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如果我们身份互换……”管书瑶不死心。
江潼恩摇摇头,突然问:“你会七国语言吗?学习过基本的社交礼仪吗?”
管书瑶愣住。
“我在担任Lin工作室翻译的期间,与来自各个国家的设计师交流,定下Lin工作室与他们的合作方案。在绿洲时装节的时候,展示了我的社交能力,让林源松相信我,能够让他的事业更进一步。”
江潼恩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想到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真的自信,如果不是遇到了好人,谁会真的用她?
她低头笑了笑。
“你学习过基本的金融知识吗?能以少搏多吗?我的第一桶金就用林氏集团给我的佣金赚到了百分之四十的收益。这个时候的你,在做什么?
“靠着自己的美貌,和让人一眼就看穿的虚伪,不断地穿梭在男人与男人之间,利用他们的资源,不挑剧本就拍戏,只要是爆火的节目不管适不适合都要上,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没有一点数,只顾着眼前的利益。”
江潼恩的话让管书瑶鼻头一酸。
这个女人……句句都在骂她,句句却都说到了她的心里。
“不!”管书瑶用力地摇头,这个女人果然厉害!竟然想对她洗脑!
管书瑶瞪着江潼恩,咬牙切齿地说:“上一辈子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跑龙套,长得普通,性格也普通,没有一点出众的地方,可是我来到这里,得知全书的剧情,知道女主的机遇和未来的走向。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女人的声音沙哑难听,语气里夹杂着愤怒和不甘,在整个房间内回荡。
在她说完这段话后,江潼恩沉默了。
房间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管书瑶的喘息声,她的心情极不稳定,要用这样的深呼吸稳住心神。
良久,管书瑶也没得到她的回应。
看吧,说不出话来了,她也是这样想的吧!如果她是我,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管书瑶相信所有人都有劣根性,眼前的女人也同样如此。
但她没有得意几秒,就看到江潼恩的表情看向自己时,带了几分同情。
同情?!她在可怜我?她凭什么可怜我?!
“你很可悲。”江潼恩说。
管书瑶气得将椅子晃得剧烈作响。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相反,我甚至会希望剧情走向和书里写的一致。因为你所做出的每一个不同于剧情的选择,都是对未来的改变。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未来走向,不如顺着未来而走,借着未来的势,乘势而上。这不比你改变未来,得到一个未知的未来更好吗?”
江潼恩说罢,站起身,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我最宝贵的不是我的身份,而是我的脑子。你就算和我对调了身份,没有脑子,你也一样是一败涂地。
“我觉得你可怜,因为你明明拥有了所有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机会,但你不仅没有抓住它,反而还把它用力甩开了。你的平庸,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管书瑶摇晃椅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江潼恩离开房间,她任由研究员上前给她注射试剂,意识逐渐模糊之际,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江潼恩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你的平庸,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她的身体和灵魂好像分离了开来,又无法完全抽离,在她的身体里撕扯冲撞,疼痛和撕裂感充斥着管书瑶的整个身体。
我后悔了!管书瑶想要用力地抓住什么,手颤巍巍的,眼里却流出了两行血泪,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地,往后倒去。
这一次,管书瑶知道,自己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了。
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第61章
在江潼恩出院去见管书瑶的时候,江景峰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疗养院的消息是封锁的,那边属于T国军方和江景鸿的势力,江景峰无法得知江潼恩的消息。
现在知道江潼恩平安无恙,只是手臂骨折,江景峰心里那点复杂的感情更是翻江倒海般涌来。
江景峰买下了当年遇到方晴时的庄园,这里的一切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人都老了,管家也早在几年前就向他递了辞呈。
半拉窗帘的房间里,光线幽暗,只能照见坐在沙发上男人的半截身子。
他低头翻着泛黄的素描本,即便保存得再好,上面也落下了岁月的痕迹,就像他一样,太老了,老到差点忘记了当年那个姑娘的模样。
“先生,这里的风景虽然很好,但是如果被庄园的管家知道你在这里写生,会被赶出去喔。”年轻时的江景峰对着庄园里所种的玫瑰,架起自己的素描本,随便在纸上涂抹,却突然听到花丛里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他被吓了一跳,回头的时候,看到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丛里,走出了一个宛如仙女般美丽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碧色的眼眸如同宝石一般美丽,白皙的皮肤在红玫瑰的映衬下仿佛发着光。
那一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世界再没有比她更美丽的人了。
方晴没有给他留下一张照片,他们的相识这样短暂,却这样美好。
江景峰因为厌恶家族对他的逼迫,离家出走,还叛逆地选择了江家最不喜欢的艺术方向。事实证明,江家不喜欢艺术方向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画画什么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画些什么。
而那个姑娘的脸上却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或许是她的眼睛天生就这样漂亮多情,望着他的时候好像含情脉脉,说话时也轻轻柔柔的。
“初学画画,有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我很期待,你为我画像。”
“这张画得……很抽象,很有艺术气息。”
……
无论什么时候,从方晴那里得到的,都是肯定,即便江景峰心知,他根本不是学画画的那块料。
但只要她一笑,他就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
他说不定真的能成为艺术大师。
某天,他来找方晴的时候,被方晴拒之门外,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是他昨天说错了话?还是他冒冒失失的样子太让人讨厌?
江景峰害怕失去方晴,他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他在雨里敲着门,他不相信她这样狠心不让他进去。
门开了,他看到方晴哭肿了眼睛,告诉他,她怀孕了。
江景峰才知道,方晴曾经被坏人玷污了。
他恨得红了眼,抓住方晴的手,头脑一热,他说:“我要娶你。”
现在想来,他没有问过方晴是否愿意嫁给他,就带着慌了神的方晴回了江家。
如果不是像极了方晴的江潼恩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恐怕想不起来方晴的模样,只能记得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她值得拥有一切。
江景峰攥着脆弱的纸张,过于用力而出现的折痕像是在他心口划开的一道刀痕。
方晴,你这个狠心的骗子。
江景峰撕下了那张画,想要揉成一团,却怎么也不忍心,最后只是将它展平,夹在本子里,再也没有翻开过。
这些年来,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干了很多阴损事,但他的心里没有一点悔意,他的心早在看见“方晴”尸体的时候就死了。
然而,当他知道方晴不仅嫁给了他的弟弟,还为江景鸿生下了一个女儿的时候,他的心好像活了过来,不仅如此,还是被烈火焚烧一般地活了过来。
原来他的心还会痛。
这么多年里,她难道就一点也没有想起过他?对于方晴来说,他到底算什么呢?如果让她知道他在她“死后”,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会不会觉得这样地他尤其可笑?
方晴……江景峰每念一次她的名字,每想起她一次,就像在自己的心上剜下一刀,割得它鲜血淋漓。
“先生,有客人来访。”女佣敲了敲门,恭敬地等待江景峰的吩咐。
江景峰面无表情地把本子放到一边,站起身,往外走去,仿佛他早已经知道来访的客人是谁。
他扶着楼梯扶手,垂着眼帘,从二楼往一楼的会客大厅看去。
水晶吊灯之下,站着一对年轻男女,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身穿黑色裙装,左手绑着绷带的江潼恩。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英俊男子。
江景峰记得,这个男子是顾氏集团的前继承人,顾衍之。
或许是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江潼恩伸出右手指了指顾衍之的头发。
顾衍之疑惑地挑了挑眉。
江潼恩勾勾手指头,示意他低下头。
顾衍之低着头,微微靠近了她一些。
江潼恩伸手摸了摸他原本就不乱的头发,眉眼弯弯,像是一只恶作剧成功的小狐狸。
啊,手感真好。
意识到了什么的顾衍之握住了江潼恩的手腕,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不忍心责怪她,反倒被她传染似的,眼里宠溺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
楼上,看着这一幕的江景峰觉得碍眼极了,他恨不得他们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掉下来,将他们砸个头破血流。
但在触及到江潼恩的笑容时,他这个想法又减轻了一些。
砸那个男的就好,女的别把脸砸坏了。江景峰想。
“先生。”楼下的女佣注意到了江景峰,出声提醒这对小情侣。
江潼恩抬起头,看着江景峰一步步从楼上走下来。
她收敛了笑容,甚至连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都觉得吝啬。
这个男人想要置她于死地。如果不是他的帮助,管书瑶和杨禹止也不会这样轻易得手。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最后他都成为了他们的帮凶,江潼恩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
“你来找我,是想要回我手里江氏的股份?”江景峰的手里也有集团的股份,就是因为他手里的股份,他才有底气坐上集团总裁的位置。
江潼恩却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他,说:“我只是想请您去一个地方。”
江景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和你哥还有什么招数?”
在他们兄妹看来,他是不是已经输了?呵,江景鸿的寿命应该也没几年了,等他熬死了江景鸿,手里不仅有集团股份,而且他还有埋藏在集团里的人手,即便江世湛回来,他们也依旧有得斗!
“你想知道我的母亲埋在哪里吗?”江潼恩的话,一下子抓住了江景峰的心。
方晴,那是他的软肋。
江景峰自认他是一个卑鄙的人,却没有哪一刻觉得这兄妹两比他更卑鄙,除了现在。
车子一前一后地行进着。
江景峰发觉这条路,似乎有些熟悉。
陵园。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江世湛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站在他母亲的墓碑前。
江世湛一改从前,没有戴墨镜,素着一张脸,站立着。
他的身边,站着同样一身黑的保镖和助理。
脚步声响起。
江世湛将怀里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沉默不语。
“你带我来见白禾霜干什么?”江景峰心里很不舒服,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紧皱着眉头。
白禾霜,江世湛的生母。
这个世界上,他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但这个女人却是这些人里面,最傻的一个,傻到他差点都要不忍心了。
江潼恩和顾衍之在墓碑不远处就停了下来。
墓碑前,江世湛转过身,盯着江景峰的眼神令人生寒。
十多年过去了,从他知道母亲自杀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这一刻。
“我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江世湛伸手,他身旁的助手立刻给他递上一份文件。
江世湛从文件里面拿出一份又一份资料和照片,当着江景峰的面,细数他的罪状。
江景峰的脸色沉了下去。
直到江世湛念到最后一项,那个江景峰上任集团总裁后,第一个接到的大项目,他意识到了什么。
“好手段。”江景峰眯起眼。
那个项目,他筹划了五年,却没想到竟然是江世湛的陷阱。
江世湛收起这份文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些罪行加起来,你不仅负债一百亿,还要服刑三十年以上。”
江景峰攥紧了拳头,复而又松开了手,他的视线从不远处的江潼恩身上,移到了江世湛的脸上。
短短的时间里,就是赘述一万字也无法表达他的心情。
方晴不属于他,江氏也不属于他。他筹谋规划了这么多年,终于败在了江景鸿这家人的手里。
他笑了,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是,我是输了。所以,你要把我交给警察吗?”江景峰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早,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参加江景鸿的葬礼再走!
江景峰双手插在口袋里,冷风吹过,他半白的短发扬起又落下,眼角的皱纹因为他的笑,而一抽一抽的。
江世湛猛地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用拳头砸向他的脸!
他已经忍了很久很久。这些年来,他看着江景峰的脸,就恨不得将他压在母亲的墓前,一拳一拳地揍他,揍到他满地找牙。
江景峰鼻子一痛,被砸得晕头转向,这一拳,几乎是用了江世湛十分的力气。
江景峰捂着流血的鼻子,一抬头,就对上了墓碑上女人的黑白照片,他顿时觉得头更疼更晕了,单膝跪在地上,难以起身。
鲜红的血滴落在墓碑前的百合花上,染红了纯白的花瓣。
“你欠我的母亲一个道歉。”江世湛转动手腕,冷冰冰地说。
当年的江景峰,害惨了白禾霜。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白禾霜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不用受尽心理折磨,从楼顶一跃而下。
江景峰抬起头,阴鸷的眼神扫过江世湛的脸,用力一擦鼻子的血,指着江世湛骂道:“你敢动我?!”
江世湛的人上前,拦住了江景峰的动作,此时江景峰才发现,他的人不仅没有能跟上来,反而还被拦在了外头。
“道歉。”江世湛攥紧拳头,想再给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