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边慈作为课代表最后一次收作业,班上的同学都很积极,不用她催就主动上交。
早自习结束,边慈清点作业,发现还少一本,跟花名册一对,少的那一本是佟默的。
边慈转头看向佟默的座位,空空如也。
她拍拍前排明织的肩膀,询问:“佟默人呢?”
“请假了,一直没在,你没发现?”明织转过身回答。
“没发现。”岂止是没发现,要不是缺了一本佟默的作业,边慈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懒得想。
班上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喷漆事件的真相,明织小声地跟边慈嘀咕:“她肯定是怕丢脸才请假的,一会儿升旗仪式就是公开处刑。”
“躲不掉的,早晚都要来上学。”
边慈在佟默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叉,并注明了请假二字,抱着一沓试卷站起来,对明织说:“我去办公室了。”
“好,我在教室等你。”
“不用等我,升旗仪式我不参加。”
明织一怔:“为什么?”
边慈解释:“搬教室,东西有点多,趁着升旗仪式赶紧搬完,免得耽误下节课。”
转班搬教室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在明织这里,心理设定上是升旗仪式结束,尽管仪式也就半小时。
一想到仪式结束回来,边慈就不在这个教室上课了,明织有点不能接受,跟着站起来,说:“那我也不去了,我帮你搬。”
“班长怎么能缺席。”边慈冲明织笑了笑,尽量轻快地说,“又不是不见面了,我就在四楼,很近的。”
明织恹恹地“嗯”了一声,丧气话脑中打转,最后还是一句也没说。
她一个局外人都感觉这么难受了,边慈肯定比她难受更多更多。
“那……中午一起吃饭,你在教室等我。”明织努力挤出一个笑,“上周你不是说想吃米线嘛,我们中午去吃,我家附近有一家店味道超好的,一会儿课间我给妈打个电话,让她让老板给我们留两个座位,这样还不用排队了,还有——”
“小织。”边慈轻声打断明织语无伦次的话,说:“等飒姐评讲完周末作业,你给我讲讲最后两道大题吧,我没做出来。”
“好……好!”明织眼尾上翘,拍着胸口保证,“我回头把步骤都抄下来,其他科的你要不要?我一起抄。”
边慈没拒绝,还打趣她:“那就辛苦明班长了。”
明织爽快道:“边代表不客气。”
-
去一趟办公室,边慈被2班的科任老师们轮番关心叮嘱了一番。
尤其是邱越明,面对得意门生,一直惋惜叹气:“你是我手下任职期最短的课代表了。”话说出来徒增伤感,没等边慈回答,他又改口:“稳住水平,要是下次考试,你语文考不到第一,我就要找老赵谈话了。”
老赵是12班的班主任,也是语文任课老师。
听邱越明这么说,边慈顿时压力倍增:“邱老师,你应该找我谈话才对。”
“找你做什么,你在我这里就没考过第二,要是去老赵班上考不到第一,肯定是老赵教得不好,边慈你不要有压力,你成绩下滑肯定不是你的错。”
边慈:“……”
感觉压力更大了是怎么回事。
“行了,邱老师逗你呢,别入心。”关飒走过来勾住边慈的肩膀,趁机摸了摸她的头,“忙去吧,动作麻利点,别耽误第一节课。”
边慈乖巧应下:“知道了,飒姐。”
从办公室出来,学校的广播响起升旗的音乐,穿着校服的学生从各班教室出来,结伴下楼往操场走。
边慈反方向逆行,回教室收拾东西。
课桌椅不用搬,主要是课本教辅资料,她把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努力往储物箱里塞,想着一口气抱着箱子去四楼,省得跑两趟。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每天拿上拿下不觉得多,突然全部收拾出来,一个储物箱根本装不下。
桌子上堆成了三座“小山”,储物箱也满满当当,边慈弯腰试图抱了一下箱子,箱子纹丝不动。
太重了。
不知道跑四趟能不能搬完。
边慈挽起校服袖子,背上书包,抱起桌上最高的一沓书往门外冲,打算一鼓作气跑到12班教室。
没想到刚冲到讲台,书没堆平整,眼看“山”就要倒了——
边慈试图用下巴抵着最高处,有一双手比她动作更快,托住最底部,压住最高处,眨眼之间,“小山”移位。
“你以为自己是大力水手吗?”
言礼把一沓书放在讲台上,挪开上面那部分,抽走中间的小词典,又把那部分垒上去,最后将小词典递给边慈:“你拿这个。”
“你没去升旗啊。”边慈接过小词典,言礼已经抱着书率先离开了教室,她抬步追上去,笑嘻嘻地问,“你专门留下来帮我搬东西?”
“我头疼,请假了。”言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边慈“哦”了一声,反问:“你头疼还能搬东西?”
言礼狡辩:“头疼又不是手疼。”
边慈面露为难:“使唤病号,我良心不安。”
言礼蹙了一下眉,又说:“我自愿搬的,不算使唤。”
边慈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着言礼。
言礼顿了几秒,反应过来前言后语自相矛盾,拙劣的借口被自己戳穿,嘴唇张合两下,想说点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我发现了,你很喜欢口不对心。”
看在言礼帮她搬东西的份上,边慈决定提点提点他:“你要诚实一点,嘴随心走,这样比较好,不然别人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言礼没有说话,脸色紧绷。
边慈以为自己踩到了他的什么雷点,识趣闭嘴,没有再多言。
沉默一直持续到搬完所有东西。
12班也是单人单桌,边慈的座位在靠窗最后一排,她清点了一下个人物品,抬头对言礼说:“辛苦你了,都搬完了。”
言礼拉开前桌的椅子坐下,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边慈奇怪地问:“哪里不对吗?”
“其实我不头疼。”言礼没头没脑抛出一句,“我在等你找我帮忙搬东西,我没等到,就只能骗你了。”
边慈怔愣片刻,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那句“嘴随心走”,失笑道:“你反射弧太长了吧。”
“因为我自己搬得动,只是要多跑几次,就没有找你帮忙了。”
言礼站起来,没有接茬,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说法。
“我回去了。”
“好。”
走出教室,言礼想起一件事,推开窗户,叫她:“边慈。”
边慈抬眸:“嗯?”
“中午一起吃饭。”言礼用自认为最自然的语气说道。
下一秒,却被边慈很干脆地拒绝了:“不行,我已经跟小织约好了。”
“……”
言礼无声地把窗户推了回去。
边慈顾着收拾东西,以为他已经走了。
几秒之后,清朗的男音从教室前门传来。
“你们去吃什么?”
边慈听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啊”了一声。
言礼补充道:“我也想吃。”
“可是我还没说吃什么……”
“吃什么不重要。”
边慈僵在座位上,心跳倏地加快,眼睛发亮。
“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吃什么。”言礼面不改色自圆其说。
“……”
“哦。”
边慈轻扯嘴角,眼神黯淡下去,心想,思考下一顿吃什么,果然是世界级难题。
第23章 你是成年人了,要成熟一……
楼梯间的方向渐渐嘈杂起来, 脚步声说话声混在一起,应该是升旗仪式结束了,大家各回各班。
言礼没有久留, 最后对边慈说了一句“走了, 中午见”, 从教室前门走出去, 很快消失在走廊外。
快得边慈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好。
边慈稍顿, 摇了摇头, 把脑中那些荒唐的念头甩掉, 继续收拾课桌。
教室陆陆续续进人, 喷漆事件在升旗仪式上已经有了说法,散会后不少人在私下议论。
“曹静安这回丢脸丢大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在五中混。”
“她还算心大的, 佟默今天直接请假了,这缩头乌龟会不会直接转学啊?”
“不知道, 不会吧,这件事边慈最惨了, 她以后在重点班的处境也挺尴尬的,但话说回来她确实是关系——欸!你打我干嘛!?”
说话的人顺着朋友的视线望过去, 看见坐在最后一排忙着收拾东西的边慈, 顿时僵在原地。
“什么情况这是?”那人压低声音问同伴,“边慈怎么在我们班?”
同伴朝她翻了个白眼:“她转我们班来了,早自习老赵说过的, 你耳朵离家出走了?”
“我补觉呢,没听见,她为什么转班?”
“这不知道,不过听说是她自己跟学校提出来的。”
“牛逼。等等, 她座位前排是何似吧?我去,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何似跟曹静安关系那么好……”
“借过。”
那人抬头撞上何似的脸,又一次面如土色,拉着同伴让开道,尴尬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何似冷着脸越过两人,走进教室,在自己座位前停下,目光落在后座的边慈身上。
边慈过了几秒才注意到前桌的存在,一眼认出她就是上次跟言礼搭讪的卷卷头。
“是你啊。”边慈跟她打了声不咸不淡的招呼。
何似神色复杂,好几秒后,“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再无后话。
边慈被她这态度一刺激,这才想起她和曹静安是朋友,搭讪那天,曹静安也在场来着,还鼓励她要把握住机会。
额……不对啊!曹静安不是喜欢言礼吗?
喜欢言礼还鼓励自己朋友去搭讪自己喜欢的人,到底算情敌还是算闺蜜……
边慈:“……”
算了。跟她又没半点关系,爱谁谁。
12班第一节课是语文,老赵夹着教案走进教室,班长喊起立。
站起来一瞬间,听见的不是明织的声音,边慈还恍惚了片刻。
陌生的教室,陌生的同学和老师,离开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已经开始怀念2班,明明也没在那个班待多久。
“从今天开始,边慈也是我们12班的一份子了,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共同进步。”
班级里没什么人答应。
边慈在座位上干坐着,品出一丝尴尬来。
老赵似乎习以为常,很快转移了话题:“周考成绩出来了,有些同学的成绩呈断崖式下跌,这要是按照走班制,咱们班要走三分之一的人。”
“课代表来把卷子发下去,这节课评讲试卷,这回咱们班的语文平均分又降了三分,你们还真给我面子,年级最高分138,咱们班最高分108。”
说到这,一个瘦高个男生举手打断老赵的话。
“班头,最高分来咱们班了,咱们班最高分也是138也才对啊。”
老赵一怔,然后开口:“哦对,你们都跟边慈学习学习,都是学理科的,人家以前还是体育生,语文都能考这么高的分数。”
经过这么几句话,边慈算是听出来了,12班这个班主任业务水平不知道怎么样,情商是真的低,不到三分钟的功夫,愣是把她在班上的好感值给彻底归零。
班长发完试卷,人手一份,除了边慈,她的那份还在2班老师手里。
老赵在讲台上自顾自安排:“边慈,你把课桌搬到何似旁边,跟她凑合一节课。”
边慈万般不情愿,可是在课堂上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起身将课桌搬到了何似的旁边。
何似不情不愿把试卷移过来,边慈看见总分栏上的108,顿时:“……”
得,好感值现状是负数了。
老赵,真有你的。
-
边慈一走,2班教室空出一张桌子来,谁也没有去动。
上第一节课的时候,任课老师让排头往后传试卷,注意到边慈的空位,顺嘴说了句:“下课把空桌子移走,卡在中间传试卷不方便。”
坐在前排的明织难得顶了嘴:“没有不方便,我站起来往后传就行。”
老师板着脸,说:“你站起来,别人也站起来,纪律全乱套了,还上什么课。”
明织不以为然,嘟囔道:“哪有那么严重。”
“明织你今天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你现在就给我把桌子搬到教室后面去!”
明织坐在座位上,盯着自己的卷子一声不吭,脸上又委屈又不服气。
这个表现落在老师眼睛里无疑于是无声抗议。
老师将教案往讲台上一甩,眼看就要火山爆发,陈泽雨“蹭”地一下站起来,笑着圆场:“老师老师,别生气,明织她不是那个意思。”
话音落,坐在旁边的言礼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过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向边慈用过那套空桌椅,抓住椅背的铁杠,将椅子倒扣在课桌上,动作利落把桌椅搬到了最后一排,自己座位的旁边。