢。”
梨花看看一旁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摆出一副防御的阳语儿,再看看许程仁,大概就知道了这人的态度。
“我们谈谈吧。”许程仁和许梨花进屋去谈,说起了秧苗去学校找他的事。
许程仁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从哪说起。
“我,”许程仁结巴了,“是在鱼塘的那一晚吗?”
许梨花听了这话觉得可笑:“你觉得呢?”
“我那天喝醉了,”许程仁现在满脑子浆糊,“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许程仁想起现在乱糟糟的一切,心情好不到哪去:“那天晚上!那天晚上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你什么意思?”许梨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看着梨花满脸失望,许程仁心中对她的愧疚让自己很难受:“如果那天咱两发生了关系,你为什么不说,要是你说了,我…”
许程仁哽咽着说不出话。
许梨花心里空落落地,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许程仁,你是一个男人,我们两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你真的不知道?”
这话好似响雷‘轰隆’一声炸在许程仁耳边,他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秘密好似被发现。
他那天醒酒后,明明就有感觉的。可是眼看着招工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又看着梨花一直没提起这事,暗自安慰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许程仁慌张地离开了公社,又因为心虚,许程仁招工后没多久又换了工作,怕别人找到他。
“我以为,”许程仁看了看梨花对自己失望的样也觉得自己很卑鄙,“对不起,当时我确定不了那晚到底有没有真的发生过什么,是我没有勇气问你。”
“你不能确定那天发生的事?”许梨花以为许程仁现在交了新对象是纯粹的不喜欢自己了,没想到这男人是因为害怕才‘逃出公社’,“既然这样,想必你那天晚上说的话也不记得了。”
“什么话?”许程仁是真的不知道。
“你说…”梨花终究没说出来,没意思了。
你说让我等你来娶我,现在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
“我喝醉酒了,我,”许程仁真的不记得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这样,你有了孩子为什么不来找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们…”
“是啊,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生了孩子或许咱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了,”许梨花笑了笑,“其实无所谓了,因为你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她仔细一想,就是对不起秧苗这孩子,以后她得好好工作赚钱供秧苗生活。
两个人沉默地待了许久,最后许梨花准备带孩子们回大杂院了,许程仁叫住了她。
“梨花,我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不能再对不起语儿,她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许程仁半跪在地上垂下了头。
许梨花笑不出来:“我又没说要缠着你,你不用这么一副要死要活好像我会巴着你不放的样。我这么漂亮,不愁找不到男人。”
她本来就不是多么温柔的人,只是以前喜欢许程仁时对着他就会不自觉地温柔又自卑起来,如今对他没好感了,自然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梨花推开门就抱着门口静坐着偷听的秧苗往外面去:“杨大虎郑小瑳跟上,我有事和你们说!”
秧苗他们老是趁大人不注意跑出去,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办?这群猴孩子们真的该好好教训了,要是再管教不下来,她得把他们都送回老家去。
许梨花一吼,杨大虎和郑小瑳抖了抖,顿时抬脚跟上再也不敢耽搁。
李奶奶:“……”
往常温柔的美人儿怎么突然这么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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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说说,这事到底要怎么办?”阳语儿请了假,今天晚上在家睡。
“什么怎么办?现在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阳妈妈笑道,“人家又没缠着你对象,许程仁也说了会对你负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就是觉得不舒服,”阳语儿很无奈,“我明天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能就这么和他和好。”
最让阳语儿在意的是,许程仁心里有过其他女人。
“妈,如果他和许梨花之前没有感情,那这事我可以忍,可他之前喜欢过另一个女人,我就不是他的唯一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男人呢,确实该好好□□,”阳妈妈安慰女儿,“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像你爸爸那样清高一辈子就我一个的男人真的是‘奇葩’,更多的男人则是喜欢过好几个女人。”
“可我想找爸爸那样的男人。”阳语儿对许程仁是有些失望的。
“那你还不如去话本里找,话本里好男人多你去那里挑?”阳妈妈摸摸女儿的头发,“妈妈不是不站在你这边,只是我能看出来他会是一个对你负责的好对象,这就够了。”
“听我的,你要是还喜欢他,那就和他闹几天脾气再和好,别老是生气,伤身体。”阳妈妈劝道,“对了,这事别给你爸爸知道,要不然他又要念叨了。”
“我知道了。”阳语儿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那两人旧情复燃,她得再探探许梨花的口风。
第29章
“妈妈, 秧苗给你的礼物。”晚上入睡了,待许梨花做完一套试卷钻进被窝,秧苗从温暖的被窝里拿出一支笔。
外表战舰灰, 精美非常的英雄牌钢笔,这款型号是备受喜爱的英雄100,质量超好。
“秧苗, 你从哪里拿来的?”这么昂贵的钢笔,许梨花第一反应就是秧苗捡了别人的东西没有还回去。
她在百货商店见过这种笔,是她看到价格都要腿软的牌子。
“嘻嘻, 爸爸的钢笔~”秧苗‘啵’地一声亲亲妈妈,这笔是她在教室里偷偷拿的许程仁的东西, “妈妈可以每天晚上抱着它睡, 看见它就是看见了爸爸。”
秧苗可不蠢, 话本里那些痴情的女人都会拿着男人的某样东西用来睹物思人。这种事上,妈妈不能输, 她要给妈妈加油打气。
许梨花本来正在欣赏这支笔的好心情瞬间被秧苗给毁了,她很是复杂地看着两眼亮晶晶想向自己邀功的闺女:“秧苗喜欢爸爸?”
“喜欢啊~”秧苗知道妈妈喜欢爸爸, 妈妈喜欢的她也喜欢,“妈妈,咱们明天就搬到爸爸学校附近去, 大虎哥说了,爸爸这种男人,需要好好管教。”
“……”
杨大虎一天到晚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话。
许梨花听到秧苗说喜欢爸爸觉得有些为难:“如果, 我说如果妈妈不能和爸爸在一起呢。”
“为什么?”秧苗搞不懂。妈妈这辈子已经见到爸爸解开误会了,为什么还不能在一起呢。
梨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秧苗听懂又不会伤她的心:“就是会有一些意外,然后因为这些意外妈妈不能和爸爸在一起。”
看看妈妈很为难的样子,很能感受到妈妈情绪的秧苗扑在妈妈怀里:“妈妈不要爸爸了, 那我也不要他,秧苗最爱妈妈。”
本来很难过的许梨花听见闺女撒娇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孩子喜欢问父母最爱谁,父母也很在意孩子最爱谁。如果秧苗说最喜欢爸爸,许梨花是会吃醋的。
清晨起来,梨花率先做好了一锅热粥等着孩子们洗漱好了来吃。
“唔,”秧苗刷着牙就被大杂院的一个男孩踢了一脚,气得她把嘴里的泡沫‘噗噗’地往人家身上吐。
“她家又吃粥,天天早上吃稀粥。”那男孩子被秧苗欺负了,便和别的孩子围着许梨花看,“许阿姨,你是不是没钱啊。”
许梨花毕竟是租住在这个院子里,和这些‘土着’比不了,也不能得罪,因此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秧苗听了这话不开心地垂下眼眸,妈妈打零工赚的钱要付房租还要给李奶奶买东西,因此每次吃饭时能省就省,最多一星期添上一次鸡蛋一次肉。
“我们待会儿打他!”杨大虎很生气,他不过是这段时间和杨必才闹翻了没钱赚,这些孩子就敢瞧不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